奔跑中的塵埃 第五十章 團聚 下篇

    夜靜靜的欣賞著這一大家的歡愉時光，直至深夜念國一家才和天明分別，這還是孩子們都開始有了瞌睡的徵兆後。筆硯閣  www.biyange.com

    返回家中，家裡的暖爐，火牆把小小的家烘的暖洋洋的，這一點比在口內的城市好很多。兩夫妻忙碌著把一個個孩子清洗完送上床鋪，蓋好被子，每個孩子都被給予一個溫暖的親吻後，兩人才離開小房間。

    久別勝新婚，兩人終於到了獨處的時間，現在的語言似乎都已經無法替代兩人彼此的渴望。濃濃的愛意散發後，只有溫情的撫慰，感受著彼此的心跳入夢。

    生活又開始平凡的繼續著，送好孩子們，念國今天請了一天的假，陪著美娟。

    美娟分享者省親的種種的遭遇，當然列車上的那一段在美娟糾結了半天后，還是抹去了。不但是因為愧疚和後怕，更是一種對痛苦記憶的封閉。

    美娟和念國細細的描述了和婆婆的見面的點點滴滴，拿出那張全家福給念國看，念國粗糙的手指撫摸著相片上的每一個人，像是想要用指間去觸碰，去感受親人的氣息。

    看著已經老去的父母，雙鬢已經慢慢白髮滋生，眼角的皺紋散布在兩側，曾經飽滿的臉龐已經在歲月的侵蝕下鬆弛下來，一晃十幾年過去，記憶中的父母已經老去。身為長子的他卻無法在父母的身邊敬一天的孝道，這種感覺實在是讓念國有點無力。

    美娟可以看出念國的那種眷戀，輕輕的抱住念國，想用溫暖的擁抱彌補這個男人這時的缺憾，哪怕能有一絲安慰，都是好的！

    念國的心中潛藏那種掙脫命運束縛的火苗在升起，他不想就這樣碌碌無為的一生，就算是最簡單的陪伴現在都沒有能力做到。

    念國看著美娟說「美娟，這次你出門，我在家考慮了很久，現在孩子大了，父母也老了。往後的吃穿用度都會很大，如果就靠著我們現在兩個人的工資，只能說是勉強的能支撐，但是遇到什麼突發的情況，我想我們就很難應付了。」

    念國說完看著美娟，美娟笑了下，點頭複議，然後對念國說「你繼續說，我聽著！」

    念國掏出一個莫合煙點燃，繼續闡述到「回城可以說是很難的，因為現在我們要是回去，就像你這次回來說的，住房會是很大的問題，還要考慮工作的問題。要是一時半會找不到工作，就成了家裡都要接濟我們，還有三個孩子。恐怕哪一家都很難負擔的了，而且這也不是我想要的。上次和天明去了國慶大哥那裡，我看出來他有合作的這個心思，只是上次去的匆忙，沒有把話說透，我想和天明再去一次，把材料的事情確定一下，順便看看能不能和國慶大哥合夥干。如果材料能夠賒賬，那就解決了供應的大問題了。只是現在的市場只是個集市，想要賣大點家具，展示是一個問題，我們還要著手解決鋪面的問題。」

    美娟轉身從身邊的包里掏出一個布包，裡面有很多個小紙包，美娟一個個的打開，念國有點驚訝！每個紙包里都有一疊錢，多少不一，但是數量可觀！

    念國下意識的問道「哪裡來的那麼多錢？」

    美娟笑笑，一個一個給念國解釋起來「這個是你阿媽阿爸的500，這個是我阿媽阿爸的1000，.........總共加起來2550塊.」

    念國的耳朵里聽見的是一串串的對他們這個家來說數額巨大的金額，心裡卻是一股又一股暖流，這每一分錢，來的都非常不容易，在那個時代，一個人全年的工資也不過是420塊左右，這些錢加起來足足相當於一個人六年的工資。這是一筆數額巨大的金錢，念國活到現在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多現金。

    看著發呆的念國，美娟又想笑，又想哭，這是種矛盾的心裡，但是卻是美娟此時真實內心寫照。

    這一大筆親人的贊助在很大程度上成了念國第一筆的啟動資金，念國讓美娟把金額都詳細的記錄好，然後將這張小紙片放入的鐵盒子內珍藏起來。

    年後的工作稍微輕鬆了許多，辦公大樓的整體的裝修已經進入了尾聲，在念國整個班組的努力下，整個辦公大樓內外都煥然一新。年後的第二個星期，全廠進行了表彰大會，對於在整體返修工作中做出傑出貢獻的幾個部門給於表彰。

    念國由於主導了這次裝修的主要工作，廠里表彰他為全廠先進個人，班組被評為先進班組，雖然獎金不是很多，但是五十元的獎勵已經頂的上一個半月的工資了。

    王通也被授予班組先進個人，獲得了三十元的獎勵，其他各工也有十五元的獎勵，這些都讓整個班組在物質和精神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念國和天明通氣後，挑了個周末和國慶大哥相約一起吃飯，這一次國慶專門定了一個飯館。念國和天明到的時候，國慶已經在包房裡等了一會了。

    念國看到國慶大哥趕忙上前打招呼，握著國慶大哥的手說「國慶大哥，我們又見面了！」

    國慶也很熱情的招呼哥倆坐下，天明在一旁提了一堆禮品，笑著對國慶說「國慶哥，這些都我是我哥讓我嫂子省親的時候從口內帶的特產，東西不多，您別嫌棄！」

    國慶看了一袋子的食品，煙盒酒，笑著說「念國兄弟，你太客氣了，那我就不矯情了，哥哥我收下了！」

    三個人這才坐下吃飯，這個餐廳是湖南老鄉開的，菜品熱辣香麻，幾口菜幾杯酒入肚，場面開始活躍了起來。

    國慶心裡明白，念國這次找他肯定有什麼話想說，就直截了當的問起念國來「兄弟，你這次找我，可不會是只是找哥哥我吃頓飯那麼簡單把？」

    念國一看人家都把話挑明了，於是很坦然的把想法說了出來，「國慶哥，我是在想你有資源，我有手藝，我們如果聯手一起搞一個家具廠的話，應該很有優勢的。」

    國慶似乎預料到念國的提議，淡淡的一笑說道「兄弟這個話是沒有錯，現在形勢越來越好，市場也在逐漸的開放，是個好時機。不過，有幾個問題，我們探討一下！其一，就是如果開辦了這個家具廠，你需要全身性的投入，你可以嗎？其二，如果要是真的搞一個家具廠，我可不想是個手工的小作坊，人手問題怎麼解決，總不能是所有訂單，你念國一個人來做。一旦量大了，做不出來，那可是要砸招牌的！其三，我們先小人後君子，你覺得這麼分成合適，場地，材料我可以出，但是管理和製作必須要你一人全部接下來，之後還有銷售的問題，開辦一個廠子可能不是你們想的那麼容易的！」

    聽到國慶大哥有條理的敘述，兩兄弟都有點懵，天明雖然接觸社會比較多，那也就是人情關係，但是真的開辦企業，卻是一竅不通。

    念國心裡有過設想，但是沒有準備弄那麼大，只是想慢慢的一點一點循序漸進的來，沒有想過那麼多問題。仔細聽了國慶大哥的話，念國陷入了沉思，國慶預料到這個場面，微笑的舉起酒杯說道「念國，你的設想很好，但是要付諸於行動可能需要再好好的想想，這番話呢，哥哥不是為難你，或者推脫的意思，只是真心的想和你在一起做一番事業，所以很慎重的和你討論一下！」

    念國感覺自己有點羞愧，國慶大哥說的話，每一句都是往務實的方向考慮，而且很多事情一針見血，而自己確實是沒有很認真考慮過這方面的事情，這個提議是自己提的，但是很突兀。

    念國不是個矯情的人，也不想為自己今天的愚魯和冒事找藉口，站起來很認真的看著國慶，雙手舉杯說道「國慶大哥，你今天的話，讓我很慚愧。是我考慮的不周全，很多東西自己都沒有想的特別明白，就來找你。做生意這方面的事情，我確實是不懂，想的過於簡單了，原本就想著有一身手藝就行，但是聽你說了，我覺得自身有很多不足。有一點我要提一下，就是我要做的決心肯定不會變，你容我好好考慮一段時間，過算時間我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覆。這三杯酒我先干為敬，一杯，我敬您真心話；一杯，我敬您看得起我，一杯，對今天我輕率的言行致歉！」

    念國說著連幹了三杯酒，國慶聽著念國的說的話，和爽直的舉動！站起來哈哈大笑到「念國兄弟，我沒看錯你！雖然你今天確實考慮不周，但是老話說的好，人有長短，用人之長，比揭人之短好！你能這樣直面自己的短處，說明你有常人所沒有的勇氣，我期待著和你再次的相聚，希望下一次的相聚，我們可以成為夥伴！」說著國慶伸出了手，念國雙手遞過去緊緊的握住。

    隨後大家相互落座，沒有在談工作的事情，只是聊了些家常，一場朋友間的歡聚的酒會直到三個人都喝的搖搖晃晃為止才落幕。

    回到家後，酒勁還沒完全散去，然而念國卻無比的清醒，端了一條小凳子坐在院子中的小凳子上默默的抽著煙。

    美娟看的出念國此去後反常的舉動，沒有多問什麼，到了杯茶水給念國，怕他在屋外凍著。

    念國在深刻的反省著自己，自己看似思考良久的決定，其實今天被國慶大哥給擊的粉碎。之前的那個提議是太過於簡單了，沒有考慮的因素太多了。

    念國在掙扎著，現在的家庭情況如果自己一旦辭職，面臨的問題是住房可能要被收回，妻子單位又沒有房屋可住，孩子們上學都成了問題。養家是種責任，倒不是念國沒有果決的決心，只是現實的難題有時候不是簡單的一加一的問題，存在很多的情況。

    美娟看著心事重重的念國，只能用溫柔和微笑去緩和，念國看著妻子理解的微笑，感覺責任更大了，因為愛更深，所以責任也就更大。

    冬夜裡的深夜寂靜異常，只能聽到自己和妻子的呼吸聲在耳邊微微的響起。念國不斷的推敲著國慶的話，如何擺脫現在境遇，如何找到人，如何管理，簡單說就是環境，人，事，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天時，地利，人和，這些因素如何去解決。

    好幾個不眠夜讓念國的這幾天憔悴了不少，美娟沒有多問念國一個字，她現在要做的是做好一個妻子的本分，照顧好孩子，做好集市的生意。

    念國托天明像國慶哥打個招呼，說自己還要好好考慮一段時間，不想倉促的回覆國慶哥，希望國慶能夠諒解。說實話，當聽到這個話的時候，國慶的內心是有些失望的，他希望念國是一個果決的人，但是卻不知道念國確實有她的難處，妻子病退在家，三個孩子的生活和上學問題，養家餬口問題，這些都是讓念國有著極大的心理負擔的。

    國慶沒有指責，也沒有催問，只是讓天明帶話給念國「告訴你哥，想好了隨時來找我，至於之前的木材的事情，不用擔心，即使合作不成，他的木材我還是會供給的。」

    念國聽著天明所帶回來的話，心裡其實是有些愧疚的，曾其何時自己變的那麼瞻前顧後，變得那麼不敢直面困難了！但是那個曾經的歲月里讓他這個血勇的少年，付出了很多傷痛和遭遇後，確實已經把自己磨礪的不在鋒芒畢露，學會了隱忍。隱忍並不是懦夫，只是有時候是為了更好的活著罷了。

    一個月很快就過去了，這是和靳大姐相約的日子，美娟晚上就收拾好孩子們的衣服，和禮物。第二天一早一大家子就出發前往靳大姐家，靳大姐家離開自己家不遠，不過七八站地。找到了鐵路局的家屬院一問就找到了靳大姐家的樓下，美娟率先敲響了房門。開門的正是靳大姐，還有宮大姐和靳大姐的愛人。

    一家人很熱情的接待了美娟這一大家的人，靳大姐的丈夫也在鐵路上工作，在得知自己的愛人認親後也顯得很熱情。念國看得出這一家對於他們一家有一種特殊的感覺，就是夫妻雙方都特別的喜歡二丫這個孩子，對於其他的孩子看似也很喜歡，但是能夠看出對二丫的眼神是尤其充滿溺愛的。

    由於早就做了準備，很快大家就上了席面，靳大姐舉起酒杯說「我今天很高興，我們的家庭又有了新的成員，我多一個妹妹和三個孩子，為我們大家庭團聚，我建議干一杯。」

    大家紛紛舉杯，場面雖談不上很熱鬧，但是在宮大姐和靳大姐的調節下，一度也很和諧。吃完了大家坐在客廳隨意的聊著。孩子們跑跑跳跳的在幾個大人身邊轉來轉去，讓靳大姐兩夫妻看的很開心，家裡已經很久沒有那麼群小孩子歡鬧的場景了。

    期間宮大姐和靳大姐說起一個工作上的事情，只是隨口一提而已。「姐，你知道嗎？XX段的劉敏她停薪留職了？據說這個是最新下來的政策，她不願意在車務段待下去了，說是這次跑完後就去做生意去了！」

    靳大姐好像是蠻知道政策的，對宮大姐說「這個是也不用大驚小怪，這個以後會越來越常見，局裡要改革了，有些崗位還要縮編」

    念國在一旁聽著，對於這個新名詞很好奇，乘著兩人說話的空檔就問起了靳大姐，靳大姐畢竟是列車長，在政策的接觸和解讀方面有著一定的先機。

    她告訴念國，這個政策就是自己寫申請到單位，保留員工的工籍，但是停發工資，現在的政策是二到三年，准許個人個體經營，單位不干涉，保留住房和其他的待遇。年限到了後可以根據自身情況在返回原單位原職務，但是要看實際情況。

    這個信息對念國來說太重要了，保留工籍就意味著住房和子女上學的問題可以解決，停發工資這個是應該的，主要是有兩到三年的緩衝期。這個時間可以自己拼搏一把，不行，大不了再回原單位工作。家裡的一筆資金，湊合用，完全可以支撐自己這兩年的用度，那自己還有什麼後顧之憂呢。

    現在唯獨要考慮的是人的問題了，真的是要天時有天時，地利也有了，只要現在能解決人的問題就能搏一搏了。

    美娟並不知道這番話對念國的觸動有那麼大，只是還沉浸在家庭聚會的歡樂中。

    這一場一場的歡聚，讓念國的心裡有著各種觸動，也獲得很多資訊。聚會不是目的，真正的目的在於聚會是一種人與人情感的交流，也是資訊的交流，無論親情的，還是朋友的聚會，有時候也是一種機遇。不同的人，不同的人生，不同的環境彼此交融在一起，無論聚會目的是什麼，得到你想要的才是最好的聚會。有可能獲得資訊，有可能獲得新的友誼，有可能是一場溫馨的邂逅，還有可能只是單純的獲得心理上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