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這幾天都麼有出現過,按理來說這個點應該是很忙碌的,念國坐在辦公室里喝著茶,但是這種氛圍給了他一種莫名的不安,也許是自己多想了,畢竟忙慣了的人閒下來,有時候會不習慣。筆言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念國覺得國慶最近大概蠻辛苦的,畢竟價格上競爭是個麻煩事,自己對這些都沒有什麼關注,也幫不了什麼忙,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把每一個訂單都做好,把內部的事情給做好,就是對國慶最大的幫助,念國這樣想著,當然也這樣做著。
他完全不知道,一場風暴就要來臨,而風暴的中心和目標就是他。
國慶在第五天帶著疲憊的樣子,終於出現在廠里,念國趕忙給國慶沏了一壺茶,然後關切的說「辛苦了,看你的樣子很疲憊,喝口茶緩緩。」
國慶露出感謝的表情,然後說「最近價格被壓的很死,訂單量你也看到了,很不理想,雖然咱們出了新樣,但是別人也出了對策,雖然完全趕不上我們家的工藝,但是也有著五六分像。我想著這樣總不行,所以這幾天想著開拓點新的渠道,這不正好找了個朋友,好不容易拉了一個公家的活,這樣的話或許能夠渡過難關,如果沒有這個單子,兄弟,我估計真的就撐不下去了。這個是對方的需求和樣式,你看一下,如果沒問題的話,你按照這個訂單組織備料和供貨吧,務必把它做好,這個單子是救命的單子。」
念國聽到國慶這麼一說,明白重要性,馬上說「國慶哥,這麼重要的單子,我必須要去再復和一遍,不能出什麼差錯。」
國慶笑著說「那是應該的,你親自去一趟吧,下午就去,一會我帶著你去,你去完早點回來。我就不陪你了,我還要趕到市場裡,去備這些材料。」
念國點點頭,兩人匆匆的吃了點,又聊了一會,就啟程去了客戶哪裡。
到了大門口,國慶告訴念國去三樓找物資科找王科長,會有人帶他去的。念國到了電力局的門衛說明了情況,一會有人就跑了下來,對念國說「你是國賓的董廠長吧?」
念國趕緊笑著上前打招呼說「您好,我是國賓家具的董念國,您是王科長吧?」
來人笑笑說「我帶你去做測量,你測量工具都帶了嗎?」
念國笑著說「都帶了!」
跟著這個人就去了,到了辦公樓後這個人帶著念國去了技術科門口,說你等一下,我去打個招呼。念國很畢恭畢敬的站在那裡等候,一會辦公室里出來一個人,和那個帶路的人一起出來,看起來還有說有笑的,然後把他們帶到了指定的辦公區域,念國開始復尺和測量。
按照圖紙上的樣式,以及現場的情況,念國很認真的做著記錄,每一個型號的家具和對應的辦公室圖,都做了記錄。一直到快接近下班的時候才確認完,然後念國笑著對對方說「您好,全部複測好了,有幾個尺寸我做了修改,更適合您這裡的大小和過道的通勤,您看看,如果沒有問題的,給我簽個字。」
對方認真的看了一會,然後簽了字,笑著說「好了,都確認過了。」
念國拿起來看了一眼,簽名非常的花,似乎第一個字是姓王,但是後面的字念國不認得,想著大概這些有知識的人簽名都這樣。
和對方禮貌的打了招呼,念國背著一疊圖紙和背包就趕回去了,下樓的時候對面迎來幾個人,念國下意識的側身讓過,然後繼續看著圖紙。
而那個與他側身而過的人,卻突然轉身看著他的背影,眼裡露出一絲不悅,身旁的同事見他停下來,對他說「樂陽,怎麼這個人你認識?」
樂陽帶著不善的表情說「當然認識,這個人以前是我們廳里的英雄人物,怎麼會跑這裡來?」
和他說話的人,就是那個之前技術科和他們打招呼的人,那個人笑著說「是嘛?怪不得,今天他們廠的人一大早就來我這裡打了招呼,說是有個他們廠的廠長要來測量,這不剛才還是我接待的呢。」
樂陽眉頭一皺,略顯驚訝的說「家具廠?就是哪個給我做辦公家具的那個國賓家具廠?」
同事說「是呀,就是哪個家具廠,沒想到搞到這麼晚才走,我還以為早走了呢。你們認識,怎麼不打個招呼呀?」
樂陽皮笑肉不笑的說「呵呵,不熟,走吧!」
念國先回家換了一身衣服,又拿了一套換洗衣服,美娟看到念國的舉動,上前一邊幫丈夫收拾衣服,一邊說「最近不是生意都不好,沒什麼訂單,怎麼要到廠里加班嗎?」
念國笑笑說「國慶哥中午來了,說是接到一個公家的大活,價格還不錯,我看了一下東西還不少,他說如果這單做好,挺過去就沒問題,所以下午我親自複測,然後一會趕回廠里,這幾天要辛苦你了,馬上到年關了,今年的生意不好,如果能在年前把這個訂單趕完,國慶哥說明年就沒問題,他說大家都打了這麼久價格戰,現在市場原材料也漲價,估計轉年就消停了。所以這個訂單國慶哥至關我們廠的以後的活路,我怎麼能不盯著,一定不能出什麼差錯。」
聽到念國這麼一說,美娟非常能理解丈夫的心情,雖然她幫不上太多忙,但是幫丈夫解決後顧之憂總是可以的。
念國沒有立即走,而是和孩子們呆了半個多小時,享受著片刻的溫馨,然後乘著天還沒黑就趕往了廠里。
而國慶正坐在家門口不遠處的羊肉館吃著羊蠍子,對面還坐著一個人,這個就是念國早上見過的「王科長」,國慶對他說「雷子,都辦妥了?」
那個叫雷子的人說「哥,你放心,都辦完了,我按照你的方法,一早就去了哪裡,等在王科長哪裡,和他說我先來測量一下,一會我們廠長會親自來複測,可能一會到門房會打電話來。然後我就去了技術科找那個樂陽,那個樂陽真的安排了一個人和我對接,我和他嘮了半天,還給他兩包煙。然後就去王科長哪裡等著他來。他來之後我就直接帶著他去測量,他還問我是不是王科長,我按照你交代的,沒有說話,直接帶他去了技術科,然後帶著他去現場測量,最後果真的他要求我簽字,我也按照你吩咐的簽了。看著他出了大門,我才走的。」
國慶點點頭,笑著說「雷子不錯,這錢算是姐夫獎給你的,別告訴你姐,聽到了不?」
雷子笑嘻嘻的說「姐夫,以後有這種好事,你多找找我,小舅子我鞍前馬後的,肯定給你辦好。」
國慶笑著說「你小子,少去賭賭,我以後就帶著你,你要在去賭讓我知道了,看我不削你!」
「噯!知道了,姐夫,我曉得了!嘿嘿!」雷子看著手裡二十張大團結,眼睛都快掉錢里了。
國慶鄙視看了一眼這個不爭氣的小舅子,沒好氣的說「看你那個樣,跟著姐夫好好干,以後有的是錢,但是讓我知道你去賭了,你就給老子滾蛋!」
國慶對雷子重申一遍,是他確實不喜歡賭徒,雖然自己也是賭徒,但是自己是商場的賭徒,不像這個不成器的小舅子。
國慶這個局布置的不算高明,但是對於為人較為憨厚,又沒有什麼社交和銷售經驗的念國來說,已經足夠了。他就是讓雷子打著國賓廠的人預先去和王科長接觸,讓王科長以為國賓一早派了人來複測,而讓雷子告訴王科長因為重視這個訂單,特別讓廠長來盯這個單子,中午的時候,根據國情預先安排的好的時間,讓念國到達電力局門衛,並通傳王科長。
由於事先雷子和王科長打過招呼,所以站在門口的雷子得知王科長的消息後,馬上下樓,讓念國誤以為是王科長來接見他。然後讓雷子帶著念國去技術科,由於早上的時候已經讓雷子和技術科的搞好關係,兩人見面不會顯得是生疏的,反而雙方都很熱情,因為對方知道這個廠家是樂陽介紹的,這個人當然要巴結一下雷子。
而讓念國看起來,這兩個人很熟悉,應該是同事關係。測量完以後,讓雷子簽字,當然這是個套,套的目的是演戲用的圖紙其實一點問題都沒有,最終也絕對可以通過驗收,而恰恰就是這個簽字是個套,國慶用念國不懂公家的流程給念國下了一個套。而對於電力局這裡只會看到國慶很重視這個單子,專門派廠長來複測,顯得國慶很重視。
而對於念國來說,這個單據他覺得有人簽字就可以,就像以往他去東家的時候,東家簽字就算確認的。而國慶下的套就是告訴念國,公家的不認簽字,所有的訂單和合同都要敲公章。而那個簽字的人不是王科長,只是當時一個科員,單子下錯了,也被降職了。由於訂單訂單沒有確認,做出來的東西沒辦法交付,造成了重大的損失,當然之前已經營造了這個訂單的重要性。
國慶還自己布局是自己一力承擔後果,但是念國不適合做這個廠長,讓他走人。既做了一個好人形象,也讓念國心中虧欠離開國賓。
但其實這個訂單一點問題都沒有,最終會讓老李操作掉,交付廠家。就算以後知道了,就說自己努力了半個月,花了不少代價和關係才搞定。
這就是國慶的布局,並不高明,但是抓住的是念國的弱點,不懂得運作的規則和銷售的一些關鍵環節,以及他對念國脾性的了解。
而這個戲碼在十天後廠里上演,念國看到國慶眉頭緊鎖的最後稱述到「念國,哎,那天我跟你上去就好了,如果那天回來我再看一下訂單就不會這樣了。現在人家那裡不承認,只承認蓋有公章的訂單。」
說著國慶痛心疾首的錘了桌子兩下,然後閉著眼睛深吸一口氣,頭朝後仰,然後又重重的把剛才那個氣吁了出來,突然之間人像是脫力一樣坐在那裡。
念國聽到國慶的稱述,覺得自己真的是太大意了,竟然沒有問清楚就跟著走了,起碼領導簽字還有點用,這個據說的科員,也因為這個失誤給調離了。而自己真的是沒有這個常識,原來和公家做生意需要的是蓋章的訂單,還有什麼合同之類的。現在材料下好了,都做了不少了。不但這個可以幫廠里渡過難關的訂單沒了,而且還陪進去那麼多材料和人工。
他是相信國慶的,他認知的國慶,應該但凡有能盡力的地方肯定都努力過了。自己不認識這些人,而如果這樣的話,人家肯定也不會見自己。
這個事實的認定對念國來說是從未有過的沉重,由於他的疏忽導致了辛辛苦苦開辦的國賓有可能關門大吉。
念國不是那種會推脫責任的人,他一直在沉默,不是裝鵪鶉狀,只是他在盤算著損失,我估算了一下,這次的損失起碼在上萬塊。自己家裡大概還有七八千的存款,但是還是沒辦法補足這個損失。國慶雖然沒有說讓他來承擔這個後果,但是這個後果是他不謹慎所造成的,索然這小十天國慶沒有來。但是他接到單子那天應該問問國慶的,自己回來第二天就開始下料,就怕是耽誤了別人的工期,完全沒有確認過這個事情。
看著癱倒在沙發上的國慶,念國心裡有著深深的自責,念國雙手緊緊抓著拳頭,然後對國慶說「國慶大哥,這個事情是我的疏忽,我不知道怎麼彌補這個事情,但是事情既然出了,您看有什麼辦法能扭轉,如果沒辦法扭轉,所有的損失我會承擔。」
國慶躺在那裡聽著國慶說的話,心裡其實還是很不是滋味的,雖然設計了念國,但是並不排除他對念國人品的敬意。但是事情做都做了,沒有什麼好心軟的。
國慶幽幽的說「兄弟,那不是幾百幾千塊的事情,那是上萬的損失,就算是成本也要七八千塊,還不算人工和應酬的費用,最主要這樣我們估計挺不過這個冬季了!」
念國有點哽咽,他心裡也憋屈,但是國慶說的所謂的事實,卻是是自己不慎造成的。
念國聽到國慶這樣說,念國看的出國慶其實心裡是責備自己的,當初人家這麼信任自己,給了自己賺錢的平台,而自己反而拖累了別人,自己還有什麼臉面待下去。
念國把鑰匙都放在辦公桌上,然後對國慶拱了拱手說「國慶哥,我會給你個交代的,我想我也不適合再做這個廠長,如果你以後需要人幫忙,告訴我一聲。」
國慶在這一剎那很想挽留念國,但是都演到這個份上了,沒辦法了,國慶默不做聲。
念國其實心裡也不想走,但是犯了這樣的錯誤,作為廠長的他真的很難去面對這些工友,由於他的失誤導致國賓關門,他不是不敢面對,只是真的不想面對。
見到國慶沉默不語,其實念國已經知道了答案,拿了幾件衣服放在包里,念國轉身離去。
國慶慢慢睜開眼睛,沒有看國慶,因為他不敢,他也不想,他只能閉著眼睛來逃避。
念國看著安靜的廠區,還有數盞燈光亮起,心中有著極其複雜的心情,這裡曾經是他想用一生去奮鬥的地方,而只是短短的數年,就結束了奮鬥。他的心都在滴血,不舍,愧疚,不甘,自責,這些情緒悠然而生,最後和他離別的是那盞廠門口略顯昏暗的燈光。
念國眼眶濕潤著,看著那個國賓家具廠的廠牌,然後慢慢轉身,消失在瑟瑟的寒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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