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向北開車回到公司,他的辦公室,臨時就放在會議室里,張向北把闞總和小邊叫了過來。一窩蟻 www.yiwoyi.com
他讓小邊和食堂的師傅,去縣城買菜買酒,張向北和小邊說,酒要好酒,菜要好菜,你看看有沒有海鮮,市場裡要是沒有,你就去人家大酒店裡買,加點錢,人家也會賣給你。
小邊說:「我還是打電話去公司里,讓他們送過來,公司里什麼都有,不用找,從重慶到縣城的高速出口,和我們這邊過去的時間差不多,我去高速出口接貨。」
張向北說好,還是你聰明,我怎麼就沒想到,你馬上去安排吧。
「你晚上要幹嘛?」闞總問。
「吃飯啊,好酒好菜能幹嘛。」張向北說。
「請什麼重要客人?」
「請我們自己。」張向北說,「我們自己就是賣菜的,我們就不能吃點好的?」
闞總看著他,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
張向北說:「你通知下去,晚上就在這裡,我請老壽頭和李大福他們四位副總吃飯,你和小邊也出席,大家坐在一起溝通溝通,增進彼此的感情。」
「書記呢?」闞總問,「書記要不要也一起請過來。」
張向北想了一下,他說:
「還是不要了,晚上就我們自己公司里的人,放開來讓他們開炮,有外人在不是很方便,也不好看,我要走之前,再把書記們都請去縣城好好聚聚,謝謝他們對我們的支持。」
闞總明白了,晚上這酒,說不定就是全武行,他說好,我和石書記也說一聲,免得他誤解。
石書記是本村的書記,晚上在這裡的食堂吃飯,他肯定會知道,渝北公司大擺筵席而沒有叫他,未免太把他不放在眼裡,這個解釋是很必要的。
張向北站了起來,他說:「我回家去補個覺,晚上還不知道會被灌多少,需要養精蓄銳。」
闞總嘎嘎大笑:「看樣子你是準備豁出去了。」
「別笑,你也逃不過,別以為他們會放過你。」張向北說。
他把手插進口袋,摸到口袋裡還有一包阿里山香菸,他把煙掏出來,扔給了闞總,說:
「台灣香菸,送給你了。」
張向北回家坐在被窩裡,先給吳歡打了一個電話,把這裡的情況和她說了,接著,他把手機的通訊錄滑上滑下,在「老爸」和「小芳阿姨」之間猶豫了一會,最後還是打給了「小芳阿姨」。
通完電話,張向北打了一個哈欠,今天早上,實在是起得太早,有點困了,他倒在床上,不一會就睡著了。
闞總的電話把張向北叫醒,張向北朝窗外看看,天色已經暗下來,闞總在電話里說,菜上得差不多了,人也都到齊了。
張向北說好,我馬上過來。
張向北到了公司食堂,食堂不大,外面的大廳,大概能坐幾十個人,公司也就是村委會,本身也沒有幾個人,大家下班都回家去了,飯廳里只有村裡的幾個五保戶坐著吃飯,他們一天三餐都在這裡解決。
飯廳的邊上有個包廂,平時上面有什麼工作組來檢查工作,或者公司里有什麼重要客人來,會放在這裡接待。
張向北走進包廂,看到滿桌的菜都已經擺好,闞總、小邊、老壽頭、李大福和其他兩位副總,都已經坐在這裡,看到張向北進來,老壽頭叫道:
「哈哈,張總到了,可以開吃了,我都已經饞死了。」
張向北走過去坐下,他說等等,等等,壽總,先讓我講幾句話。
小邊替張向北斟滿了酒,晚上根據張向北的要求,小邊讓重慶公司送過來的是兩箱高度的五糧液。
張向北舉起杯子說:
「這杯酒我敬你們大家,大家這大半年來辛苦了,誰都不容易,再過幾天,就是新年,我們公司也跟著長大了,我謝謝大家!」
在座的人紛紛舉起杯子,大家乾杯,把杯中酒清了。
「來來,吃菜吃菜,你不是等不及了嘛。」
張向北和老壽頭說,老壽頭哈地一笑,拿起筷子就夾了一隻基圍蝦。
張向北盯著桌上一隻砂鍋,看不出裡面煮的是什麼,他問小邊:
「這是什麼?」
「笨蛋廚師!」小邊罵道,「公司里送來一隻烤乳豬,他說已經冷了,燉了這麼一鍋。」
張向北忍不住大笑,伸筷子夾了一塊放在嘴裡,叫道:「還不錯,別有風味,這大概是最有特色最別出心裁的烤乳豬。」
大家都笑了起來,也伸筷子嘗嘗。
等大家動過一陣筷子,張向北又舉起了杯,說:
「這第二杯酒,還是我敬大家,我們今天晚上這酒,喝的是有名堂的,你們猜,這叫什麼酒?」
谷 「什麼酒,張總你說就是。」老壽頭說。
「放氣酒。」張向北說,大家「呲」地一聲笑起來。
「別笑,真的就叫放氣酒。」張向北轉頭和闞總說,「我不在這裡的時候,闞總你也定期搞搞這樣的聚會。」
闞總說好,吃誰不會。
「不光是吃,還要放氣,大家心裡有什麼怨氣,都在這裡放出來。」張向北說,「我希望我們公司,形成一種風氣,那就是,把門一關的時候,酒桌上沒有大小,大家有什麼想法,有什麼怨氣都放出來,門打開出去,大家就一團和氣。
「這一個家,你們幾個都是家長,下面幾千名工人,幾千雙眼睛在看著你們,你們幾個要是彼此不和,在他們面前鬧矛盾,他們會怎麼樣?只會當笑話看。
「所以我說,你們要吵架,也要關起門來吵,邊喝酒邊吵,心裡的怨氣放出來了,酒也喝高興了,回家睡一大覺,醒來人就舒服了。」
「醒來還會頭疼。」李大福說。
張向北有意刺他:「是酒勁沒過頭疼,還是一大堆發票沒報頭疼?」
其他的人都笑起來,李大福臉紅了,他瞪了張向北一眼,罵道:「去你媽的」
張向北哈哈大笑,他說好,「就是要你這個勁,放氣就是要這樣放,來來,你繼續。」
張向北這麼一說,李大福反倒沒了脾氣,他怔了怔說:
「連屁都沒有,還放什麼氣,我和你喝酒。」
「好啊,喝酒怕什麼。」張向北說。
「我和你來個三中全會,連走三個。」
李大福豪氣地說,心裡在想,他媽的扳手腕我扳不過你,喝酒還喝不過?
張向北把手中的酒一口乾了,說:「這杯是我敬你們的,我先喝了,接下來我們喝,李總,走三個。」
和李大福的三杯乾完,老壽頭敬張向北一杯,接著陳總和汪總,也敬了張向北一杯,闞總和小邊,和張向北隨意了一下,李大福跟上又來敬了,四個村主任約好一樣,輪番與張向北,也和闞總小邊,開始了車輪戰。
一張桌子上的七個人,很自然地分成了兩撥,張向北和闞總小邊一撥,他們是守方,其他的四位村主任兼副總是一方,他們是攻方。
這一頓酒,沒喝成張向北說的放氣酒,大家話沒有說很多,酒喝了不少,到最後,幾個人都喝得東倒西歪,也終於喝出了張向北的深淺,知道這個傢伙的酒量是真好。
小邊叫了人,開車把其他四位送回去,他和張向北,兩個人把闞總扶到他自己辦公室里,在沙發上躺下,把空調打開,身上蓋了大衣,小邊還在他的頭邊,放了一個垃圾桶,讓他要吐,就吐在桶里。
兩個人走到外面,小邊想去開車,張向北說:「這麼一點點路,開什麼車,我們走回去。」
兩個人往家裡走去,喝了很多的白酒,身體裡面火燒火燎的,夜晚的冷風吹過來,感覺說不出的舒服。
走在路上,張向北和小邊說:「明天你記得把五糧液,給石書記送過去兩瓶。」
小邊說好,我知道了。
張向北又說:「還有,你悄悄地了解一下,老壽頭他們那幾個村,欠債的情況到底怎麼樣,特別是在他們任上。」
小邊說好,接著問:「幹嘛,你想大撒幣?」
「不是,我想看看他們的壓力到底有多大。」張向北說。
小邊點了點頭,不停地點。
前面出來,小邊還沒有事情,走在路上被冷風一吹,小邊有反應了,他突然就衝到路上,蹲下來,哇哇地吐著,身子搖搖晃晃的,張向北扶著他,擔心他會癱倒在地上。
等到吐完,乾嘔著,再也吐不出什麼東西,張向北扶著他起來,小邊的神志已經不清楚。
張向北把小邊攙扶到家,放倒在床上,人一倒下去,小邊突然又清醒了,和他說:
「張總,沒事,我沒事,你去休息吧。」
「真沒有事?」張向北問。
「真沒有事。」小邊說,「我還記得你讓我去了解一下這幾個村的欠債情況,還要悄悄的,對嗎?還有,讓我把五糧液」
張向北大笑,他點點頭說:「看樣子你是真的沒事,那我不管你了。」
張向北走出小邊的房間,把門帶上,他看到大門沒關,就想走過去把門關了,走到門口,從外面吹進來的冷風讓人有些留戀,張向北乾脆走了出去,他看到院子裡的那棵桃樹下面有張石凳子,張向北走過去坐下。
張向北抬頭看了看頭頂的桃樹,和從枝葉間漏下來的夜空,農村的夜空和城市不同,顯得特別的高遠,桃樹的枝葉在風中搖曳著,好像在撕扯著這片夜空,要把它撕碎了。
關於這棵桃樹,張向北很熟悉,他聽媽媽說過,聽小芳阿姨說過,他還在小樹的畫裡,不止一次地看到這棵桃樹。
張向北坐在那裡,呆呆地想著,頭頂的樹葉沙沙沙沙,一會像是有人在低語,一會又像是有人在嘆息。
張向北真的聽到有人長嘆了一聲,他轉頭朝四周看看,一個人影也沒有,他愣了一下,這才想到,剛剛那嘆息的,其實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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