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術神座 第十六章 處理

    這略帶彷徨的磁性聲音，這毫不掩飾的擔憂，使唐尼和胖子都身體一僵，緩緩轉頭，果然看到一襲黑色魔法長袍的卡爾正憂愁地望著事故現場，兩條好看的眉毛輕輕皺著，讓人忍不住想將它們撫平。

    胖子不明白事故與卡爾有什麼關係，因此呆呆說不出話來，而唐尼則清楚地知道面前這位吸引了眾人目光的「絕色少女」正是剛才魔法實驗室被雷劈的「兇手」，所以，他斟酌了一下，不忍心地安慰道：「卡爾，只要你嚴格按照實驗規範操作，學院就不會處罰你的，你難道違反規範了？」

    「沒有。」卡爾堅定地搖了搖頭，接著埋下頭，聲音變小，「我以為有高階的魔法塔保護，不會出什麼問題的，學院肯定知道是我……」

    唐尼悄悄鬆了口氣，還好他沒有違反操作規範。

    這並非唐尼肯定卡爾不會被學院追究，不會被退學，而是至少現在他能有寬慰卡爾的理由。

    「知道也沒關係啊，你沒有違反學院任何一條規定，呃，你應該也不是好欺負的……」唐尼說得含糊不清，意指卡爾的背景強大，無理由開除他的話，海德勒魔法學院必然會承受極大的壓力。

    雖然唐尼判斷不出來卡爾身上的戒指、徽章、項鍊等飾品究竟有什麼能力，但還是能敏銳地察覺到它們蘊含的恐怖力量，這絕非一般大貴族或高階魔法師背景的魔法學徒用得起的！

    卡爾輕輕頷首，沮喪和憂愁消褪了不少，自言自語道：「反正被路小恩教訓過那麼多次了，也不差這一次……」

    路小恩？這名字好古怪，完全不符合通用語的習慣，他是卡爾的父親，哥哥，還是其他長輩？唐尼暗自嘀咕著。

    「剛才的實驗事故是你弄出來的？」沒有存在感的胖子旁聽了一陣，得到了這個驚人的信息。

    卡爾撇了他一眼。剔透漂亮的銀紫雙眸忽然變得銳利異常，對此，唐尼沒有什麼感覺，而胖子的額頭卻一下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再也沒敢追問一句。

    這時，來自瓦歐里特公國的雪莉從人群中走了過來，臉上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笑容：「唐尼。剛才多虧了你，如果不是你提前發現，我們恐怕已經和實驗室一起毀滅了。」

    「這，這，我，我只是運氣好。」突然被一位少女這樣道謝。唐尼頓時慌亂無比，結結巴巴。

    旁邊的卡爾嘀咕了一句：「他不發現，我也會出聲提醒的……」

    他的聲音很小，現場又雷聲轟鳴，雪莉自然聽不到，依然微笑對唐尼道：「這可以歸結為運氣好，那之後沒有慌亂地組織大家撤離算什麼呢？呵呵。那個時候的你和現在的你真是完全不一樣。」

    唐尼略微臉紅，學著薩米的動作，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我也是在救自己。」

    話音剛落，不斷炸開的雷聲突然消失，呈現一種死寂般的安靜。

    學徒們愕然望向天空，只見灰白的迷霧湧出，讓烏雲失去了活力，讓一切都陷入了永恆不變的寂靜。

    「迷鎖開啟。危險解除……想不到最後還是動用了迷鎖。」胖子若有所思地說道。

    海德勒魔法學院的迷鎖究竟是什麼，學徒們並不清楚，只是聽說與「米蘭達生命十二環」等死靈系法陣有著密切關係。

    雪莉奇怪地看了胖子一眼，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冒出來的，不過現場頗為混亂，她倒也沒有放在心上。

    「危險解除了，我得找我的室友去了。」她再次對唐尼表示了感謝。

    目送雪莉消失在人群中後。唐尼剛剛回頭就看到一雙蔚藍的眼睛正定定地看著自己。

    「你看什麼？」唐尼嚇了一跳，這胖子什麼時候出現的？

    胖子少年艷羨地道：「剛才那個女孩子對你似乎挺有好感啊。」

    「我們才認識不到一個小時。」唐尼頓時臉色漲紅，慌忙地解釋道。

    「是啊，一個小時就對你產生好感了。真是太讓人嫉妒了。」胖子順著唐尼的話說道。

    唐尼又羞又惱：「我的意思是，沒有好感，只是才認識的同學！」

    胖子轉頭望向遠方：「她的室友應該也是女孩子，以後拜託你介紹一下。」

    「……」唐尼已經說不出話來了，這自來熟的胖子是誰啊？

    「你們兩個都沒有追求過女孩子吧？」卡爾臉上的擔憂消失，左手托著右手，右手摩挲著自己的下巴，「一看就是沒有經驗的人。」

    「我，我，我……」唐尼很想說自己有過戀愛經歷，可最終不知為什麼還是沒有撒出這個謊言。

    胖子更是驚訝：「你怎麼知道？」

    卡爾溫文恬靜地笑道：「剛才那位女孩子道謝的時候，唐尼的反應就是標準的沒有經驗的人，他應該主動地讓女孩子請他享用午餐來道謝的，然後下一次又回請，這樣來回幾次就差不多可以牽手了。

    「主動？」胖子誠懇地請教道。

    卡爾略微得意地笑道：「嗯，主動，不要怕丟臉！我父親曾經給我講過一個故事，有位獵人偶然發現一隻兔子撞死在了樹樁上，於是每天就在那裡守著，等待下一隻兔子到這裡撞死，結果你們也能想像，要想收穫愛情，男孩子就得主動，難道你還指望著幸運女神眷顧，哪個女孩子自己撞到你懷裡？」

    看著這麼一位純美寧靜的「少女」滔滔不絕地說著男生追求女孩子的技巧，唐尼感覺到了什麼叫做不協調，什麼叫做違和，於是趕緊打斷了卡爾的話：「你似乎很有經驗？」

    卡爾微抬腦袋，目光望向天空：「當然，我可有經驗了！」

    仿佛是怕他們不相信，他頓了頓道：「需要我示範嗎？」

    胖子期待又興奮地想要點頭，唐尼卻搶先出聲：「算了，發生了實驗事故，我們還得等待學院的處理。」

    「是啊……」卡爾的神情又黯淡了下來，低著頭似乎在找地上的螞蟻。

    胖子也醒悟過來：「那我先去把新聞稿『傳遞』出去，回到寢室後再說這件事情。」

    「呃。你是哪個寢室的？叫什麼名字？」唐尼不解地問道。

    胖子：「……」

    接著他長嘆一聲：「算了，在解決這個問題前，我永遠不會有主動機會的……」

    …………

    天空之城，阿林厄魔法塔。

    海蒂的容貌與二十多年前幾乎沒什麼區別，依然是亞麻色長髮，娃娃臉，幾枚俏皮的雀斑。唯一的不同是，她胸口的徽章變成了黑底八顆銀星的奧術徽章和銀底九道黑環的魔法徽章，手上也多了幾枚光彩照人的戒指，有淺藍色寶石的霍爾姆皇冠戒指，有剔透晶瑩的伊文斯奧術獎戒指，有外出冒險的收穫。有自己煉製的得意產物。

    「女士，今天的《阿林厄印象》到了。」海蒂左手小指那枚流淌著銀白微光的樸素戒指忽然發出了甜美的聲音，「需要閱讀嗎？」

    海蒂端起紅茶，抿了一口：「好啊。」

    戒指之上泛起了一陣妖異的紅光，接著聚集成一道，發射到海蒂面前，呈現出一本虛幻的刊物模樣。

    海蒂左手端著白釉瓷的紅茶杯。右手輕輕點著面前的「光幕」，於是「書刊」翻動。

    「慘，二十一年最嚴重之事故……」海蒂念著這篇新聞的標題，接著嘴角勾起，笑容抑制不住地「翻」到了對應的頁碼。

    「哈哈哈。」她沒有形象地笑著趴在了桌子上，「多虧我一直薰陶路小西對身體結構和遺傳因素的興趣，要不然這小傢伙就混到原子研究所來了，老師得感謝我！」

    …………

    海德勒魔法學院。那座仿佛連通了慘白天空的魔法塔內。

    校長香格拉正拿著一個金色的奇異聽筒，用巫妖獨特的冷漠嘶啞聲音道：「我們決定讓布萊茲退學，這是危險的源泉。」

    聽筒內傳出沉穩威嚴的男聲：「我不認同你們的決定。」

    香格拉沉默了一下道：「這造成了學院建校以來最嚴重的一次事故。」

    那男聲從容沉穩地道：「在此之前，我是否正式通知過你們關於布萊茲的問題？是否告訴過你們，必須有高階魔法師看著？」

    「但這是在高階的魔法塔內。」香格拉解釋道。

    那男聲嚴肅地道：「這是你們的問題。」

    「這是你的態度？」香格拉的聲音愈發陰冷，被一位年輕人用這種語氣對待，作為大法師的他。心中自然有點不滿。

    那男聲輕輕笑了笑，接著威嚴地道：「對，這就是我的態度。當然，我可以負責實驗塔的損失。但對布萊茲的處理，必須收回，沒有別的選擇。」

    「我會擬出一份清單。」既然那男子有所讓步，香格拉也不再堅持，順勢緩和了氣氛。

    「好，清單直接給布萊茲。」那男聲隱含惱怒地說道。

    …………

    「要，要賠這麼多金幣？」卡爾看著面前的清單，一副心痛無比的模樣。

    香格拉陰冷地道：「是的，要麼賠償，要麼退學，你自己選擇，當然，你哥哥會先給錢，他讓我轉告你，你得從瓦歐里特公國等封地的未來收益和你的小金庫里還他，這是成長的第一步，叫做『負責任』。」

    卡爾似乎快要哭了：「我，我賠償。」

    他低著頭，仿佛世界快要毀滅了般回到寢室，什麼也沒說，直接躺到床上睡覺，這讓習慣了他聲音總是不停響起的唐尼和薩米都頗為不適應。

    好在他們也知道學院的處理結果，才沒有誤認為卡爾要被開除。

    「睡覺吧，明天有費利佩先生的公開課。」唐尼興奮地對薩米說道。

    薩米點了點頭，這段時間，他似乎愈發地精神不振了。

    …………

    暗紅的眼睛，死寂的氣息……

    唐尼一下坐起，大口喘著氣，又是這個噩夢！

    突然，他感覺到一絲不對，側頭望向床邊，透過窗戶外淡淡的光芒，看到薩米雙眼緊閉地站在那裡，背後的幽靈與他的身體完全重疊在了一起。

    然後，薩米姿勢僵硬詭異地往外走去。

    唐尼剛要出聲喊住他，嘴巴卻一下被捂住，耳畔響起卡爾的聲音：「別喊，現在喊醒他，或許薩米的靈魂就永遠消失了，我們跟過去看看。」

    唐尼又驚又嚇，又隱約覺得卡爾的語氣里透著欲欲躍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