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歐可冷冰冰的發言,芬忒的表情疾速變幻了一陣,隨即惱羞成怒地大聲呵斥道:
「什麼狗屁的安全感啊!」
「我以前難道不是一直教導你們什麼是自然法則嗎!」
「優勝劣汰!弱肉強食!這是自然的鐵律!亦是我們每一個生命都必須遵循的立身之本!」
「正因如此,我才會在培養你們的同時不斷給予你們生死考驗!為的就是讓你們能夠通過實際行動來感觸自然,從而向它彰顯你們之所於降生於世的意義和價值!」
「唯有強大的生命才有資格繼續生存!」
「至於那些弱小的生命,最好的歸途便是歸於塵土,化為養分,由此滋潤那些更強大的生物!」
「唯有這樣,生命才能朝著正確的方向進化!」
「所以,那些孩子的死亡,全部都是合情合理的!」
「哪怕他們辜負我的教導而失敗了,我也仍然為他們的結局感到自豪!」
「只不過,正是由於敬畏著自然法則,作為局外人的我才沒有選擇進行干涉!」
「這一切到底有什麼問題?」
「結果,事到如今,你卻說我......」
「令人作嘔?」
「你究竟把我們甜蜜之家的規矩忘到什麼程度了啊啊啊——————!?」
然而,面對芬忒瘋狂的吼叫,歐可依然是那副平靜如水的口吻。
「嗯,沒錯。」
「在你把自己形容成『局外人』的那個時候,就已經足夠讓我完全確定......」
「你確實讓人無比作嘔。」
芬忒面容再次凝固。
「......」
歐可不緊不慢地繼續開口道:
「所謂的家人,應該是互相信任,互相包容,互相保護的。」
「正是因為有這份無可替代的關係,所以無論何時都不該有『局外』一說。」
「一個能夠在冷漠的大自然當中提供溫暖與關懷的地方。」
「這才是我眼中真正家庭應有的樣子。」
「至於你那些病態、扭曲、落後、蠻荒的思想觀念......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我一直都無法理解。」
「只是因為以前膽子太小,力量太弱,所以我才不敢違背你的威壓。」
「實際上,每一次你逼迫我強顏歡笑,讓我看著餐桌上那些空蕩蕩的椅子,為那些孩子的死亡慶祝送行之時......」
「我既想哭,又想吐。」
說到這裡,歐可的眼神頓時湧現出了一股悲怨的色彩。
「尤其是蜜兒。」
「她曾經是我最好的朋友。」
「然而,那一天,她卻被你送上了刑場。」
「我想要去救她,也被你給攔住。」
「然後,你就這麼親眼看著她被撕成碎片,就這麼露出了一副滿意的笑容。」
「正是因為這件事情,徹底把我逼到了極限。」
然後,歐可衝著芬忒苦笑一聲,終究是將自己最心底的聲音袒露而出。
「你肯定以為我當初是被歐琳坑蒙拐騙帶走的吧?」
「然而,事情的真相是,她將我從一座地獄裡面解救了出來。」
「如果沒有歐琳在身邊,要不了多久,我可能就會抑鬱自殺了吧......」
「因為那裡的一切都讓我感到痛苦不堪。」
「什麼甜蜜之家......什麼自然法則......什麼家人親情......」
「只不過是一座冷冰冰的奴隸場,以及一些被養得白胖胖的奴隸罷了。」
「芬忒......」
「你根本就沒有資格自稱為『母親』。」
「歸根究底,我們大家全部都是供你取樂的玩物。」
「而你本人也只不過是一個心理變態的虐童狂罷了。」
待到歐可將這句結論正式放出,一股凌冽的劍風旋即便是朝她洶然掠來。
唰——————!
歐可面不改色地側身閃過這道閃電般的奇襲。
然而,一道淺淺的血印還是立刻留在了她那張白皙的臉頰上。
歐可摸了摸鮮紅的傷口,轉頭看去,只見如今的芬忒已是低垂頭顱,呼吸粗重,修長的蟲軀如同麻繩般擰結在一起,正在不斷地抽搐與起伏,儼然一副正在竭力控制自身怒氣,避免自己徹底暴走失控的模樣。
「呼......呼......呼......」
芬忒在原地抽搐與喘息一陣,終究是勉強定住了自己的情緒,接著以嘶啞而低沉的嗓音冷冷發話道:
「夠了。」
「我已經不想再聽你廢話了。」
「看起來,以前那個聰明懂事的沫沫已經不復存在了。」
「就算你還記得過去所發生的一切,歐琳那個婊子,也已經把你完全洗腦成另外一個人了......」
「不過,放心吧,沫沫......」
「只要需要給你來上一系列『刻骨銘心』的教導,我相信,你還是有希望變回以前的那個樣子。」
「所以這場毫無意義的對話就此結束吧。」
「現在,你就給我呆在那裡不要動,讓我用劍柄把你安全地打昏。」
「否則我也只能夠發動『靈界』了。」
「哪怕這樣做有可能導致你變得肢體殘缺,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面對芬忒這番赤裸裸的恐嚇,歐可神情滿不在乎地輕笑道:
「呵,一旦我的想法不如你所願,你就會閉目塞聽,訴諸暴力,並且總是喜歡拿『洗腦』一類的臆想藉口來催眠自己。」
「果然,從以前到現在,你真的一點都沒有變過......」
「還是那麼的固執、霸道、殘忍。」
芬忒揮舞著手裡的劍刃,氣急敗壞地吼叫道:
「閉嘴!閉嘴!我叫你閉嘴!」
「難道你就真的這麼希望我出手嗎?」
「明明此時一個全身而退的機會正擺在你的面前,難道你就非得把自己搞得一團糟才開心嗎——————!?」
歐可面帶笑容,聳了聳肩膀。
「可是,就算撇開這個話題不談,假設我真的聽了你的話,在這裡選擇和你一起全身而退,到頭來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呢?」
「難道你忘記歡愉劇院之前的所作所為了?」
「明明奧靈迷宮千百年以來就是擋著哈維約旦的最後一堵牆,可是你們為了毀滅聖光淨土,竟然不惜一切代價想要把祂招引進來。」
「如果真的讓哈維約旦成功突破了奧靈迷宮,到時候,不光是聖光淨土,就連這世間的一切都逃不出深淵的魔掌。」
「所以,就算我現在真的順從你了,最終不還是得滅亡於深淵嗎?」
「既然如此,又哪裡來的全身而退呢?」
標記。
然而,面對歐可這麼一番有理有據的質問,芬忒卻是不暇思索地給出了回答:
「這個虛假的世界早該毀滅了。」
「你還年輕,有太多東西不知道,很正常。」
「無論是對於世間萬物,還是對於我們這些亡魂,毀滅正是最好的結果,因為死者本就應該早早安息......」
「不過,即便如此,也完全不妨礙我們作為家人的團聚。」
「畢竟,在末日降臨之前緊緊地依偎在一起,能夠幸福安詳地度過所剩無幾的每一天,對於我來說,正是這輪人生應該追求的至高幸福。」
「所以,你現在不應該再問那麼多了,只需要老老實實地屈服於我即可!」
話音落下,芬忒當即抬起手掌,將一把蟲眼飛劍緩緩懸浮於
歐可聞言,當即一臉嘲意地笑嘆道:
「呵呵,果然,但凡是為歡愉劇院賣命的傢伙,從少到老,就沒有一個人是腦子正常的。」
「整天就想著毀滅世界的一切事物......」
「難道報復社會對於你們來說就真的這麼有趣嗎?」
芬忒沒有回話,直接抬起手掌,將一把蟲眼飛劍對準歐可射來,其劍柄直指歐可腹部,顯然是打算通過打擊來讓她陷入昏迷。
而歐可則是再次閃身躲過了芬忒的攻擊,完全沒有半點屈服於她的意思。
見到如此情形,芬忒表情變得更加猙獰,正欲發難,結果卻是被歐可搶先一步奪下了話茬。
「好吧,好吧,我不再和你討論這些有的沒的了。」
「那麼讓我們回到更加實際的主題。」
「屠夫獵人站在了你們那邊,然後出手相救,把你們從魔方世界解放了出來......」
「你剛才是這樣說的,沒錯吧?」
「可是,現在,看看你的周圍。」
「哪怕我們已經聊了這麼多久,你的那些同夥也還是沒有出現啊!」
待到歐可將話題轉移至此,芬忒的表情又一次愣住。
她保持警惕地轉頭張望四周,發現情況果然如同歐可所說,四面八方確實沒有冒出更多的人影!
芬忒原本以為,傑提斯科基在將自己和歐可送出魔方世界以後,緊接著就會對其餘小丑施以援手,將大夥一同集結起來......
然而,屠夫獵人並沒有這麼做!
從頭到尾,被送到這片荒涼山丘上空的,就只有芬忒和歐可這麼兩個人而已!
如此詭異的狀況大大超出了芬忒的預料,同時也再一次打亂了她原本定好的行動計劃!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屠夫那個傢伙沒再繼續往我這邊送人!?)
(難道這個傢伙......壓根就沒有幫助我們的打算,只是想要拿我們取樂不成——————!?)
想到這裡,芬忒的眼神當即一陣閃爍,心頭就這麼盪起了一圈圈動搖的漣漪。
「說不定,屠夫獵人就想要看一齣好戲,盼著我們這對『母女』在這裡互相廝殺呢?」
歐可雲淡風輕地提出自己的猜想。
「如果我們不肯如他的願,指不定還會被他送到別的地方喔?」
芬忒的額頭開始冒汗,表情顯得十分動搖。
「......」
歐可繼續乘勝追擊道:
「就算他對我們這邊失去興趣了,其餘的小丑肯定也不會來了。」
「而在這些人裡頭,還有你最重要的家人,對吧?」
「那些被你一手養大,對你忠心耿耿的孩子們......」
「難不成.......你如今準備拋棄他們嗎?」
「明明你這麼多次地自詡為『母親』,明明剛才還一直在強調那些有關親情與家人的煽情語錄......」
「莫非,你現在又準備將這些沒有跟上的孩子全部捨棄,然後就這麼獨自帶上我苟且偷生麼?」
面對歐可句句毫不留情,直擊要害的嘲諷與質疑,芬忒的脊背開始顫抖,表情顯得百分動搖。
「不......不是的......」
「老身......老身當然也想帶上他們......」
「可是,現在的處境,根本不允許我這麼做啊。」
說實話,芬忒對於大多數同夥的生死,其實根本無所謂。
可是,唯獨那些由她一手培養出來,讓她付出了無數時間與心血的孩子,當然不可能讓芬忒輕易地做到斷舍離。
哪怕在此之前,丁摩洛已經和芬忒說過,她的二女兒妮古拉和三女兒瑞霖已經死在了血匠獵人耶塵的手裡......
但是,就算如此,芬忒也還有另外三個女兒情況不明。
正是大女兒貝塔莎、四女兒福伊萊、五女二帕里哈梅一行人。
芬忒今天已經在這場世仇大戰之中失去了無數孩子,幾乎已經快要陷入孤家寡人的境地,如今再讓她折損最後的這批人,自然是百番不情願的......
然而,目前的情況就像是芬忒說的那樣,她基本已經沒得選了。
「那一大片深淵母巢現在徹底包圍了主戰場。」
「更何況,周圍還有那麼多的獵人在場。」
「如今單憑我一個人,就連重新殺進去都難以做到,更別說還跑進去救人了。」
歐可語氣嘲諷地發笑道:
「呵呵......就連試都不試一下,直接在那裡開始自我催眠,覺得自己已經無能為力,倒不如早早接受現實,你這個母親做得可還真是『負責』啊~」
這一回,芬忒沒有心思再對歐可的措辭發怒,而是汗如雨下,神經兮兮地自言自語,表情顯得千分動搖。
「不......沒關係......既然屠夫獵人出手了,那麼多半也會將她們送往別處的。」
「嗯,對,之後的情況就應該這樣發展!」
「她們都很強,終歸會有一兩個挺過來的!」
「而老身現在已經沒有餘力再去管她們了,只能夠為她們祝願祈福,然後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
「沒錯,這正是當下最合理的判斷!」
經過了這麼一番自我安慰,芬忒的心態好轉了那麼一點。
於是,她再次將自己那對血紅的眼珠轉向歐可,仿佛就像是在盯著一頭絕對不能放過的獵物。
見到芬忒硬是自己把自己給說服了,歐可表情略顯無奈地搖頭感慨道:
「哎,又開始進行自我洗腦了......」
芬忒怒目圓睜,語氣堅定地回應道:
「我不會再受到你的言語干擾了。」
「今天無論如何都要把你帶走。」
「現在,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不要再躲開我的下一把劍。」
「否則我將直接開啟『靈界』。」
「你自己看著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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