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彌昆的一席話語,奎澤毫無反應,僅是翹腿後坐,手指輕點木椅扶手,仿佛陷入到了某種深刻的沉思。
「」
見到此狀,彌昆眉頭微微皺起,語氣冷冰冰地感嘆道:
「哼你這副置若罔聞的傲慢姿態,簡直像極了瑟爾佛舍」
奎澤言辭淡定地補以回應:
「不,我一直聽著呢」
「所以,你剛才是想說,當初你們之所以比不上我們,全都要賴你們的『先天』不夠強,對嗎?」
「全部都是『基因』的錯,對嗎?」
彌昆微微沉默,隨即抱胸回答道: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當然,無論是『先天』,還是『後天』,全都不可或缺。」
「相信你也聽過『大器晚成』的道理,不是嗎?」
「而在正式入手『空中列車』的那一刻開始,我彌昆便是得到了那個最為關鍵的『後天』。」
「因此,往昔的所有,全部已經成為了過去時。」
「神物的出現,不僅讓我重拾希望,理解真相,更是賦予了我一道偌大的使命。」
奎澤抬頭,正視彌昆,將後仰的身體擺正,接著神情平靜地詢問道:
「什麼使命?」
彌昆神態張塊地予以回答:
「掌控往昔神力!」
「抵達無上境界!」
「獵殺現有雙神!」
「將其吸收,將其取代,將其融合!」
「這不僅是神物給予我的任務,更是我天生就具備的理想!」
「早年也好,晚年也罷」
「遺物獵人的本質,從未改變!」
「我要將世間所有的虛假粉碎殆盡!」
「我要讓所有的真實重新步入正軌!」
「我要為整個世界帶來徹底的大一統!」
「所有的一切,將會全部終結於我彌昆之手!」
聽完彌昆這番慷慨激昂的豪言壯志,奎澤沒有發話,僅是緩緩垂下自己的腦袋。
「」
而彌昆隨之淡然一笑。
「好了,奎澤,我再向你提出一個問題。」
「瑟爾佛舍。」
「那個傢伙,還活」
然而,彌昆的話音還未落畢,奎澤的手臂就已經動了。
這個瞬間,只見老人的機械手臂變為一道殘影,握緊身旁手杖,拔出銀白劍刃,再是掀起一抹雷霆般光亮的劍光,然後便是對準坐於五米開外的彌昆閃掠刺去!
咻!
整個動作的實施過程,毫無徵兆,行雲流水,並且快得離譜!
就在奎澤握住劍柄的下一微秒,凌冽的劍勢便是徑直刺到了彌昆的臉前,儼然要將他的整顆頭顱一舉貫穿!
不過,與此同時,彌昆的反應卻也完全不遑多讓!
只見老人處變不驚地扭轉脖頸,側轉面龐,同時用身體帶動木椅朝著後方猛然傾倒!
於是,通過這麼一番迅捷到了極致的迴避動作,彌昆就這麼堪堪避開了奎澤的奇襲,僅僅只是眼前的白銀劍光在臉頰上留下了一道微不足道的淺薄擦傷!
在這之後,彌昆又做了一個靈活優雅的後空翻,穩穩噹噹地落回地面,接著又得意洋洋地大笑起來: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這隻狡猾的狗東西,肯定一直在伺機而動!」
「一旦看準我注意力最鬆懈的瞬間,你必會毫不猶豫地出手偷襲!」
「奎澤,你真以為你的那點小心思,我看不透麼?」
彌昆一邊語氣張狂地冷嘲熱諷,一邊伸手摸了摸臉頰上的傷口。
待到手指重新落下之時,他的傷口即刻癒合如初。
而奎澤則是神色淡定地起身離座,將手中仗劍平穩斜握於身前,再是向彌昆回以一道友好的笑容。
「反正試一試也沒有什麼損失,不對嗎?」
彌昆神情戲謔地繼續笑嘆道:
「呵這倒也是,沒毛病。」
「不過,奎澤,既然剛才那麼近的距離,你都失手了,那也就意味著,你曾經最拿手的劍術技藝,事到如今,已經無法對我起到半點效果了。」
「儘管這其中不乏你的肢體變成那堆破銅爛鐵的緣故」
「然而,最主要的根源,終究還是因為我們兩人的實力差距已經徹底顛倒過來了啊。」
彌昆一邊發笑,一邊環繞奎澤,開始踱步發言。
「遙想當初,曾經被冠以『無奇獵人』那道可笑頭銜的你,之所以能夠在獵團跟隨瑟爾佛舍一起叱詫風雲,靠的就是你那些超出絕倫,讓人難以置信,以『劍技』作為核心的基礎體術手段。」
「你知道嗎?在我曾經的歡愉劇院,裡面也有一個以劍技作為絕活出名的小丑。」
「她是一名半蟲半人的異族,天生自帶上百條手臂,所以一輪揮劍就能同時傾瀉數百道劍影,乃是我手下的其中一名骨灰級幹部,你應該有點印象。」
「倘若只是在五重夢境以內的範疇進行討論,當代世間大概沒人能在白刃戰領域正面斗得過她。」
「但是,我卻清楚,如果把年輕時候的你拉出來作比較,那麼她的那些近戰身法,只配用『花里胡哨』一詞來進行形容。」
「時至今日,我也不得不承認,奎澤,你曾經磨練出來的劍技,絕對堪稱是我有生以來所見過最離譜的技術。」
「速度、反應、角度、力量、技巧」
「儘管這些都是人人都必學的最基本要素,然而,自古以來,世上卻再也沒有人能夠將它們磨礪得像你年輕時候那麼全面,那麼完美,那麼登峰造極。」
「在我過去的印象裡面,你的劍技,效率高得離譜,簡直就相當於是把整個揮劍過程的『時間』給抹去一般當你拔劍的時候,就是目標暴斃的時候。」
「拜這個離譜的特性所賜,過去的我,根本沒有自信能夠在近距離的條件下躲開你的劍招。」
「而像是剛才那種只有五米差距的情況,如果換做是從前,我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
說到這裡,彌昆突然話鋒一轉。
「但是,奎澤啊」
「就像是我剛才說的那樣」
「一切已經今非昔比啦。」
「事到如今,你的劍技,已經不值一提了。」
「我想要躲開它們,甚至都沒有發動能力的必要,單單只憑身體能力就能夠將其實現。」
「這便是你我二人現在的差距。」
「你不光老了,更是殘疾了,整個人已經徹底步向衰弱了。」
「然而,我卻不同,仍然像是初生的嬰兒一般,不斷發育,不斷成長,不斷進化啊!」
標記。
「和瑟爾佛舍的一戰,我的尊嚴被徹底粉碎,而我的人生也失去了方向」
彌昆繼續回憶著自己最艱難的那段歲月。
「從他的手裡逃出來之後,我沒有臉面回到聖光淨土,沒有勇氣面對任何人,然而同時又不願就此死去,於是就開始在迷宮漫無目的地流浪、徘徊、沉淪,消磨時間,逃避現實」
「數年的時間就那麼過去了」
「啊現在想想,那實在是一段渾渾噩噩,自暴自棄,毫無意義的時光呢」
「不過,再往後的某一天,命運突然毫無徵兆地發生變化。」
「而我的命運也由此迎來轉機。」
「現在,我還記得,那是一個烏雲密布的午後」
「當我流浪到某座看似平凡無奇的山脈之後,一股奇妙的感覺便是在我心中莫名生起,接著將我一路引領到了山脈深處的洞窟地底」
說到這裡,彌昆的雙眼頓時發亮起來。
「然後,在最底下等待我的,是一座規模龐大的地底遺蹟」
「不,準確來講,應該是一座遺蹟的虛影。」
「儘管那裡到處都在閃閃發光,然而所有事物都沒有實體,因而不可觸摸,實在是一片無比神奇的地方」
「唯獨除了遺蹟最中心的那件寶貝以外。」
奎澤表情平靜地開口道:
「所以,這就是你和第四十七件神物的邂逅?」
彌昆微微一笑。
「沒錯。」
「那是一輛古老而龐大的載具殘骸」
「『空中列車』。」
「它召喚了我,選擇了我,帶著我找到它,決意讓我成為它的主人。」
「當然,後面的過程並不容易。」
「接觸與接納『神物』本體的痛苦程度,完全不是尋常的迷宮遺物契約儀式可以比擬的。」
「那種滋味,仿佛就像是要將我的肉體和靈魂千刀萬剮,用銼刀一步一步塑造成適合它的形狀,然後再將自己徹底融入進去,曾經一度將我逼入瀕死的瘋狂」
「不過,我最後還是挺過來了。」
「『神物』的力量與知識,匯入我的腦海,沖洗我的肉體,洗滌我的精神,讓我的人生迎來了徹頭徹尾的新生。」
「呵呵呵」
彌昆說著說著,突然低聲發笑。
「奎澤,自古以來,在迷宮之中獲得『神物』之人並不少,畢竟你們的獵人之巔至今已經收容了四十六件神物了」
「然而,我和他們卻截然不同。」
「神物落到我手裡的意義,和落到他們手裡的意義,可謂是天壤之別。」
「他們永遠沒有資格和我相提並論。」
「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奎澤聽罷,手點額頭,略作思考,接著以鎮定的語氣回答道:
「因為你是遺物獵人。」
「迷宮遺物是你的能力核心。」
「而遺物和神物又擁有著相同的本質都是前人或者前神所遺留下來的『骨灰』。」
「所以,即便同為神物的持有者,你與神物之間的聯繫,也遠要比其他的持有者更加深厚,更加透徹,更加強大。」
「我說的沒錯吧?」
彌昆笑容燦爛地打了一個響指。
「完全正確!你真聰明!」
「正因為我是世間獨一無二的遺物專家,所以就算是放在歷屆神物持有者的行列當中,我也是鶴立雞群的特殊存在!」
「比起他們那些已經消逝的陪襯,我彌昆能從神物內部聽見更多聲音,接收更多知識,掌控更多力量!」
「而也正是因為如此,我才得以洞悉這個世界的『真相』,理解了神物之所以選擇我的『理由』!」
奎澤眼神微沉,平聲追問道:
「什麼樣的真相?什麼樣的理由?」
彌昆雙眼炯炯有神地輕笑回應道:
「哼哼哼」
「很多的真相。」
「唯一的理由。」
「比方說,這個被聖光、迷宮、深淵分割三方的世界,只不過是一個偽造的假想物,又或者可以說是一座龐大的牢籠。」
「無論是夜空的星塵,還是地底的盡頭,全部都是虛無縹緲的油畫。」
「它存在於我們的眼前,但是卻也僅此而已。」
「無論你飛得多高,也不可能衝出天空,觸及宇宙。」
「無論你鑽得多深,也不可能到達地核,深究其中。」
「又比方說,我們這些噩夢感應者,層都以為自己的力量是由噩夢賜予的」
「然而,實際上,噩夢只不過是一個引子」
「一個用來讓我們逐步回想自己『前身』,逐步重拾自己『過去』的引子。」
「在幕後推動這一切的,正是『奧靈』!」
「所謂的噩夢境界,僅僅只是一道讓我們循序漸進,重拾自我的流程!」
「而所謂的本命奧靈術,我們每個人作為『前身』之時所擁有的力量!」
「因此,我們通過不斷經歷夢境而實現的『進化』,實則只是讓我們一步一步拿回曾經屬於自己的東西!」
「五重噩夢境界以下之人,『前身』大多都是侍奉其祂神明的信徒,就像是當代的聖光教會那樣,曾經與神明之間的聯繫越深,轉世而來的夢境上限就越高!」
「而像是你我這些有資格經歷第六輪噩夢之人」
「則是披著人類皮囊轉世而生,然後被『奧靈』藉由噩夢一步步喚醒的神明本體!」
「就像是深淵或者聖光那樣!」
「或比祂們低級。」
「或與祂們同級。」
「又或比祂們高級!」
說到這裡,彌昆握緊拳頭,表情瞬間變得猙獰了數分。
「而在領會到這番事實之後,我便是瞬間醒悟了另外一件事情。」
「當初,我們和瑟爾佛舍明明同為極獵,明明境界相似,然而和他的差距卻是那麼懸殊,完全沒有還手之力」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是因為瑟爾佛舍的『起點』,打從最開始就和我們不是一個等級啊!」
「他的『前身』,是否比聖光高級,是否比深淵高級,這點我不清楚」
「但是,我能夠確信,『曾經』的他,和這兩道存在於現世的古神」
「至少同級!」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93s 3.6061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