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傑提斯科基一番突如其來的宣言,賽因賽艾神情愣住,腦子裡邊突然靈光乍現,很快意識到了什麼。
「你的戰爭?」
「等等,這麼說起來,你剛才一直坐在旁邊監視著某個畫面」
「而那個坐在畫面當中的年輕人不就是當初和丁摩洛互相廝殺,最後被你一塊帶走的那個獵人麼!?」
傑提斯科基緩緩頷首。
「沒錯。」
「他的名字,叫做耶塵。」
「同時也是我在這場紛爭之中的真正『獵物』。」
賽因賽艾一下子又聽不明白了。
「什麼意思?」
「你難道不是被迫為獵團效力麼?」
「事到如今,整場戰爭已經結束,不把這個獵人送回去,反而還要留在這裡和他戰鬥,你背後的那個人到底是想要幹什麼?」
傑提斯科基無奈聳肩道:
「唉,鬼知道」
「總而言之,我和這個小子,最後只能活下來一個。」
「要不就是他把我殺了,然後名正言順地回到聖光淨土,繼續自己的人生」
「要不就是我把他滅了,搶得他的皮囊,然後繼承他的身份再一次成為一名奧靈獵人」
「如今等待我的只有這兩個結果。」
賽因賽艾的眉頭皺得更加厲害了。
「既然如此,你又坐在這裡幹什麼呢?」
「就算那個小子再強,以你的本事來說,想要偷襲殺死他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麼?」
「還是說,你想要和他開戰的話,還必須滿足某種前提條件才行?」
傑提斯科基似笑非笑地打了一個響指。
「沒錯,不愧是你,真聰明。」
「這場廝殺,要想正式開幕,只能等他休養生息完畢之後主動找我,並不允許我反過來主動去找他。」
「所以,在他醒悟一切找上門之前,我只能像個傻子一樣坐在這裡,乾巴巴地坐著等著,現實就是這麼的叫人無奈吶。」
賽因賽艾一邊思索一邊呢喃:
「這個規矩安排得也太過刻意了,擺明就是想要讓你和那個耶塵正大光明地戰上一場啊傑提斯科基,依我看,你恐怕是被人當成墊腳石了。」
傑提斯科基深深嘆上一口氣。
「唉,就算這樣,我也完全沒有反抗的辦法,只能祈禱自己會是最後的贏家了」
聽到這裡,賽因賽艾再次顯得一臉茫然。
「啊?你該祈禱的難道不是,幕後主使最後會信守承諾,饒你一命嗎?」
「這個耶塵,就算他戰勝了丁摩洛,就算他再怎麼強大,除非繼續覺醒到下一個領域,否則其上限始終也只是一個五層夢境的年輕人,親自上門找你也只會是時間上的問題。」
「可是,你呢?作為和院長一樣的神物持有者,你的實力少說也相當於是准極獵水平,和我們這些劇院骨幹根本不是一個層次。到時候,想要殺死他,難道還不是信手拈來的小事?既然如此,你又哪裡有必要祈禱自己能夠得勝?這一切不已經是板上釘釘的結果嗎?」
傑提斯科基看著賽因賽艾,神情嘲諷地微微一笑,然而黯淡的眼眸卻是充滿了無奈。
「賽因賽艾,你這番話,說得可就太天真了你想想,這小子的存亡能夠直接決定我的命運,那麼他的背景會簡單到哪裡去麼?」
賽因賽艾一臉困惑地回答道:
「背景?再複雜又能複雜到哪裡去呢?充其量也就是臨時覺醒自己的『靈界』罷了,可是那又怎麼樣,根本無法和你的神物抗衡啊!」
傑提斯科基搖頭笑嘆道:
「沒有『靈界』。」
賽因賽艾表情愣住。
「啊?」
傑提斯科基緩緩說明道:
「這個名為耶塵的獵人,至今為止,並沒有覺醒『靈界』的徵兆。」
於是,賽因賽艾當場大吃一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麼!?」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如果他沒有覺醒『靈界』,又怎麼可能獨自戰勝丁摩洛!?」
賽因賽艾驚聲怪叫起來。
在這個歡愉劇院的最後遺老看來,昔日的小丑骨幹三大將,丁摩洛的實力明顯是要強於自己和芬忒一頭,當之無愧為院長之下的第一人。
原本耶塵戰勝他的結果就足以讓賽因賽艾感到震驚得三觀炸裂了,結果現在傑提斯科基竟然又搬出了另外一個更加石破天驚的消息。
那就是,耶塵不僅殺死了丁摩洛,而且還是在沒有『靈界』的情況下達成這一壯舉的!
如此結果實在讓賽因賽艾感到難以置信!
畢竟,當初最先了解丁摩洛身世的是他,把丁摩洛拉入歡愉劇院的也是他,和丁摩洛一起壯大歡愉劇院的還是他!
賽因賽艾可以說是這世上最清楚丁摩洛實力的人了!
正因如此,這一刻,賽因賽艾實在難以接受傑提斯科基的說法!
「還是那句話,我並沒有對你說謊的必要。」
直面賽因賽艾驚愕不已的視線,傑提斯科基面色平靜地開始揭露真相。
「你的另外一個朋友,芬忒,她是因為太過心慈手軟,給了對面那個女孩太多的機會,等於是自己親手養出了一頭怪物,最後和你一樣慘遭反殺,並沒有什麼好說的」
「不過,丁摩洛那邊的情況卻是截然不同。」
「儘管戰鬥的中途充滿曲折,但是丁摩洛最後卻還是成功用出了他的『靈界』,而且還是在服用了深淵之種的情況下,一口氣同時施展了五輪『靈界』,可以說是完美壓榨出了自己身上的所有潛能」
賽因賽艾屏住呼吸,滿目震撼,閉嘴聆聽。
「但是,縱使如此,對於那個耶塵來說也完全構不成威脅。」
傑提斯科基手指輕點酒杯,眼神晦澀地複述腦海之中的回憶。
「當時,我親眼看見,他被丁摩洛一遍又一遍地碾碎,一遍又一遍地壓縮,最終達到了納米級別的微觀程度。」
「於是,我以為他死了,丁摩洛也以為他死了。」
「結果,他沒有,反而很快就藉助丁摩洛遭受深淵污染的軀體直接憑空復活了過來,最終像是對待屠宰羔羊一般,就這麼將丁摩洛給活活地虐殺致死」谷
「相比之下,你和芬忒的下場,簡直要比那個倒霉蛋幸運成千上萬倍了。」
標記。
聽完傑提斯科基一番話裡有話的心聲袒露,賽因賽艾的面龐充滿了震撼,沉默片刻之後,終是低頭感嘆起來:
「原來如此」
「怪不得你之前的一系列操作是那麼的讓人迷惑」
「原來是我一直想錯了」
「你不是什麼大忠似奸,忍辱負重引誘我們歡愉劇院,實則是在為獵團賣命效勞的卑鄙間諜」
「你也不是什麼喜歡胡亂搗亂,做事全看心情的心理變態」
「歸根究底,你僅僅只是一條被拴上了鐵鏈的狗,行動起來處處受限,而且始終不能對獵人那一邊真正出手。」
傑提斯科基倚靠沙發,嘴叼雪茄,神情陰鬱,語氣低沉地反過來挖苦對方道:
「雖然這個說法很難聽」
「但是,你形容得完全沒錯,確實就是這麼回事。」
「以前我還可以借著獲取你們信任的名義自由殺人,但是伴隨著這場戰爭全面打響,我能干涉的自然也就極其有限了。」
「賽因賽艾,看來你即便是變成了一根殘廢的人棍,腦子倒也還是和以前一樣機靈呢」
賽因賽艾毫不介意地繼續疑惑道:
「可是,你又是怎麼落得這種下場的?」
「你明明和院長一樣都是神物持有者更遑論,單論逃跑求生這一用途,你的神物明顯還要比他的神物更加厲害」
「自身擁有如此強悍的條件,你脖子上的這條鐵鏈又是怎麼來的?」
面對賽因賽艾這道直擊核心的疑問,傑提斯科基陷入沉默,隨即不自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雙眼。
沐浴在月光的照耀之下,屠夫獵人的雙眼當即浮現出了無數稜角分明的結晶紋理,與此同時還散發出了淡淡的熒光。
而這對雙眸的真身正是他所擁有的神物。
同時也是世間尚未被奧靈獵團入手的最後一件神物。
其名為『傳導棱眼』。
隨後,傑提斯科基一邊感觸著眼眸的堅硬,一邊以飽含戲謔的口吻低聲回答道:
「呵呵是啊你說得沒錯」
「『傳導稜鏡』,這件取代了我原本雙眼的神物自從得到了它以後,『空間』這個範疇對我來說形同虛設,『距離』這個概念對我來說毫無意義。」
「然而,正是因為我過去曾經秉持著『天地之間無人能夠奈何我』的傲慢想法,最終才釀成了後來的大錯啊」
賽因賽艾沒有出聲,只是靜靜看著傑提斯科基舉起酒杯,一飲而盡,仿佛是想要借酒消愁。
「唉」
「賽因賽艾,你知道嗎」
「我以前一度傲慢地認為,有了『傳導棱眼』這件可以自由穿梭空間的神器,這世間的所有超凡之人,在我眼中就只有單單一個區別」
「那就是,被我秒殺的人,以及抓不住我的人。」
「正是因為懷揣著這般愚蠢的自信,我後來才會主動跳進火坑裡頭啊」
傑提斯科基前手剛剛喝完紅酒,後手又開始狠狠吸起了雪茄。
「那一天,我覺得自己已經這麼多年沒有在聖光淨土犯過事了,只要披著別人的皮囊,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去,多半也沒人能夠發現的了,而就算有人發現了,我也能夠在第一時間穿梭空間,瞬間移動到萬里之外的迷宮裡邊,完美規避一切風險」
「於是,抱著好奇與享樂的心態,那個時候,我不僅暗中溜進了聖光淨土,更是一口氣直接回到了曾經的大本營,打算好好感受一下這座城市時隔一個多世紀的變化和風采」
「結果,這一進去,我就落了套」
「完.全.逃.不.掉.啊。」
「哪怕當時我的反應已經快到了極點,哪怕我短短一瞬間就逃到了迷宮裡頭」
「結果,僅僅只是一眨眼,我就又回到了原位,又回到了那個人的手裡」
「那種力量,那種境界,根本就不是單靠空間穿梭就能夠躲過的」
「簡直就像是,當事件發生的那一刻起接下來的一切『現實』就都已經被鎖死了。」
「賽因賽艾,你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感覺嗎?」
賽因賽艾默不作聲,儘管難以想像傑提斯科基當年遭遇的具體過程,可是卻能大概明白他之後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就不該回去」
「我就不該那麼自大」
「然而,時至今日,當我回想起這起事件的時候,我的腦海裡面卻又產生了另外一種想法」
傑提斯科基捏著雪茄,吞吐雲霧,低聲沉吟,好像是在和賽因賽艾說話,又好像是進行著自我反思。
「那就是,害我落得這副下場的不光是那個人,不光是我自己,更包括了我眼眶之中的這件神物『傳導棱眼』。」
「當時的我,信心明顯膨脹到了異常的地步。」
「或許就是因為這件神物在我腦海深處暗中作梗。」
「它慫恿我,它引誘我,它告訴我沒事的,我想去哪就去哪,誰也抓不住我,儘管放心去做。」
「而我正是因為對其聽之信之,最終才引發了那麼一連串的狼狽下場。」
「現在想想,我表面看上去像是被神物選中的主人,或許從頭到尾都只是在被它不斷利用罷了。」
看著傑提斯科基一臉頹廢地喝酒吸菸,和過去那個玩世不恭,有恃無恐的瘋子形象完全判若兩人,賽因賽艾一時間竟然感到有些唏噓。
「呼原來如此」
「原來你過去的性格和想法全部都是裝出來的」
「這下子,我總算是徹底明白了。」
賽因賽艾神情複雜地低頭感嘆道:
「可是既然如今歡愉劇院已經全面潰敗,奧靈獵團已經大獲全勝,你的任務難道不是應該結束了麼?」
「為什麼,那件神物仍然安插在你的眼眶裡面,沒有被對方直接回收過去?」
「為什麼,你現在還有時間待在這裡和我閒聊,而不是兔死狗烹,就此被處理得一乾二淨?」
傑提斯科基聽罷,將手裡的雪茄隨手丟到,再是顯露出了苦澀的笑容。
「那是因為我的任務根本沒有結束。」
「你們這邊的戰爭確實是徹底打完了。」
「然而,我自己的戰爭,接下來才正要開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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