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繁蕪雜的事情,來自各方面的壓力隨著陸錚的回京而驟然降臨。
西北邊陲,固然不太平,京城更是水深火熱,方方面面的紛爭不休,愈演愈烈,陸錚恰恰是個不同尋常的人物,他的出現自然便能把這本來紛繁複雜的京城變得更加的複雜。
而對陸錚來說,他和齊王進京爭道的事情終究讓他處在了不利的位置,御史們的奏摺如雪片似的投向內閣,幸虧陸錚辭了官,如若不然,他必然纏上麻煩。
另外,來自戴皋府上的壓力依舊保持高壓的態勢,戴皋放出話來,要讓陸錚好看。另外,據說戴皋還嚴厲約束了女兒,將女兒禁足在家,對外面的那些關於陸錚和戴小靜之間的風言風語進行嚴厲的打壓。
戴皋乃當朝權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全力掌控消息,其威力豈能小覷?外面的那些風言風語,在近些日子迅速的淡去,陸錚回京所掀起了風潮也得到了壓制,甚至連江南權閥中的顧家、陳家等幾家都遽然感受到了壓力,紛紛瑟瑟發抖,陸錚的回歸,似乎隨時都能迎來一場極大的風暴。
在這樣的背景下,誰又能想到陸錚竟然還有心情來法源寺?而偏偏戴小靜也到了法源寺,兩個沒心沒肺的男女大吃大喝,卿卿我我,好不自在,識艱難困苦如糞土,兩個樂天派,自過得瀟灑安逸呢!
從法源寺回家,陸錚的家就在陸府,卻專門隔開有獨門的院落,陸倫顯然是做了精心的準備,家裡的陳設布置一應皆是奢華高檔,假山亭榭中的很多材料都是通過漕運從江南運抵而來的!
不僅如此,陸倫還免了陸錚很多規矩,平日的晨昏定省一應不用,陸錚在京城的所作所為他也不過問,所以陸錚來去自由。
從五品官回歸到了白身,陸錚並未見有絲毫的頹喪,尤其是剛從法源寺歸來,心情出奇的好,影兒和聶小奴固然是擔憂,童子則更是如熱窩上的螞蟻一般,憂心得夜不能寐。
他能不憂心麼?本來已經官至五品了,說辭就辭了,官辭掉了倒也罷了,關鍵是京城的壓力卻是一點也沒有鬆勁兒,相府那邊,幾位王爺那邊,甚至是太子那邊,童子作為下人都覺得難以應付,更何況陸錚?
在童子想來,陸錚倘若這般,要達到老相爺的目標,那不知還需要多久,甚至這一輩子是不是還有希望。
可是,他畢竟是下人,陸錚不是三歲的小孩,他能懂得的事情,陸錚一定能懂,甚至比他看得更深刻,他能說什麼?只能暗地裡焦急,替陸錚捏一把冷汗。
「公子,咱們其實並未見得無能為力,公子可是蹊蹺皇上乃九五之尊,為什麼會忽然對公子生出興致,甚至親自見公子您?
其實這事兒乍想不可思議,說穿了一文不值,老東家當初在宮裡頭早就埋了棋子,就如同當日在江南一般。
早老東家在的時候,給的吩咐是只蟄伏不使用,關鍵時候見奇效,公子能如此快入得了皇上的法眼,這便是奇效啊!」童子湊到陸錚身邊,壓低聲音道。
「唔!」陸錚輕輕頷首,他慢慢扭頭看向童子,雙目中的精芒一閃即逝,道:「我一直有個疑問,想知道閻師究竟是何方神聖。我大康朝立國以來,並未出現過閻氏大族,更沒有姓閻的大人物存在。
可是能如此深謀遠慮,在十幾年前就能在宮中埋下棋子,關鍵時候還能夠做大用,這樣的人物豈能尋常?
童子,恐怕這棋子不止是在宮中,在道觀也有吧,皇上痴迷求道問仙,不問政務,嘿嘿,能讓皇上有興致並不容易,是不是?」
陸錚一句話,讓童子啞口無言,他沉吟半晌道:「關於東家的身份,我只是奴才,實在是說不好。至於宮中安排的人,因為此人身份太過尊貴,除非是他要見您,否則奴才也不敢擅作主張。
唯有一點,奴才對公子忠心耿耿,絕無二心,懇請公子信任!」
陸錚眯眼盯著童子,輕輕擺擺手道:「好了,童子,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眼下我是無官無職,和其他準備明年大考的士子相比也並未有絲毫的不同。我安心讀書,其他的事情暫且都放一放吧?」
童子微微愕然,欲言又止,他猶豫好久,忍不住道:「公子,有句話奴才一直想說,不吐不快!
奴才認為以公子之才,理應要干一番大事業,而公子和戴皋不共戴天,這輩子恐怕難以化解仇恨。既然如此,公子又何故一定要娶戴皋的女兒?
這天下的女子這麼多,公子想要更好的也唾手可得,公子……」
陸錚哈哈一笑,道:「童子啊,童子,你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終於說出了你想說的話了!
嘿,你永遠無法弄懂我此時的心境,一如我無法弄懂你的心境一般!小靜這女孩,的確並沒有過多的了不起,真是我既然喜歡她,那天下其他的事情便都無足輕重。戴皋是戴皋,小靜是小靜,他們完全不同,戴皋想攔也攔不住!」
童子眉頭死死擰在一起,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今天的諫言完全沒有起作用,對陸錚他是絕對的放心,唯獨在戴小靜這件事情上他實在是無奈得很,他就想不明白,為什麼像陸錚這等智計超群的人物,他偏偏要這麼固執?
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偏要去干,倘若陸錚娶了戴皋的女兒,這朝堂這京城將會是何等模樣?童子實在是不敢想像……
從陸錚身邊退下,童子回到自己的住處更衣,然後迅速淹沒在夜色中……
道觀,徐天道像往常一樣在靜坐修行,一個瘦弱小巧的影子如同一片落葉一般飄落在院子裡。
徐天道眉頭微皺,豁然轉身,那黑影子迅速現身,壓低聲音道:「道長,童子拜見!」
徐天道眉頭一挑,勃然道:「你就是童子?老相爺的規矩你忘記了麼?無論什麼時候,你和我是絕對不能見面的,你……」
徐天道話說一半,止住的話頭,斜睨著盯著影子道:「你……遇到了什麼麻煩了?」
「道長,公子是鐵了心一定要娶戴皋之女,對這女子他痴迷得很,我實在是擔心!戴皋此人,最是狠辣,公子倘若執迷不悟,只怕要釀成大禍,道長,對此我實在束手無策,還請道長能指點!」
徐天道微微蹙眉,搖搖頭道:「這樣的事情我能解決?我乃方外之人,只管修煉問道的事情,這些世俗之事我豈能過問?」
童子沉吟了一下道:「道長,我覺得要解決這件事唯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求得皇上開金口,只要皇上說了話,一切事情便都能妥了……」
徐天道勃然變色道:「你說什麼?你是要成全陸錚?他年方二十,得老相爺的衣缽,不思上進,竟然沉迷女色不能自拔。
這樣的事情你作為相爺培養出的奴才,只需要斬斷情絲便能化解,你……竟然對他這般縱容,你可知道這……」
童子道:「道長,相爺看中的人便是我們的主子,對主子便不能自作聰明。公子乃蓋世奇才,豈能是我等敢造次的?
這也是為什麼我不願意讓道長直面公子的原因,道長雖然位高尊貴,可是也高不過公子,倘若道長和公子真起了紛爭,童子可能被逼要替公子計,這樣的情形是我最不願意看到的……」
徐天道眉頭一蹙,從童子的話語中他聽到了一股肅殺的意味,漸漸的,他嘴角慢慢的浮現出一絲笑容來。
「好,好,老相爺果然厲害,難得你對他這般忠心耿耿,而陸錚也的確沒有辜負老相爺的苦心,好啊!
只是童子,有件事你想過了沒有?也許在你和我之外,老相爺還有另外的安排,甚至可能在陸錚之外,老相爺還有另外的安排,你覺得呢?」
徐天道徐徐說話,目光平和的看著黑暗中的影子,童子微微愣了一下,旋即便鎮定了。
這天下就是一局棋,芸芸眾生便是棋盤上的子,掌控棋局的人究竟是誰?相爺傳陸錚衣缽是讓他掌控棋局,還是讓他也成為一顆棋子?這件事情童子只是稍微想一想,便細思極恐。
他畢竟太渺小了,在相爺的版圖中他就是一個影子而已,相爺的運籌帷幄他哪裡能領悟得了?
然而旋即,他又釋然了,這股釋然是因為他對陸錚的絕對信心。他追隨陸錚不止一天了,陸錚的才華能力他親眼目睹,普天之下,他不相信還有人能有陸錚之才。
就算相爺將陸錚留下來也只是當棋子,陸錚也可能扭轉乾坤,只是眼下遇到了「戴小靜」這個天大的麻煩。
「徐道長,不管你怎麼想,我心中的念頭純粹之極。這件事你負責,沒有商量的餘地,希望你不要忘記曾經對老相爺作出的承諾和誓言,切莫自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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