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舍 112. 歸路

    112.  歸路

    陸離突然很不捨得離開瑤池宮。

    他是真的非常不捨得！

    因為高仁已經放話了，回去之後就讓他閉關去。

    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陸離就抱頭痛哭了，他感覺自己的日子過得實在太憋屈了。他很認真的數了一下自己這幾年來的生活，然後發現自己居然連一個月的輕鬆日子都沒有，不是上演求生便是逃亡，要不然就是在小黑屋裡度日子。

    他突然無比懷念以前還是散修的日子，再不濟在這瑤池宮呆著的這些日子也委實比回太一門好。

    回想起自己入了太一門之後，便被高仁抓去埋頭苦修，然後才過了兩年就被帶去獸潮秘境辛苦求生了數個月，接著一出秘境就飛到東原的紫玄王朝那裡，雖說又過了些凡人的生活，可是那段時間的日子其實也並不是那麼輕鬆的，畢竟紫玄王朝可不是一個小王朝，而且那會他的實力也沒有強大到可以逆天。

    之後回到了太一門，又是閉關修煉，接著剛一出關，便毫無懸念的被抓來了瑤池仙會。本來陸離以為這瑤池仙會至少也可以輕鬆一下吧，但是這個念頭才剛升起，瑤池宮便開放了荒蕪秘境，而高仁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把打發去秘境裡鍛煉了。掙扎了四個月出來後，高仁一句話便又要讓陸離回去閉關，這陸離哪有辦法接受啊！

    但是無論他發出多麼大的抗議聲，高仁卻是輕飄飄一句話就把他堵了回去。

    「你前後閉關還沒十年呢，嚷嚷什麼？老子當年被我師父，就是你師祖關了一百年死關，我都沒抗議呢。再吵，我就關你一百年死關！」

    於是，陸離就安靜了。

    乖巧得一如玉藻在陸離面前的表現。

    他知道高仁的性子，自然深怕激怒高仁，要是真的讓他閉死關百年，那他就真的欲哭無淚了。

    不過在他提出要回寒水城看望一下自家的姐姐時，高仁便笑得有些高深莫測了。

    可高仁越是這麼笑，陸離便越感到心驚膽戰。

    因為這通常所代表的意思，都不會是那麼的美好。

    然後，陸離很快便聽到了高仁的話：「想回去看你姐姐，行啊，這是親情的體現，我總不能阻止。……你什麼時候把瑤池蟠桃的靈氣徹底吸收了，突破境界的桎梏後，什麼時候就可以回去看你姐姐了，為師絕不攔著。」

    看著陸離垂頭喪氣的離去，還有那趴在陸離的頭上對著自己呲牙咧嘴的玉藻，高仁輕笑著搖了搖頭：「還真是一隻護主心切的小怪物。……只可惜啊，你那個主人生性懶散，不逼可成不了才呢。」

    「但是我認為，師伯這麼逼著，也實在不妥。」不知何時，蘇玥突然從旁邊的一處角落裡走了出來，恭敬的給高仁行了一個師徒禮，「師兄他極聰明，就算不逼著也會成才的。」

    「呵呵，若瑤池仙會沒有舉辦，我自不會逼著他。」高仁搖了搖頭，無奈的說道，「瑤池仙會，歷來便是機遇與危機相伴。每千年舉辦一次，每一次都會導致整個修道界固有秩序的紊亂和重整……像你們這些年輕人，若想要在這樣的漩渦中站穩腳跟，便必須具備兩個條件。」

    蘇玥的眼裡，有些茫然。

    「第一個，便是獲得參加瑤池宴的機會。」高仁伸出一根手指，輕聲說道，「若是沒有這個機會，便不可能拿到那瑤池蟠桃，而沒有瑤池蟠桃，想要憑自身之力踏入上仙境，那便是上蒼也無法斷言的事。……天道法則的感悟和理解，並非一句天資聰穎便可以解釋的……」

    「有的人窮畢生之力堪堪踏入風火境，可是卻能夠一夜之間便邁過這道天塹從而成為世上真正的強者一員；而有的人卻是百年內便踏入風火境，號稱世間稀有的天才，可窮畢生之力卻終究未能邁過那道天塹。」

    「……正因為如此，所以才需要接那虛無縹緲的仙氣……」

    高仁的聲音很輕，可是他說出來的話卻是沉著有力。

    這已是真理定律！

    然後，他緩緩伸出第二根手指，想說些什麼，卻失笑一聲：「這第二件事，其實還是天資。」

    「……能夠出生在這個時代的那些有天資的人，也不知道該算是不幸還是幸運了。或許他們只要踏足風火境，吃下這顆瑤池蟠桃後便可以直接突破境界上的桎梏，從而省去數年乃至數百年的時間，僅就這一點而言，他們是幸運的。但是同樣的，在這個時代也並不止他們一個人是天才，而且就算是天才也同樣會失敗會隕落，甚至比起其他人而言，他們的競爭要更加激烈許多，因此他們也是不幸的。」

    「……要不然，你以為那些宗門和家族為什麼會死纏著瑤池宮，一定要討取那個名額？還不就是為了能夠在未來的紛爭漩渦里站住腳跟，不至於被人連根拔起。……這樣就算是在各宗派里的那些暗鬥或者選擇投靠，他們手中握著的籌碼也會大了一些，如此一來至少又可以保住自家的基業在未來數百年裡不會被人吞了。」

    「這已經是每千年便要重複上演一次的變數了。」

    說到這裡，高仁收回了自己的左手，就這麼負手而立，凝望著陸離消失的方向。

    沉吟片刻後，高仁才再次開口說道：「陸離確實有天賦，但是如果不逼著他，我實在放心不下。……這小子天生就特別能惹麻煩，這次殺了軒轅卓家的人，雖然以太一門的底蘊自然是不需害怕，但是我畢竟不可能跟在他的身邊，所以我不得不逼著他。若是現在讓他回去看他姐姐，絕不是什麼好事。」

    蘇玥默然。

    她知道，最近別院外多了不少陌生人，她聽蘇珏和秦浩所言，認出了其中兩個便是軒轅皇朝卓家的人。很明顯，對於陸離擊殺了卓遠凡的事，卓家顯然不會這麼善罷甘休的，甚至聽說他們還打算把卓遠修的死這件事，也一起推到陸離的頭上，畢竟家族裡弒兄也不是一件光榮的事。

    很多事，大家彼此都知道，但是卻絕不可能擺上明面。

    而且蘇珏沒記錯的話，陸離得罪的人似乎確實不少呢，如果現在讓陸離獨自行動的話，還真的不是一件好事。

    「天資再怎麼出色的人，如果不能成長起來的話，那麼也毫無意義。」高仁搖了搖頭，「這個道理，那小子比誰都清楚。……所以就算我不說，他也知道該怎麼做。倒是你……唉……」

    蘇玥笑著搖了搖頭，一如既往的恬靜素雅：「弟子資質愚鈍，很久前就已經認命了。不過弟子覺得自己很幸運，因為我可以遇到陸離師兄，也終於和自己的妹妹重新說上話了。……對弟子而言，這些已經足夠了。」

    「禪體，並非不可破。」高仁沉聲說道，「這些年來，你的師父沒有放棄過，因此你也不應該放棄。……再說了，歷屆瑤池仙會結束之後，快則十年，慢則三十年，天下必將風雲變幻，這已是天道定數了，所以任何情況都有可能出現的。」

    蘇玥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高仁大手一揮，道：「去通知那些兔崽子們吧，都收拾東西準備準備，我們也要回去了，這次呆的時間也夠長了。……唉，我這老骨頭啊，都一大把歲數了還要為自己的弟子奔波辛苦，什麼時候才輪到我享福呢。」

    蘇玥以袖掩嘴，偷笑不止。

    然後很快，太一門的一眾弟子便收拾完行裝，準備踏上瑤池宮的傳送門返回太一門了。

    現在距離瑤池宴的落幕已經過去了三天，瑤池仙會也在一天前正式結束了。不少門派、世家和散修，早在四天前就開始陸續離開瑤池宮了，就算是那些有弟子參加瑤池宴的宗門、世家，也已經在前天便開始離開了，這裡面打的什麼算盤誰都清楚，越早突破到上仙境對他們而言，自然是越有利的。

    而高仁之所以多等了三天，便是為了陸離的安全著想，如今還留在瑤池宮這裡並且盯著太一門別院這邊的那些人，基本都是陸離的敵人。只是高仁沒有想到的是，除了軒轅卓家外，姜家、青丘安家、崑崙，乃至其他幾個三十六上宗、七十二上門的門派都有人留下，這可讓高仁感到有些頭痛了——他還真沒想到陸離居然招惹了這麼多敵人，而且其中有不少論實力和底蘊完全不在太一門之下。

    不過這也更加堅定了高仁一定要讓陸離去閉死關的決心！

    很快，太一門的眾人便集合完畢，然後浩浩蕩蕩的朝著瑤池宮的傳送門前進。在這支隊伍之後遠遠綴著一些尾巴，只是這些人卻並不敢明目張胆的追上來或者攔截下太一門的隊伍，因為如果他們真敢這麼做的話，那麼所導致的結果將會遠遠不同。能夠留在這裡監視的人，必然都是有一定閱歷和經驗的人，又怎麼可能犯下如此錯誤，落下如此口實呢？

    一直到高仁率隊踏上了傳送台後，那些人依舊是或散或聚，仿佛他們的目標根本就不是太一門。

    高仁最終也只能重重的哼了一聲，然後便讓瑤池宮的弟子啟動了傳送台。

    陸離知道自己這次惹的麻煩，似乎遠比以往要大了一些，因此對於高仁要求他回去後立即閉關的事，他也不敢再有任何牴觸的心理。正如高仁對陸離的了解那般，在陸離的想法裡，自他奪舍之後確實天資橫溢、才華過人，但是若是他沒辦法利用這些優勢的話，那麼他和那些毫無資質的人又有什麼區別呢？

    只是望著隊伍里其中兩個身影，陸離最終也只能搖頭嘆息了一聲，心中默念：等以後有機會了，再找你們算賬吧。

    當傳送台的閃耀出來的光芒逐漸斂去時，高仁終於帶著陸離等人回到了太一門裡，結束了這一次的瑤池仙會。

    而他們所不知的是，在陸離等人離開之後，瑤池宮至少有三個人都同時鬆了一口氣：終於把這群瘟神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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