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舍 149. 那又如何！

    149. 那又如何！

    張武成的蛇穴，便是他最為得意的劍技之一。

    這是並不存在於《靈蛇劍訣》裡的劍技，是他自己根據《靈蛇劍訣》裡所記載的劍招而創下的劍技。

    縱橫交錯的劍氣與劍意，在這密密麻麻的劍影之中纏繞著，這所有的劍影雖然都是實招，是因為張武成快速的出手而產生的無數劍影，但是這裡面有些劍影卻是帶有《靈蛇劍訣》的劍意，而有些劍影卻並沒有。

    這是另一種意義上的虛實結合！

    失去了清風劍的陸離，根本就無法以自身的血肉之軀擋下這一招。

    他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劍尖上的劍氣與劍意所散逸出來的那股令人汗毛都立了起來的針刺感。

    先天大圓滿者，已是處於窺視長生的邊緣，他們是只差一步便可以邁過這到坎，早就有了屬於自己的道則。

    所謂道則，便是對天道的理解、感悟，這是一條只屬於自己的道路。

    而要印證這屬於自己的道，便必須要有堅定的信念，一旦自己的信念動搖了，那麼道基也就不穩了。所以無論是張武成還是陸離，都是心志堅定之輩，一旦下定了決心之後便會展開雷霆般的攻勢，根本不會有其他念頭和感想。

    因此，就算此刻陸離已經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但是他卻依舊沒有其他的想法，他整個人變得異常冷靜。

    張武成所刺出的劍影，每一道距離陸離都只有那麼一點點的差距，似乎只要再往一點，便可以刺中陸離。

    可是就是差了這麼一點，陸離依舊還活著。

    他的身影，始終在朝後撤去，但是卻又詭異的保持著這麼一點的距離。

    張武成目光一凝，手上的真氣再度催運而起，軟劍上吞吐不定的劍氣再度延長，突破了這麼一點的距離！

    可是，結果卻是依舊的相同。

    陸離的身形略微提了那麼一下，便又再一次保持著這一點點的距離，始終沒有被軟劍上吞吐不定的劍氣刺中。

    在陸離的神識感應之下，張武成就如同一張白紙一般，無論他想要做什麼，都會在這張白紙上留下那麼一點痕跡。而這一點痕跡，便是陸離可以利用的地方。

    他並不是在不斷後撤，而是在尋找著這劍影之中的那麼一點破綻。

    陸離並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著毫無破綻的完美武學，就算是四脈里的高深功法，同樣有著那麼一絲半點的缺陷，雖然越是高深的功法這種缺陷越輕微，但是在真正以命相搏的情況下，這一點點的缺陷有時候就可以左右到一場戰鬥的勝負。

    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裡，只有活著，才是勝利者！

    連續兩次催運真氣，但是卻依舊沒有刺中陸離，張武成的內心感到一絲驚詫，不過這一絲驚詫很快就被他從內心之中剔除。因為陸離不可能永遠後撤下去的，在他身後的不遠處，便是陸家宅院的院牆，在那裡他將再也沒有任何後路。

    而他，卻還可以再催運一次真氣，讓劍氣再延伸出那麼一點。

    張武成很清楚，他所需要做的，只有殺死對方！

    僅此而已。

    但是就算是這樣，張武成也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陸家的小鬼確實要比自己家族裡的那些年輕一代更具天賦和實力，假以時日必然會成為一名絕世強者，只要有他在的一天，哪怕陸家從此沒落了，將來也沒有人敢對這個家族出手。可正是因為這樣，所以陸離才非死不可。

    有這麼一位敵人存在，他們張家哪怕今晚躲過這一劫，日後也沒辦法生存下去。

    甚至於，張武成感到有一絲慶幸：年輕人終究還是沉不住氣。如果是他的話，他會選擇蟄伏，有如此天資和實力，突破長生境指日可待，到時候再回來報仇的話，根本就沒有人擋住他的步伐。

    可是現在，他還是可以應付得了這個小鬼的。

    想到這裡，張武成突然有些豁然：就當在自己的壽元將盡之前，替張家解決這最後一個強敵吧！

    感受到張武成的氣勢突然一變，陸離的目光猛然一凝：他不明白，為什麼張武成突然有了這種視死如歸的氣勢。但是陸離卻是很清楚，有了這種氣勢和覺悟的張武成，絕對要更加難以應付，因為他會不惜一切代價的擊殺自己，甚至於若是可以一命換一命的話，張武成也絕對不會有絲毫的遲疑！

    「你以為只有你有這種視死如歸的覺悟嗎？」

    陸離的語氣充滿了輕蔑與不屑，就算張武成有這種覺悟和氣勢，那又如何！

    「既然你想死，那麼我成全你便是！」

    在靠近到院牆的那麼一瞬間，陸離感受到了張武成第三次催運的真氣。他也同樣感受到，這一次真氣的催運，比起前兩次要更加艱澀得多，很顯然這便是張武成的極限了。

    或許當其他人被逼到這裡時，根本就無法避得了這最後的一記暗招。

    可是這其他人里，並不包括陸離！

    縱身一躍，足尖在院牆上輕點一記，陸離便如同飛燕一般的掠起，從張武成的頭上滑過，完完全全的避開了張武成這最後的殺招。而幾乎是在身形飛掠而起的這一瞬間，陸離便已經改變了自己的呼吸節奏，同時周身氣息一斂，他整個人便脫離了張武成制控圈的感應，仿佛和這方天地已經完全融為一體，沒有絲毫氣息。

    但是張武成的反應也快，他雖然已經很是年邁，已有五十多年未出現在這世人的眼中，可是這並不代表他就真的老了，已經沒有任何戰鬥能力了。

    完全是在感應到陸離的氣息消失的這一瞬間，張武成便已經收了自己的劍招，那漫天的劍影瞬間便徹底消失了。而他也沒有絲毫的遲疑，身形一旋，手上的軟劍也跟著旋掃而出，另一道更加強大的劍氣瞬間橫掃而出，而且這一道劍氣還不是依附於劍身上，而是直接破劍而出！

    事實上，在之前的追擊之中，張武成就有好幾次想要讓劍氣破劍而出。

    在那麼近的距離里，他相信任何人絕對無法閃避得了的。

    但是他也很清楚，若是要讓劍氣破劍而出的話，那麼他就會有一瞬間的動作停頓，這一瞬間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可是面對同樣是先天大圓滿的陸離，這一眨眼的功夫就足夠他拉開距離，躲避自己的劍氣了。這也是張武成之所以沒有讓劍氣破劍而出的原因。

    可此刻，他卻是不得不這麼做了。

    這一招「靈蛇探路」同樣是他的得意劍技之一，是眼下這種情況最適合用來防禦的劍招。

    任何一名武者都知道，絕不能將自己後背暴露在敵人的面前！

    可是這道劍氣破空而出之時，他卻是看到已經失去了武器的陸離，在半空之中突然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食指與中指並指一點，一道極其凝練的真氣便猶如劍氣一般同樣破空而出，甚至比自己的劍氣還要更快的射來，擊在了自己的軟劍上。

    這一瞬間，張武成只感覺到自己的右手一震，這道真氣的勁力居然如此渾厚，以至於自己的軟劍略微一偏，這道橫掃而出的劍氣便偏了那麼一寸，從陸離的身下掠過，根本就沒有對陸離造成任何傷害。

    張武成的目光一滯，他沒有想到，自己如此迅速的反應卻還是失算了。而當他看到陸離落在了自己的面前，右手已經握住了被自己夾在手臂肌肉上的清風劍劍柄時，他終於再一次看到這個年輕人的雙眸了。

    沒有驚天的戾氣與殺氣，有的只是冷漠到讓人心寒的沉靜。

    他無法形容這雙眼睛到底是什麼樣，也無法看清擁有這雙眼睛的主人到底在想什麼。

    但是他卻是知道，自己輸了。

    張武成很清楚，重新握上了劍柄，並且有了充足反應時間的陸離，絕對不會給自己留下任何一條退路的。

    因為他今天，是來給他們張家送終的。

    而手臂上突然傳來的劇痛，也證實了他的猜想，他看到了血液的噴濺以及一條手臂突然飛了起來。

    看著那熟悉的袖子上沾染著的血跡，以及那同樣熟悉的五指，張武成在這一瞬間，卻是有一中莫名其妙的解脫：或許死在一名同樣是先天大圓滿境界的對手手上，總比自己突破長生無望、鬱鬱而終要好得多了。

    一劍斬斷了張武成的左手，陸離的劍卻沒有絲毫的停留，朝著張武成的脖子就抹了過去。

    就在這時，在張家主宅那裡，卻是突然爆發出了一股驚天氣息！

    這道驚天氣息宛如實質一般轟然而響，地面甚至傳來了一陣晃動，許多人在這股氣息之下都變得臉色蒼白，渾身乏力。在場的許多人都不明白，這會又是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有突然這麼可怕的氣息。

    但譚文德和陸離卻很清楚，這股氣息，絕對是長生境的強者才擁有的！

    而在感受到這股氣息之時，張武成的目光卻是突然露出了驚喜之色：「老祖！」

    「豎子，爾敢！」怒吼之聲，如滾滾雷音，由遠而近的轟鳴而至。

    在長生境修煉者以真元吼出的聲音，先天境的武者根本就無法承受得住，因為他們的心境根本就無法和修煉者比擬。任何人都會產生那麼一瞬間的恍惚、失神，而這一瞬間便已經足夠修煉者出手將武者擊殺了！

    可是在這怒吼聲之下，陸離的臉色卻是一絲變化都沒有，他的右手已經穩定如初，劍勢沒有絲毫的減弱與停頓。

    陸離的心志，竟是堅定如斯！

    眼見張武成即將被陸離所斬殺，而那位張家的長生鏡修煉者還沒有來得及趕過來支援，譚文德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終究還是選擇了出手。他很清楚，這張家才是當今皇上所選擇的合作家族，若是之前的話他還可以選擇袖手旁觀，可是當張家出現了一位長生鏡修煉者時，譚文德便很清楚，這陸離是不可能活著了，而那陸離也將成為過眼雲煙。

    所以此刻，他必須出手！

    只有救下張武成，他才可以和這張家進一步合作。

    「國師，終究還是忍不住了啊。」淡淡的嘲諷，自陸離的嘴裡傳出，「就算是長生鏡，那又如何！」

    同樣是一聲怒吼，雖無長生鏡修煉那般如雷音滾滾般震撼，但是卻依舊讓人感到一種豪氣。

    就算是長生境，那又如何！

    劍光一閃，人頭飛起。

    張武成，身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