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軍事集團湘淮軍的祖師爺,給無數歷史學從業者和出版商找到了飯碗的曾文正公曾國藩,曾經在無數的書信、奏疏等文字之中,描述他對於官軍諸多惡習之中最為痛恨的一點,「敗不相救!」
而在曾文正公心中,最理想的軍隊應該是「敗則拼死相救,勝則杯酒言歡」。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在他看來,只要做到了這一點的軍隊,只算是平日裡喜歡玩個屠城劫財,殺戮良民之類的事情,也是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對於曾國藩所處時代的軍隊敗壞,可以從王闓運《湘軍志》中了解到:「自軍興,綠營將帥,雖統率幾千調度之兵,然武器窳鈍不堪用。彼等以地方州縣之人夫,搬運其武器鍋賬,徒徵發民家族店,使居人惶怖,而恨其不去。其遇敵也,先作低矮之壘壁,居於其中,而營門之負敗,則往來雜糅焉。諸將帥雖欲劃一而不能。惟滿蒙軍稍整齊,而驕傲貴倨,雖督撫不能易置之。無已多使用綠營,而其弊又如此!」
王定安《湘軍記》亦云:「自洪、楊倡亂,大吏久不習兵。綠營訾窳驕惰,聞徵調則驚號,比至前敵,秦、越、楚、燕之士,雜糅並進,勝則相妒,敗不相救,號令岐出,各分軫域,迄不得一兵之用!」
所以,祖師爺曾國藩無數次的宣布心中理想,「鄙意欲練勇萬人,呼吸相顧,痛癢相關,赴火同行,蹈湯同往,勝則杯酒以讓功,敗則出死力以相救。賊有誓不相棄之死黨,吾官兵亦有誓不相棄之死黨,庶可血戰一二次,漸新吾民之耳目,而奪逆賊之魂魄。」
只可惜,他一手締造出來的湘軍和派生出來的淮軍在這點上卻是著實令他失望,勝則拼死爭功奪財,敗則推諉過失,保全實力。最為明顯的一次,便是湘淮軍的兩支主力部隊,鮑超的霆軍與劉銘傳的銘軍永隆何對陣賴文光、任柱所部捻軍。為了獨占功勞,劉銘傳不惜違背約定的發起攻擊時間先行動。而同樣的原因,鮑超所部為了減少自己的損失獨占功勞,明知道銘軍與捻軍拼得你死我活之際也是悄悄迂迴到捻軍側翼做好進攻前的一切準備工作。一直等到銘軍被捻軍擊潰,劉銘傳自己都準備當俘虜或者被殺的時刻,鮑超才下令霆軍發起攻擊。
這一出大戲,雖然在劉銘傳和他的老領導李二先生李鴻章的聯手之下,以「驚傳後路有賊,不知實霆軍也」的妙筆生花文字給糊弄過去,但是霆軍與銘軍之間卻到了幾乎開火的地步。十多年後,當劉銘傳得意洋洋的成為台灣首任巡撫的時候,卻愕然發現部下兵馬、將領都是當年的永隆河湘軍故交。
同樣的,號稱是文正公再傳弟子的校長,也希望部下能夠做到「勝則杯酒以讓功,敗則出死力以相救」,但是實際效果如何呢?
不厚道的作者還是用事實來說明吧!
某位國軍將領,三個字的名字,帶領一個整編師的國軍被包圍於山東某地山區,被數倍於己的共軍攻擊,硬是從開始交火到戰鬥結束,堅持了半個月之久。附近的友軍就是在那裡冷眼看著,看著他被共軍消滅。
(啪!一個大嘴巴打得作者眼前直冒金星。「不許這樣說我們的張師長!張師長是抗戰名將!一個師可以對抗全部侵華日軍的人物!」「就是!這麼帥,這麼會拍照片的人物,被共軍圍攻之後自殺了,居然還被埋在羊圈裡!你們就是這樣對待抗戰英雄的嗎?!」)
(揉著臉的作者只能說,埋在羊圈裡的究竟是誰姑且不說,也不敢引起爭論。不過,你們的那位帥哥師長,第一是被擊斃的,第二擊斃之後是被華野買了棺材給埋了,同時通知家屬來收屍。至於說為啥某個微薄名人願意到處認爹還不和他媽商量,這咱們就不知道了。對於死者的處理問題這點上,共軍辦事比國軍仁義多了,國軍可是把羅炳輝和彭雪楓給刨墳掘墓不說,連二人的屍體都被侮辱了。再說,俺說的可是宋瑞珂,羊山集戰役被殲滅。你們的帥哥師長要是能堅持他的三分之一時間,那也不會成為國軍烈士而是成為國軍英雄。)
而此時遼東戰場上的清軍,恰好和共軍一樣,是絕對沒有敗不相救的惡習的。不管內部斗的多厲害,聽聞友軍被圍,立刻前來救援。
來的部隊正是此番吳標等人的原定目標,在西王寶山下,湯河子邊築堡的固爾瑪渾兄弟所領的數千人馬。
作為前四大貝勒之一,鑲藍旗旗主阿敏的第三子,固爾瑪渾可是不像他父親那麼暴烈的性情,因為眼見得父親被八叔、二伯、十四叔等人聯手整死的下場,更加上他和他的弟弟們幾起幾落的人生經歷,所以他在清國之內一直是夾著尾巴做人,低調再低調。否則也不會在死後被追諡號為溫簡。
脾氣雖然好,做人也低調,但是論起戰功來卻是一點不含糊,崇禎十一年,所謂的崇德三年,他隨睿親王多爾袞入關,自京師入山西境,復東至濟南,克城四十餘,封輔國公。在歷史上,更是跟隨本旗主子濟爾哈朗,南下湖廣,擊破明軍何騰蛟部。
從敗退回來的哨騎口中得知了老主子費揚武與明軍對陣之事,起初時固爾瑪渾並未太過於在意,認為不過是行軍過程之中的一點餘興節目,他甚至命人準備好了酒宴等著接待這位老主子的到來。
可是等來的卻是正紅旗滿洲的敗兵。
聽聞正紅旗滿洲打了敗仗,被明軍模範旅和山西鎮、大同鎮聯手圍毆,不由得固爾瑪渾叫一聲苦也!他可是跟隨睿王爺到過濟南的。知道這股明軍的厲害,費揚武主子遇到了以這模範旅為核心的明軍隊伍,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若是易地而處,換了是明軍隊伍,聽聞不遠處自己的友軍被遼賊圍毆,只怕毫不猶豫的拔營起寨,連夜開拔到百餘里之外,所謂的「聞風四十里槍響一百一」。但是,遼東反賊,特別是固爾瑪渾卻不是如此!
不論是從政治上還是軍事上,他,固爾瑪渾和他弟弟恭阿帶領的數千人,都必須去救!否則,明軍擊敗了費揚武主子,刀鋒所向定是錦州,他作為錦州外圍的支撐點,如何能夠逃得過去?就算是能夠僥倖躲過明軍的刀,皇帝八叔的刀只怕也是早就磨得鋒利無比,只等著尋覓這幾個阿敏的孽子一個錯處便是要開刀了!
幾乎是將西王堡中人馬傾巢而出,只留下百餘人把守堡壘,恭阿有些遲疑的看著寨牆上虛設的旗幟,擔心的開口相詢「哥,咱們若是走了,這堡壘有事怎麼辦?」
「那也比費揚武主子被南蠻全殲了強!」固爾瑪渾狠狠的朝著馬屁股抽了一鞭子,催動部下人馬在遼西走廊上捲起一陣煙塵。
行了數十里,便遇到了正紅旗滿洲的敗兵,聽他們說正紅旗兵敗,費揚武主子、濟爾度主子被明軍所殺,登時令固爾瑪渾眼前一黑幾乎從馬上掉下來。
「哥!莫慌!咱們只見到了這幾個奴才,費揚武貝勒領著正紅旗滿洲數千人,斷然不可能被明狗一戰便斬殺乾淨,定然還有人馬。我們只管去救便是!」
「果賴!」固爾瑪渾稍微定定神,口中呼喊著另一個弟弟的名字。
「哥,我在這!」
「留給你一個牛錄人馬,五百包衣,你在後面緩緩的收容敗兵。」吩咐了果賴,固爾瑪渾將手中八旗長槍高高刺向天空,「鑲藍旗的巴圖魯們!我們的老主子如今被圍,生死不明,是好漢的跟我去救!」
一陣虎狼般的嚎叫,所有的清軍騎手一起縱馬狂奔,鐵蹄將冬天的凍土敲打的咚咚作響,不時有帶著冰碴的土塊被飛了出來。隆隆的馬蹄聲響徹雲霄,聲傳數里。
「來得正好!」
被山上的岳樂揍得一頭一臉都是包的王朴,看著遠處滾滾而來的騎兵隊伍,胸中怒氣就不打一處來。原本很簡單的一樁功勞,被自己那群不爭氣的部下搞得他這位大同鎮總兵灰頭土臉的,在李輔明的面前抬不起頭來。這位山西總兵的話語當中,也是讓王朴有一種鼻子裡被灌了三石老醋一樣的感覺。
面對著李輔明等山西鎮將領的冷嘲熱諷,便是王朴能夠忍,王徵等大同鎮的將領也未必能咽得下這口氣,本來嘛!大家都是一個德行,大哥不說二哥就得了,你們若不是有模範旅在後面給你們撐腰,又如何能斬獲那許多的軍功首級?
幸好吳標從中打圓場,否則大帳之內的互相指責攻擊,便要從辱罵推搡而演變成拔刀相向了。「王帥,你的騎兵銳氣正盛,不妨和我的馬隊營一道出戰,擊潰這支來援之敵。李帥,你部騎兵便是在整個戰場周圍擔任哨騎,護衛。餘下的步兵便是總預備隊。至於山頭上奴賊殘部,便由我模範旅步兵攻擊便是!」
有了吳標這話,頓時讓王朴膽氣壯了不少。
看著前面人挨人馬挨馬的隊列,還有模範旅馬隊營騎兵手中那種刀背厚實的厚背馬刀,王朴低聲對王徵交代「今日你可以不斬殺奴騎,只管給我看清楚模範旅騎兵的戰術隊形,弄得清楚了,再練咱們的騎兵!」
「該死的尼堪!又來這一套!」遠遠的整頓兵馬準備列陣衝擊的固爾瑪渾,看見遠處的三列騎兵隊形,和這三列隊伍後面更加龐大的騎兵隊形,不由得心中罵出了聲!
便是他平日裡再能隱忍,遇到了幾次三番都使用同樣招數的南蠻軍隊也是耐不住性子破口大罵起來。
從濟南到遼東,這一招你們用了多少次了?你們不煩我們都煩了!
剛剛收容在隊伍之中的數百敗兵,遠遠的望見那熟悉的隊形,不由得有些失魂落魄起來,「鐵浮屠!鐵浮屠!」
吩咐恭阿將這些敗兵拖到一旁去,每人賞了十鞭子。固爾瑪渾心中卻是一陣苦澀。對面騎兵,完全是蠻不講理的打法。一群根本沒有什麼馬上武藝的傢伙,居然靠著蠻力將八旗鐵騎打得抱頭鼠竄心有餘悸。
他們的戰術,說穿了一錢不值的。便是結陣快馬沖陣,騎兵對沖時並不與對手糾纏交鋒,只是不斷的來回衝擊,粉碎敵人建制,沖亂敵人隊形。之後的事情便是八旗騎兵被圍毆的下場。
「殺!」
一聲號聲響起,數千匹戰馬齊聲嘶鳴,幾萬隻馬蹄蹬踏著地面,大同鎮和模範旅的數千騎兵,一道騎兵的滾滾鐵流洶湧澎湃而出。
隊形最前面,還是八百餘模範旅騎兵,他們依舊是充當錘頭擊破敵軍的騎兵隊形。沖在最前列的仍舊是一色使用長槍作為自己的武器,充當破開敵人陣型的爪牙。
數里之外的山丘之上,隱約在風中飄蕩的織金龍纛令他心中大為歡喜,龍纛在,費揚武和正紅旗滿洲的主力便在!
「沖!衝過去!老主子就在前面,去救出老主子!每人都有賞賜!」
極速狂飆而來的模範旅馬隊,將馬匹的速度提升到了極致,數百匹健馬挾風叱雷,帶著蔑視任何阻擋在面前的物體的傲氣,迎頭撞上了固爾瑪渾的部隊。
兩軍相距不過二三里之遙,騎兵相向猛撲不過是轉眼之間的事情。隨著一聲聲悶響不斷的在隊列當中響起,不由得令固爾瑪渾眼睛痛苦的閉上,又開始了!
以往與明軍騎兵對戰,基本上都是清軍騎兵壓著明軍打,而明軍騎兵也很少敢與清騎對沖,大多數時候都需要城頭炮火和車營的保護,便是所謂的倚牆打。可是那樣一來,騎兵的機動性便喪失殆盡了。這裡面固然有人的因素,但是也有馬的緣故。論陣形密集,其實清國騎兵,遠比明軍騎兵嚴整,去除個人技藝的因素以外,他們軍紀較明軍更為嚴格,馬匹數量更多,更為優良,可以做到一人雙馬或是數馬。
但是,固爾瑪渾今日卻是失策了,他百十里長途奔來,雖然換了戰馬,但是騎兵卻不曾得到短暫的體力恢復,便直接投入了戰場。
像是燒紅了的小刀插入黃油一樣,模範旅的馬隊很是輕鬆的衝進對面混亂鬆散的清騎陣列,一路將他們撞得人仰馬翻,馬隊所過之處在人群之中留下了一條血路。
「放箭!」
幾次同南蠻軍騎兵對戰,固爾瑪渾也算是有點心得,知道眼前這支騎兵不好對付,採取的招數便是同歸於盡的打法。如果不想被他撞開隊形,撞得人仰馬翻,最好是先把他的騎兵幹掉!
弓弦響動,一波波箭矢,從他們的騎弓上射出,還有人借著馬力,不斷投擲來骨朵、標槍、飛斧、旋刀、闊刀、鐮刀等兵器。
清兵的馬弓,雖然不如步弓有力,箭矢的速度不算快,射得也不遠,但一個個準頭奇好,還似乎不受馬背顛簸的影響。特別他們的箭頭個個大而沉,開有血槽,有若三棱,破甲與放血能力極強,若是中箭,很快就會流血過多而死。
十幾步二十幾步的距離上,迎著敵人的箭雨和骨朵標槍等物猛衝過去,這些兵器的殺傷力加上戰馬的速度,帶給騎兵的傷害可想而知。
不斷的有騎兵發出一聲慘叫從馬背上墜落,或是因為戰馬中了投擲過來的兵器一聲嘶鳴撲倒在地,轉眼便被疾馳而過的戰馬踏為肉泥。
遠遠的被數十名家丁緊緊護衛著的王朴將這一幕盡數收入眼帘,看得他不由得心驚肉跳。那些遭了韃子騎兵毒手的馬隊倒地之後,模範旅的騎兵竟然是看也不看一眼,只是儘量的將他倒地之後空位補缺,繼續保持住陣型,繼續向前衝去。而透過三重模範旅隊列衝到大同鎮騎兵面前的那些遼東反賊,有若張牙舞爪的人形野獸一般,渾身都是戾氣,似乎看不到一絲人性所在。
「殺!」
如夢方醒,沖在前鋒的百十個大同鎮騎兵看得清楚,到了自己眼前的清軍騎兵不過十餘人,且身上鮮血淋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身上帶傷,此時不要了你的腦袋,更待何時?
一時間,三眼銃、鉤鐮槍,鎲鈀,大棒紛紛朝著迎面而來的韃子招呼過去。
「不要急著砍腦袋,跟著沖!跟著沖!前面腦袋有的是!」
秉承著王朴的旨意,王徵督率著數百家丁緊緊的跟在林長根馬隊的後面,不知道會以為他這一哨人馬是馬隊的第四列。
「哥!不行了!再這麼衝下去的話,咱們的奴才就全完了!」
一輪衝擊下來,雙方互有傷亡。檢點損失,模範旅折損了百餘人,固爾瑪渾兄弟的部隊損失了數百人,倒是大同鎮僅僅陣亡了數十人,不過受傷的卻是高達數百人。
見到那些筋斷骨折被踏為肉泥的精騎慘狀,恭阿拉住了固爾瑪渾的韁繩,流著眼淚哀求他切不可再如此拼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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