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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墨菲的魔鬼定律,凡是一件事有向著壞的一面發展的可能時,那它一定發展的比你想像的還要快,還要惡劣。手機端事實上,洪承疇的擔心並不是杞人憂天空穴來風,當他的書信和題本被快馬快船分別送往北京和南京的時候,征南大將軍勒克德渾的東路軍已經敗了。
而且敗的很慘,不但兵馬損失慘重,輜重糧草車馬盡數丟失,就連主帥勒克德渾也死於戰場。不過,他死的並不壯烈,甚至有些窩囊。可是,隨著他的戰死,按照多爾袞制定的連坐法,南征軍的各級官佐將領們少不得要殺一批了!
我們把視線轉回到上海縣與青浦縣交界的虹橋鎮。
這一帶都是平原,水網密集港汊縱橫,土地肥沃人煙密集,本是上海縣附近的富庶村鎮。與虹橋鎮相距不遠,便是擴界之後的上海商貿區,近水樓台先得月,虹橋鎮這些年也是狠狠的賺了不少錢,不少人已經儼然是巨富了。便是一般的百姓,依託著往來出入的便利,每天可以從商貿區裡帶進帶出不少的小物件少量的商品,積少成多,日子也是過得放屁都能油了褲襠。
隨著戰火的日益逼近,這座虹橋鎮,也作為上海縣防衛的重要支撐據點,派駐了一個新近開到的警備旅負責防守。
警備旅的旅長吉開明,站在鎮子的城樓上向西眺望。他腳下的這道城牆,高約八米,城牆周長不過二里左右。此時,鎮子裡的百姓,老弱婦孺基本上已經被動員進了商貿區,留在鎮子裡的,都是經過甄別,受過簡單訓練,在商貿區里當城管之類的輔助執法差使的青壯年。
城下,幾乎是緊挨著城牆,便是一道寬有十餘丈的河道圍繞著鎮子蜿蜒而去。為了防止清軍乘船或者是施放筏子放火,在距離鎮子還有大約數百步的河道上游,打下了幾道木柵欄,截了三分之一左右的河道,船隻到了木柵欄前,必須要放慢速度緩緩通過。何況是連續幾道木柵欄?這樣便可以在城樓炮位的炮火壓制下,防止清軍船隊突入城下。
河道外,便是一條寬有三丈可以並列兩輛大車,以燒灰鋪就的官道。官道與河道交接處,便是一座寬闊的石橋。
橋也是這幾年修建而成,寬闊的橋面,足以供兩輛大車並行。兩側另外開闢出了可以令手推車通過的行人通道,也算是行人和運輸車輛分別通行。高高的拱形橋洞,可以讓最大吃水限度的船隻通過。橋頭還有一座石碑,上面刻著當初捐資修建這座橋樑的人士名單以及捐款數目。
橋對岸一眼望過去的都是農田。已經是晚秋時節,又有戰事臨近,農田裡原本零星種植的水稻草草的收割完畢,稻草捆東一個西一個的,東倒西歪的胡亂擺放著。在外人眼裡,顯得凌亂異常。但是,在季昌明眼裡,這些稻草捆,在這平原地帶卻是一個個極好的標誌物。透過望遠鏡的鏡片,他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一個個稻草捆上面的隱秘標識,用來顯示距離城牆和防線、各種火力的有效殺傷距離。
「可惜這一帶大片的都是菜地,稻田實在是太少了!」季昌明有些意猶未盡,咂咂嘴,看著零星散布在曠野上的稻草捆。「不然咱們這火力網會布設的更好!眼下不但咱們自己不夠用,還得給游兵隊那些大爺們留出來一些!」
他身邊的近衛營營官齊天越卻是笑嘻嘻的:「誒!旅長,您卻是著相了!沒有這大片的菜地,咱們這幾萬人馬,還有從南京方向陸續撤下了的十幾萬人馬,吃菜都成問題。這江南雖然比江北要好很多了,可是也比南中嶺南冷得多也乾燥得多,兄弟們菜不夠吃的話,總不能讓兄弟們吃草吧?」
「你說得也有點道理!你們幾個,到鎮子裡領上幾桶紅漆,在那些田地里,按照每隔一百步的距離,尋找個標誌物,用紅漆標識上!」他安排身邊的幾個軍官去辦這件事。這倒不難,田地里,什麼界址石碑,地樁,為了掃清射界而砍伐掉的樹樁,都可以用來作為標識。
「咱們這裡是前哨,又是往上海縣城的必經之路,清兵肯定會大舉來攻。只要清軍一天沒有到,咱們的工事就一天不能停下!」
其實,不僅僅是工事修建改造地形沒有停,從虹橋鎮內穿過的河道,也是日夜不絕的將各種物資補給運來。
李華寶之所以這麼做,除了虹橋本身的戰略意義之外,更是因為當年李守漢的一句話。
「這裡是我們的巨鹿,我們的虹橋!」這是李守漢當年北上勤王時,在河西務城下喊出來的激勵人心的話。當年,他是順口將李鴻章的虹橋之戰拿來做了範例,卻不知很多人都不知道虹橋在哪裡,李守漢也只能是含含糊糊的應付過去。但是,當李華寶部署上海縣周圍的防禦時,突然間發現了虹橋的重要性。
一邊是虹橋這個地方本身的意義所在,一邊是父王當年喊出來的那個激勵人心的口號早已廣為人知,政治意義不同。李華寶便打點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來布置兵力,安排物資儲備。
物資儲備自然好說,橫豎從南京一路撤到上海的物資,再加上本身儲備在商貿區裡的物資,不說堆山填海也差不多了。這海量的物資怎麼也不能推到黃浦江里,更不能便宜了清兵。糧食,彈藥,藥品,被服,副食。只要是需要或者是可能需要的物資,無不是整船整船的運來。虹橋鎮內,已經開始用糧米包修築炮壘和地堡了。
但是,派遣哪一個部隊來這裡駐守,卻是很是讓李華寶費了一番腦子。
誰都知道,這個地方是在主公心裡掛了號的地方,而且還拿來激勵全軍的地方。只要在這裡守住了,打好了,什麼叫簡在帝心,什麼叫富貴榮華發,什麼叫封妻蔭子,傳諸子孫,都不是個事!於是,駐守上海的水陸各部,爭搶駐守在虹橋這個任務,都快要動了手了。
最後還是水師老將張小虎出面彈壓了水師各營將領,「都給老子沉住氣!立功的地方又不是就是虹橋這一處了!韃子到處都有,咱老子帶著你們去打就是了!搶個鳥!」
「六爺,咱們去打哪裡的韃子?」有水師陸營的軍官還是有些不甘心。
「屁話!主公給咱們的差使,押運護送給黑龍江各部的物資北上,這一路上,不是有的是韃子?!高興了,咱老子回程的時候,帶著你們從北塘登陸,沿著天津衛往北京城走一趟!好好的給北京城裡的那頭獾子點顏色看看!不知道會不會嚇得他褲襠里的那玩意都軟了,上不去他嫂子的炕!」
張小虎粗魯的笑話,頓時讓水師的軍官們群情激奮,許多人不住的扯著嗓子叫好。
「好!咱們就跟著六爺北上,先辦好了主公的差使,然後去北京城,去瀋陽城,先燒了野豬皮的墳頭,再讓獾子上不了他嫂子的炕頭!」
水師諸將表示咱們不摻和上海這點小事了,李華寶的工作便好做了許多。
擺弄來擺弄去,這個駐守虹橋的任務,落在了季昌明這個新開來的警備旅頭上。公開的理由,李華寶說的冠冕堂皇,「老季的這個旅,剛剛在南中編成,一色的南中子弟,裝備整齊,士氣正盛。而且,建制圓滿,體力充沛。原本在上海、在江南的各部,從南京撤回到上海,大大小小的都打了不少的仗,體力和建制都有損失。正好可以在上海縣休整一下,恢復體力,補充兵力。」
這是公開場合上的話。私下裡,各部將領們可就不這麼理解了。
「二公子說的沒錯。打仗嘛,不能一上來就把大牌都拉出來,殺雞焉用宰牛刀?守城這種事,還是讓老季的這種新部隊上去,咱們這種老營伍,還是要到關鍵時刻,比如他老季扛不住的時候咱們再殺上去!」
「咱老子跟著主公在河西務城下初戰韃子,那個時候打的可是正兒八經的遼東韃子,當年咱們只有三千人馬在,面對的可是好幾萬韃子!那時候咱老子還是主公手下的一個隊官,這些年下來,居然也成了一個旅長!你們也一樣,咱們在這虹橋把仗打好了,以後有的是升官發財青史留名的機會!」
「就是!咱們齊裝滿員的隊伍,弟兄們都是體力充沛士氣旺盛,求戰心切!這一戰,咱們就打給友鄰的兄弟們看看,也讓這江南江北的清兵們認識認識咱們!」
都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但是,都是充滿了自信和驕傲的。
季昌明是當年跟著李守漢千里北上勤王的三千兵馬之一,只不過,當年只是一個隊官,管著幾十個長槍兵而已。因為在河西務一戰之中表現卓越,回到南中之後便被拔擢,歷次剿匪平亂,都有建立軍功,十年來積功成為警備旅的旅長。雖然部下大多數都是從各處徵集來的動員兵,壯丁隊,守望隊之類的武裝。但是,季昌明對於自己這支部隊卻是充滿了信心。
他的部下,除了本身齊裝滿員的三個步兵團,一個近衛營,一個炮隊,一個騎兵通信隊之外,又有李華寶加強給他的一個炮隊營,十二門十二磅炮,十五門八磅炮,又有十門大佛郎機,火箭發射架二十組。
「咱們還有這鎮上的青壯二千多人,雖然沒有經歷過戰陣,但是好歹也是受過訓練,知道軍紀的!上不了陣,搬運彈藥,抬運傷號,在鎮內巡哨救火還是可以的!」
這兩千多青壯,被季昌明按照五十人一隊,二百人一營的編制,編成了十個營的輔助隊伍,統一由他的旅部管理,必要時,可以作為補充兵,用來補充傷亡過大造成的編制缺損。
「清兵,你們最好快點來。老子有些等不及了!不過,老子還是希望你們晚點來,這樣老子可以把工事修得更好些!」
季昌明握著望遠鏡,向著西面的大路上望去,嘴裡喃喃自語。
「旅長,您到底是盼著韃子來啊,還是不願意他們來啊?!」旅部營務處的總辦藍威,笑嘻嘻的找著他話里的毛病。
「早點來,咱們就可以痛痛快快的打一仗。晚點來,咱們的工事就能修得更好,更多!兄弟們就可以少流點血!」
季昌明可是對當年在河西務發揮了重要作用的野戰工事印象深刻。所以,他在領受了任務之後,便在虹橋大肆修築工事,改造地形。
將上游的幾處水閘關閉,幾條不是十分要緊的河道便漸漸的乾涸,將河道內的淤泥挑出,便成了天然的屏障和壕溝。再依託這些壕溝,加以改造,將部分河道填塞上土石,被覆上土木,形成了一段段的蓋溝。除了在鎮外挖掘壕溝,以挖出的泥土堆疊土牆之外,更是設置了炮壘,將營屬的六磅炮放列,平均一門炮有兩到三個炮位,隨時準備轉移炮位,用炮彈來招呼那些辮子兵。又吸取了多爾袞在塔山的經驗做法,在壕溝之內設置地堡,暗堡,炮位。防止清兵衝進壕溝之後失去了優勢,迅速的進入一邊倒的肉搏白刃戰局面。
「能夠依託工事大量的殺傷敵人,為啥要讓兄弟們用命,用銃刺去拼?」這是季昌明的看法。
鎮子裡,幾處祠堂,廟宇,已經變成了南粵軍的倉庫,堆積得馬尾手榴彈、子藥,炮子,如同小山一樣。旅衛生營將醫院開設在了文廟之內,各營的司務長帶著大小車輛往來穿梭在庫房和衛生營之間,領取彈藥和包紮急救藥品。
「旅長,城頭上的炮位,火銃射擊位置,都已經看過了,城下的壕溝,蓋溝,胸牆,地堡,炮位也基本上就緒。只有幾處陷馬坑還不曾搞好。」
藍威手裡舉著圖紙,為季昌明一一指點著圖上標註的工事陣地和現實中的情緒。他知道,自己這個旅長,對於此次虹橋戰事重視程度之高,所以,也打點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來辦好自己的差使。
城頭上,幾門加強來的十二磅火炮,炮手們在炮壘之中擦拭炮筒,搬運彈藥。黑洞洞的炮口指向著西面,炮長在炮閂處透過量天尺在觀察著射界。從他的角度看過去,三十度角範圍內,數里距離下,都在殺傷範圍之內。
「可惜虹橋不是江北那些城池,沒有羊馬牆,也沒有關廂。不然,咱們城頭上、城牆下,壕溝、胸牆,地堡,炮位,河道內的木柵欄,足夠清兵們喝上一壺的!」
季昌明對於自己的工事,總是覺得不足。藍威和齊天越等人交換了一下眼神,不約而同的撇撇嘴。因為季昌明這點瘋狂修工事的愛好,他們警備二十四旅,已經成為被上海周圍的軍馬拿來調侃的笑料了。
「你們到底敢不敢打?不敢打就閃開到一邊去!讓老子們來!別總是挖溝浚壕的!」
這話季昌明也耳朵里有點風聲。但是,季昌明卻只管當他沒存在過。開玩笑呢!只要老子打完了仗,打勝了,你管老子怎麼打的呢?所以,他今天一大早便出來巡視陣地建設情況了。
已經是深秋了,上海縣又是江海毗鄰之地,秋風秋雨颳了起來,讓人覺得陣陣寒意襲來。
城頭上,城牆下,所有的南粵軍兵丁官佐都已經換上了冬裝。產自天竺的棉花,被製成厚實的棉襖,外面套上南粵軍的號衣,號衣外面是胸甲。頭上戴著羊毛製成的小帽,然後再戴上鐵盔,有了這頂羊毛小帽,已經剃了光頭的頭頂上,鐵盔帶來的那股冰冷寒意便大大減少。
因為秋雨討厭的時大時小,所以,幾乎所有的人都在身上披著桐油雨披,頭上戴著斗笠。
一陣秋風夾雜著雨水兜面而來,季昌明等人不由得一個寒顫,一個近衛小聲罵道:「媽的,江南這鬼地方,比兩廣和南中可冷多了!」
「呔!你個沒見識的!你若是到黑龍江那兩個旅去看看,那才真的是叫冰天雪地呢!和索倫人那邊相比,咱們身在上海,在這江南之地,那就等於是在兩廣、在南中了!」
藍威是跟著營務處去過黑龍江口的幾處堡壘的,對那邊的地形、天氣有所了解,聽到了這個近衛營士兵的牢騷,少不得開口教訓他幾句。
「藍頭兒,都說那邊冷,可到底冷到什麼程度呢?」幾個近衛營士兵笑嘻嘻的問藍威。
「冷到什麼程度?你們看見過一出門,全都是白茫茫一片的景象嗎?幾百里幾千里都一片雪原。想要出門,里里外外得裹得厚厚的,皮裘,皮靴子,皮毛手套,皮帽子,捂得嚴嚴實實的才敢出門。不然,你就等著被凍死吧!」
藍威正要深入的講下去,遠遠的地平線上升起一朵煙花,在雨幕之中劃出一道火線後,迅速在半空之中炸開。
「有警!戒備!」
奪鼎1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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