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潘陽猜測那樣,中年男人確實是一中的老師,教高二政治,他們高二政治教研組的組長馬上要退休,中年男人有想法頂替教研組組長的位置,老組長跟他關係還不錯,私下裡給了他一個招兒。
讓他直接去找校長。
平心而論,中年男人工作能力並不差,所帶的班級升學率一直在同年級遙遙領先,奈何關係不夠硬,一直乾擦皮鞋的活兒,學校里但凡是個小領導,都跟校長多多少少沾親帶故,男人不是不鬱悶,校長這人惟利是圖,去找校長,送什麼禮好?
中年男人正是頭疼之際,無意間瞧見潘陽手裡的罐頭,眼睛一亮,心裡有了主意。
正是下課人來人往之際,不便說話,男人將潘陽領到一處不起眼的胡同口,低聲問潘陽,「同志,你身上有多少罐頭?種類多不?」
說起罐頭,潘陽還真儲存了不少,牛肉、豬肉、魚肉罐頭,還有各色水果罐頭她都有。潘陽側身避開男人視線,集中意念,從空間裡篩選一遍,將不同種類的罐頭各拿出一罐,遞給男人看。
種類不同的罐頭包裝也不同,有鐵皮質的,還有玻璃罐裝的,形態各異,包裝精美。
男人拿在手上,眼睛盯著罐頭,嘴裡念念有聲,「同志哪裡來的,這個好這個好啊。」
潘陽見男人看的仔細,甚至還將罐頭的牌子讀了出來,似乎在認真回想自己有沒有聽說過這個牌子的東西。潘陽突然想到了什麼,暗罵自己大意,在男人看清生產日期前,忙將罐頭從男人手中拿回,抱在懷裡,對上男人不解的視線,潘陽面不改色瞎扯淡,「同志,不瞞您說,我這罐頭是通過小道弄來的,這上面的商標我得把他撕下來,否則我可不敢賣給您了。」
聞言,男人恍然大悟。
這個年代物質極度匱乏,普通人家一年連肉都吃不上幾回,更別說這種純肉製品了。聽潘陽這麼一說,男人腦中冒出的第一個想法是,潘陽手裡的罐頭可能是某個工廠的殘次品,原本當做福利分給本廠的職工和家屬食用,職工家屬可能不捨得吃,轉手賣給別人,幾經周轉才到了潘陽手上。
自我腦補到這兒,男人理解道,「同志,我懂你的難處,這樣吧,不瞞你說,我是想買來送人,如果你把商標撕了,難免影響外觀,你要是撕了商標就賣我便宜些怎麼樣?」
只要能把東西賣出去,怎麼著潘陽都樂意。她故作考慮了下,才裝出行家派頭,對男人說,「同志,罐頭我賣了不止一次,我賣給別人,豬肉罐頭是一塊五毛錢一罐,魚肉和牛肉要便宜些,給您的話,我賣您一塊,至於水果類的,我也不管您要哪種,都給您按五毛錢算,您看怎麼樣?」
「這麼貴?」男人一個月的工資才三十五塊錢,平時無事,他哪捨得去買罐頭這種奢侈品,是以從沒打聽過罐頭價錢。
潘陽笑道,「同志要是怕我蒙您,我也不走,我們現在就去最近的供銷社,您大可以問問供銷社的價錢,看我有沒有蒙您,您自己想想也知道了,市場上豬肉都買將近兩毛,我這一瓶肉罐頭怎麼也得有三四斤重,還是經過加工的成品呢。」
男人猶猶豫豫,選擇聽潘陽的建議,他要先去供銷社問個價錢,心裡好有個底兒。
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供銷社裡頭,像潘陽手裡那麼大罐的豬肉罐頭賣兩塊錢,魚肉、牛肉要一塊八,至於水果罐頭還明碼標價八毛錢。
這麼一對比,潘陽賣的不要太便宜。
出了供銷社,男人一口氣跟潘陽買了豬肉罐頭兩罐,魚肉、牛肉罐頭各一罐,至於水果類的則要了兩罐黃桃罐頭、兩罐鴨梨罐頭。
加起來一共七塊錢。
潘陽從兜里掏出罐頭給男人,男人接一罐就立馬塞到自己公文包里,本就不大的公文包愣是被塞得鼓鼓囊囊。錢貨兩清之後,男人抱著公文包,臉上帶著撿大便宜的歡喜之色匆匆往家走去。
又賺了七塊錢,潘陽喜滋滋的將錢疊好,生怕裝在身上弄丟了,特意將它們變沒存放在空間裡。
抬頭看了看天,日頭升到正中央了,摸摸已經空了的肚子,潘陽不打算再去飯店吃飯,而是按自己的記憶去了淮河堤壩上。
這個點堤壩上沒有人,潘陽尋了處有樹遮陽的地方,盤腿坐了下來。想到昨天存放在空間裡的兩隻野雞,潘陽怕它們餓壞,放它們出來,手裡拽著麻繩,任由它們在可控制的範圍內低頭找食物。
不僅雞餓了,潘陽這會兒也是餓的不行,從空間裡摸出一包方便麵,又摸出一瓶礦泉水,喝了兩口之後,倒了些水在堤壩的凹陷處,餵兩隻野雞點水。
視線落到礦泉水瓶的商標上,潘陽不停罵自己大意,看來還是沒有經驗,早上賣的掛麵全帶有商標,如果被人發現了怎麼辦?
如今潘陽只能祈禱買走的人從不關心自己買的東西是什麼牌子的、生產日期是什麼時候。不過就算被發現了又怎樣,反正他們也找不到她,本來就是錢貨兩清的事,發現了還能去找誰?
平復了惴惴不安的心,潘陽吃了飯之後靠在樹幹上眯眼休息了會兒,下午潘陽並沒有再找機會去賣東西,而是去了供銷社購買她想要的材料。
她現在最需要的是各種外包裝。
像罐頭、肥皂、洗髮水這樣的,潘陽能直接撕了商標都不擔心賣不掉,可諸如大米、麵粉,還有方便麵餅乾這類的東西呢?根本就沒辦法撕包裝袋。
所以潘陽決定她要將部分東西重新包裝,準備好之後明天再拿到早市上賣。
照例進了昨天去的那個供銷社,潘陽在櫥窗里掃了一眼,沒看到她想要的,於是開口問供銷員,「大姐,有麻袋或蛇皮袋嗎?」
還是昨天那個眼長頭頂的大姐,看了潘陽一眼,似乎對她一點印象也沒有,懶洋洋的對潘陽說,「麻袋有,蛇皮袋沒有,不過有尼龍袋。」
尼龍袋也行,裝麵粉也不會漏。
潘陽道,「多少錢一個?」
供銷員上下打量了潘陽,陰陽怪氣反問她,「你買不買?」
潘陽神煩她這態度,心裡有火,講話大聲了些,「我既然問了肯定就是要買,我買個東西難道不能知道價錢?」
供銷員似乎被噎了一下,這才從椅子上起身,不情不願的從櫃檯裡頭翻翻挑挑,拿了麻袋和尼龍袋放在櫃檯上給潘陽看,「麻袋一毛一個,尼龍袋一毛五。」
這麼貴!潘陽砸舌,一個尼龍袋都能買一斤麵條了,難怪他們農村收了糧食之後,都沒見裝進袋子裡,而是在供銷社用破了的草蓆或竹竿席圍成圓柱狀,收回來的糧食全堆在裡面。
不過再貴也得買,潘陽估摸了下自己存的糧食,一口氣買了十個麻袋,十個尼龍袋。
除了這兩樣東西,潘陽又買了油紙,她打算將方便麵、餅乾、糖果之類的全包在油紙里,能賣的話就全賣掉。
抱了一堆東西,潘陽回到堤壩上,尋了一處不起眼的地方,趕緊動手將大米、白面全換了包裝袋,至於換下來的蛇皮袋,潘陽用刀將蛇皮袋分割成同樣大小的蛇皮塊,把她空間裡剩餘的掛麵全部改包裝。
這些活雖輕,但精細複雜,潘陽忙活了半天才將所有東西改頭換面,此時太陽已經落山,整座縣城開始暗了下來。
畢竟是縣城,不可能沒有娛樂活動,據潘陽所知,一中對面的大操場上每天都會放電影,而且是免費觀看,城裡的居民只要搬個大板凳過去就可以湊熱鬧。
潘陽好歹是受過各種娛樂節目洗禮的人,對這個年代的娛樂活動絲毫不感興趣,與其去玩耍,還不抵回橋洞早早睡覺。
今晚少了劉鐵柱,潘陽獨自一人蜷在橋洞裡,睡得不□□穩,雖說這個年代的人相對樸實,可總有壞人不是,一夜睡得驚驚蟄蟄,終是熬到了天亮。
照例是去趕早市...
潘陽在縣城待了五天,幾乎把空間裡能賣的東西賣了差不多,第五天晚上,她蜷縮在橋洞裡,借著昏黃的火苗光數了身上所有的錢,一共兩百六十八塊七毛錢。
此時大概沒人會想到,這個睡在橋洞、穿著破爛的農村男人身上竟然會有這麼多錢。潘陽又是歡喜,又是忐忑不安,將所有的錢小心翼翼存放在空間裡,生怕夜裡有歹人,這一夜她不敢睡,睜著眼直到天放亮。
等外頭天一亮,潘陽直奔汽車站,在那裡找到去他們鄉的唯一一班汽車,花五毛錢買了車票,載著滿滿的收穫回了她的家鄉。
原本潘陽想給幾個蘿蔔頭買身新衣裳,可轉念一想,家裡老小的衣裳全是張學蘭打布做的,在穿衣方面,顯然張學蘭比她更有經驗,與其買的不合適,倒不如回家給錢,直接讓張學蘭給他們都做一身。
到鄉里下了車,潘陽又去了鄉里供銷社,打算買點吃的帶回去。她去得巧,供銷社裡剛從上面調了新鮮豬肉,肥瘦相宜,潘陽毫不遲疑的買了三斤肉。
緊挨著豬肉的是豬下水,堆在一旁,沒人稀罕。
老潘家的人都愛吃豬大腸,潘陽笑呵呵的問供銷員,「豬下水多少錢?」
供銷員見難得有人買這東西,忙道,「這一堆,兩毛錢你全拿去。」
供銷員眼尖的瞧見潘陽的視線又放在了豬蹄上,接著道,「還有這副豬蹄,大兄弟要是也拿走的話,我都算你便宜些。」
最後潘陽要了豬下水又提了一副豬蹄,全裝在布兜里,一塊拎了回去。
等到村里時基本中午了,因為是周天,幾個蘿蔔頭沒上課,在打穀場上瘋做一團,還是潘士松眼尖,最先看見潘陽,立馬甩下一塊玩的小夥伴們,飛一般的奔向潘陽。
他臉蛋紅撲撲,跑的極快,嘴裡不停喊『阿噠』,開心極了,撲到潘陽大腿上,抱著就不撒手。
「阿噠,你可算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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