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來了早市,潘陽索性擺了個小攤子,把之前賣剩下的糖果、餅乾、麵包等全拿出來擺上。
這些東西潘陽沒有單包單賣,而是將它們混合在了一起,一張油紙里包含了不同種類的東西,仿造供銷社賣的那樣,製作成簡單版的『禮包』,潘陽明碼標價,六毛錢一包。
相較於糧食肉才一毛多錢一斤,糖果餅乾簡直不要太貴。不過潘陽也不是胡亂要價,在這個各方面物質極匱乏的年代,越是加工精細的東西越金貴,要知道,供銷社裡賣的這種混合在一起的禮包至少得八毛錢。
原本想著這些東西該不好賣,畢竟城裡的居民工資有限,卻沒想到潘陽剛擺出來就陸續有人過來問價錢。
略微一想,潘陽多少有點明白了。年關將至,大家少不得要走親訪友,糖果、餅乾拿出去送禮也算體面。
為了吸引買客,潘陽把禮包拆開了一包,有停下來問價錢並且誠心想買的,潘陽就請他們免費試嘗一下,潘陽對她賣的這些零嘴味道絕對有信心,但凡試吃之後的,十有八九都掏錢或多或少買了點。
還沒到早市散開,潘陽擺出來的禮包就全賣了乾淨。
數了數身上的錢,一共賣了十二塊錢,按捺住內心的激動,潘陽將這十二塊錢仔細收好,散了早市,她還有一件事要去干。
潘陽從褲口袋裡掏出上次買她雞蛋留下地址的買主,潘陽照地址挨個去敲門,說好的有雞蛋就給他們送貨上門,潘陽不能食言。
送到上次買雞蛋給老伴補營養的老大爺家,老大爺開門見著來人錯愣了幾秒,潘陽自報家門說明情況後,老大爺終於想起來了,極為熱情地邀請潘陽進去他家。
老大爺姓程,和老伴單住一個門戶,兩間平房,外帶不大的小院子,院子裡養了些花,菊花開得正好,格外顯得程大爺家小院子收拾得乾淨利落。
程大爺的老伴聽見動靜,也從屋裡出來了,潘陽將雞蛋拎給程大爺。
程大爺樂呵呵道,「正好上次買的雞蛋沒了,我大孫子就愛吃炒雞蛋,每回來都嚷著要吃,如果不是雞蛋難買啊,他要吃多少我讓老伴給他多少。」
潘陽一共給程大爺二十個雞蛋,和上次賣的價錢一樣,六毛錢十個,一共一塊二。
程大爺讓老伴進屋拿錢,他跟潘陽坐在廊檐底下閒聊了幾句。
程大爺低聲道,「小伙子,以後你只要來城裡了,就給我送點雞蛋成不?」
潘陽笑道,「成,當然成,只是天越來越冷,家裡的母雞該下不了蛋了,恐怕得來年春天才有雞蛋供應。」
潘陽這麼說,其實是她空間裡的雞蛋所剩無幾了,剩下的十來個她不想再賣給別人,馬上過年了,總得留點好的東西給老潘家人自己吃不是。
程大爺也理解,畢竟雞蛋不好弄,他又道,「沒事,有雞蛋再送來就行。」
潘陽笑著哎了一聲,對程大爺道,「大爺,我沒有雞蛋供應,但家裡弄了個小菜園,蔬菜您要不?如果您要的話,下次來城裡我您捎帶些,保證新鮮,至於價格方面也好說,都是自家種的,保管比供銷社賣的便宜。」
程大爺一聽,不迭應聲道,「那太好了,這天越來越冷,日後天氣一變又是下雪又是下雨的,我們老兩口外出不方便,你送到家裡來再好不過,如果我和老伴吃的好,以後我讓兒子還有他們同事都從你這買。」
聽程大爺這麼說,潘陽欣喜異常,忙感謝大爺,兩人說話間,大爺老伴從屋裡出來了,笑著給潘陽雞蛋錢,潘陽接下錢這才告辭離開。
因為回鄉的汽車一天只有一班,從程大爺家出來已經是中午了,這個時候潘陽就是有心回去也沒了汽車,午飯隨意對付了口,下午的時間潘陽在城裡溜達了一圈,並沒有尋到什麼賺錢的好法子,等天一放黑,她照例去了老地方。
哪知她到橋洞時,裡邊已經有了人,蜷坐在裡頭啃饃饃頭的,可不正是劉鐵柱!
見到熟人,潘陽滿心歡喜的從橋上跳下去,嘴裡道,「大兄弟,好巧!」
劉鐵柱見是潘陽,笑道,「上回來沒碰見你,這回可算是巧了。潘哥吃了沒?我帶的還有饃饃,快進來一塊吃點。」
潘陽也不客氣,接了劉鐵柱的饃饃,她帶了醃芥菜,從兜里拿了出來,兩人挨著火堆邊吃了起來。
潘陽嘴裡咬著饃,含糊不清問道,「大兄弟,你這次來準備賣些什麼?」
劉鐵柱嘴裡叼著饃,雙手解開布兜繩子,從裡面拎出已經死了的兩隻野兔,此外還有三隻野雞和一隻家養母雞,「我別的本事沒有,就會上山打獵,只能賣些野味。」
潘陽指指兜里的家養母雞,問道,「那這個呢?」
劉鐵柱道,「不瞞你說,這是我家偷養的,我娘捨不得賣掉,沒辦法,馬上過年了,沒點錢過年怎麼整。」
潘陽想買他兜里的母雞,但她以前聽她奶奶說過,母雞最好不要超過兩年,不然跟絕了經的女人一樣,下不了蛋還費糧食。
潘陽想得就是買回家下蛋,問劉鐵柱,「大兄弟,母雞你家養幾年了?」
劉鐵柱笑道,「今年開春才養的,算起來還不到一年。」
潘陽眼睛一亮,對他道,「大兄弟,這母雞你別賣給別人了,留給我吧,多少錢我買著了。」
劉鐵柱道,「潘哥你還要?」
潘陽點頭道,「對,賣給我吧,家裡孩子多,多養幾隻能多下點蛋給孩子們吃。」
聞言,劉鐵柱爽快道,「既然如此,都是自己人,一塊錢你拿去吧。」
潘陽接過來,掏兩塊錢遞給劉鐵柱,劉鐵柱一看,死活不願收,潘陽硬塞給了他,嘴裡道,「上次要兩隻野雞已經算占你便宜了,你再這樣,我臉都沒法擱了!」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劉鐵柱這才作罷,收下了兩塊錢。
潘陽聽他說自己打獵有經驗,她有心想學學,閒聊時便問他去山上是怎麼獵到野雞野兔的。
提及這個,劉鐵柱面上帶著自豪,笑道,「不是難事,兔子野雞跑的快,單憑人腿跑肯定攆不上,我自己在家捯飭鐵夾,選天氣不好的時候,最好是眼瞅著要下雨或者下小雨,這個時候去山上扔鐵夾子,第二天多少能有收穫。如果想逮活的,那就挖坑埋陷阱,瞎貓碰上死耗子,也有掉陷阱的。」
「鐵夾?怎麼做的?」潘陽對這個比較感興趣。
劉鐵柱乾脆嘴手並用,掰斷幾根樹枝,給潘陽大致比劃了下,「等雪一下,想逮這些東西就更容易了,運氣好的不用鐵夾都能逮到,就是人要勤快,不怕凍的天天往山上跑。」
潘陽有心學習,這晚同劉鐵柱聊了許久。次日早,劉鐵柱要去趕早市,潘陽則要趕汽車回家,兩人在橋洞互相告辭。
潘陽趕在中午前到家,她把母雞遞給張學蘭,「一塊關雞籠里吧,給它餵點吃的。」
張學蘭接過母雞在手裡掂量了下,估計得有三四斤重,毛色光亮,養的也好,可比潘陽之前帶回來的野雞好太多。
張學蘭愛不釋手,小心的把它放在雞籠里,還特意抓了把玉米粒餵給它,嘴裡道,「真是個好東西,來年開春孵小雞可全靠你了。」
既然家裡又多了一隻下蛋的雞,中午張學蘭摸了兩個野雞蛋出來,搭配新鮮的雪裡蕻合炒了盤菜,又切了一小塊風乾的臘肉和大白菜在一塊炒了。菜裡帶了點葷腥,吃起來格外有味道,兩盤菜幾乎被家裡老少掃蕩個乾淨。
飯後張學蘭蹲在壓井那裡洗碗,潘陽也蹲了過去,問她,「家裡能騰出點地方種菜嗎?我想弄個菜園。」
老潘家院子極小,張學蘭在靠東牆的地方種了白菜、蘿蔔和雪裡蕻之類的應季節蔬菜,種的那些只夠家裡人吃。
不只她家這樣,村里基本家家戶戶在自家院子裡都有個小菜園,只要不太過分,村幹部們基本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會拿種菜說事兒,畢竟總要生活不是。
張學蘭把洗乾淨的碗放在大石板上控水,對潘陽道,「你自己看看,巴掌大的地兒,我們想種也沒個地方啊。」
說得也是,潘陽環視了一圈,實在是騰不出來地方了。
張學蘭誒了一聲,用胳膊肘拐拐潘陽,指著潘恆春搭帳篷的那地方,低聲道,「要不在阿噠那裡開個菜園?」
潘陽道,「阿噠住哪?」
張學蘭道,「這還不簡單,讓阿噠住我們堂屋,反正堂屋空著基本沒用,擺兩張床,士雲睡一張,阿噠睡一張,反正爺孫兩個也沒什麼好避諱的。」
見潘陽還有點猶豫,張學蘭又道,「天越來越冷了,阿噠睡屋裡總比睡外邊強,往年冬天他可是睡鍋膛口的,今年讓他睡堂屋,我們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潘陽倒不知道潘恆春往年竟然睡鍋膛口的事,鍋膛口統共那麼點地兒,潘恆春豈不是夜夜蜷縮在那裡?想到這兒,潘陽胸中憋了悶氣一般難受,來年怎麼也得趕緊蓋房子,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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