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個話題寧修自然不太好發表意見。
一來他又不是勛臣貴戚,二來這個話題確實有些犯忌諱。
徐懷遠見寧修默然不語,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訕訕一笑岔開話題道:「寧朋友這次來要在南京待多久?」
「還沒有定,不過既然來了總歸會待上十數日吧。」
寧修確實沒有想好要在金陵待多久。他當初毫不猶豫的來南京,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要避開高太監,避免上了武清伯這艘賊船。
但就像他說的,既然來了自然要好好玩幾天。
再怎麼說南京也是大明帝國的陪都,其繁盛遠非荊州、武昌可比。
「嘿嘿,那寧朋友的行程便由小可來安排好了。」
徐懷遠十分得意的說道:「紫金山是一定要去的,等我調幾百騎咱們一起打獵去。」
寧修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這個徐小公爺還真是妥妥的紈絝做派啊。
不過人家確實有這個資本。魏國公徐邦瑞如今掌著中軍都督府事,調動區區幾百個衛所官兵就是動動嘴皮子的事。
雖然說如今衛所制度名存實亡,兵卒逃籍嚴重,但湊出幾百個搖旗吶喊的還是不難的。
寧修知道徐懷遠是想趁著機會瘋玩一回卻也不說破,微微頷首道:「那寧某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徐懷遠見寧修如此上道直是大喜:「游罷紫金山,咱們就去莫愁湖瞧瞧。這裡方便的很,就在我家府宅外面。」
說這話時徐懷遠神情極為得意,眉毛都要飛起來了。
「一切聽徐小公爺安排。」
寧修前世曾經來過南京,但這一世卻是未曾到過,真想瞧瞧古今金陵有何不同。
「呀,小可倒忘了問,寧朋友現在住在何處?」
寧修將客棧名字說與徐懷遠聽,徐懷遠卻是連連搖頭道:「住在客棧怎麼行,恰巧我這兒還有一處院子空著,這便叫僕人收拾出來,寧朋友暫且住著。」
寧修知道像魏國公這種頂級勛貴,名下別業宅子無數,隨便拿出來一套都是奢美無比的。
他猶豫了片刻,終歸點頭道:「多謝徐小公爺美意。」
他倒不是貪圖享樂,實在是客棧住的不舒服,尤其是在救下小蘿莉颯颯後,三男一女擠在客棧里實在太不方便了。
「一會我便與管家知會一聲,最快晚上寧朋友就可以住進去了。」
寧修大吃一驚:「這麼快?」
徐懷遠不以為意道:「這算什麼。那宅子平日裡也是留人看著的,只不過沒有每日打掃罷了。」
寧修心中暗暗嘖嘆,權貴到底是權貴,真是僕從成群,隨意呼來喝去。
「對了,上次孫朋友寫信給小可,說寧朋友打算開辦織布作坊,不知小可有沒有能幫上忙的地方。」
寧修心中一沉,心道孫悟范真是一個嘴巴把不住門的。
他就跟孫悟范提了一句,這廝竟然就寫信給徐小公爺。
寧修確實萌生過開辦織布作坊的念頭,這還是在高太監找他,讓他幫武清伯李偉辦織布作坊之前。
現在這個念頭基本已經被掐死。因為寧修剛剛婉拒高太監,現在開辦織布作坊不等於打高太監和武清伯的臉嗎?
寧修苦笑道:「徐小公爺有所不知,此事寧某隻是一時起意,欠考慮了。」
「寧朋友有何難言之隱?」
徐懷遠挑眉問道。
在徐懷遠的一再追問下,寧修終是嘆了口氣,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與徐懷遠聽。
徐小公爺聽罷一拍大腿道:「我還以為什麼事呢,就這?」
寧修尷尬的點了點頭,一時竟然無言以對。
「這事簡單,以我魏國公府的名義在南京開辦織布作坊,他高太監的手再長還能管到南京來?」
徐懷遠輕鬆的給出了解決方案,寧修一番思量下倒覺得確實可行。
確實沒有必要一定把作坊開在荊州,只要能賺錢開在哪裡都行嘛。
再說了南京比江陵繁盛百倍,在南京開辦作坊,織出的布可以直銷江南還省下了運費。
唯一需要考慮的是合作方式的問題。
「不知徐小公爺打算如何合作?」
「這個嘛,我還沒有想好,不若寧朋友擬一個辦法出來。」
徐懷遠一心想著報恩,對這種細枝末節的事情自然無暇顧及。
寧修頓了頓道:「不若徐小公爺入股五成,然後我們五五分成可好?」
以寧修的財力現在單獨辦一個織布作坊自然沒有任何的問題。他之所以要讓徐懷遠入股,是為了讓魏國公府成為他真正的靠山。
不然只掛一個魏國公府的名,真要是出了事情徐家可不一定會拼力去保。
寧修之所以想要涉足織布業,自然是想要改造織布機了。
現在江南地區流行的織布機織布效率十分低下,他若能對織機進行改造,將會對織造行業完成一次革新。
徐懷遠對錢的事情沒有什麼概念,寧修既然提出合作他便大手一揮應下了。
「便依寧朋友說的辦,需要多少銀錢我便叫人取多少。至於織布作坊選址的事情便交給小可好了。我徐家有現成的鋪子作坊,稍稍改造一番即可。」
寧修心道好嘛這真是一條龍式服務啊。
都道背靠大樹好乘涼,他今日算是明白了。
「這件事便這麼說定了,寧朋友且回去喚上孫朋友一起,咱出城登紫金山去吧!」
徐懷遠卻是風風火火的性子,已經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主動提議道。
寧修自然不會掃了他的興致,淡淡道:「敢不從命。」
卻說他折返回客棧,將一應事宜說與孫、劉二人聽。
孫悟范得知可以住進魏國公別業,直是欣喜若狂。
劉惟寧就要淡定許多了,不過能夠換個大宅子住總歸是好的。
至於和魏國公府合作開辦織布作坊的事寧修打算過一陣子再和孫悟范說。不然以這死胖子的大嘴,保准沒多久就得把消息散布出去。
由於魏國公別業那邊還沒有收拾好,寧修便沒有退房,打算從紫金山遊玩回來再離開客棧。
三人並著颯颯只著輕裝往魏國公府方向去也
颯颯雖然有些拘謹,但到底是答應與寧修等人同去紫金山了。
事實上自寧修把她從天香樓那魔窟救出來她便暗暗發誓,寧修叫她做什麼她便做什麼。這輩子就是做牛做馬也要報答寧修的恩情。
哪怕是寧修要她的身子,她也不會拒絕。
與之相比,一同遊山玩水又算的了什麼?
其實寧修拉上颯颯一同前往紫金山,只是單純的想要她放鬆心情。
畢竟颯颯在天香樓遭遇了許多非人的折磨,與大自然接觸一番自然有益於身心。
四人到了魏國公府前,皆是一驚。
只見府門前的空地上已經集結了幾百騎,個個鮮衣怒馬好不威風。
為首一人自然是徐懷遠徐小公爺了。
只見他一身大紅色曳撒,頭戴高氈帽,腳蹬小羊皮靴,腰佩寶劍,背負牛角弓,儼然一副外出狩獵的架勢。
再看他周遭的那些親隨亦是這般打扮,只是衣著沒有徐小公爺這麼絢麗罷了。
更有舉旗的,牽馬的,不由得讓人感慨有權真好。
寧修早就料到徐懷遠提議游賞紫金山的目的「不單純」,現在看來果然被他猜中了。
徐小公爺是想打著游賞紫金山的名頭行狩獵之實啊。
當然,具體的狩獵地點可能不是紫金山,反正有快馬代步,去哪兒還不是一揮鞭子的事兒?
對此寧修倒是不怎麼在意。他知道像徐懷遠這樣的勛貴,唯一發泄的方式便是狩獵了,若是把這點愛好也給他們掐了,還不得活活憋死?
既然是出遊自然要騎馬,寧修等人卻沒有馬。
不過這點事自然難不倒徐小公爺。
只見徐懷遠大手一揮,隨從們立刻牽來三匹高頭大馬和一匹蒙古矮種馬。
高頭大馬是給寧修、孫悟范、劉惟寧騎的,蒙古矮種馬則是給颯颯騎的。
寧修見徐懷遠安排的如此妥當,不由得又對他暗暗增添了幾分好感。
只是颯颯畢竟沒有騎過馬,望著小矮馬良久仍然不敢翻身上去。
寧修皺了皺眉道:「要不,我與你共乘一馬吧。」
颯颯面上立刻紅的跟石榴似的。
她低垂下頭輕咬著嘴唇,良久才吐出一個字。
「嗯。」
寧修這便笑著翻身上馬,然後把颯颯接上來放在身前。
他笑著對小蘿莉說:「其實騎馬很簡單的,我來教你吧?」
小蘿莉欲言又止,寧修便單手挽著韁繩,另一隻手一揮馬鞭,馬兒便跑了起來。
大隊人馬出城,那陣勢真是浩浩湯湯。
不過南京城的百姓卻並沒有被這陣勢嚇到。事實上他們早就司空見慣了。
魏國公府的小公爺隔三差五就要帶著衛所官兵去狩獵,初看時還有些稀奇,看的多了便也麻木了。
寧修馭馬的技術雖然不能說純熟卻也足夠了。
加之他騎得這匹棗紅色駿馬被騸過,十分溫順,跑起來步子很穩。
小蘿莉也發覺騎馬和在平地上行走沒有太大的差別,一顆懸著的心也便漸漸放下了。
一眾人等出了城直奔紫金山。到了山腳下大部分兵卒都待在了山腳下,徐懷遠只帶了十幾騎隨從和寧修等人上山。
畢竟這麼多人一起上山陣勢太大,再說也影響游賞的心情。
紫金山聲名在外,此番游賞寧修自然抱著很大的興趣。
只見沿途翠木蔥蔥,又有小溪蜿蜒而過,甚為幽美。
雖然此時已經入秋,天氣轉涼,但這紫金山上竟然感受不到一絲蕭蕭秋意。
小蘿莉在馬上坐了半個時辰,膽子漸漸大了,竟然從寧修手中「奪過」韁繩,有模有樣的挽僵控馬。
寧修知道這匹馬十分溫順,不會受驚跑馬,便由著小蘿莉折騰。
孫悟范是來過紫金山的,劉惟寧卻是第一次來,感慨之餘便作起詩詞來。
徐懷遠微微蹙眉,他最討厭這些酸腐文人唱和詩詞了,只是看在寧修的面子上才沒有發作。
一行人行到半山腰便紛紛下馬。
徐懷遠笑聲道:「來來來,我們在這裡吃些炙肉。」
寧修知道徐懷遠說的就是燒烤,打趣道:「寧某知道一種吃法,比之尋常的炙烤味道更好,不知徐小公爺想不想試試?」
徐懷遠本就是個吃貨,聞言立刻眼前一亮,催促道:「那當然要試試。」
寧修便吩咐隨行僕從將原本打算整烤的肉塊切成碎丁,再用竹籤子串在一起,撒上鹽巴香料放在一旁備烤。
之後他做了一個簡易的烤架,雖然樣子不甚美觀,但用來烤肉卻是綽綽有餘的。
徐懷遠十分好奇的打量著這個新做出的烤架道:「寧朋友,這是什麼啊?」
寧修笑道:「這是烤肉架,待會把肉串放在上面烤著吃。」
孫悟范早已流起口水:「寧賢弟啊,那還等什麼,快點烤肉吃啊。」
「這麼多肉串我一個人可烤不過來,不若便讓這些國公府的隨從來吧。」
徐懷遠立刻允准:「你們聽到了嗎,還愣著幹什麼,還不生火烤肉!」
徐小公爺一聲令下,十幾名隨從立刻行動開來,搬木柴的搬木柴,捻肉串的捻肉串,真是幹勁十足。
寧修又囑咐他們烤肉的時候一定要不時轉動竹籤讓肉串受熱均勻,並不時加些佐料進去。
烤肉串可是個十足的技術活,看起來簡單真想烤好難度很大。
寧修便站在一旁指點,及時糾正隨從們的錯誤。
一旁的徐小公爺看的興起,便捲起袖子湊過來道:「寧朋友,我也來烤一串。」
寧修便把烤制方法又與徐懷遠說了一遍,徐懷遠便急不可耐的烤了起來。
只是徐小公爺的運氣著實不怎麼好,他才剛一上手風向就變了,直把徐懷遠嗆的咳嗽連連。
「不來了,不來了,真是太嗆人了。」
見徐懷遠被熏了個大黑臉,寧修強忍住笑意道:「烤肉可是個辛苦活兒,徐小公爺還是在一旁等著吧,馬上就烤好。」
「嗯。」徐懷遠應了一聲,一屁股坐在大石頭上,無奈的盯著烤肉架。
此時一些肉串已經被烤的劈啪作響,滾滾肉香撲鼻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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