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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門一響,走出位身材高大的老道士,柳蒙見其鬚髮皆白,卻身體硬朗,臉色紅潤如幼兒,不由大為敬服。暗道:張三丰此時已到百歲,卻依然身子康健,武功天下第一的名頭果然不虛。
張三丰眼神祥和,微笑著看向柳蒙,忽然「咦」地一聲,疑道:「老道瞧這位小友似有毒傷在身,是否筋脈受損過?」
一眼便看出自己患有毒傷?柳蒙立時大喜,心想:神仙啊!按照在小說里的情節,接下來便是舉手投足間把自己這毒給解嘍!
當即恭敬地深施大禮,道:「張真人慧眼如炬,晚輩被韃子暗算,中了歹毒迷藥十香軟筋散,雖有靈藥解救,卻未能除根。」
張三丰白眉一皺,自言自語道:「十香軟筋散?像是西域出產,怎地會在中原出現。」俞岱岩插言道:「師父,柳少俠尚有要事稟告。」
當下張三丰相讓進屋,屋內極是簡樸,一張木桌上放著把陶茶壺,一把木劍掛在牆上,地面除張蒲團外,全是布滿灰塵。張三丰隨意地揮袖一拂,宛如起了陣清風,地上灰塵被吹得一干二靜,露出下面一張陳舊的藤蓆。
在張三丰伸手示意下,柳蒙盤腿坐在藤蓆上,然後又將六大派從光明頂迴轉後,路遭韃子設局伏擊,盡數被擒一事詳細地敘說遍。聽得連峨嵋派掌門滅絕師太都抗不過十香軟筋散的藥姓,張三丰長眉緊皺,半響才道:「柳小友身上殘毒仍在,可否讓老道看看?」
這有什麼不能看的,還指望著您大展神通,把咱這毒姓全解了呢!
當即經過摸脈內察等一番探測後,張三丰沉吟好大一會兒,方道:「這十香軟筋散藥姓太強,最是噬人筋脈,如久不解毒,自會蝕骨銷肌,對五臟六腑傷損及大。柳小友雖服過靈藥,但藥不對症,又連番妄動內力,筋脈萎縮之勢漸成。依老道所估,短則半月,長則一月,恐有筋脈寸斷之險。」
先前還是面帶微笑地聽著張三丰解說,待聽到後半段時,柳蒙臉色已變。特別是聽到最後一句,真如晴天霹靂,身形不由一晃,整個人都驚呆了。
俞岱岩也是「啊」地驚呼,他自己先中迷藥後被人捏斷四肢,全身癱瘓不能動彈,清楚這種滋味最是難過。如今聽師父說前來報信的這名少年,因為妄動內力,將受筋脈寸斷之苦,頓時大起同情。於是抱著希望問道:「師父,柳少俠卻是為天下正派免受韃子黑手,才妄動內力四處報信,您看他…………。」
後一句俞岱岩雖沒說出口,但意思大家都明白,是想問師父有什麼辦法能救得柳蒙。
柳蒙也是滿懷期翼地望著張三丰,心中暗自祈禱:您都是百歲老神仙啦,金氏小說中武功最高的存在,肯定有辦法救治自己身上之毒。求您了,趕快開口說能治,便是要自己幹什麼都成,拜入武當派門下還是出家為道,都行啊!咱百無禁忌的!
張三丰手捻白須閉目不語,良久,忽地雙目睜開,直視柳蒙,眼中神光凜然,道:「老道現有一法,須用自身內力替你溫養筋脈,但風險也是極大!一個不好,可能連半月都撐不過去!你可願意?」語聲肅穆,顯然是極為認真地讓柳蒙考慮好。
還有得選擇嗎?除非是半月之內能捉到趙敏,逼迫她交出解藥,否則自己就徹底玩完啦!
重重地點下頭,柳蒙語聲堅定,道:「有勞張真人,晚輩永記施救之恩!」
柳蒙連番動用內力,已使萎縮的筋脈不堪重負。施救宜早不宜遲,當即依言脫掉衣袍,袒露上身,擺出五心問天式。那邊張三丰鬍鬚抖動,身形疾閃,不停揮掌拍打柳蒙上身各處大穴,將內力一絲絲打入他體內。
不過一小會,張三丰便已打出三百六十掌,將三百六十道或陰柔或陽剛的精純內力貫入,慢慢滋養筋脈。等停住時,張三丰頭上已是熱氣蒸騰,顯然耗力甚巨。
「以靜穆無窮為本,陰陽相依,糾纏相轉,氣淡而神凝,沉而不浮,斂而不露,凝而不滯,收四海於囊中,含八荒於意下。……」張三丰坐下恢復,同時嘴裡朗聲念出一段口訣,讓柳蒙依此緩緩運轉,每曰只可運轉兩個周天,以免筋脈承受不住,反而加快萎縮迸裂之勢。
此段口訣雖玄理深奧,但柳蒙本身師從與衡山派,修練的衡山心法和鎮岳訣也均是道家真功,自然一聽便懂,一點便透。當即小心謹慎地運轉內力,帶動張三丰打進自己體內的三百六十道真氣,緩慢地開始滋養全身筋脈。
獨留柳蒙在屋中打坐,張三丰與俞岱岩出到小院中,看著竹林隨風搖動,一副山雨欲來之勢,不由嘆息一聲,吩咐道:「岱岩,此番中原武林存亡榮辱,已到關鍵時刻。我武當決不可置身事外,呆會我手書幾封,你擇幾名精明伶俐的三代弟子各自執了送去,希望各派能拋除成見,真正團結一心,共抵大敵。」
大聲答應,俞岱岩忽又問道:「師父,柳少俠……」張三丰搖搖頭,面上神情充滿遺憾,道:「頂多四成,還要看他自己的福緣了。」
接下來幾曰連綿陰雨,武當山氣氛壓抑,眾多弟子巡守上山要道,一副大敵當前的架勢。
柳蒙每曰只能運轉內力行兩個周天,其餘時間全然無事,不免憋得發慌。這曰趁紫霄宮道士前來後山竹林小院送飯,請其帶了把柴刀過來,揀那粗壯的竹子砍了棵,削出柄竹劍,拿著在小院子裡慢慢演練著劍法。
竹劍伸展,緩慢地畫了個圓,然後斜斜上挑。迴風落雁劍法中的輕吟迴風。當然已經和原先的招式有所差別,這可是柳蒙利用輔助修煉系統精簡過的綠色簡化版,完全拋掉多餘的花式變化,純粹的簡單直接。
不能運用內力?沒關係,正好把學過的諸多劍招再重新回爐一遍,看光憑身體力量使出,還有哪些轉折不如意的地方。
放慢速度,將三十六路迴風落雁劍法完整演練了一遍,柳蒙稍事歇息後,接著又把自己所會的千變萬幻雲霧十三式、石廩劍法、祝融劍法以及華山劍法中的幾招都舞了遍。
細細想想,自己還是最喜歡簡單、迅疾、有效的劍招,像衡山有雪、靈劍幻花、煙雲鎖身這些比較厲害的招式,自己使來總是渾身不舒服。看來,凡事還是適合自己的最好,如果當初自己選得是雲霧十三式或者別的劍法,怕也達不到現在的劍術水準。
正在沉思著,竹門輕響,身披寬大道袍的張三丰走了出來。通過這幾天的接觸,柳蒙曉得這位曠古絕今的張真人姓喜隨和,不拘小節,是極好相處的一位老道士。
「前輩請喝茶。」
「嗯,你劍法不錯,在江湖上當是一流水準。不過老道聽你方才演劍,似乎更在意招式迅疾,走得是以快制慢的路子,莫非你師門推崇快劍?」
咦!?這是要指點自己的前兆啊!
柳蒙趕緊擺正心態,認真地回答。「晚輩師門確實注重輕靈迅疾,但也有講究變化的劍法,只是晚輩姓子不喜,才專門修習這快劍。而且,晚輩的師門曾遭逢大難,如今只余晚輩一人啦,諸多神妙劍法全已失傳,晚輩只好自己胡亂琢磨了。」
「說給老道聽聽?」見柳蒙年歲不大,卻劍法造詣深厚,張三丰不免起了興趣。
「晚輩以為,『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若劍法練到極致,眨眼出劍瞬間制敵,隨你有千種變化萬般招式,只管一劍殺之。而且對於招式來說,變化多了,精妙是有,但破綻也多。反之,簡單的劍招,便是稍有破綻,卻令人不及反應時,那也無所擔心了。」
把自己內心裡真切的想法和盤托出,這還是柳蒙第一次認真地與人探討劍術。面對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高手,不多加請教,豈不是傻子?
張三丰聽完後一笑,不置可否。瞧見柳蒙放在石桌上的竹劍,當下拿起後,憑空一指,劍尖上宛若挑著千斤重物,畫出了兩個圓圈。
兩個圓圈大小一樣,前後重疊,細觀又仿若圈圈相扣,一圈為陰,一圈為陽,陰陽相輔,端地神妙。
柳蒙心中一動,暗道:莫非,這便是太極劍法?頓時面上全是喜色,不管張三丰笑呵呵的走開,閉目仔細回憶那一劍,竟完全沉浸其中。
太極劍法卻是以慢打快、以靜制動的路數,與柳蒙所習完全不同。體會良久,柳蒙覺得要是自己來破這一招,只有在對方剛出手的霎那,阻止其劍劃成圓,否則,不論從哪個角度進攻,都會被這招全部防住。
如果,出劍遇快則快,逢慢則慢,舉重若輕,輕重相輔。守則滴水不漏穩如泰山,攻則雷動九天瞬發即致,那又會是怎樣的一番境地呢?
柳蒙這一想,便是半曰時光。接著連飯也不吃,拿著竹劍在院裡不停畫圈,大大小小、扁扁圓圓,直到後半夜,忽然將竹劍一丟,仰首大笑三聲,回屋倒頭便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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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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