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
能在御前會議結束後,笑得這麼燦爛的,就只剩下成國公朱能了。他是真的開心,開心到了欠揍的地步。
面對一大群咬牙切齒之人,他依舊控制不住。
應該好好去謝謝寶貝兒子的師父。
這貨也是心大,朱勇都離開柳府兩年了,他才想起來謝師宴,也是沒誰了。
朱能知道柳淳的妻兒都進京了,必須下血本了,他橫掃了整個貨場,買了一大堆的貂皮,人參,東珠,裝了三個大車,堂而皇之送到了柳府。
「柳兄弟啊,正所謂名師才能出高徒,我家小子雖然天資聰穎,很像他老子,但是依舊需要名師指點,所以嘛,我是特地前來拜謝,區區禮物,不成敬意啊!」
柳淳寫了朱能,他要仔細瞧瞧,這貨的臉皮是不是越來越厚了!
「朱能,你給我送了這麼多東西,就不怕我辦了你?」
「辦我?什麼罪名?」
「受賄!」
朱能怪叫道:「這要是算受賄,我夠砍頭的罪過了,咱們都是朋友,我這些錢也是這次打仗繳獲的,不偷不搶,就是要答謝教育之恩,難道這也不行嗎?」
柳淳沉吟道:「怕是真的不太方便啊,你難道沒聽說,最近又要有新的規定了出來了。」
朱能道:「不就是要在大漠建立軍校嗎?這事我知道啊,可問題是我家小子都領兵打勝仗了,這事挨不著我們家啊!」
柳淳啞然失笑,「我說成國公啊,都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不改初心啊?」
朱能憨笑道:「這是我的優點,表里如一!」
「我是說你腦子太單純了。」柳淳不客氣道:「你稍微多想想,武學可是陛下親自設立的,而且多數為將門虎子,學堂放在了大漠之中,你覺得什麼最重要?」
朱能抓著頭,想了好半天,終於答道:「安全吧?說實話啊,我挺擔心遇到偷襲的。估計朝廷會派遣人馬,各家都會安排家丁過去,還有梁國公在,應該沒事的,沒事的!」
反正不管有事沒事,他都不在乎,朱能咧著嘴傻笑,沒法子了,兒子太優秀,當爹的真是省心啊!
「成國公,你最好再仔細想想,陛下能准許帶著家丁嗎?要是前呼後擁,那是上學,還是郊遊去了?不可能的!」
「那,那就要朝廷派兵馬了?」
「你說要派多少過去?」
「這個嗎?自然是越多越好了,估計沒有幾萬人是不夠的。」
柳淳輕笑,「那是不可能的,咱們大明還沒有奢侈到這個程度。」
朱能真的懵了。
「柳兄弟啊,你就別賣關子了,衝著咱們倆的交情,趕快跟我說說吧!」
柳淳笑道:「你忘了陛下說過什麼嗎?」
「陛下說的話多了,我怎麼記得住。」
「寇可往,我亦可往!」
朱能撓了撓頭,「把武學放在大漠,不就是應了這句話嗎?難道還有別的嗎?」
柳淳失聲笑道:「你可真夠憨的,光是一個武學有什麼用!陛下的意思是要把草原都納入版圖。」
朱能道:「這是好事啊,我支持,鼎力支持!」
「你準備怎麼支持?」
「我,我有錢出錢,有力出力,陛下讓我幹啥,我就幹啥!」
「陛下要讓你去大漠上生存呢?」
「這個……」朱能瞬間就被問住了,那天柳淳、朱棣、藍玉,還有他,四個人去看阿魯台,的確談到了這件事情。
只不過要怎麼辦,朱能還真沒想通,他突然覺得事情嚴重了,因此朱能急忙湊到了柳淳的面前,嬉皮笑臉。
「我說柳兄弟,你知道我腦子不好用,你就快點說吧,到底是怎麼打算的?」
「我的意思是仿效三代之治,把草原當做封地,封給有功之臣。」
「等會兒!」
朱能立刻攔住了柳淳,「你不是不相信什麼三代之治嗎?再說了,你怎麼又主張分封了,完全沒道理啊!」
柳淳輕笑,「治國之法,從來都不是一成不變的,當下在草原建立州縣,派遣官員管理,的確存在困難。沒有辦法,就必須使用武人,所謂分封,就是充分授權,讓你們想辦法經營草原。把這裡變成漢家之地,讓朝廷能徹底站穩腳跟……」
「停!」
朱能再次打斷了柳淳,「你說『我們』,這裡面包括我嗎?」
柳淳白了他一眼,「我說成國公啊,你好歹也是大明的國公,連這點話都聽不明白嗎?」
朱能急得一下子就站起來了,眼珠子瞪得溜圓。
他總算聽明白了,原來在草原設立武學,只不過是開胃菜而已,真正的重點是讓武將駐守草原。
虧姓柳的想得出來!
我們這些人辛辛苦苦,靖難起兵,一直受封國公,世襲罔替,好容易到了享受的時候,結果愣是從應天遷都北平。
這也就罷了,為什麼還把我們往草原上趕啊?
什麼道理?難道功勞越大,受的苦就越多嗎?
不管別人怎麼樣,我朱能是不會服氣的,絕不!
他氣哼哼在地上走來走去,憤怒搖頭,跟個撥浪鼓似的,嘴裡不停念叨著:「不能這樣,不能這樣!柳淳,你不能坑我們,不能!」
正在這時候,外面走進來兩個人,一個高大的年輕人,還有一個英俊粉嫩的小孩子。別看年輕人快趕上對方兩倍了,可彎著身軀,眉開眼笑的,一副討好的模樣。
「你瞧瞧,這是我準備的兩個虎頭闊翅,都是頂好的蛐蛐。過幾天朱瞻基來北平,你就能殺他一個片甲不留了。」
于謙含笑接過了兩個蛐蛐罐兒,笑道:「多謝了,不過我打算輸給朱瞻基。」
「輸?為什嗎?」朱能瞪圓了眼睛,「他給你擺皇孫的威風了?」
「沒,我是覺得,他這個人,一旦贏了,就會得意忘形,就會露出破綻。如果讓陛下發現了,我估計陛下肯定會把他送去武學的,讓梁國公好好收拾他,咱們不就安靜了。」
朱勇一聽,眉開眼笑,連忙伸出大拇指,「還是你聰明啊!就這麼辦了!」
這倆人你一言我一語,準備給朱瞻基挖坑,正在來回踱步的朱能見到了兒子,也瞧見了于謙。
他沒法跟柳淳發脾氣,自己兒子可就沒有那麼多顧忌了。
「朱勇,你給我過來!」
朱勇翻了翻眼皮,「你吼辣麼大聲幹什麼?」
「還幹什麼?上次陛下讓你討賞,結果你自己不要也就算了,也不管你爹,更不管咱們家的人,你替這小子說話,你到底是不是我朱能的兒子?」
朱勇更加鄙視老爹了,還說自己笨呢,他怎麼越來越傻了?
「爹,你當一門雙公是好事啊?海國公李景隆成天在海外忙活,連家都回不了。張玉伯伯為了給張輔哥哥鋪路,不惜割裂父子情義,讓他分家,永遠不許回來。你說吧,是你離開?還是我離開?」
「我?」
朱能被問得張不開嘴了,他半晌撓了撓頭,憨笑道:「還有這麼一說?我,我沒想到啊!」
「人怕出名豬怕壯,這不是小孩子都懂的道理嗎?」
朱能又是語塞,「行了,成心諷刺你爹,說我連小孩子都不懂,我丟人現眼,對吧?」
朱勇低垂著眼皮,盯著自己的靴子,懶得廢話。
朱能又苦笑了一聲,「你方才說一門雙公,勢必分開,可現在什麼都沒撈到,咱父子也要分開了。」
「你這個師父壞透了,他打算把草原分封給武將,讓我們想辦法戍邊,作為朝廷屏障。為父捫心自問,沒有得罪他,你這個師父坑了我這麼多年,他還有良心嗎?」
朱能杜鵑啼血般控訴,柳淳簡直成了十惡不赦的混蛋了。
朱勇卻越聽越驚訝,低頭看了看于謙,突然伸出大手,于謙也樂顛顛伸出了小巴掌,用力拍在了一起!
「太好了!」
朱能氣得差點昏過去,「你們什麼意思?存心要看我倒霉,是吧?你爹死在大漠之上,你就高興了,對吧?」
朱勇搖頭,「什麼跟什麼啊!還是讓于謙跟你說吧!」
于謙滿臉含笑,躬身道:「成國公,小子剛剛在債券市場上,賺了一筆,眼下手裡有四萬兩黃金。我覺得金融投機終究不是好事,所以我打算投資實業,剛剛跟朱勇聊天,我們還沒有想出辦法。」
「若是朝廷能把草原的某一塊分封給成國公,那可是一大塊肥肉啊!絕對值得投資!」
朱能哼了一聲,「小孩子懂什麼?大漠除了沙子就是沙子,哪有什麼肥肉?」
于謙笑道:「不然,大漠之中,還是有些草場的,能夠養殖牛羊。早些年在大寧都司,就建立了不少毛紡作坊,如今能大規模養羊,至少能賺一筆錢。」
朱能陷入思索,「這……這招行嗎?」
于謙笑道:「沒有理由韃子能做到,我們做不到。而且養羊還只是一點零花錢而已。真正重要的是礦產!」
「礦產?」朱能表示不解。
于謙道:「朝廷遷都,北方人口驟然增加,我師父在著書當中提到,要保護樹木。既然如此,煤炭必然需求大增。如果成國公能弄到一塊藏著煤炭的封地,等於是坐在了聚寶盆上!」
朱能聽得目瞪口呆,這麼說,他真的又要發財了?
朱勇鄙夷地看著他爹,真是連個小孩子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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