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夫在看完我的化驗單時,頗為疑惑,想來是她斷定我定有什麼重病,可化驗結果,卻和她診斷的出入極大,最後只囑咐我要多加鍛煉身體,多喝水,保持心情愉悅,並不需要吃什麼藥。
看來睡覺也能把人睡出病來。
在醫院門口,等了二十分鐘後,我看到那個叫什麼瑛的女人提著一塑膠袋藥走了出來。
我原本只想在門口聽她到底想說些什麼,她卻堅決要請我喝咖啡,我也不好再三推辭。不知是不是這城市太小,她領我去的居然又是那家火烈鳥。人生就仿佛一台早已編好的戲,連場景都要驚人的巧合。
我要了一杯不加糖的咖啡,而她卻只要了一杯白水。
「你身體不舒服嗎?」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啊,最近身體難受得要命,剛才做了檢查,結果卻什麼麼毛病都沒有。」
「噢,那就好。你和曾力的事,我聽說了。」
「是嗎?」我斜斜嘴角,是他迫不及待地就告訴了她了吧。
「俗話說得好,百年修得同般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你們這是一千年才修來的緣份,為何就這樣輕易放手呢?」
明知故問!虛偽!和曾力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我只低頭喝了一口咖啡,將臉轉朝窗外。
她卻好似沒有發覺我對她的厭煩,依然在那裡裝腔作勢地說教:「如果你們沒有孩子的話,你再婚可能會過得很幸福,可是畢竟你們已經有了那麼一個親生骨肉,這世上再偉大的繼父繼母也永遠不可能及得上親生父母那樣無私。這些你想過嗎?」
他是我兒子,我這個當媽的又怎麼會不處處為他考慮,如果能夠選擇,我也不會輕易就捨棄家庭,這些不都是拜她所賜嗎,如今卻來這裡貓哭耗子。
我當下冷冷道:「兒孫自有兒孫福,人不能總考慮他人,也應該為自己活一次,我只不過是想找一個真心愛我、疼我、呵護我的男人罷了。」
「那你就更不應該離呀!象曾力這麼有事業,有地位又重感情的男人,不能說是絕種,但也確實少見。你離開他一定會後悔的。」
哼!他重感情?也是,要不怎會和這前任女友愛火重燃呢?而我在他眼裡充其量也不過是他排遣寂寞、生兒育女的合法機器罷了。
「這世上好男人多了去了,他算什麼?」
「雖然你們是夫妻,但我和曾力畢竟也是10年的感情,我想我還是有資格說比較了解他。說實話,雖然當年是我移情別戀,如今我和他也再無瓜葛。可看到你,我的心裡也還是很不舒服,有些東西,就是這樣,明明你自己不想要,卻見不得送給別人。上次,你們在我那裡吵得那麼厲害,其實我心裡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痛快的。
可是如今,看到曾力因為你們要離婚的事,那麼傷心,那麼痛苦,而且好幾次再我面前失聲痛哭,我真的是心如刀割。所以,不論我有多麼不情願,可還是希望你們一家三口,能夠幸福地生活。」
他失聲痛哭?會是真的嗎?
「我們離了婚,那你和他不就正好可以名正言順地重續舊情了嗎?」
「重續舊情?」只見她神色悲戚,眼眶瞬間已是通紅。「難道曾力沒告訴你嗎?」
「告訴我什麼?」我疑竇頓生。
「知道我為什麼回國嗎,我始終相信不管歲月如何變遷,在這滾滾紅塵中,終有一個人,即使你年華老去,即使你身體孱弱,這世上終有一個人會待你如珠如寶。只是終究沒有誰會一直停留在原地等你。女人啊,年輕時不喜歡一個男人事事聽話,需要一個男人可以讓自己仰望。年老時,卻發現沒有一個男人願意事事聽你的話。」
「不,你不老,還很美。」
「可是他已經不再愛我了,而且我不知自己還能在這世上活多少日子。如果我還擁有健康的話,今天也就不會和你說這些話了。人唯有失去時,才知道珍惜。」說罷,她的眼淚,就那樣直落進她面前的水杯里,瞬間消失得沒有影蹤。
我這才注意到她的臉色很是蒼白,眼眶烏青,的確是久病之態。
「你,是什麼病?」我一時有些好奇,又有些恐懼,難道面前的這個女人竟然已是身患絕症嗎?可我從未聽曾力提起過。
只見她苦笑一聲,從包里掏出了一張百元大鈔,就走出了火烈鳥,她的身子輕飄飄象一陣風掠過,我透過雕刻著火烈鳥的玻璃窗里,看著她越來越遠的背影,胸腔里一陣壓抑。
「媽媽,我們喝完咖啡去動物園吧。」鄰座的一個大約五、六歲的小女孩,對著她的媽媽說道。
我這才想起,今天正值周末,已經有兩個星期沒去看兒子了,我這當媽的可真是不稱職的很。
到了婆婆家,兒子興奮地粘在我懷裡,不住地親著我的脖子。他每親一下,我心裡就多一份愧疚,他還那么小,我怎就忍心把他拋下了呢。
「這次你去香港、澳門,去了哪些景點?拍了多少相片?哪天洗出來,拿來讓媽看看。」婆婆的問話,讓我一時愣怔,雲山霧罩。
「啊?」
「你說曾力也是,這公司組織去旅遊,還不讓帶家屬,咱家寶貝還哪裡都沒有去過呢。自己的娃娃還不能特殊一下?」
我這才反應過來,一定是我這幾天無故失蹤,曾力就謊說公司組織我們去港、澳遊了。
「唉呀,媽,我一下了飛機,就上吐下瀉,每天就在賓館裡躺著,根本哪都沒去成。」
這香港、澳門我可從來沒去過,哪裡知道它有什麼景點,情急之下,也只能咒自己身體了,不過事實確也如此。
「估計是水土不服,你說你這身體也真是,白白折騰了那麼遠。」
「就是。不過,能坐回飛機,也算沒白活。」其實,活了三十年,連那飛機場我都沒進去過。
「媽,我問你件事,那個,曾力以前的女朋友回國了,你知道嗎?」
「上個月她還來看過我,唉,說起來也是挺可憐的。不過,這也都是她自作自受。」
「媽,你知道她得了什麼病嗎?」
「曾力沒跟你說嗎?」
「沒有啊。」怎麼誰都好象我天生應該知道似的。
「還能是什麼病?愛滋!」愛滋?難怪那次曾力警告我,再不許提那三個字,我還曾懷疑是曾力染了那種病,原來是她!以前種種疑問,此時豁然開朗。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2282s 3.731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