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寒江雪
時間漸晚,圍在斷龍台上的幾千江湖人,遲遲不肯離去,因為看不到山莊內部的情況,目光都集中在夜驚堂身上。
江湖太大,武夫數萬萬,八魁卻只有八個,尋常武人瞧見的機會,一輩子可能也就一兩次,在場江湖人的熱切可想而知。
夜驚堂自始至終把自己當遊俠,並沒有什麼江湖霸主架子,但名氣太大想低調著實不容易,打招呼的俠士還好,滿地俠女是真不好應付。
夜驚堂被重重包圍,無奈之下,也只能做出不苟言笑的冷峻模樣,左轉右轉先來到沒人的地方,確定山莊裡沒有再起風波後,才順著小道下了山。
折雲璃穿著小裙子,五尺長刀扛在肩膀上,倒著行走於山道間,沿途還在復盤著:
「驚堂哥,你這法也太霸道了些。上次你在琅軒城我記得沒這麼厲害,和太后娘娘出去一趟,又遇見寶貝了不成?」
東方離人並肩走在夜驚堂跟前,扶著胳膊,聞言也有點好奇,畢竟夜驚堂進步的速度實在有點誇張了,從被王赤虎大街摸刀開始到今天,一天一個樣,就沒停下來過。
夜驚堂活動著左肩,笑道:「找到了亱遲部的獨門秘籍,厲害是厲害,但身體負擔著實不小……」
孟姣武藝夠高,倒是看得出些許門道,評價道:
「氣脈皆走偏鋒,只重殺力不計代價,算是渴澤而漁的打法,不能常用,平日裡還得注重身體保養,不然很可能三四十歲,就開始早衰……」
東方離人見孟姣說的這麼嚴重,頓時嚴肅起來,路都捨不得讓夜驚堂親自走了,又扶著後腰半托著前行。
夜驚堂有浴火圖傍身,這種過渡壓榨體魄的武學,對他來說完全沒負面影響。不過笨笨這麼貼心,他自然也沒解釋。
折雲璃倒著走在前面,看著女王爺變化花樣揩油,眼神難免怪怪的,正暗暗琢磨「哼~也不嫌羞人」之際,繡鞋忽然踩到了山道上的積雪,整個人一個踉蹌,直接往後倒去。
「誒?」
折雲璃少說也是半個宗師,戰鬥力或許比師娘還高,顯然不可能摔個屁股蹲,失衡瞬間手中長刀就杵向背後,想要恢復平衡。
但夜驚堂的反應比雲璃快得多,察覺不對瞬間,已經前踏一步,單手摟住了輕盈如柳的後腰。
嘭~
山道上的動靜戛然而止。
折雲璃後仰著身子,躺在夜驚堂臂彎里,看著近在咫尺的男子臉頰,眸子睜放大了幾分。
夜驚堂雖然姿勢挺浪漫,但神色正常,單手勾著雲璃,清朗嗓音中透著幾分無奈:
「好好走路,旁邊就是懸崖,摔下去怎麼辦?」
「……」
折雲璃眨了眨眼睛,臉稍微紅了下,起身站直,勾了勾耳邊的頭髮:
「驚堂哥反應這麼大作甚,我好歹也算半個高手,還能平地摔不成……走吧走吧……」
說著就扛著長刀,小跑了下去。
夜驚堂暗暗搖頭,還沒來得及笑一下,胳膊就被扶住,繼而冷冰冰的語氣就從耳邊傳來:
「你倒是眼尖手快。人家是凝兒徒弟,凝兒是伱枕邊人,你想做什麼?」
夜驚堂笑容一凝,偏頭認真道:
「滑到我扶一下罷了,我能想做什麼?」
東方離人也不好說夜驚堂想和俠女淚上寫的一樣,師徒一起吃,便淡淡哼了聲,一副『你心裡明白的架勢』,昂首挺胸往前走去。
四人黃昏上山,等著開席等到了晚上。
乘坐的船隻,發現四人遲遲未歸,停在斷龍台後三里開外的江道邊等待,剛才動靜太大,和打雷似得,也驚動了船上之人,遙遙便能瞧見佘龍等人在往斷龍台上方打量。
夜驚堂回到船上,佘龍等人便上來詢問情況,不過見夜驚堂有傷,便又退了下去。
夜驚堂和笨笨一道進入船樓,直接來到了房間裡。
因為是臨時租用的商船,房間並不寬敞奢華,就板床加桌椅,上面的被褥倒是新的。
東方離人讓夜驚堂坐下,取出火摺子點燃了燭火,而後側坐在床鋪跟前:
「脫。」
夜驚堂剛準備解腰帶,聽見這霸氣十足的御姐音,手又頓住了,看著身邊的大笨笨,有些好笑:
「殿下怎麼說的和要睡我似得。」
東方離人眼神一沉,做出準備擰人的架勢,不過最後還是算了,小心解開夜驚堂的衣襟,聲音微冷:
「你再如此口無遮攔沒大沒小,可別怪本王不客氣……」
夜驚堂見笨笨捨不得收拾他,氣勢自然起來了,含笑微微低頭……
啵~
「嗚?」
東方離人猝不及防,本就冷酷的眼神變成了羞惱,但夜驚堂有傷,她又不好沒輕沒重推搡,只能後仰躲避,想要分開。
結果夜驚堂『沾衣十八貼』的功夫相當到位,手扶著東方離人的臉頰,臉隨身走,兩個人就倒在了板床上。
你這廝……
東方離人被壓住了,眼底惱火之餘還有點慌,臉也紅了,手輕輕拍夜驚堂肩膀,示意——你再這樣,本王真發火了!
夜驚堂仗著有傷,也算是仗勢欺人,手也開始不安分。
「嗚……」
東方離人眼底的惱火逐漸轉為慌亂,不停扭來扭去推夜驚堂的手,憋了片刻後實在沒辦法,也就慢慢妥協了,手還掛住了夜驚堂的脖子。
但船上並不是沒有其他人。
夜驚堂剛手口並用占了片刻便宜,忽聽外面傳來『咚咚』腳步,速度奇快,他想連忙坐直,結果大笨笨還抱著脖子意猶未盡,於是……
咔噠——
門被一把推開。
聽聞夜驚堂受傷,急急跑過來救人的梵青禾,前腳剛跨入,就看到了在床鋪上打滾的男女,腳步猛得頓在了原地,致使後面心急如焚的三娘直接撞在了背上。
咚~
而太后娘娘和璇璣真人,自然也挺擔心,從門口探頭看到此景,表情都是一呆。
東方離人被啵的暈頭轉向,等察覺不對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了。
東方離人躺在夜驚堂懷裡,轉頭發現師父、母后、夜驚堂媳婦、冬冥大王一大幫人站在門口,雲璃和鳥鳥也緊隨其後探頭,眼神一僵,本就發紅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迅速化為漲紅。
「咦~……」
「嘰嘰……」
「離人,在船上注意些,太后可還在。」
「驚堂,你怎麼又欺負人……」
「夜公子,你有傷在身,還是得注意身體……」
……
嘰嘰喳喳的話語,從門口傳來。
東方離人感覺自己還活著,但餘生恐怕會被人嘮一輩子了。
當下她唯一的倔強,就是漲紅著臉迅速站起,對著夜驚堂來了句:
「你放肆!本王……本王等你傷好了再收拾你,真是無法無天……」
說話間悶頭就往外走去,一副被欺負的模樣,根本不敢看諸多長輩的眼神,門一關就沒了動靜,看模樣短時間是不會再出門了。
璇璣真人眼神古怪,瞥了夜驚堂一眼後,拉著梵青禾道:
「走吧,他這模樣,看起來不需要治。」
梵青禾也覺得能摁著姑娘啃,不屬於重傷範疇,這時候跑進去也確實不好意思,便眼神古怪的轉身走了。
太后娘娘撞見夜驚堂輕薄離人,心底最是複雜,也不知是覺得夜驚堂色胚,還是覺得母女倆同病相憐。她偷偷瞪了夜驚堂一眼,才跟在了璇璣真人後面。
裴湘君肯定是要陪著夜驚堂,待幾個人都離開後,才進入房間把門關上,在跟前坐下,繼續解開衣袍:
「你真是……帶著傷輕薄什麼姑娘?你就不能先處理好了傷口再使壞,我不夠你折騰是吧?」
最後這句,顯然帶著淡淡醋味。
夜驚堂被一堆女兒家撞見厚顏無恥的一面,老臉也有點掛不住,重新坐好,笑道:
「我以後注意點。」
「哼……」
裴湘君把外袍解開,瞧見肩頭結痂的傷口滲血了,眼底心疼又惱火,取來毛巾輕柔擦拭,又用藥物包紮:
「出門就打架,半點不知道憐惜身體,真折騰壞了怎麼辦?我得給你立個規矩,以後若是再受傷回來,就罰你三天不能碰姑娘,凝兒也是如此,誰敢犯戒,就罰一個月不准見你……」
夜驚堂其實也沒什麼大礙,只是有點用力過猛,重新包紮好就沒事了。見三娘如此操心,他笑了下:
「好,我以後盡力無傷解決麻煩。」
?
裴湘君覺得這話不太對,但能讓夜驚堂有意識注意不受傷,也算是把話聽了進去,便也沒多說。
在包紮片刻後裴湘君又想起剛才開門瞧見的場景,瞄向夜驚堂的手,忽然詢問道:
「驚堂,你實話實話,我和女王爺,誰……嗯……」
夜驚堂自然明白意思,眨了眨眼睛,先用手丈量了幾下,才認真道:
「這看身材比例,不是越大越好……」
「反正都比凝兒大是吧?」
?
夜驚堂哪裡敢回答這送命題,當下輕抽了口涼氣:
「嘶……」
裴湘君玩笑神色當即消散,連忙把心思專注在了傷勢上,認真處理了起來……
——
嘩啦~呼啦~
浪濤拍打船身,一盞孤燈照亮了船尾的窗口。
窗戶里是個小房間,折雲璃和鳥鳥在此居住,已經入夜,一人一鳥卻都沒什麼睡意。
折雲璃在山莊裡見識過夜驚堂一槍動風雪的壯觀場面,可謂心潮澎湃,此時雙手持著五尺長刀,在狹小房間裡當槍使,慢條斯理比劃。
窗口處放著張凳子,椅背到窗台之間卡著根竹竿,頂端掛著魚線墜入江面,上面還有個漂子。
毛茸茸的大鳥鳥,全神貫注蹲在窗口,靠在驚人的夜視能力盯著漂子,等著水下的大魚上鉤,背影看去頗有種獨釣寒江雪之感。
本來這活兒該是折雲璃來干,但折雲璃覺得它是只成熟的鳥鳥了,得學會自己釣魚,於是就讓它看著,如果魚漂動了就嘰一聲。
與肉乾相比,鳥鳥還是喜歡吃新鮮的小魚,為此很是上心,甚至不惜把晚飯拿出來當魚餌。
結果可好,折雲璃下杆的技術還不如直鉤釣魚的水水。
水水至少不浪費魚餌,折雲璃則是半盒肉乾打窩,到現在一隻螃蟹都沒釣上來,以至於鳥鳥有點懷疑,今晚上會不會血本無歸餓肚子……
颯——
颯——
折雲璃慢條斯理演練招式,不知重複多少次後,餘光忽然發現窗口的鳥鳥抬起了頭,還搖頭晃腦,似乎在看什麼東西。
折雲璃動作一頓,小心翼翼來到跟前:
「有魚咬鉤了?」
鳥鳥黑寶石似得眼睛睜的很大,全神貫注望向江岸的秋林,在盯了片刻後,就轉身躍下窗台,朝著過道飛了過去。
「誒?」
折雲璃莫名其妙,探頭朝漆黑一片的窗外打量一圈兒,可惜並沒有發現什麼東西。
而船樓前方的的房間裡。
夜驚堂在板床上閉目凝神休息,懷裡抱著風嬌水媚的三娘。
裴湘君嘴上很硬,但心腸太軟,本來想懲罰不知愛護身體的夜驚堂,但上完藥被抱著哄了幾句,還是沒忍住,滾進被窩裡。
兩人正漸入佳境之際,門口便傳來:
噠噠噠~
小爪爪踹門的聲音。
裴湘君輕咬下唇的迷離神色一凝,繼而就連忙把夜驚堂亂動的手推開,縮進被窩蒙住了臉。
夜驚堂則頗有種身為人父,大半夜和媳婦恩愛,忽然被娃娃敲門的無奈感,他悻悻然起身來到門口,把門打開,低頭看向蹲在門口的鳥鳥:
「作甚?餓啦?」
「嘰嘰……」
鳥鳥張開翅膀比劃了下,而後就鑽進屋裡,叼著夜驚堂的袍子,往窗口拽。
夜驚堂感覺鳥鳥不是來要飯的,便跟著來到窗口,把窗戶打開了一條縫。
鳥鳥蹲在窗台上,掃視江岸樹林幾眼後,望向江岸石崖上方:
「嘰嘰……」
夜驚堂視力再好,風雪夜間,也不可能好過天生夜貓子的鳥鳥,只看到石崖上有個模糊小點,當下又取來望遠鏡,眯著眼仔細打量,可見是一隻雀類,停在光禿禿的樹枝上。
夜驚堂略顯疑惑,詢問道:「這鳥有問題?」
「嘰嘰嘰……」
鳥鳥低聲張開翅膀比劃,示意曾經見過,很可疑。
夜驚堂見此,目光自然凝重了幾分,稍微回想,曾經見過還給他留下印象的可疑鳥類,好像只有左賢王那隻游隼,和調查燕王世子時,曾在龍吟樓後巷發現他的一隻小鳥。
石崖上的小鳥,看體型肯定不是游隼,更像是寒鴉,後者的可能性要大些。
夜驚堂打陸截雲那天,還聽到了烏鴉的叫聲,但當時情況太亂,也沒注意太多,而後就送太后去西海諸部,便把這事忘了。
如今江岸的寒鴉,是京城所見的那隻的話,只能說明被仇家找上門盯上了。
念及此處,夜驚堂眉頭緊促,示意鳥鳥盯著,不要打草驚蛇,而後轉頭道:
「三娘,你等會,我去找璇璣真人商量點事兒。」
裴湘君縮在被子裡,悶不吭聲裝睡著了,但發現夜驚堂準備直接出去,又從被窩裡探出臉頰,惱火道:
「你先洗手~」
「哦……」
夜驚堂看了看手指,當下老臉一紅,連忙在水盆里洗了洗手,才走出房間。
為了隱私考慮,太后靖王都住在船樓二層。
夜驚堂上樓之時便整理好衣袍,尚未靠近璇璣真人房間,就聽到裡面傳來聲響:
「你徒弟都抱著男人啃了,你這師父卻還是個黃花大閨女,連男人都沒抱過,也好意思整天在我面前騷里騷氣……」
「你啃過不成?」
……
夜驚堂也沒在意這些女兒家的私房話,來到門口準備敲門,就發現璇璣真人直接起了身。
吱呀——
很快,房門打開,喝了個半醉的璇璣真人出現在門口,抱著胳膊斜靠在門框上,醉眼迷離,上下打量:
「怎麼?臨幸完了換下一家串門?來找我還是來找禾禾?還是想兩個一起?」
梵青禾坐在桌前喝酒聽見這離譜話語,回過頭來難以置信道:
「姓陸的,你臉皮是城牆做的?這話也說得出口?誰要和你一起?」
???
夜驚堂感覺梵姑娘怕是也喝多了,對陸仙子的話則是見怪不怪。見兩人都穿著衣裳沒睡覺,他便進入房間,拉著璇璣真人袖子來到窗口,示意遠處的石崖:
「那有一隻鳥,以前在京城見過,和燕王世子有關……」
璇璣真人舉目打量,很快就發現了江岸的小黑點,聆聽片刻後,目光又落在夜驚堂臉上,自懷裡取出白手絹,擦了擦夜驚堂臉頰上的紅胭脂:
「你意思是有人跟蹤我們?」
夜驚堂見璇璣真人這麼體貼,有點不好意思,把手絹接過來自己擦了擦:
「肯定有人跟蹤監視,那隻鳥會回去復命,只要暗中跟著,就能找到幕後之人……」
梵青禾見此起身,也來到跟前打量:
「這事簡單,我和她輪班盯梢即可,跟不丟。你先去好好休息,把身體養好。」
夜驚堂見此就準備轉身,不過走之前還是提醒了句:
「你們倆少喝點。」
「知道啦。」
璇璣真人擺了擺手。
夜驚堂出去關上了房門,路過大笨笨和太后門口時,又側耳傾聽了下。
他上樓並未遮掩腳步,兩人顯然都知道他來了。
大笨笨明顯坐起了身,想出來問問情況,又實在沒臉見人,所以沒啥動作。
而太后娘娘聽起來有點緊張,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還低聲說了句:「紅玉,門栓好沒有?」
「栓好了,怎麼了娘娘?」
……
夜驚堂搖頭一笑,也沒打擾兩人休息,再度下了樓……
——
另一側,百里開外的岜南鎮。
崖州多山,多數城鎮都是依山而建,雖然不像雲州那般一馬平川,但房舍交迭錯落的山城景觀,也顯出了與眾不同的秀麗之感。
雪夜之下,岜陽鎮內燈火稀疏,偶爾可見車隊,遠道而來駛入鎮子後方的鏢局裡。
鏢局掛著陳字旗號,規模很大,是斷北崖大堂主陳鶴的家族產業,當家的是陳鶴的兒子陳令同,常在梁崖兩州之間走動。
鏢局後方,待客的茶廳里。
做尋常商客打扮的沈霖,手裡端著茶杯,慢條斯理喝著茶。
三十出頭的陳令同,手裡拿著張單子,認真打量有些犯難:
「其他東西倒是好說,但黑硝沙、銀蠶絲這幾樣,都是大禁之物,短時間不太好弄到手……」
「你有沒有,老夫一清二楚,自己取傷和氣,才和你打聲招呼。明早你家掌門的書信就會送到你手上,先去籌備吧,等到黑衙查到你頭上,你們再來請老夫幫忙,就為時已晚了。」
陳令同是陳鶴的兒子自然也參與往黑旗幫運送禁物的差事,聽聞女帝身邊的九千歲來了崖州,便知道會有一場浩劫。
雖然不太信任面前這神秘老者,但對方知道接頭暗語,還對陳家暗中所做的事情一清二楚,他也不能不信,想想又道:
「閣下確定靠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能解決夜驚堂?」
沈霖幫斷聲寂,並非出於交情,而是不想北梁好不容易在崖州打下的根基,被夜驚堂拔了,對於這個問題,他平淡道:
「人力終有窮盡之時,但物力沒有。只要準備周全,世上就沒有解決不了的人。」
陳令同點了點頭,當下也沒有再耽擱時間,起身安排親信,去調集各種所需的物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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