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瀰漫的黑夜,連天空都是陰暗的,然而這一望無際被火光點亮的大地之上,倒猶如這曾經的天空,時不時從地底串起的火苗,猶如那夜空中一閃一閃的星星,而地底升騰的迷霧,恰如那雲端飄散的雲朵,有那麼一刻,蘇月以為他們是倒著飛行的。
而星空,正有無數的流星划過,匯集成一條條銀色的天河。
在光亮與迷霧中飛了大概半天的時間,三人借著火光往下看去,只見猶如分水嶺般,黑黑的高聳入雲的叢林之前幾尺範圍內,再也沒有一絲火光,風吹起樹葉的聲音,嘩嘩作響,枝頭搖擺的聲響,猶如掀起的一排排水浪。
蘇月帶著穿山甲和穿山乙兄弟飛了下去。
「哇咔咔,前面就是黃陽山的千里原始森林了吧,哎呀,我要坐下來歇一歇!」穿山甲一屁股坐到了一個突起的樹樁上。
蘇月看著那荒野之中怪石嶙峋,野火不斷,還有斷裂的錦旗,丟棄的盔甲,卻是有些害怕。
「這冀州之野都荒廢多少年了呢,十幾萬年前的古戰場,煞氣到現在還沒有完全消散,看來這些將領的怨氣很重呢!」穿山乙說道。
蘇月坐在一個石頭上,她手中突然摸到了一個軟軟的東西,低頭看時,竟然是一面殘破的旗子,旗子之上,繡著一顆生命之樹,這樹,她好像在哪裡見過,在哪裡呢?
蘇月一時想不起來,緩緩地閉上了眼睛,然後將神念探入到這旗子之中。
殘陽如血,濃煙瀰漫,漫山遍野的屍體,說不清的各種奇形異狀的斷臂殘肢,染紅了整個涿鹿之野。
倒下去的旗幟,凌亂的四處丟棄的兵器,盔甲,燃燒著的戰車,幾個撕裂的夔牛鼓,橫在那裡。空氣中滿是令人聞之作嘔的血腥,腐臭和屍體燒焦的味道。
一隻渾身墨黑的烏鴉,站在一匹躺倒的巨型猛獁象的象牙上,猩紅的眼睛中,寒光望向四方,嘴角滴下的,是褐色的血。
天空之中,一襲霓裳的女子,凌亂的頭髮,在風中肆意的飄蕩,頭上的皇冠已經失去了光澤,只有那一襲霓裳,和兩肩狂舞的絲絛愈發的血紅,膨脹。
那女子捲起一面猶自燃著的旗幟,伸出手來生生的將那旗子上的火捏滅,淚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只見她仰天一聲長嘯,悽厲的聲音響徹整個九天,天上突然天雷滾滾,濃雲密布,陡然的下起雨來。豆大的雨滴從天空砸下,仿佛戰時的鼓點,砸向這沉悶的大地。
女子的身體在天空中晃了幾晃,一口鮮血噴出,再也支撐不住,從天上跌落了下來,鮮血染紅了雨滴,整個大地血流成河。
那隻渾身抹黑的烏鴉尖叫了幾聲,扑打掉身上的水珠,飛向了北方。
那杆旗子被空中墜落的女子用最後一點力氣,甩手而出,穿過厚重的雨,直直的扎在了這古戰場的一個高丘上。隨著一聲脆響,旗杆深深的沒入石頭裡,金黃的旗子在狂風暴雨中烈烈作響,只見旗子上面繪有一木,青葉紫莖,玄華黃實,百仞無枝,上有九欘,下有九枸,其實如麻,其葉如芒,有飛禽、走獸、懸龍、神鈴等,細細靜聽,那大旗上的神鈴仿佛隨風搖晃著,鈴鈴鈴的聲響吟唱著古老的歌謠:
暾將出兮東方,照吾檻兮扶桑;
撫余馬兮安驅,夜皎皎兮既明;
駕龍輈兮乘雷,載雲旗兮委蛇;
長太息兮將上,心低徊兮顧懷;
羌聲色兮娛人,觀者儋兮忘歸;
緪瑟兮交鼓,蕭鍾兮瑤簴;
鳴篪兮吹竽,思靈保兮賢姱;
翾飛兮翠曾,展詩兮會舞;
應律兮合節,靈之來兮敝日;
青雲衣兮白霓裳,舉長矢兮射天狼;
操余弧兮反淪降,援北斗兮酌桂漿;
撰余轡兮高駝翔,杳冥冥兮以東行。
「暾將出兮東方,照吾檻兮扶桑?這旗子,這旗子?」蘇月握緊了旗子,眼中已然落滿了淚水。
「公主,你怎麼了?」穿山乙烤了一個栗餅,然後遞給了蘇月。
「沒什麼,只是被風給吹到了眼睛。」蘇月說著,緩緩地將那面旗子疊好,然後放進了懷裡。
三人在冀州之野的邊緣休息了一會,然後走進了那長滿高聳入雲的穿雲樹的原始森林。
進入濃密的山林,樹木遮天蔽日,山林之中時不時有野獸吼叫的聲音在空谷中迴響。
抬頭望天,看不到一絲光亮。
這時,穿山甲和穿山乙的鼻子突然變長,然後鼻尖上一點突然亮了起來,竟然是如夜明珠一樣的照亮了一小方天地。
穿山甲和穿山乙兩人一個在前,一個在後,將蘇月護在中間,向著黃陽山深處行去。
走著走著,前面的穿山甲突然停了下來。、
「怎麼了?」穿山乙和月兒都走了過來,頓時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
三人往下看去,連綿起伏的山巒,山頂之上一塊塊平台,小則幾畝,大則近百畝,被秀麗的山峰層層環抱,成為一個個山頂盆地,又像是某種外太空的巨人留下的腳印。
那些物體,在天上一輪圓月的照耀下,顯得異常的美麗。
「看來,我們要等到天亮了,要不然,還真不好下去找路途!」穿山甲道。
「那好,我們先找一個突起的山坡吧,那樣比較容易設防。」穿山乙道。
天空之中,星光點點,皎潔的月光下,一排排鳥兒飛過。
「這裡仰望到的星空,竟然與外邊不同。」蘇月在一個山崖邊呢喃道。
「是呀,這裡的月亮好圓呀,好潔淨呀,好明亮呀,不像冀州之野那裡的血月。」穿山乙也感嘆道。
「哎呀,我餓了,我們晚上吃啥?」一旁躺在一個石頭上,雙手枕在腦後,翹著二郎腿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的穿山甲優哉游哉的摸了摸那圓鼓鼓的肚子道。
穿山乙聽了,嘴角抽動了一下,瓮聲瓮氣的問道:「大哥,不是剛吃過麼?」
「什麼吃過?剛才吃的是晚餐,現在是宵夜,趕緊再給我拿一個栗餅!」穿山甲伸手道。
穿山乙沒法,只得又給了穿山甲一個栗餅。
一陣風過,躺在山崖上的蘇月突然渾身顫抖了起來,臉上已是落滿了冷汗,原來這一路之上,她一直忍著,現在突然受了風寒,身體再也忍不住了。
那脊背之上一道黃光亮起,猶如一根根刺,沿著脊椎向著四周擴散著,刺痛著蘇月背上的每一根神經,蘇月呢喃了一聲,就這樣倒了下去。
「公主,你怎了?公主?」穿山乙發現了蘇月的異常,跑了過去,這才發現蘇月身上的傷,想必是又復發了。
只是這一次比上一次復發的時間足足提前了一半,怕不是因為近幾日的奔波勞累,在加上受了風寒。
穿山乙身上的妖力雖然還沒有完全恢復,但是他已經顧不了那麼多。穿山乙將蘇月扶了起來,然後雙掌貼上了蘇月的脊背,將自己身體裡面的為數不多的金之妖力一點點的注入到蘇月的身體裡面,然後引導著蘇月身體裡面的金之元力順著脊椎往中間靠攏,不至於再次擴散。
正優哉游哉的吃著栗餅的穿山甲看著穿山乙拼命的樣子,一把推開了穿山乙道:「怪不得幾年了你的妖力比原來竟然退步了,原來是這個原因,這樣涸澤而漁的輸送妖力,你不要命了,她到底是你什麼人,值得你這樣幫她!」
穿山乙跌落在一旁,再次爬了起來,然後繼續給蘇月療傷道:「我最重要的人!」
穿山乙說著,妖力枯竭,已是暈了過去。
看到倒下的兩個人,穿山甲搖了搖頭,然後嘆了一口氣道:「唉,這小妮子除了臉蛋長得妖艷些,有什麼好,要胸沒胸,要屁股蛋子沒屁股蛋子,瘦的跟個黃鼠狼似的,跟我們部族那些長得豐滿圓潤的妮子有什麼可比的,沒想到你喜歡這樣的!」
看著兄弟力竭暈了過去,穿山甲頗為頭痛的撓了撓腦袋,然後一咬牙,將蘇月扶了起來,雙掌朝著蘇月的後背靠了過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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