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有財沒有去查看珍珠是否有無,他似乎知道珍珠一定安然無恙一樣,又仿佛珍珠丟不丟與已無關,牢穩地端坐在那裡也不去收拾收拾。牛寶芝心裡像貓抓一樣,恨不得馬上要揭開牆上畫,看看珍珠還在不在,但是老常不動自己也不敢造次,況且自覺有愧在心,也不敢言語,生怕再招來一頓臭罵,愣了半晌開始拾掇起來,一邊忙活一邊咬牙切齒地罵那些強盜,從他們已經去世入土為安的老祖宗罵到尚未出世的嬰兒,從直系親屬罵到旁系親屬尤不解恨。
常有財自始至終都沉默不語,保持著一個應有的風度,他知道罵也沒用還浪費唾沫星子,他知道這些遲早都是要來,只不過是早晚的事,自從珍珠的秘密被老婆無意中看到以後,他就知道該來的總是要來的,這麼多年的堅持還是被打破了,就像當年把珍珠交給他的那個人說的一樣,「它既可以使你幸福,也可以讓人萬劫不復,它還可以讓你擁有一切,也可以讓你一無所有,是福是禍就看你怎麼把握了。」
自從這個埋藏多年的秘密被第二個人知道以後,這一切就已經悄悄地開始了,而且誰也左右不了,誰也阻擋不了,就像閘門被告打開一樣,只能是聽天由命,又如一個大魔咒,就像所有的人都裹在一個大鳥籠子裡一樣誰也跑不了。
天黑下來的時候,那個光屁股的老母雞咕咕了兩聲,說我要睡覺了,還沒吃飯呢,但是沒有人搭理它,常有財還在考慮著他的心事,牛寶芝也因為萬分沮喪,早把它忘得乾乾淨淨,因為它比起家裡被盜這一天大的事來顯然不值一提。
黃狗進進出出了好幾趟,也發覺了家裡有些不對勁,但它不知道到底有什麼不對勁,不就是家裡沒人的時候進來了兩個陌生人嗎,又沒拿什麼東西,兩人還氣得暴跳如雷,但是按照「賊不空手」的原則,一個拿走了抽屜里的二百塊錢,一個順手牽羊把桌子上的一個精緻的小物件揣到懷裡氣哄哄地走了。
他們個個賊眉鼠眼,一個穿著得體的皮夾克,一個沒穿外套只穿了一件緊身內衣,他們矯健地從西牆頭上翻進來,幾乎沒弄出任何聲響,當時我正在牆根里打盹,可還是聽到了,立時衝上去一陣狂咬,但是他們嗖地一聲從腰裡拔出一把匕首,當時情形十分危急,大門又緊閉著夥伴們根本進不來,我發出求救信號後只聽得一兩聲愛搭不理的回應,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就站在一邊大聲地狂叫,一邊做出要衝上去的架式,這足以讓他們膽戰心驚。
當時狗叫得厲害,要不是隔著門早把他們撕碎了,對於一隻看家狗來說還能做什麼呢?這能怪我嗎?就是你們在家又能怎樣呢?那倆賊羔子年青力壯而且還帶著鋒利的賊刀子,一尺多長明光閃閃的,看著要多嚇人有多嚇人,隔壁老王家那條威震全村的大黑狗也是我們的頭就是讓這樣的賊刀子給抹了脖子,當時我看得清清楚楚,雖是暗夜裡沒人看到,可是那一天我偏偏就躲在不遠處電線杆下面的黑影處,本來是大黑頭領提前安排好的,說是夜裡有一夥賊要來,兄弟幾個看它的眼色行動,只要它衝上去狠狠地咬上一口,大夥一擁而上就把賊給治住,沒想到大黑剛衝上去就讓為首的一個高個子賊一個回馬槍乾淨利索地給抹了脖子,大黑甚至沒有來得及發布下一條命令,所以躲藏在暗處的我們也就沒採取任何行動,當然第二天才知道很多狗都是因為貪吃那些天上掉下來的香噴噴的肉包子,早就一命嗚呼了。
狗雖說也有很多思想和看法,但是因為常有財聽不到也就沒有交流,好話不聽,多說無益,也只好知趣地哼哼了兩聲就躺到大門底下去了。
常有財老兩口收拾完,查點就少了二百塊錢和放在八仙桌上的一個小玉佛,當然,儘管老媽子急於知道珍珠是否被人偷去,然而常有財卻像從來沒有珍珠一樣,不管老媽子怎樣追根究底,他都置若罔聞。既然沒丟失什麼重要的東西,報不報警就不重要了。
「叫老大回來一趟吧,我給他打電話。」老媽子坐在板凳上還沒還過神來,天黑了,早過了飯時。常有財看了一眼發呆的娘們,又覺得她十分可憐,仿佛沒了主心骨的散架子,又像沒了頭的蒼蠅,就說:「別羅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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