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聽到外面鳥叫,顧七睜開眼,和煦的陽光照了進來。
屋裡很安靜,顧七起身穿上外衫,往裡一探,元哲並不在床上。
洗漱完畢,正出去倒水時,看見元哲沿著石子路走了回來。
「知道你才起,給你帶了點餃子。」元哲抬起手中的食盒在顧七眼前晃了晃。
顧七笑著將水盆放在一旁,伸手接過食盒。
「味道如何?」
嘴裡塞著餃子說不出話,直接沖元哲伸出大拇指。
忽然發現他今天很不一樣,往日都是鬆散著幾縷頭髮,今日卻梳得整整齊齊。
咦?元哲頭上那個木簪,好眼熟啊。
「殿下!」顧七一著急,嘴裡的飯渣噴了出來。
元哲眼疾手快,用扇子擋住了自己的臉,嫌棄地看著顧七。
顧七急得跺腳,指著他頭上的木簪:「這個怎麼會在您手上?」
元哲抬手摸了摸自己頭上的木簪,笑道:「今早起來,見你還在熟睡。手裡攥著個盒子,我抽出一看,是個木簪。雖說與本王的身份不配,卻也是精緻,本王便勉為其難地收下了。」
「我...那是我...我的。」
顧七的聲音越來越小,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
元哲探過頭來問:「什麼?你在說什麼?」
顧七尷尬的堆起笑臉:「沒什麼,殿下不嫌棄就好。」
以後再跟晏楚榮解釋吧,唉。
「裴大人。」
好像是衛禮的聲音。
顧七出來一看,見衛禮站在院中。
「衛公公,新年好。」
衛禮笑著回禮道:「裴大人,新年好。陛下在御書房等您,說要看一看您的治水詳策,收拾一下隨老奴過去吧。」
顧七用手擦了擦嘴,笑道:「好,您等我一下。」
轉身進屋,將掛在牆壁上的捲筒取下。
跟著衛禮到了御書房,將自己手抄的治水詳策及河道繪製圖交到元承熙手中。
元承熙坐在椅子上看了許久,笑道:「有了這份詳策,朕心裡就踏實多了。咱們瀾國多地鄰水,每每受到水患困擾,民不聊生,要儘早處理各地水患之事。」
顧七跪在桌前,垂首道:「臣,願為陛下分憂。」
頭頂傳來元承熙的聲音:「裴卿,起來吧。」
「謝陛下!」
顧七站起身,看到元承熙沖衛禮揮了揮手,衛禮招呼著幾個宮女出了御書房,身後傳來關門的聲音。
「裴啟桓,朕對你寄予厚望,」元承熙起身走過來說道:「自看到你鄉試的文章,朕便知道你是個難得的人才。但你的才,應該放在為黎民百姓謀福上,放在為朕分憂上,旁的事,儘量少摻和。」
顧七慌忙跪地,臉幾乎貼在地上,手在微微發抖:「陛下,臣絕無二心,蒼天可鑑!」
周圍安靜得可怕,忽然想起來李冒。治水詳策已交,難道今日就要在這裡,被元承熙處決了?
「起來吧。」正胡思亂想之際,聽到元承熙的聲音,顧七鬆了口氣。
元承熙坐了回去,正色道:「這段時間你與皇叔相處如何?」
顧七擦了擦額上的細汗,答道:「回陛下,與哲王殿下相處還算融洽。」
「可有發現什麼異常?」
顧七張了張口,想要把昨日元哲裝醉一事說出來。
忽想到宋廉的警告,又想起昨夜與元哲一同看煙花的場景,緩了口氣道:「並未有異常舉動。前段時間因為鄭太妃的事,哲王殿下有些鬱鬱寡歡。」
元承熙「嗯」了一聲,道:「你先退下吧,明日同其他大臣一起早朝,不可遲到。」
顧七跪地行禮:「臣遵旨。」
到了小院,才想起治水詳策沒有帶回來。
進屋坐下,元哲正在看書,淡淡說了一句:「可是為的治水一事?」
「殿下怎麼知道?」
「見你拿著治水詳策去了。如今已是開春,是要趕快著手安排了。」
顧七點了點頭道:「是啊,春夏二季多易發水,還是要早做打算。」
「過幾日,本王也要回青州了。」
分別來得猝不及防,顧七看向元哲,他依舊端著書在看,只是那一頁,好像看了許久。
翌日
顧七早早起床,跟在元哲後面到了奉天殿外。
元哲往前走去,顧七則排在了文官的末尾。
等待早朝之時,看到幾輛馬車從遠處經過,正朝著後宮的方向走。
「裴啟桓!」
常彬忽然跳出來,嚇了顧七一跳。
「你怎麼也來了?」顧七見他穿著一身官服,手持笏板,整個人都顯得精神不少。
常彬理了理衣服道:「不知道,昨日陛下身邊的衛公公特意到翰林院傳話,要我今日上朝。」
「哦,」顧七拿著笏板,繼續看向遠處的馬車。
「你在看什麼?」
顧七指著馬車道:「這麼早,就有這麼多馬車入宮,你可知是為何?」
常彬笑道:「這你都不知道,今日初二,在平民百姓的家裡,今日可是回門的日子。宮裡的娘娘們不能出去,便只能讓娘家人過來探望了。」
「原來是這樣。」
顧七嘟囔了一聲,聽到太監在前面喊了一句:「大臣進殿!」
前面的隊伍動了起來,常彬站到顧七身後,跟著進了殿。
這是顧七第二次上朝,元承熙高坐在龍椅之上,俯視群臣。
顧七學著群臣,跪下行禮,起身後,聽大臣上表奏疏。
探討最多的,不過是當下時局和百姓稅收,幾位大臣爭論不休,看得頭疼。
待這番過去,顧七偷偷打了個哈欠。
宋廉手持笏板,向前一步道:「陛下,現下雖已入春,農耕卻未開始,臣認為,此時正是治水的大好時機。」
元承熙點頭道:「朕也正有此意,裴啟桓。」
顧七一驚,忙邁出一步跪在地上:「臣在。」
「朕昨日詳細翻看了你所作的詳策,還算完善。但眼下當務之急,並不是澤州,而是荼州。荼州地勢與澤州不同,多是山丘,雖未有水患,但很多地方受環境影響,吃水困難。朕命你前去探查一番,看看可有對策。」
這可讓顧七犯了難,自己對治水之事一竅不通,拿到的治水詳策在荼州根本起不到作用!
顧七跪在地上,戰戰兢兢道:「陛下,臣...臣從未到過荼州,恐難擔大任啊。」
「呵,這有何難。薛沛林。」
「臣在。」隊伍中站出一個人來,顧七稍稍抬頭,卻也只能看到他的腳。
「朕命你與裴啟桓同去,一來裴啟桓對荼州並不了解,你有修渠建道的經驗,同去能起到協助作用;二來也好與荼州刺史溝通,讓他們全力配合。」
薛沛林鞠躬回道:「臣遵旨。」
顧七不好再多說什麼,只能在後面也跟了句「臣遵旨」。
接過聖旨,起身回到隊伍中。
元承熙又道:「柳紀綱,常彬。」
「臣在。」柳紀綱手持笏板站了出來,常彬在顧七身後,邁出一步跪下。
「澤州治水之事也不好耽擱,朕便命你們同去澤州,看看澤州的情況,為治水打好基礎。」
「臣遵旨!」
待常彬站回隊伍中,元承熙坐在上面看了看,見無人再啟奏,沖衛禮揮了揮手。
衛禮喊了一聲「退朝——」
眾人跪下行禮,直到元承熙離去,方起身向外走去。
「看你好像不開心啊?」常彬拿著聖旨和裝著治水詳策的捲筒,笑嘻嘻湊了過來。
顧七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捲筒,嘆了口氣。
常彬一把攬過顧七的肩膀,笑道:「放心吧,這功勞始終是你的,我不過是去做些簡單的事情,治水我可不懂,到時候還得靠你。」
顧七拿開他的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這種不受控的感覺,讓人心裡不安。
本以為有了治水詳策,就算安排去了澤州,也能按部就班完成治水。
不曾想元承熙突然安排自己去荼州,一旦失敗,輕則丟官,重則丟命。
還是要找個機會,想辦法跟韓子征通個氣。
行至拐角處,常彬將顧七一把攔下:「如今你我都有安排,在此跟你拜別,你臨行之時,我就不送了。」
顧七抬起頭,見他收起笑意,滿眼不舍。
常彬抱拳道了一聲:「好朋友,保重。」
顧七笑著點了點頭。
待常彬遠走之後,顧七站在拐角處,向元哲的方向望了望。
他正在跟人聊天,許是察覺到什麼,向顧七的方向看了一眼,沖顧七招了招手。
這是要我過去嗎?
顧七抻了抻官服,快步走了過去。
「這位是薛大人,」元哲沖顧七介紹道:「在治水方面也頗有建樹,過段時日你就要跟薛大人一起去荼州了,要記得跟薛大人多學習。」
「殿下過謙了,」薛沛林垂首笑道:「臣老了,不如年輕人有想法,此次前去還是為了輔佐裴大人。」
顧七看著眼前這個男人,青絲中掛著幾縷白髮,臉上已有了少許的老年斑,雖沒有少年般的意氣風發,卻到了遲暮之年,都保持著儒雅,讓人從心裡透出敬佩之意。
「薛大人,晚輩有禮了。」顧七彎腰深鞠一躬。
薛沛林托住顧七的胳膊,笑道:「你我在朝為官,都是為百姓謀福祉,不必如此客氣。」
元哲站在旁邊問道:「不知薛大人打算何日啟程?」
薛沛林思索一番道:「老臣覺得此事刻不容緩,從國都趕到荼州,小則半月,路上若耽擱了,到荼州就更晚了。」
元哲道:「依薛大人的意思,這一兩日啟程最好?」
薛沛林點了點頭,看向顧七:「裴大人意下如何?」
顧七笑道:「雖有些倉促,卻也好安排。既是刻不容緩之事,不如這兩日收拾一番,初五啟程吧。」
薛沛林道:「好,那老臣就先回去了。」
元哲道:「嗯,薛大人慢走。」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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