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琬聽見常青的回稟,半點也不覺得驚奇:「他若再沒有動靜,我便要懷疑他是否是我所知的那個魯王了。」
常青眉頭緊縮,不悅道:「臨淄郡公向魯王建議,鼓動朝臣上書,請立六皇子為太子。」
&他們吃了一次虧,還敢再吃第二次?」秦琬目光閃動,「臨淄郡公的心思不可謂不毒,若魯王採納了這一計策,確實會給我造成很大的麻煩,倘若我只想安安分分做個公主的話。只可惜,他是子,魯王是父。魯王的膽子可沒有他大,斷不會採納這一計策的。」
常青欠了欠身子:「殿下料事如神,魯王確實沒有採納這一建議,臨淄郡公只好退而求其次,請魯王唆使御史上書,請陛下冊六皇子與七皇子為王。」
封王,尤其是皇子封親王,可不是小事。六皇子與七皇子雖年齡還差一些,但禮部、宗正寺等準備儀式,趕製禮服也要一段時間。何況這等大事,自然是在正旦時宣布好,但在此之前,皇帝的心意便能透出去。
比如,封地。
秦琬微微一笑,明白臨淄郡公的想法:「阿耶若有心選老六為繼承人,就會冊他做晉王,畢竟一等一的封國,統共就那麼幾個。」
頂尖大國的封號,無非是秦、晉、齊、梁、楚等,周、燕、寧、韓、魯、魏、趙等雖也是好封號,卻又略次了一些。
這些微妙的排行,不會宣之於口,眾人心中卻都有數。只需瞧一瞧封號,便知皇子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就好比先帝的九個兒子,除了懷獻太子外,有誰比得過梁王和齊王?
秦王與晉王的封號,有著特殊的意義,前者是先帝做王爺時的封號,後者則是秦恪做太的鋪墊。以秦恪對女兒的疼愛,自不會讓人重了「秦」的封號。楚王是三皇子秦放,齊王是先齊王的獨子秦祿,梁王……皇帝心中惦記著為梁王平反,當然也不會讓人輕易就頂了他的封號。
如此一來,真正能體現未來皇帝地位,卻又不好明目張胆冊封太子的封號,也就只有「晉王>
常青似懂非懂,秦琬也不需要他懂,微笑道:「既是如此,就讓人提點一下楚王吧!」
六皇子若要繼位,誰最擔心?自然是楚王秦放!
正如秦恪做代王的時候,魏王忌憚他的原因一樣,非嫡非長的皇子若是做了皇帝,他的兄長就該不得安寧了。若非如此,當年先帝也不至於一定要代王府與蘇家聯姻,以皇長子的威望來提升魏王的威望,又反借著這一重恩情,希望魏王知恩感恩。
先帝的良苦用心,尚且沒有得到魏王的回饋,何況秦琬並不打算做點什麼,令楚王與六皇子秦政拉近關係呢?
楚王如今的處境非常尷尬。
不管哪個弟弟登上皇位,他都會是新皇的眼中釘——就算他多年放浪形骸,不問政務,從不招惹這些也是一樣。
他的存在,本身就很扎眼,除非新皇心胸寬大,又或是大局為重,虛偽到能容得下他,以他來提升名望。
倘若這個弟弟只比他小几歲,如今已是年富力強,秦放也未必會這麼擔心。偏偏他的弟弟們年紀都很輕,就算再過十年,也是個毛頭小子,未必就能穩住政局。而那時,他這個名正言順的兄長,卻已過不惑之年,對一個政客來說,恰是最好的年紀……只要有心人獻媚挑撥,想踩著他這個楚王的地位成就人臣之路,他的性命就很危險。
秦放早年混跡於市井,自然知道人性是期待不得的,故他急得如同火燒眉毛一般——若說誰最樂意看到江都公主掌權,當屬他無疑了。
楚王妃陸氏與他琴瑟和鳴,夫妻間沒有不能說的,思忖片刻,便小聲道:「三郎,我有個點子。」
秦放大喜,忙道:「什麼點子?」
&這幾年冷眼看著,幾位皇弟的性子如何,我不知曉,江都公主卻最是好性不過。」陸氏輕聲道,「此事一出,必定有極多人在觀望你的意思,要我說,我們不如再直白些。既然江都公主釋放了善意,我們何不投桃報李,反要低聲下氣,首鼠兩端呢?」
若有選擇,誰都願意昂首挺胸過日子,哪願對別人賠笑臉,時時刻刻留意對方的心思,還有可能性命不保?故秦放迭聲道:「我當然支持江都公主,但江都公主她……也想放權啊!」
陸氏嫣然一笑,道:「若始終是公主,莫說是秦國公主,就算是加了『鎮國』二字,封邑從一萬變成十萬,對江都公主來說又有什麼區別呢?可若她不再是公主呢?」
秦放還沒反應過來:「就算做了王爺,對江都公主來說,也只是封號的區別罷了,又有什麼用了。」
&爺自然是不行的。」陸氏湊近秦放,附耳輕聲說,「那麼,皇太女呢?」
秦放渾身一震,半晌才喃喃道:「這,這,這怎麼可能?」
陸氏飽讀詩書,對史書了解非常,聞言便嗔道:「有什麼不可能的?倘若女性不能做領袖,姒、婦、姬這些姓是怎麼來的?婦好統領千軍萬馬,與敵人征戰,接連吞併三十多個國家,掌握都城一成兵馬,這是何等氣魄?江都公主既夢日入懷有孕,可見是天選之人,為什麼不能做皇太女?」
這樣的鼓吹已經是徹頭徹尾地不要臉面了,但與性命相比,臉面又算得了什麼?
讀書人耍起流氓來,無疑比目不識丁的人要強得多,秦放咬了咬牙,猛地一拍桌子:「聽你的!」
&郎,你先別上書。」陸氏輕聲道,「冊封皇子一事,事關重大,陛下就算是走個過場,也要問你的意思的,到時候你單獨與陛下說這件事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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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沒有不漏風的牆,以陛下的性格,問這件事情的時候,應當不會屏退左右。三郎你的答案必定會讓陛下震驚不已,自然也不會立刻就想到封口。」陸氏微笑著說,「除非陛下能立馬將身邊所有伺候的人都給殺了,否則,就算下了封口令,這樣大的事情,總會傳出去的。」
只有死人才能永遠地保守秘密,倘若有一個知曉內情的人活著,秘密,就永遠談不上是秘密。
楚王向皇上密求,請皇上立江都公主為皇太女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有心人的耳朵里,也令秦琬笑了起來。
她遙望魯王府的方向,目光中閃著興味的光。
皇叔,你還忍得住麼?
快點動手啊,我已經迫不及待,要為安西都護府的將士與百姓們討回血債,令你以血來償還了。
&直胡來!」魯王破天荒如此急躁,「秦放那個傢伙,什麼都不懂,就這樣臉面都不要了,舔著臉亂來!他以為他能討好秦琬?錯了!這只會讓秦琬放權放得更快,與他的干係撇得更清,讓秦政那個黃口小兒更加得意!」
他的思路,正是所有人的想法。
秦琬的舉動成功誤導了他們,令所有人都以為,她已經沉浸在愛情中,打算平穩過度權力,安享榮華富貴了。
這是極為尋常,也最有可能的做法,正因為如此,秦放所謂的「皇太女」,非但不會討好到江都公主,反而會讓江都公主著急——一個本來不想當,也不能當皇帝的人,偏偏被推到風口浪尖,難道不要做點什麼來自保?還有什麼方式,比說服皇后過繼六皇子,令六皇子擁有嫡出身份,名正言順地成為太子,以證清白,明心志,來得妥當?
楚王秦放這一步,看上去是撇清自己,實則把自個兒往深淵裡推。非但會得罪秦政,也會連江都公主一併得罪了。
魯王並不關心楚王的生死榮辱,他焦躁得是另一件事——朝政越混亂,他才越好渾水摸魚,若是皇帝立了太子,又是眾望所歸的秦政,他還拿什麼去拼?他雖用心拉攏軍隊,到底沒有捏住真正的大軍,支持他的士林人士又最愛惜羽毛。若是國本已定,他卻要造反……
&今之計,只得先下手為強。」他的謀主李棋毅然道,「楚王的舉動,恰給了殿下一個絕好的機會。江都公主掌權日久,天下皆知,皇后娘娘干預朝政也不是一次兩次。她們平日牝雞司晨,倒也算了。如今竟想顛倒陰陽,異想天開,提出皇太女一事,實在不能令她們繼續為非作歹下去。」
魯王的目光落到李棋身上,臨淄郡公若有所思,李棋面色堅毅,不帶半點猶豫:「殿下,再晚就來不及了!皇后對江都公主言聽計從,江都公主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只怕現在她就已經去找皇后說情了!還有不到一個月就是正旦了,皇帝一定會在那時候提出過繼之事的!真到那時候,一切都晚了!」
&王!」臨淄郡公本能地覺得有點不對,還未想清楚,就見魯王一咬牙,「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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