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 第十二章 官爵

    穆家的事情,趙九也就知道這麼些,至於穆家的管事多麼霸道,子弟多麼張揚,他雖屢屢聽聞,甚至親眼見過,卻不敢和秦琬說。秦琬也不知這其中彎彎繞繞,略算了算,便有些驚訝:「穆家竟有六個三品以上的爵位?真厲害呀!」

    此言剛出,她就意識到自己的失誤,小聲嘀咕:「曾外祖父的爵位世襲罔替,鄭國公的肯定也是,三代、五代……皇帝恩賜的,應當只有一代……」

    大略盤算了一下後,秦琬皺了皺鼻子,抬起頭來,問:「武成郡公的爵位是幾代?怎麼個襲法?穆家的人都任什麼實職?三省?六部?九寺?五監?御史台?唔,最後一個不大可能……」

    趙九以手扶額,覺得有點頭疼。

    高高在上的貴人,他就接觸過代王和代王妃,其餘不過道聽途說,誰會去真正琢磨?在他眼裡,這個公那個公,這個侯那個伯,聽起來好像都差不多,多半是祖宗餘蔭才能過好日子的酒囊飯袋罷了,但眼下……趙九蹲了下來,既認真,又有點不解地問秦琬:「您對這種事情……很感興趣麼?」

    秦琬用力點頭:「對呀!」

    秦恪不懂怎樣教育孩子,又不忍女兒的才華荒廢,讓她背晦澀文章是一方面,將之化作故事,活靈活現地講解又是另一部分。這種寓教於樂的教育方式很得秦琬的喜歡,聽的時候全神貫注,從不分神。

    縱在流放之地,這位曾經的皇長子,如今的庶人也十分小心謹慎,從不敢妄議時政。由於生活過於窘迫,他滿心的怨憤又無處發泄,思來想去,竟是借古諷今,將前朝諸事當做反面教材,或是拿古時明君、賢臣、良將的經歷,給女兒樹立典範,教導她何謂「禮」,何謂「法」。如此一來,少不得涉及到爵位傳承,實職虛職之類的東西。他又有點學者的毛病,遇事必要考究一二,故秦琬年紀雖小,懂得卻不少。

    據秦琬所知,前朝世家林立,權柄極盛,皇室無奈之下,只得將勛、爵之位胡亂拋灑,這個也封公,那個也封侯,只為安撫世家。連襁褓中的小娃兒,只因出身煊赫門庭,連話都不會說就成了「爵爺」。久而久之,大家也就將這些榮耀看得不怎麼重,寵妃的泥腿子兄弟們能封侯,貼心的內侍為國公的更不在少數,一度造成「公爵多如狗,侯爺遍地走」的滑稽場景。

    夏太祖出身膏粱之姓,平生卻最恨世家,認定他們「滿口仁義道德,實則男盜女娼」,故建朝立邦後制定的一系列政策,無不挑世家的軟肋下手,偏偏又拿著「禮」做大旗,讓人無從反駁。就好比他規定爵位和家產唯有嫡子嫡女方可繼承,庶出的身份從母,無論庶子生父的身份何等高貴,母親是奴婢,你就是奴婢。問及理由,一句「妻者,齊也」就將你堵得沒話說。無後?過繼子嗣不就行了麼?將家業交給奴婢子?你懂不懂什麼叫「禮」?

    此令一出,多少正妻原配拍手稱快,揚眉吐氣。當然了,夏太祖也並非一味給男人們添堵,他給三品以上的官爵都劃定了媵妾名額和品級,讓他們的庶子得以是良民,勉強能算半個官家子。畢竟男人嘛,心領神會,大家都懂的,留點後路,也算安撫。何況太祖的遭遇也非什麼難打聽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他對庶出是什麼態度,誰也不願觸這個霉頭。

    再比如,大夏爵位一貫給得吝嗇,連宗室想得個爵位也不容易,離皇權稍微遠一點,庶出的宗室子弟就可能成為白身。左右夏太祖寧願說自己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也不承認所謂的兄弟和親戚,他連生父都不認,更不怕大儒指責,制定律令的時候毫無壓力。再說了,他願意苛待自家子孫,又不是厚宗室輕功臣,旁人也沒什麼說得不是?

    在這位開國皇帝的鐵腕政策下,大夏世襲罔替的爵位極少,地位較之前朝也遠遠不如,前朝的國公位列一品,榮耀無比,本朝呢?雖然也是從一品,站朝立班的時候,排位卻在正三品的職官之下。

    爵位來得艱難,卻奪得十分輕易,一旦捲入皇權爭鬥,動輒抄家除爵。這一招本會引起許多權貴的怨懟和不滿,偏偏夏太祖又規定——公主長子幼子皆可封爵。這就導致前朝世家子弟自矜自傲,對尚公主避若蛇蠍,以娶七姓女為傲的風氣為之一變。為保家族傳承,爭尚公主,已成為許多世家和勛貴的求生之道。

    夏太祖一手大棒,一手蜜糖的政治手腕,端得是圓滑又成熟。不僅沒引起大的****,還如春風化雨,不動聲色地提高著皇族的地位和權力,動搖世家的根基。約莫一個甲子的年歲過去,大夏的制度已深入人心,秦琬亦記得自己追問勛貴為何物的時候,沈曼又是笑又是淚:「我沈家一脈,論爵,則國公、郡公、縣公皆有,五兄弟,三侯爵;論勛,則一上柱國,五柱國,三上護軍三護軍,滿門忠烈,天下皆知。」然後,她輕輕搖頭,滿腔歡喜化作無盡嘆息,「只可惜,人走茶涼,這些死後才追封的榮耀,都沒什麼意思啦!」


    阿娘這般反應,秦琬實在不敢追問下去,但從書中,從秦恪與沈曼的零星話語中,她依稀有個印象,那就是——勛貴之間的事情太複雜,太亂,一時半會很難理清楚這裡面的關係。撈到個爵位,頂多算保著富貴,指不定哪天禍就從天上來。只有做了職官,即手握實權的官員,才算真正有權柄,說話別人得聽。所以,驚訝過穆家活著的公爵竟有六個之多後,秦琬關注的方向立刻轉到了他們的官職身上。

    若無實職在身,六個活著的勛貴和六個冷冰冰的牌位,論起自身的影響力,能有多少差別?

    秦琬問起這些事的時候,眼睛亮晶晶地,認真極了,也可愛極了。趙九不忍她失望,搜腸刮肚想了好久,才吐出一句:「屬下對這些不甚了解,只知道武成郡公是安西都護府的大都護。」

    「安西都護府……」秦琬苦苦思索,半晌,方問,「我只知曉安北都護府的位置,安西都護府在哪呢?這個都護府,應該是新設的吧?」

    趙九愣了一下,心道安西都護府都設了十餘年,但好像……真能算新設的?

    他弄不清楚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只得含含糊糊地說:「大概是在西邊……吧?十年前便有了。」

    說罷,他似是想到了什麼,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還有些尷尬地問:「您能否告知,大都護……究竟是多大的官呢?不瞞您說,屬下只知武成郡公戰功赫赫,無人不敬,卻……」

    他之所以問秦琬,也是有道理的。

    秦琬是趙九看著長大的,性子古靈精怪,心腸卻極好,沒那種高高在上的矜貴架子。代王對她傾囊相授,譙國公沈豹又是第二任的安北大都護,她是趙九接觸到的,最後可能知曉這些事的人。只是他有些拿不準代王和王妃究竟有沒有和秦琬講過這方面的事情,畢竟,沈豹若不做這個安北大都護,柔然大舉入侵的時候恰巧在第一線,也不會落個滿門男丁悉數死絕的結局。雖說朝廷將代王妃的叔伯兄弟悉數追封,看似風光,卻又怎比得上門庭衰落的淒涼?

    「哦,你說這個啊!」秦琬也是年少不知愁,雖說沈曼提及家人的時候,情緒沉重居多,在秦琬心裡,卻還是自豪來得更多一點,「我朝的武職,正一品為太尉和太傅,唔,從一品的話,太子太傅和驃騎大將軍都能算吧?正二品無,從二品的便是太子少傅、大都督和大都護。阿耶說過,太尉、太傅、驃騎大將軍等職位都是榮恩的虛職,好像大都督一職也空缺,這樣算起來,大都護應該就是有實權的武職中最高者了。」

    「原來如此——」

    「等等,不對!」秦琬想了想,加上一句,「左右衛上將軍也是從二品,但這個職位……」她皺了皺眉眉頭,想了很久,才錘了錘腦袋,有些沮喪地說,「阿耶沒說過。」

    軍務上的事情,代王十有八九不懂,沒說過也正常。

    說著這句話的時候,秦琬低下頭來,有點心虛。

    實際上,秦恪和沈曼討論過這個話題,秦琬曾聽到過什麼上將軍榮耀,大將軍棘手,位置變動之類的。只是她本能地覺得這個話題有些敏感,下意識地不想提,加上自己也沒聽到多少,索性不說。

    趙九沒察覺到秦琬的異常,在他心中,一個七歲都不到的孩子能懂得這麼多,已經非常了不起了。他輕聲呢喃著「安西大都護」五字,心神滂湃,難以自抑,最後卻化作一聲嘆息。

    太遠了,實在太遙遠了。縱本朝不似前朝一般,上品無寒士,下品無士族,但……還是抓住眼前的機會,穩打穩紮,一步步來吧!



第十二章 官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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