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疼了,我受不住的,阿衡」
久違地稱呼忽然將兩人拉回兒時,因為幫助自己脫身,哥哥被嫡母重重鞭笞,傷口引發高熱。
那時他躲在哥哥的床下,聽著幼小的秦念之在睡夢中一聲一聲地低低哭訴,「疼,阿衡,我疼」
那時自己便發誓,今生今世都要守護好哥哥,絕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她
可如今自己強迫她接受治療,又何曾不是將痛苦再次加注在她身上。
上官思眸中閃過動搖,眼底儘是痛苦糾結,很快他咬牙說道,「對不起哥哥,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死
也不能放棄著最後一絲希望。」
「呵」
秦念之冷笑一聲,可見他痛苦自責的模樣,到底沒說出狠話,只是轉身離去,纖瘦單薄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遊廊上。
因為治療方案的分歧,兩人很快便陷入了冷戰。
一向冷靜自持的秦念之竟像個小孩一般,鬧起了脾氣,開始拒絕服用藥物,一連兩天,將熬好的藥汁倒入了花盆中。
秦念之自詡行動隱秘,可這日前腳剛將藥材倒入花盆中,後腳上官思便端著藥碗登堂而入,「哥哥,把藥喝了。」
秦念之冷哼一聲,將空碗往前一推,「我已經喝過了。」
上官思也不惱,只是將藥碗放在桌上,起身走向窗前的那株寒梅處。
看著濕潤的盆土,嗤笑道,「哥哥如今是病得糊塗了,腦子也不怎麼靈光,三日澆死一盆花,這麼幼稚的手段,竟覺得我不會發現?」
秦念之有種被抓包的尷尬,很快又理直氣壯,「要不是你非要強求,我何至於此。
命是我自己的,你卻不經我同意,擅自和落雲珠一起更改我的治療法案,可曾尊重過我?」
上官思闔上眼眸,耐著性子哄道,「哥哥,你聽話些」
「憑什麼?不要再管我的事!」秦念之站起身來,眼神銳利,眸光中的厭倦深深刺痛了上官思。
他冷笑一聲,「我管不了,那趙君玄呢?正好也讓我看看他對你的真心。
我現在就將你命不久矣的真相發秘函告訴他,我倒要看看他會不會,不管不顧地從北狄趕回來!」
「你敢!」
秦念之猛地將桌上的藥碗掃落在地,瓷碗碎裂,濃稠的苦味瀰漫了整個廂房。
「上官思,孰輕孰重你分不清嗎?邊疆戰亂,趙允成生死不知,你卻拿這事來開玩笑,你瘋了嗎!」
「是你在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再耽擱下去,你只有死路一條,半分生機也不剩!」
上官思捏住她的肩,眼神滿是痛意。「我寧願哥哥恨我,我也不希望失去哥哥。
總之現在由我說了算,你若不配合治療,我一定將你真正的身體狀況,告知天下。
你若是不怕趙君玄難過分心,貽誤戰機,不怕李湘禾鬱鬱寡歡,以淚洗面,你儘管任性」
說著上官思將她重重一推,轉身就走,「等會兒我會在送一碗藥來,喝不喝隨你。」
「你就不怕我根本熬不過去,活活疼死在袪毒的過程中嗎!」
秦念之冷冷的嗓音,卻在上官思的心中翻去驚濤駭浪。
他身子一顫,低沉暗啞的嗓音帶著果決,「怕!你若死了,我給你陪葬!」
秦念之被他的話震住,可下意識卻並不相信,忍不住怒罵,「真是個瘋子!」
偏偏又被這個瘋子拿捏住,此刻怒火中燒,冷玉般的人兒,也染上了怒氣,忽覺喉嚨腥甜,竟吐出一口烏血,昏死過去。
秦念之迷迷糊糊中像是被人扶起,又灌了極苦的藥材。
緊接著周身上下,一陣又一陣的麻痛酥癢,像是有密密麻麻的東西在自己的筋脈中爬行,又像是無數細密的閃電在自己的身軀內肆虐穿刺。
她痛得冷汗淋漓,想叫喊卻發不出聲,想掙扎卻動彈不得。
此時她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的手足全都被牢牢固定住。
又忍不住嗤笑,何必多此一舉,自己此刻甚至連眼皮都無法睜開,唯有意識越發的清醒。
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落雲珠指尖翻飛帶起的輕微風動,舉止間衣物的摩擦,直到那銀針像似飛一般地扎滿她的雙足,就連腳底和雙膝處也沒放過。
也不知那神醫究竟是如何做到的,這些針竟在同一時間密密麻麻地震動起來,秦念恨不能當場尖叫出聲,可無人能聽見她的此刻無聲的吶喊悲鳴。
從沒覺得時間如此煎熬,她絕望地想著,便是世間酷刑也不過如此吧
震顫足足持續一炷香的時間。
上官思大氣都不敢喘,生怕驚擾了神醫施救。
可是很快他發現了哥哥的異樣,她的睫羽顫動,晶瑩的淚珠從她的眼角顆顆滑落,消失在烏羽似的青絲中。心下一驚,「哥哥她」
落神醫瞥了他一眼,微微搖搖頭,「這才是剛開始,治療的痛苦還在後頭呢。
有時真的不知道你究竟是太在乎她,還是太恨她?
明明是將死之身,還要這般折騰
嘖嘖嘖,作孽啊!」
上官思此刻心如刀絞,「哥哥她能感受得到?」
「自然,她現在只是受了毒素的影響,動不了而已,腦子還是清楚的,痛覺也在。」
那老嫗掐著時間,長袖一揮,上官思還未看清,那密密麻麻的銀針便被她攏到袖中,又扔到火盆中。
接著她那瞎眼的孫子,遞上一把鋒利的匕首,刀光一閃,秦念之的十個腳趾被盡數割破,濃稠的烏血滴滴答答放了許久,血色依舊帶著濃重的黑氣。
那老嫗卻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今日便到此為止。
還是同樣,讓她按時服用湯藥,萬萬不可間斷,七日後,再次施針。
直到九次之後如果她能熬到那個時候,估計毒素便清得差不多了。」
那老嫗頓了頓,神色有些憐憫,「雖說你才是那個出報酬的人,可我還是想勸你一句,這個治療的過程只會一次比一次痛苦,她未必熬得下去。
縱使僥倖活了下來,也不過是苟延殘喘多了那一兩年壽數,總歸是要死的。
只怕她不會感激你,還會將你視為生死仇敵」
上官思咬破舌尖,掩下眸中的痛苦,「多謝前輩提醒,我我自有打算。」
落雲珠沉沉地看了她一眼,搖頭譏諷,「痴兒啊,痴兒啊!」
說著那瞎眼的男子便扶著她蹣跚離去。
秦念之此刻如同虛脫一般,裡衣已經濕透,疲乏睏倦如浪潮般涌了上來。
可怕的折磨終於結束了嗎,她沉沉地想著,很快意識便陷入昏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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