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院試
泰安帝和蕭雲峰在御書房說了兩個時辰的話,誰都不知道這對舅甥具體說了些什麼。小說し
蕭雲峰迴到家時,已經是下半晌了!
昨晚一場雨,不但沒有涼快下來,反而更加濕熱。渾身渾身汗黏黏的,讓人不舒服。
一進門,鄭青鸞就迎上來,「讓人備了水,先去洗洗吧!」說著,把一碗解暑茶遞了過來,沒有想像中的藥味撲鼻,難以下咽。一碗熱茶灌下去,反而心裡一涼,渾身的毛孔都舒展開了,心神都更清醒幾分。
「這個茶好!讓人常備著!」蕭雲峰覺得這就是有媳婦的好處,處處透著貼心。
「交代下去了!」說著,只推著讓他趕緊去洗。
等梳洗完,就見飯食都擺上桌了。他午飯確實沒吃,在御書房進了兩塊點心,這會子可不早餓了。
三色的涼麵,各色的配料,看得人食慾大開。
「給,快吃!」鄭青鸞親自給拌了碗面。
蕭雲峰也不客氣,酸辣的滋味在嘴裡蔓延開來,滿意的連連點頭。那麼多伺候的人,就沒人發現他什麼口味,他也不是挑揀的人,給什麼都吃。要說吃的舒服,順心,還得經這小丫頭的手。兩人相處的時間雖然不長,但經他手的飯食,總是格外合胃口。
三兩口拔完一碗麵,手邊就見一碗綠豆湯。
「沒加糖,原汁原味,剛從井裡吊上來!」鄭青鸞一邊給他拌麵,一邊道。顯然知道他最見不得那些甜津津的湯湯水水。
蕭雲峰更舒心了!連吃了三碗,那股子餓勁才過去。騰出功夫說話,「這幾天舅兄都忙的不著家?」這是在問二郎。
「嗯!天天喝的醉醺醺的。」鄭青鸞無奈的道,「我不放心,讓周海和鬼五跟著。」
「那就好!」蕭雲峰笑道,「想在軍中混,不會喝酒怎麼行呢?你不必太擔心。能請到人喝酒就是本事!能有人請喝酒那就是大本事!」
「你們男人在外面的事我不懂!」鄭青鸞適時的柔順,「你說不打緊就不打緊吧。」知道他還沒吃飽,就把夾著醬肉的芝麻燒餅遞過去,又給倒了一碗綠豆湯,吃了不少面,今兒再不能給了。
醬肉肥瘦相間,滿口生香。又連吃了三個,有個八分飽,也就不吃了,把綠豆湯灌下去,舒服的長嘆一口氣,「這才叫給人吃的飯!」
鄭青鸞聽的直笑,廚房裡每日的菜色無不透著精緻,那是怎麼貴,怎麼做。怎麼繁瑣,怎麼做。好似這樣就能顯得更精心。她笑道,「想怎麼吃交代下去就是了!非得端著架子,讓下面的人摸不透喜好,自己遭罪,辦事的人也難為。」
「要不怎麼顯得高深莫測呢?」蕭雲峰笑回了一句。其實平日裡他很少在家吃飯,哪有那麼些講究。又道,「五天後就是院試,你得抓緊。」
這麼說,就是皇上允了!
鄭青鸞有些激動,這次的考試才算自己真正的科舉開端!「放心吧!能過的!」
他當然不擔心這個,笑笑就轉移話題,「進考場前要搜身,宮裡會派嬤嬤,應該是皇后身邊的人,不會讓你受委屈。考舍也是**的,外面也是宮裡的嬤嬤守著。我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把咱們的人順勢派過去,你用這也順手不是!」
「我又不想作弊!派誰都一樣!」鄭青鸞一點也不介意。能這樣已經不錯了!
這話就有些傻!蕭雲峰呵呵一笑,也不去糾正她。有個自己人,吃飯上廁所這樣的事情,肯定能安排的妥妥噹噹。否則那麼大的考場就一個女子,僅上個廁所這一項,就能難為死人。
剩下的幾天,誰也沒去打擾她,她也就拿著歷年的考題,不是琢磨內容,而是琢磨答題的模式。
知道他要在京里考試,宋雨芙黃慶麗都送來了帖子,說近期不來打擾,等考完放榜後,再一起聚聚。鄭青鸞給回了帖子,感謝她們的關心。
二郎這幾日早早的就回來,哪也不去,好似這樣就能幫上忙一樣!
蕭雲峰是心裡有底,他倒不著急,每天只叫她按時睡覺吃飯,把只要盡力這樣的話掛在嘴邊。
五日的功夫眨眼就過。
一大早,灶上就送來飯食,沒有湯湯水水的東西,蒸餃,豆腐皮包子,蛋羹------鄭青鸞填飽肚子,才晃晃悠悠的出門。她一身改良過的胡服,穿在身上讓人雌雄難辨,頭髮盤起,用一根烏木簪子固定,清清爽爽的樣子。
剛要上馬車,就見一年紀不大的小廝快步到蕭雲峰身邊,低聲說了什麼,蕭雲峰眉頭微微一皺,揮揮手讓小廝下去,自己卻朝鄭青鸞這邊來。
「怎麼了?」鄭青鸞還以為出了什麼事,「要不你去忙吧,不用你送,我還能丟了不成!」
二郎和鬼五護在馬車邊上,二郎點點頭,「有我呢!有事儘管去!」
蕭雲峰呵呵一笑,「不是什麼大事,是考場那邊的安排出了點變故,先上車,咱們邊走邊說。」
眾人對視一眼,也就不再多話。
「除了宮裡派的嬤嬤,還有主考官也派了婆子------」蕭雲峰話沒說完,鄭青鸞就明白了。她一笑,「本來咱就沒打算作弊,多幾個監考有什麼關係?只要她們不使壞,隨他們去!越是嚴厲,對咱們越有利!」
「這話也沒錯!有宮裡的人看著,也有咱們的人,斷不會有人冒險使壞,這點你放心。」蕭雲峰真是對這位舅舅無語,不就是怕趁機作弊,讓他的恩典送不出去嗎?
鄭青鸞心裡也有了猜測,估計是蕭雲峰瞞著自己與皇上談妥了條件。這次是必過的!不過皇上怕自己作弊真考中了,他想施恩也沒機會罷了!這人可真是------她乾脆閉目養神!多想無益!還得在考卷上下功夫啊!
等鄭青鸞下了馬車,外面烏泱泱不少的人。整條街熱鬧非常,各種小吃的香味直往鼻子裡撲。
鄭青鸞正看著炸鵪鶉流口水,就聽見進考場的鑼聲。鄭青鸞接過考籃,「回去吧!別擔心。」
二郎覺得自己好似更緊張,「把自己照顧好最要緊,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鄭青鸞點點頭,朝蕭雲峰擺擺手,阻止了他的囉嗦,然後頭也不回的朝人群走去。
等到了門口,把考籃遞過去,等檢查完畢才道,「搜身請嬤嬤出來!」
那兵丁唬了一跳,這就是上面交代過的那位姑娘?他不敢耽擱,連忙讓人去報信。這倒引起不小的騷亂,周圍的考生吃了一驚,原來這是個姑娘家!不用問,都知道這是誰。一時之間,鄭青鸞身邊有一圈真空帶,男女畢竟有別,哪能離的近?
鄭青鸞頂著眾多打量的目光,半盞茶的功夫,果然出來幾個三十多歲的嬤嬤。現在情況特殊,鄭青鸞也不敢隨便套近乎,簡單的相互見了禮,就領著鄭青鸞進了一處離大門不遠的精舍。鄭青鸞也不囉嗦,直接將衣服寬了,讓她們檢查。幾人也暗暗鬆了口氣。這趟差事不好辦!畢竟江陽長公主為這位姑娘昨兒專門進宮。那位主子可不是好脾氣的人。還好,這位知情識趣,很是配合!
那位主考據說是杜家的門生,但在科考上動手,他還沒那膽子!何況在皇上眼皮底下。所以,這家的婆子只看不說,倒也沒生出什麼事來!
一人一間考舍,而明顯,她的這間考舍是臨時搭建的,裡面稍微寬敞些,有個暗閣子裡放了恭桶,算是解決了五穀輪迴的問題。其他的倒真沒什麼差別。門是鎖起來的,門外站著幾個嬤嬤,是監考,也是怕她被人衝撞了。裡面只有一桌一椅,都很乾淨,顯然提前有人給擦洗乾淨了。
鄭青鸞坐下後,考生還沒進來過半呢,自然不會公布題目。她一時覺得有些無聊,只好翻看自己的答題紙……在一些窮的州縣,就連這東西也要自備呢。但無論衙門發也好,自備也罷,格式都是一樣的。
一共是十一頁,第一頁是封面,院試很嚴格,考生情況不能直接寫在封面上,而是要採用『糊名』、之後『謄寫』,鄭青鸞看到封面上有個號戳,戳上寫著『院考甲字零號牌』,就有些無語。從來都是從一號開始排起,給她這個插考生一個零號!忒不吉利!千萬別再考個零蛋!
打開封面後,另外十頁才是答題的地方,每頁十四豎行,每行十八個紅格,一個格寫一個字。此外還有幾頁草稿紙。
等到考生全部進場,都坐好後,才開始考試。
此次的主考是府尹李大人,聽說娶了杜相的表妹。算是杜家的人。
雖然不能明著難為蕭鄭氏,但有些事,他還是要朝杜家表明態度的。考題的難易程度就是堂堂正正的陽謀。
他稍作沉吟,見衙役將所有考舍都鎖門後,便在一張空白的橫軸上,揮毫寫下此次院試的題目——作一篇時文和一首試貼詩。
就見紙上寫著『乃是人而可以不如鳥乎?詩云:穆穆文王。』一首試貼詩的題目『陰陰夏木囀黃鸝』的五言八韻詩……按說本朝只重時文,標準都是考兩篇八股文的,但李大人為了增加考試難度,將時文改為一首試貼詩。
當兩個差役手持捲軸在考舍前走過,保證每個人都看清題目後,原本鴉雀無聲的考場中,卻此起彼伏的發出一陣無法抑制的倒抽冷氣聲。李大人在外巡查,便看到許多學生面色煞白、如喪考妣,顯然是被自己出的題目駭到了,不由微微的得意一笑……也算對杜家有個交代了!不論結果如何,杜相怪不到他身上!
院試因由考官命題,且自主性很大,所以鄭青鸞一直都覺得這樣的考試很不靠譜……有的考官很懶,隨便從經書上找句話應付,有時甚至與考生平時背誦的程文完全相同。因為法律並沒規定不許『剿襲』,所以正好背過那篇的考生,只需將其默寫下來既可,而且哪個考官也不敢不取——要知道不是誰作一篇都可以稱為『程文程墨』的,那都是時文大家、歷代翰林所作,你敢說不好嗎?
遇到這樣的考題,考生占了便宜,可對出題人來說,就真是把人丟到姥姥家了!……國家為選取人才,花了那麼大人力物力舉行考試,你就出了這麼個程文滿天飛的題目,能考出什麼東西來?
但實際上這樣的情況卻是難以避免的,因為要考核的內容無非是四書五經,統共也就那麼幾萬字。全國一級級那麼多考試,都要從其中出題,除了那些犯諱的話之外,哪一句沒有用過?
現在,只要去書店就買全套程文回來,翻一翻目錄,就能做到不重樣。鄭青鸞一直研究的也就是這樣的範文!
為了防止出現重題的現象,各位考官也是智計百出。怎麼說活人也不能讓尿憋死啊?於是有位被逼急了的老大人,他將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句子中各提取一半,組成一個沒人見過的新句子出題,美其名曰『截搭題』。要知道排列組合是無窮盡的,所以立刻開創了一片新天地。
從前朝起,朝廷乾脆承認了這種搞法,頒布法令曰:『正考必出大題,預考可出小題。』鄉試以上稱為正考,以下則是預考。所謂大題便是形式與文意完整的句子,小題就是截搭題。
即使沒做過八股文的也能看出來,小題因為割裂經文,牛頭鹿身,在士子看來,往往題意難明,題情難得,在破題時但有毫髮之差,寫出來的文章便去了千里之外,所以時人皆認為『小題難於大題』。
現在李大人不知道抽的什麼風,所出的就是一道截搭題,而且是變態的『書』、『經』混搭,無怪乎大部分考生哀嘆不已,就連鄭青鸞一看題也想直接打了包裹回家算了。奶奶個熊!太難為人了!
她覺得沮喪極了!但通過柵欄門,看見對面的幾個號舍,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一身葛衣,卻氣度沉穩,就見他微微沉吟片刻後,便面露微笑,開始提筆在稿紙上疾書,顯然已經成功破題。再看另一個,十七八歲的年紀,一身華服,雖然緊皺眉頭,但經過一番苦思冥想,也已經開始面色凝重的提筆書寫。
其他人離得較遠,看不清楚表情,但只看動作也知道他們陸續解題完畢,開始構思文章。
鄭青鸞咬咬牙,心道,拼了!反正大家都覺得難!她也不一定考的太難看!
鄭青鸞再細細的琢磨了一下那截搭題,心中首先定位各自的出處……前一句『乃是人而可以不如鳥乎?』出自《大學》,原句是『於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鳥乎』,這句話的意思是指人要知道居止,也即是明白自己所處的位置。
後一半『詩云:穆穆文王』則是《詩經》裡的詩句,原文是『穆穆文王,於緝熙敬止。』意思是為人君止於仁,為人臣止於敬,為人子止於孝,為人父止於慈。與國人交止於信。
他娘的,這看起來完全是十三不靠。怎樣將兩個毫無關聯的句子,連綴起來,還要連綴的合情合理,天衣無縫,真是考驗人的想像力和創造力!鄭青鸞在心裡一遍一遍問候這位主考的祖宗十八代!然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進入狀態。
人一旦冷靜下來,倒是很快的進入應考狀態,心無旁騖起來。沉思良久,在紙上寫下『夫人不如鳥,則真可恥矣;恥之,恥之,莫若師文王。』
只有真正答題,才明白這種截搭題看似無理,其實真的很考驗考生的真實水平。它不僅要將書經吃透,才能看明白兩截分別的意思。最重要的是還得讓人開動腦筋,巧妙將前言不搭後語的話連接起來,最起碼要做到自圓其說。這根本是在考察應試者隨機應變的能力!這也就是絕大多數考生畏之如虎的原因……
要知道這時候的絕大多數讀書人,在學完四書五經及相關著述後,便把全部精力放到八股文上,整曰里誦高頭講章、背程文窗稿,不看三通四史,不知秦皇漢武,腦袋早如花崗岩一般僵硬,讓他們去隨機應變,還不如讓老母豬上樹來得現實。
而鄭青鸞一旦破題,找到了官竅,就馬上顯現出她的優勢來!她的腦袋不僅不僵化,相反還很靈活。她也不會拘泥固有的觀點,因為後世的的結論似乎更精闢。所以她很容易便將本不相干的兩句話扯到一起……這種聯想能力本沒有什麼特異之處,但在一群拘泥不化的讀書人中,就顯得有些特別!
這次多虧了她身上看到了與眾不同的創造力,不受束縛的思維能力。
而這種特質的天敵,就是死板教條的八股文,如果沉迷於應試文章,久而久之,消漲之間,便會與大多數書生一樣,古板迂腐,百無一用。
此刻的鄭青鸞清醒的意識到這個問題!
她自身也有許多缺點,還需要用繁重的課業,來磨練心性,才能將身上的浮躁和投機取巧的這些缺點除去;還需要將所學的課本擴展到諸子百家、經史子集,以歷代大家的智慧與心得,來增強心智。
心性與心智的錘鍊,才能使內心真正強大起來。而真正強大的心靈,是不會受到任何外物干擾的。到時候讀再多的八股文,也不會再改變她的性格。
寫完了破題之後,剩下的事情就很簡單了,承題起講、題中入手、起股、中股、後股,最後成篇大束。半個多個時辰後,一篇洋洋灑灑,花團錦簇的文章便落在稿紙之上。
等寫完之後,檢查一下截對是否整齊,對結構進行了微調。還要將一些華而不實的詞語刪去,使文章更加體制樸實、書理純密。
最後再從頭默讀幾遍,直到讀起來音調和諧,朗朗上口,這才勉強滿意。
鄭青鸞長長的舒了口氣,坐直了身子,張開雙臂伸伸懶腰,心中暗道:『雖然心裡有東西,也有許多想法,但是寫出來後還是感覺有些不能盡述其意,遣詞造句還要多加練習才行啊!』
要讓那些還在苦思破題的人知道了鄭青鸞的想法,還不得糊她一臉血啊!要知道她根本沒正經學過作時文,完全是拿著例文自個琢磨出來的!能寫成這樣已經不錯了,不能太過的吹毛求疵。
科舉之難,鄭青鸞到現在才算真正的體會到了,要不是她是兩世為人,在前世便經過十幾年的應試教育,而後又用應試的辦法去教導學生,那麼這一世,她無論如何也應付不了科舉的。
雖然前世那些經歷並不值得誇耀,但在吸收知識、總結規律、摸清考點方面,她都有著專家級的經驗。當鄭青鸞一拿到時文例文,就體會到八股文不是唐詩宋詞那種隨意性很強的藝術作品,而是一種國家用來取士的議論文體時。她便敢篤定,就像高考寫作文一樣,這樣的文章有著很強的技巧性在裡面。所以臨考的這些天,她通過大量的閱讀大家程文,摸索出規律,什麼樣的文章格式,什麼樣的破題承接,才是好文章。而內容怎樣安排比較充實,每股如何做才能符合音韻,等等,諸如此類都做了總結。比如在格式上用正格不用變格,力求每股正反虛實深淺相間,力求井然有序等等。
每個細節都考慮進去了!而細節決定成敗,任何時候都是真理。
這次牛刀小試一下,效果果然不錯,反覆讀過幾遍,鄭青鸞敢篤定這篇文章可以在任何考官手下考出好名次了!
這才做最後一遍檢查,看看有沒有犯帝諱、聖諱。等完全確認無誤了,才一筆一划用館閣體往答題卷上抄寫。
而細節決定成敗這句話,絕不是說說而已,不僅字體是館閣體,而且字跡大小,用墨濃淡,都要注意。要書寫的端莊整麗、一絲不苟。
這次院試在京城,鄭青鸞可不敢隨意敷衍,多少人眼睛盯著呢!丟不起人啊!要想在這麼多精英中脫穎而出,絕非易事,她不敢有絲毫馬虎!
整個考試一旦進入狀態,就完全忘記了外物,仿佛天地間就只剩下他的一人一桌。當終於寫完這篇五百字時文的最後一筆時,正好時未酉之交,只聽一聲梆子響,放牌的時刻到了。
只見考場門緩緩打開,一些個已經交卷考生便收拾東西出去,過不一會兒,門又關上了,下次放牌就得等到一個時辰以後了……現在正是夏日,天長,即使時候晚些,也不打緊。因為考舍是不準點燈的,所以在天黑前必須交卷。
不過對鄭青鸞來說,一首試貼詩顯然比時文輕鬆多了的了。雖然不可能抄襲另一個時空的詩詞,因為它是限定了題目的。但好的詩句改頭換面後,未嘗不能用。甚至不需要太過雕琢,只要合轍押韻,符合格式就行。
一看題目是『陰陰夏木囀黃鸝』,便想起全詩來:疏雨池塘見,微風襟袖知。陰陰夏木囀黃鸝。何處飛來白鷺、立移時。易醉扶頭酒,難逢敵手棋。日長偏與睡相宜,睡起芭蕉葉上、自題詩。
只要順著這個意境作一首五言八韻詩既可,一點刁難的意思都沒有。
看來李大人也擔心,如果連試貼詩也那麼難,會被這屆考生背地裡罵一輩子。當然,這只是鄭青鸞一廂情願的猜測,對於其他人來說,還是挺變態的!
閉上眼睛,感受『微雨池塘見,好風襟袖知』。一時之間,「漠漠水田飛白鷺,陰陰夏木囀黃鸝。」的意境大概能體會到幾分。這次連草稿也不打,直接在答題卷上刷刷寫下十六句詩道:
長夏千章木,濃陰百囀鸝;
雙襟黃似繡,一帶綠成帷;
葉暗佇蹤久,枝高送響遲;
舌尖風剪剪,身外雨絲絲;
坐宛遮雲母,歌能斗雪兒;
好音難自閟,炎景不曾知;
楊柳三義路,櫻桃四月時;
幽情煩鼓吹,寫出畫中詩。
寫完擱下筆,答題全部結束。
長長舒了一口氣,再一看外面的大更漏,才剛剛酉時一刻,不禁傻了眼,媽蛋的,剩下這近一個時辰我該干點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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