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相重生之毒女歸來 第113章 靈芝聘禮

    少年吐吐舌頭,片刻後臉色凝重起來,「哥,你之前在信上說有急事,到底是什麼事兒?」

    薄卿歡揉著額頭,丹鳳眼中有著深深無奈,「是阿黎中了毒,我想請你來看看,能否幫她解了那種毒。」

    此「少年」便是東璃國永安長公主的親生女兒尹相思,也是薄卿歡的胞妹,封號昭然郡主。

    永安長公主與駙馬和離後,薄卿歡不願留在長公主府,於是決然跟著駙馬離開,他隨父姓,而尹相思這個女兒便留在長公主府,隨母姓。

    三年前,東璃宣德帝駕崩,五歲太子登基,帝號天啟,衛太后遵先帝遺詔封齊王尹瀧為攝政王,輔助幼帝。

    因此,當初的長公主尹幻,也就是尹相思的母親到了如今的天啟年間已被尊為大長公主。

    薄卿歡的真正身份,連泰和帝都不知情,否則也不可能把錦衣衛指揮使並五軍都督這樣手握權柄的重職交付與他。

    尹相思聞言後,微微蹙了蹙眉,「你口中的阿黎,便是你記掛多年的那位女子?」

    薄卿歡點點頭。

    尹相思沉默片刻,「你如今能否帶我去見見她?唯有親眼見了症狀,我才能確定有沒有辦法救她。」

    「好。」薄卿歡道:「阿黎就在後院,我這便帶你去見她。」

    說完,薄卿歡就帶著尹相思快速去了後院。

    樓姑娘的房門緊閉,言楚楚守在外面,一直來回踱步,眉心局促不安。

    原本,言楚楚數日前就該回去滄州府的,可是樓姑娘突然一病不起,且看這陣勢,似乎病得還不輕,言風便親自修書一封回滄州府給言父說明了這邊的情況,意在向言父請示讓言楚楚在金陵城多待幾天以便照顧樓姑娘。

    見到薄卿歡帶著一個少年打扮的人過來,言楚楚雙目一亮,忙走下來迎接,「楚楚見過大都督。」

    末了,抬起頭來,問:「且不知這位公子是?」

    薄卿歡還未及開口,尹相思就搶先道:「喚我七爺即可。」

    言楚楚望著尹相思片刻,眸光微動,爾後點點頭,「見過七爺。」

    尹相思滿意地笑笑,目光定在前方樓姑娘的房間,瞬息後,對著言楚楚道:「能否帶我進去看看?」

    言楚楚嘆了一聲,無奈搖頭,「樓姐姐一直不見任何人,我也不知道裡面究竟是個什麼情況。」

    薄卿歡眉頭深鎖,「她今日可曾用過飯了?」

    「用過了。」言楚楚道:「我雖然無法看到樓姐姐本人,但每日還是能把飯從小窗里送進去的。」

    尹相思眸光微微閃爍,看著薄卿歡,「怎麼,她連你也不願意見?」

    薄卿歡抿唇不語。

    他雖未說話,但尹相思已經看到了他心底的深深無奈。

    徑直走到樓姑娘的房門前,尹相思伸出手敲了敲,「姑娘,我是來給你看診的大夫,你能否開開門?」

    裡面毫無動靜。

    尹相思又敲了敲門,裡頭還是沒有聲音。

    薄卿歡面上露出前所未有的慌亂來,他抬起腳,準備踹門而入。

    裡面突然傳來樓姑娘微弱的聲音,「元修哥哥」

    薄卿歡準備踹門的那隻腳頓時一僵,慢慢收了回來。

    「讓我一個人靜一靜罷。」樓姑娘道:「我不想見任何人。」

    薄卿歡聽罷,頓覺心頭刺痛,將身子貼在門邊,閉了閉眼,聲音帶著顫意,「阿黎,你何苦這樣折磨自己?我們說好了除夕夜大婚的,嫁衣都做好了,就等著你試穿,這些,你都忘了嗎?」

    樓姑娘半躺在床榻上,身下靠著大引枕,拼命攥緊了手指,掌心一片血肉模糊,只有這樣的疼痛才能勉強拉回她疲乏的神智,讓她保持著清醒應對外面焦急不已的薄卿歡。

    掃了一眼自己垂在胸前的晧雪白髮,樓姑娘眼眶倏地就紅了。

    她一早就知道自己終有一日會被體內的慢性毒侵蝕而死,可她從不知道這種毒會讓她三千青絲寸寸成雪,容顏日益衰老。

    現如今的她,還有何面目見元修哥哥,還如何做他美麗的新娘?

    想到這些,樓姑娘無聲落淚,若是早知道最後會變成這樣,當初她寧願傷他徹底也要狠心離開他。

    「阿黎。」外面薄卿歡的聲音還在繼續,「你快開開門,我已經給你請了最擅長解毒的大夫,她一定能讓你恢復如初的。」

    言楚楚是這一刻才知道樓姑娘中了毒,她不敢置信地張了張嘴巴,「大都督,樓姐姐竟然是中了毒嗎?怎麼會這樣?」

    薄卿歡無奈看著言楚楚,低聲道:「這些時日都是你陪在她身邊,你能否幫我勸勸她?她就只有你這麼個能說得上話的知己,想必能聽你的。」

    「我儘量。」言楚楚點點頭,輕輕敲了敲門,道:「樓姐姐,我是楚楚,你不願見旁人,可願見我?我在外面守了你這麼久,就算看在咱們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姐妹情上,你也得讓我知道你究竟怎麼了啊!」

    樓姑娘伸手抹了抹淚,終於鬆口,「楚楚一個人進來罷,元修哥哥你且先回去,我有些話想單獨對楚楚說,一會兒她會轉述給你的。」

    薄卿歡看了言楚楚一眼,點頭道:「你進去後儘量穩住阿黎,最好能讓她答應給大夫看診。」

    「我知道。」言楚楚鄭重頷首,「那麼,大都督,我這便進去了?」

    「嗯。」

    言楚楚推開門。

    那一刻,薄卿歡怎麼也冷靜不了,他大步向前就想往裡沖,手腕卻突然被尹相思給拽住。

    薄卿歡回過頭來,「相思,你做什麼?」

    「哥,你冷靜一點。」尹相思面色平靜地道:「一個女人在這種關鍵時刻不願讓自己心悅的男子看見自己,多半是因為容貌上的關係,她想讓自己在你心裡永遠保持著她亮麗可人的模樣,你若是就這樣衝進去,會摧毀她最後一絲求生意志的。」

    薄卿歡死死皺著眉,「可我已經半月未曾見她。」

    尹相思道:「對她來說,如今你見她一眼等同於給了她最致命的一擊,倒不如你先回去,我在這裡等著楚楚姑娘,若是她能成功勸服樓姑娘,我再進去給她看看,憑我多年對毒物的研究,不敢說一定能幫她解了,但緩解的辦法總會有的,她如今不願見你,你強求不來,總得給她個慢慢接受的過程,否則你會逼死她的。」

    薄卿歡靜下心來想了一想,最終同意了尹相思的建議,「好,你就在這裡等著,一旦有機會,務必要盡力幫她。」

    「我知道。」尹相思莞爾一笑,「你是我哥,你的事兒我自然會盡力。」

    薄卿歡抿了抿唇,冷峻的眉目間更添陰翳和擔憂,遲疑片刻後大步離開院子。

    言楚楚進去以後,一眼看到躺在床榻上的樓姑娘,她戴著薄紗遮了面容,唯餘一頭銀白髮絲怎麼也遮擋不住。

    不得不承認,剛開始見到這一幕的時候,言楚楚是非常震撼的,同時她在一瞬間就明白過來樓姐姐之所以對所有人的避而不見的原因。

    縱然相處時日甚短,可言楚楚一直把樓姑娘當成親姐姐看待,如今見她這般模樣,言楚楚心中說不出的難受。

    她掃了一眼桌上還沒動過且已經冷透的飯食,咬了咬唇後搬了小杌子坐在床榻前,面上始終保持著鎮定。她很清楚,這種時候不能驚訝,不能難過,否則會帶動樓姑娘的情緒。

    「樓姐姐。」言楚楚看著她,「你餓不餓?餓的話我讓人重新給你送飯食過來。」

    「我不餓。」樓姑娘搖搖頭,她沒想到言楚楚見了這個樣子的自己,竟然沒有感到絲毫的訝異。

    「那你渴不渴?」言楚楚又問:「我去給你倒水。」

    樓姑娘遲疑瞬息,爾後點點頭。

    言楚楚心弦一松,忙起身倒了一杯水端過來遞給樓姑娘。

    樓姑娘接過茶盞後,輕輕摘下面紗,一小口一小口地飲著。

    言楚楚清楚地看到了樓姑娘蒼老可怖的面容,心中並無畏懼,反而更多的是心疼。

    喝完水,樓姑娘將茶盞放在小几上,然後看著她,「楚楚,現在的我是不是很醜?」

    「不醜。」言楚楚趕緊搖頭,「樓姐姐在我心裡一直都很美。」

    樓姑娘勉強笑笑,「你不用寬慰,我知道自己如今的樣子已經見不得人了,我時日無多,趁著今日這個機會,我有幾句話想托你轉告給元修哥哥。」

    「不!」言楚楚道:「樓姐姐別說傻話,你一定能長命百歲,你和大都督才剛剛相聚,怎麼可能就分開,你別多想,一定有辦法好起來的。」

    說完,言楚楚站起身給樓姑娘掖了掖被角,「天兒冷,樓姐姐要仔細身子,否則凍壞了,最難過的人是大都督。他待你如何,你該知道的,大都督那樣一個冷血薄情之人,這輩子只對你一人溫柔過,他不會,也不准你早早就離開他的。」

    「楚楚。」樓姑娘突然捉住言楚楚掖被角的手,「你聽我說。」

    「我不想聽。」言楚楚哽咽了一下,偏過頭不讓她看見自己通紅濕潤的眼眶,「你若真想說,我就讓大都督進來聽,總而言之,我是不會幫你轉達那些所謂遺言的,這裡沒有人要死,你只是病了而已,只要你肯接受外面那位大夫的醫治,總有一天,你一定能好起來。」

    樓姑娘何嘗不知言楚楚這是在變相規勸自己,可她自己的身子,唯有她自己最清楚。已經到了這般地步,分明藥石無醫,不可能再有人讓她恢復如初的。

    言楚楚看穿了她的心思,重新坐下來,道:「樓姐姐,你為何不試一試?萬一真的能好起來呢?」

    樓姑娘苦澀一笑,沒說話。

    「我讓七爺進來給你看看,可好?」言楚楚凝視著她,滿目殷切。

    樓姑娘還在猶豫。

    言楚楚見她面色有鬆動,繼續勸:「往後的路還長著呢,你真的捨得讓大都督一人痴痴守著你的墳冢直到孤獨終老嗎?你可知這樣對他何其殘忍?」

    樓姑娘乾澀的唇瓣微微抿起。

    「樓姐姐,你能否信我一回?」言楚楚聲音帶著央求,「就算完成我的一個心愿,可好?」

    樓姑娘深深看她一眼,最終點頭,「好。」

    言楚楚聞言,大喜,馬上跑出去對著候在外頭的尹相思道:「七爺,樓姐姐答應讓你進去看診了。」

    尹相思輕輕莞爾,對著言楚楚一拱手,「有勞。」

    言楚楚道:「應該是我對七爺道謝才是。」

    尹相思抬步走進房裡,她亦同言楚楚一般,並未對樓姑娘的一頭白髮和蒼老容貌做出任何反應,面色平靜如常。

    坐在最佳診脈位置,尹相思道:「勞煩姑娘伸出腕脈來我探一探。」

    「這」樓姑娘猶豫了一下,她從前雖是獵戶家的女兒出身,但好歹也在金陵城中混跡了這麼長時間,自然一眼就能看出尹相思是女的,因此,她不大相信尹相思的醫術,心中在躊躇。

    尹相思見她無所動作,不由挑眉,「姑娘可是有何疑慮?」

    好不容易才勸服了樓姑娘答應讓七爺給看診,言楚楚自然不能就這么半途而廢,她笑著道:「樓姐姐,七爺雖是女兒身,可她卻是大都督親自請來的人,想來是極有本事的,正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樓姐姐你該相信大都督的眼光。」

    樓姑娘聞言,這才慢慢放鬆警惕,緩緩伸出手腕來。

    尹相思眉梢挑了挑,「原來你們都看出了我是女扮男裝?」

    樓姑娘難得的露出微笑,「只要你是女兒身,不管如何偽裝都一定有破綻,我和楚楚同為女兒家,又都是在江湖上混過的人,哪能看不出來?」

    尹相思也不覺尷尬,只淡淡一笑,「江湖人嘛,為了行事方便,只好作這般裝扮,你們無視就好,無視就好。」

    言楚楚道:「那還請姑娘趕緊給樓姐姐看診。」

    尹相思點點頭,將指尖搭在樓姑娘的脈搏後仔細診了好久才縮回手,面色開始凝重起來。

    言楚楚一看不對勁,趕緊問:「姑娘,樓姐姐症狀如何?」

    尹相思蹙眉,滿臉疑惑地看著樓姑娘,「紅顏枯骨加上曼陀羅,你體內怎會有這兩種東西混合出來的毒素,以前從無察覺麼?」

    樓姑娘垂下眸,淡淡道:「我是逼不得已,自己服用的。」

    言楚楚當即驚得面無血色。

    就連尹相思也是愣了一愣。

    「姑娘,你快說,樓姐姐還有沒有救?」言楚楚當先反應過來,緊張地問。

    樓姑娘雖然已經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可一想到自己死後,元修哥哥必定痛徹心扉,她就有些不忍,潛意識裡多了一絲祈盼,祈盼眼前這位對毒物精通的姑娘能給自己帶來生的希望。

    尹相思一再猶豫,最終長嘆一聲,搖搖頭,「抱歉,我只有能讓你短暫恢復從前樣貌的法子,卻無法保住你的命。」

    「什麼!」言楚楚身形顫了顫,「這麼說來,不管如何,到了最後樓姐姐都會死是嗎」

    「是。」尹相思截斷她的話,「不管我用什麼辦法,樓姑娘最終都會死,關於這一點,我希望你們能做好準備,我說話是直了些,可這些都是你們每個人早晚要面對的事實。」

    樓姑娘認命地閉了閉眼睛,「我知道。」

    言楚楚卻不死心,她抓住尹相思的胳膊,央求道:「姑娘,你能否再想想辦法,若是銀兩或是旁的什麼有困難,你大可隨便開口,只要能醫治好樓姐姐,我們會盡全力想辦法滿足你要求的。」

    尹相思耐心道:「並非短缺了什麼,而是樓姑娘這個毒年限太久,早已侵入肺腑,便是神仙來了也沒法的。」

    語畢,尹相思又想起了什麼,道:「不過,我倒是能儘快調出一味藥讓樓姑娘暫時恢復她從前的容貌,只是這個過程也持續不了幾天,就跟迴光返照是一個道理,如若你想要變回從前的樣子,那麼,我可以一試。」

    樓姑娘晦暗的眸子霎時破碎出一抹亮光來,灼灼看著尹相思,「姑娘,能否讓我在除夕夜變回從前的樣子?」

    尹相思算了算,現在到除夕夜還有幾天的時間,她剛來金陵城,尚有許多不熟悉的地方,更甚至找不到去哪裡尋那幾味特殊藥材,不過,既然梵越明天約了她喝酒,那她不妨讓他幫幫忙。

    一念至此,尹相思點頭應下,「好,除夕夜之前,我一定會調配出那種藥來的,姑娘請放心。」

    樓姑娘滿臉感激,吩咐言楚楚送尹相思出去。

    言楚楚極有禮貌地送尹相思到院門口,小聲問她,「姑娘,你說的那種藥,能讓樓姐姐堅持多長時間?」

    「最多不會超過兩天。」尹相思道:「已經是極限了,如若這位姑娘中毒淺些,我或許還能救她一命,可現在,我是真沒辦法。」

    言楚楚聽罷,嘆了一聲,「兩天足夠了,只要她能順利大婚,就算完成了大都督的夙願。」

    尹相思一愣,「怎麼,樓姑娘和大都督要成婚了?」

    言楚楚頷首,「婚期就定在除夕夜呢!」

    「難怪。」尹相思恍然,「難怪樓姑娘非要在除夕夜恢復容貌。對了,你們這裡什麼地方才能採到寒雪草?」

    言楚楚道:「這大概得在南雪山上才能有。」

    尹相思又問:「從這裡去,大概多長時間能到?」

    言楚楚想了想,「一個來回,怎麼也得三四天罷。」

    尹相思輕吐一口濁氣,「竟然這麼久。」

    言楚楚聽出了她話語間的不對勁,忙問:「姑娘,怎麼了嗎?」

    尹相思直接道:「我需要一株鮮活的寒雪草,必須儘快採集回來,否則少了這東西,我那味藥調不出來。」

    言楚楚咬咬唇,「曬乾的不行嗎?」若是行,藥鋪里應該會有這東西。

    「不行。」尹相思搖頭,「我需要鮮活寒雪草的汁水,乾的完全沒用。」

    見言楚楚低頭沉思,尹相思道:「罷了,我去請人幫忙,相信要採到這東西也不難。對了,楚楚姑娘,我既是為了行事方便才女扮男裝,你往後就不要稱呼我姑娘了,還是喚我七爺較為穩妥,畢竟我一個女孩子家大老遠過來,若是讓更多人看穿女兒身,會有麻煩的。」


    其實尹相思更多的是擔心她的行蹤會被西秦皇室知道,萬一泰和帝趁機作妖引,那麼不光是對她自己,也會對東璃不利。

    言楚楚點頭,「嗯,七爺放心,往後楚楚會注意的。」

    尹相思來到前廳的時候,薄卿歡還等在裡面。

    見到她來,薄卿歡霍然起身,面上多了幾分焦急和祈盼,眸底又有幾分害怕,他似乎很怕知道答案。

    「相思,怎麼樣了?」抿唇半晌,薄卿歡終是緩緩問出口。

    「哥,我盡力了。」尹相思看著他,滿面慚愧。

    薄卿歡身子一晃,語氣間儘是不敢置信,「你說什麼?」

    「樓姑娘中毒太深。」尹相思如實道:「如若再早一年,我完全能有辦法清除她體內的毒素,可是如今」

    「相思。」薄卿歡打斷她的話,「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尹相思無奈搖頭,四字吐口,「藥石無醫。」

    聽罷,薄卿歡仿若被雷擊中了身子,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不敢想像親眼看著阿黎死在自己面前將會是怎樣的感覺,但他能清楚聽到此時此刻心一瓣一瓣碎裂的聲音,仿佛有千萬根銀針齊頭並進扎進去,在裡頭不斷翻攪著,血肉模糊,沒有一個地方是完好的。

    看到這樣的薄卿歡,尹相思不忍,「哥,我雖不能讓她好起來,卻能滿足你們的大婚夙願,給我安排幾個人,去南雪山幫我採到鮮活的寒雪草。」

    薄卿歡正待開口,門外就傳來言楚楚的聲音,「大都督,讓我帶著人去吧,我有登山經驗。」

    尹相思轉身看向言楚楚,挑了挑眉,「生長寒雪草的地方多為懸崖峭壁,很危險的,你這樣一個弱女子,莫說大都督,便是我也不放心你去。」

    薄卿歡道:「相思說得對,你就不要去了,免得出了意外讓言風擔心。」

    言楚楚搖頭道:「我並非是去玩,我是為求心安。我親眼見過母親在我面前咽下最後一口氣,所以對這種事深有感觸,我不想留在府里,每見樓姐姐一眼,我仿佛就看到了死亡的恐懼,那種感覺太可怕了,我總要找些事情來做,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所以,還請大都督把採集寒雪草的任務交給我。」

    尹相思看了薄卿歡一眼,「這」

    薄卿歡凝視著言楚楚,「你想好了?」

    「想好了。」言楚楚肯定地點頭。

    「那好。」薄卿歡道:「你便與尹一他們幾個同去,本座唯一的要求是,你得活著回來。」

    言楚楚笑笑,「大都督放心,我一定會活著將寒雪草帶回來的。」

    言楚楚退下去以後,尹相思看向薄卿歡,「你怎麼會同意這麼荒唐的請求?我看得出來,這位姑娘雖然有些武功底子,卻也不是很深厚,她的功夫,遠遠及不上你那些數字隱衛,這樣讓她去了,只會送死。」

    薄卿歡淡淡看著尹相思,一言不發。

    「哥,你到底在想什麼?」尹相思蹙眉。

    「為求心安。」薄卿歡緩緩吐出四個字,爾後將視線移到外面,「我理解她此時此刻的心情,就如同我在面對阿黎即將到來的死亡時,心裡想的是倘若還能再重來,倘若能夠保住她的命,讓我做什麼都可以,便是要我以命相抵我也絕無二話,可事實就擺在眼前,再由不得我選擇,因此,為了能讓自己心安,我也會選擇去做一些常人無法理解的事。」

    尹相思揉揉腦袋,「你是你,言楚楚是言楚楚,你們倆如何能相提並論?」

    薄卿歡苦澀一笑,「你不理解,這位姑娘性子有些倔,她雖然來我府上不久,但與阿黎感情深厚,形同姐妹,原本她早就該回去了的,知道阿黎病了,才特地留下來照顧,她早年喪母,身邊又沒什麼玩伴,好不容易碰到個能說知心話的,卻突然得知對方即將永遠離開她,這對她來說,是不小的打擊,我唯有答應她讓她去南雪山才能讓她心裡好受些。」

    尹相思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既然是這樣,那我也無話可說了,一會兒我開個方子,你讓人儘快幫我集齊藥材。」

    「好。」

    言楚楚出了前廳後,很快就去和尹一他們幾個匯合。

    言風知曉以後,迫不及待地找到她,將她叫到一旁,緊緊蹙著眉,「楚楚,你這是做什麼?」

    言楚楚有些驚訝,「哥哥,你怎麼來了?」

    言風咬牙,「我不來,難不成要親眼看著你命喪雪山麼?」

    「你都知道了?」言楚楚悻悻垂下頭。

    「楚楚,大都督身邊這麼多人,有的是辦法採到寒雪草,你為何非要自請去那麼危險的地方?」言風緊緊抓著她的胳膊,「跟我走,我去大都督跟前求情,讓我替換你去采寒雪草。」

    「哥哥。」言楚楚用力推開言風抓住她的手,「我心意已決,你別勸我了。」

    「你是不是傻了?」言風猩紅著眼,「告訴我,為什麼突然想去那種地方?」

    「我不想看見樓姐姐痛苦。」言楚楚微微濕了眼睛,將腦袋偏往別處。

    打小就看在自己身邊長大的胞妹,言風怎可能不了解她?於是沉著臉又問一遍,「告訴我真實原因,真的是因為你不想看見樓姑娘被毒折磨嗎?還是說,你不想看見的,是另一個人的痛苦?」

    言楚楚一怔,「哥哥你說什麼呢?」

    言風用力咬緊了唇瓣,「楚楚,你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親妹妹,你有心事,怎可能瞞得過我?你不該動那種念頭的。」

    言楚楚整個人都愣住了。

    言風再一次捉住她的胳膊,「楚楚,這世上的好男兒,你誰都能肖想,唯獨不能肖想大都督。」

    「哥哥,我沒有。」言楚楚垂下腦袋,「你別再說了。」

    言風看著她,「我知道你是個好女孩,也知道你不會做出對不起樓姑娘的事,可是你明知你與那個人不可能,卻還要把他放在心上,你會痛苦一輩子的。況且,大都督是你肖想不起的人。聽哥哥的話,跟我去見大都督,我會自請代替你去南雪山,你回去收拾收拾東西明日就啟程回滄州府,可好?」

    「哥哥,我不回去。」言楚楚拼命搖頭,「我不怕,也不畏懼,不管這次去了會發生什麼,只要最終能把寒雪草帶回來,那我也就安心了。」

    見言風還在堅持,言楚楚祈求道:「哥哥,我答應你,只要順利將寒雪草帶回來,我就乖乖回滄州府,以後再也不來金陵,但在這之前,你不要趕我走,可好?」

    「楚楚!」言風無可奈何。

    言楚楚滿目堅定,「你讓我現在就回去,我會一輩子活在譴責中的,你想讓我連死都要帶著遺憾嗎?」

    言風捂住她的嘴,「傻丫頭別亂說,什麼死不死的,烏鴉嘴!」

    言楚楚突然笑了,「那麼,哥哥就是同意我去了?」

    言風無奈一嘆。

    「哥哥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言楚楚笑著同他揮了揮手,沒多久,背影就消失在了風雪中。

    言風站在原地,許久沒能挪動腳步。

    翌日,依舊男裝打扮的尹相思如約去了酒樓千君醉,梵越早已定了最好的包廂,見到她來,他笑著打了聲招呼,「不知道你這幾年的口味變了沒有,所以我沒敢點菜,怕你不喜。」

    尹相思挑眉,「隨便幾個小菜就好,咱今日不是專程喝酒的麼?」

    梵越聽了,立刻就喚來酒樓小廝交代了幾句,還特別叮囑要最好的酒。

    小廝很快退下去準備了。

    尹相思在梵越對面坐下,望著窗外的皚皚雪景出神。

    梵越托著腮,百無聊賴地把玩著桌上的杯子,漫不經心地問:「你怎麼會有空來金陵城?」

    「無聊,過來玩玩。」尹相思收回視線,淺淺一笑。

    自始至終,梵越只知道她叫「小七」,並不知道她真正的名字和身份,因此,尹相思也沒打算說實話。

    梵越輕哼,「這地方有什麼好玩的?再說了,爺還不了解你,若非有極其重要的事兒,你能有這樣的閒心專程過來玩?」

    尹相思沉吟道:「有人出了重金請我來解毒,我便來了。」

    梵越瞭然,這個女人貫會用毒,也貫會解毒,能讓她大費周章跑來金陵城,想必是極其罕見的毒了。

    「不過。」尹相思話鋒一轉,「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梵越來了興致,「幫忙可以,先說好,酬勞怎麼算?」

    尹相思不緊不慢道:「那我得先知道你能不能幫這個忙。」

    「你說。」

    尹相思想了想,「我記得你以前告訴我,你們家有一株上百年的血靈芝,能不能打個商量?」

    梵越一口茶嗆到,「你要那東西做什麼?」

    「自然是有用。」尹相思道:「你就說,給不給?」

    梵越翻了個白眼,「你說給就給?我們家就那麼一株,給了你,我如何向我母妃交代?」

    尹相思冷嗤一聲,「我又沒說白要,江湖規矩,一物換一物,你說一樣想要的東西,我想辦法尋來給你,你把血靈芝送給我。」

    梵越輕「呵」一聲,「我要天上的星星,你也爬上去摘給我?」

    尹相思托著茶盞,「那東西,便是我摘下來了,你也要不起。」

    見他絲毫不為所動的模樣,尹相思抿抿唇,「就沒有商量的餘地了?」

    「也不是不可商量。」梵越道:「只不過我信不過你,誰知道你是拿去害人還是救人的。」

    這次換尹相思嗆到了,「怎麼,我在你心裡就這人品?」

    梵越順勢點頭,「反正沒好到哪裡去。」

    尹相思放下茶盞,「我說,你是不是還記著幾年前那些破事兒?」

    梵越哼哼,「你不也說了,破事兒,誰會把那種不值一提的東西放在心上?」

    「那你為何不願給我血靈芝?」

    「不願就不願,還需要理由?」梵越不甘示弱。

    「我不是說了你可以提條件嗎?」尹相思無奈揉著額頭,「真是個麻煩的傢伙,若非為了血靈芝,我今日才懶得來赴約。」

    梵越撇撇嘴,「那你大可以再為了血靈芝回去唄。」

    「你!」尹相思氣極,「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梵越微笑,「七爺,咱可是有過約定的,今後再見,只談道義,不論風月,現如今咱倆只是故交,你不是我的誰,我也不是你的誰,你管不著我。」

    尹相思瞪他,「就算你是江湖人,見死不救這種事兒你做得出來?」

    梵越道:「這世上每天都有那麼多人死,我能救得了幾個?」

    「可是你的血靈芝偏偏就能救人。」尹相思微惱,「你這樣藏著掖著,也太沒有風度了。」

    梵越輕哼,低聲咕噥,「爺當年就是因為太有風度,才會白白放你走!正所謂吃一塹長一智,爺如今才不會上你的當。」

    「你說什麼?」尹相思沒聽清。

    「沒什麼。」梵越回過神來,「我是想告訴你,喝酒可以,想要血靈芝,沒得商量。」

    「是嗎?」尹相思站起身來陰惻惻一笑,看得梵越心頭突突跳,暗叫不好。

    果然,才轉瞬的功夫,尹相思就閃到他旁邊,毫不猶豫狠狠揪住他的耳朵。

    揪耳朵是梵越的軟肋,她那些年便是用這個辦法治服他的。

    梵越痛得直叫喚,「君子動口不動手,你這樣偷襲我,算什麼本事?」

    「對待特殊人士就得用特殊辦法。」尹相思挑眉,「再有,我可不是什麼君子,我就喜歡動手。」說完,她手上一用力,「說,你給還是不給?」

    「死女人,你先鬆開!」梵越痛得齜牙咧嘴。

    「你先說,給不給?」

    「你不鬆開我就不說!」

    「你不答應我就不松!」

    「嘶痛痛痛,唉喲,疼死我了,給!爺給你還不行嗎?」梵越大聲求饒。

    「這還差不多!」尹相思鬆開他,「一會兒我就跟著你回去取。」

    梵越黑著臉捂著耳朵,恨恨咬牙,「果然最毒婦人心!」

    「二爺過獎。」尹相思抱拳,「往後還得多跟您學學。」

    梵越被她這麼一揪,喝酒的興致都沒了,直接站起身就往外走。

    尹相思叫住他,「酒都還沒喝,你幹什麼去?」

    梵越沒好氣地冷哼一聲,「給你一株血靈芝,爺就已經下血本了,你還想讓我請你喝酒?」

    「你回來!」尹相思敲敲桌子,「我請你喝。」

    「那我也不喝。」梵越輕嗤,「誰知道你在酒里下了什麼毒。」

    眼見著梵越要走,尹相思也沒法再坐下去,只好起身跟上他,兩人直接出了酒樓。

    回到楚王府,梵越直接帶著尹相思去楚老王爺的院子。

    彼時,楚老王爺正在和梵沉對弈。

    見到梵越帶著人來,楚老王爺頭也不抬,「臭小子,是不是又在外面闖禍了?」

    梵越躊躇片刻,還是開口,「爺爺,這位我這位朋友想要借咱們府上的血靈芝一用。」

    梵沉抬目,一眼瞧見跟在梵越身後的尹相思,他眸色微閃,想起梵越曾經帶著這個人去靈淵門看過他。

    不動聲色地收回眼,梵沉唇畔揚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來。

    楚老王爺聽了梵越的話以後,看了一眼尹相思。

    尹相思上前來,對著楚老王爺恭敬一揖,「小七見過楚老王爺,見過梵世子。」

    楚老王爺問她,「是你要的血靈芝?」

    「嗯。」尹相思點頭。

    「拿去做甚?」楚老王爺又問。

    「救人。」尹相思道。

    梵沉笑看了梵越一眼,忽然看向尹相思,「你可知楚王府這株血靈芝為何能存放到現在?」

    尹相思一愣。

    梵越臉色微變,他有預感,老大絕對說不出什麼好話來。

    梵沉微微一笑,「我太爺爺臨終前有遺言,那株血靈芝是留給他重孫媳婦作為聘禮之一的,你確定你想要?」



第113章 靈芝聘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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