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起床的時候,夏卓已經不見了人影。夏傾對此已經見怪不怪了,她打著呵欠走到客廳,意料之中地看到餐桌上擺著一盤煎得金燦燦的雞蛋和幾片麵包,邊上裝了牛奶的杯子底下壓了一張字條:
「謝謝親姐收留,早餐為報。另,糯米已遛。」落款是大廚夏卓。
混世魔王夏卓的優點掰著手指頭都能數得出來,其中一項就是自帶廚藝天賦,從小到大,但凡嘗過的菜,他鍋鏟一揮就能還原出味道幾乎一模一樣的。反觀夏傾,雖然廚藝沒有差到炸廚房的地步,但大多數時候不是這裡咸了,就是那裡淡了,把握不准合適的口味。
洗漱完畢後,夏傾就拉開凳子享受起夏大廚的手藝來。
其實煎雞蛋也是個技術活,火候把握得好,煎出來的雞蛋爽滑酥嫩,口感飽滿,把握得不好,就很容易糊鍋。顯然夏大廚的技術屬於前者。
吃飽喝足後,夏傾就出門去上班。剛按下電梯鍵,就注意到對面鄰居家大門敞開,房東陳姨正指揮著一大堆人進進出出地搬東西。她一問才知道,鄰居花花因為工作調動要搬到a市,因此這裡的房子便理所當然地不租了。
提及此,陳姨就滿腹埋怨:
「花花要搬走也不早說,幸好我最近有個朋友的兒子正巧在找房子,說是要來這邊看看,否則我一時半會哪裡找得到續租房子的人,我不得虧死了」
房東這斤斤計較的毛病,雖然她不是第一次知道了,但每次聽見,都還是覺得無言以對。道不同不相為謀,夏傾無意接陳姨的話,以趕著上班為由,轉身進了電梯。
到了醫院後,夏傾照慣例換上白大褂,用洗手液洗了手,正準備開始坐診,手機就收到一條信息。
她打開來看,發現是凌淺轉發過來的機票信息,目的地是帝都,時間是下周五。
她覺得莫名其妙,上微信敲凌淺,發了個問號過去。
很快一條語音回過來:「上次不是跟你提過嗎?下周六n大校慶,我還挺想去玩玩的,姐姐我包你來回機票,已經訂好退不了了,你就乖乖陪我去吧。」
論被網紅土豪閨蜜包養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凌淺還真是把她摸得透徹,這票都訂好了,還不能退,不去的話確實太浪費了,就算凌淺不心疼,她也覺得肉疼。
夏傾思量了一會,回復道:「行吧,那酒店我來訂,回頭你把丸子領過來,我一起送到我媽家暫養幾天。」
手機那頭的凌淺一蹦三尺高:「啊啊啊啊那就說好了啊!寶寶我愛死你了麼麼噠!!!!」
————
校慶前一天。
受凌淺這個粗心鬼的拖累,她們原本應該在登機前兩小時就能到機場,結果在出發將近20分鐘後,凌淺才突然想起自己的校慶邀請函忘了帶,於是當即調頭回去拿。再回來的時候,又不幸在機場高速路上碰見了車禍,兩人心急如焚可是毫無辦法,只能硬生生在路上塞著。
好在堵車的時間不算太長,等到了機場,兩人緊趕慢趕,飛奔的速度大概比參加運動會百米賽跑還要快,才堪堪在登機口關閉前的五分鐘上了飛機。
站在飛機口訓練有素的空姐似乎對她們這樣的客人習以為常,面對狂奔後的蓬頭垢面也目不斜視,接過她們的機票看了一眼,露出標準的八齒微笑,溫柔地為她們指明了方向:「您的座位在那邊。」
兩人道了謝就去找座位。
「我感覺大概要到世界末日我才能跟你安安心心的出一次門了。」夏傾用手指捋了捋凌亂的頭髮,還順手幫凌淺扶正已經耷拉到手臂上的包帶。
凌淺一邊撫著胸口氣喘吁吁,一邊舉起一隻手做發誓狀地:「我保證,下次,肯定不會忘帶東西了。」
「得了吧,」夏傾對此嗤之以鼻,「這句話我從大學聽你說到現在沒有千遍也有百遍了,顯然毫無公信力。」
說話間,夏傾低頭看了一下手上的機票。因為沒有提前在網上值機,所以座位也都是隨機分配的。
這麼一瞧,19c和19j看樣子不是坐在一起。
兩人一排排找過去,好不容易到了19排,發現兩個座位果真隔了一條走道。
凌淺環視了一下邊上的座位,發現都已經坐滿了人,她戳了戳夏傾的手臂,朝夏傾旁邊座位上坐著的男人努了努嘴,低聲道:「要不,你問問你旁邊那個帥哥,願不願意臨時跟我們換一下座位?」
夏傾順著她示意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一個身著白襯衫的男人正低著頭,手裡捧了一本英文原版書,很是專注地看著。他的袖口熨得平整,漂亮的手指捻起一頁翻過。額前的碎發服帖地垂下來,正好擋住了面容,卻擋不住周身散發的清冽之意,看著並不像是一個好說話的人。
夏傾轉過臉求助似的看了一眼凌淺,凌淺卻假裝什麼也沒看到,往自己原本的座位坐下,掏出包里的小鏡子開始整理儀容。
躊躇了幾秒,夏傾還是緩緩伸出手去,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輕聲問道:
「先生不好意思,請問您能不能」
對方漫不經心地抬起眼,認出夏傾後神色沒有絲毫驚訝,仿佛這次見面是蓄謀已久的一樣,只勾了勾唇,笑道:「夏傾師妹,又見面了。」
凌淺早就在她喊那男人的時候就放下了手裡的小鏡子,偷偷地觀察著這邊的情況,等看到那人是程奕之後,她完全無法掩飾內心的狂喜,從座位上騰地站起來湊到夏傾邊上,朝那人喊了一聲:
「男神!」聲音之大惹得半個飛機的人都側目看了過來。
相比於凌淺的驚喜,夏傾卻沒什麼特殊的心情,非要說的話,大概就是慶幸要換座位的對象是認識的人,這樣比較好說話而已。
於是再開口時,語氣已不如先前那樣客氣,甚至帶了一絲調侃:「程奕男神,請問您方不方便跟您的迷妹換個座位,我們倆想」
「不不不!」凌淺猛地出聲打斷,「我們不換座位了!你跟男神一起坐就好。」說完火速溜回自己的座位上端端正正坐好。
夏傾一頭霧水地看向凌淺,只見她家閨蜜悄悄指了指程奕,眼睛眨得都快要抽筋了,末了還配上了一個握拳加油的姿勢。
說起來自從聽說地鐵借外套事件後,凌淺就一直一廂情願地覺得他們兩個很適合湊做一對,甚至還振振有詞地用什麼星座配對說來解釋。這在夏傾眼裡簡直匪夷所思,凌淺跟程奕的接觸還沒她多,也不知道她從哪來的第六感認為他們兩個合適。
夏傾的原則一向是清者自清,既然這事純屬凌淺自己歪歪,她當然沒有介意甚至是避諱的必要,於是她也沒反對,挨著程奕坐了下來。
飛行的過程很安靜,程奕有些反常的一句話也沒有說,徑自塞了耳機百~萬\小!說。隔了一條走道的凌淺不知在看什麼電影,入神得很,也沒空理她。夏傾喜靜,這樣正合她的心意,於是她闔上雙目休息。
待她閉上眼,程奕摘下耳機,幾不可察地吐了一口氣。
那晚送夏傾回家後,他一個人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腦海中不斷閃現著她對他說「不開心的話就不要笑」的樣子。她的神情認真,眼眸在路燈下亮晶晶的,像星輝揉碎在其中。
心臟某一角似乎在回過頭對上她眼睛的那一剎那,不受控制地發生了輕微的塌陷,或許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明明能把好友的感情問題分析得頭頭是道,卻不知道該對此作何解釋。
說喜歡,似乎又沒有到那個程度;說不喜歡,好像也有些牽強。
他偏過頭看向她。
不知道是不是前一晚睡得不太好,她的下眼圈微微泛青,明顯面帶倦容,但這並不影響她的美。
她似乎不太喜歡化妝,除卻在寵物醫院見到她的那次,多數時候都素麵朝天。她的側臉精緻,睫毛纖長,薄如蟬翼的皮膚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
她看著清冷不易接近,偶爾又會透露出活潑的一面。
念頭閃轉間,內心的情緒再次莫名涌動。
既然想不清楚就索性不想,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
這麼想著,程奕重新拿起膝上的書本,專心看了起來。
就在夏傾幾乎入睡的時候,飛機穿過一陣氣流,猛地顛簸了一下。是那種深夜做噩夢時驟然驚醒的感覺,心臟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停了半秒,再跳動時每一下都重重地砸向她的胸腔。
不知是因為恐高還是其他什麼原因,每每搭乘飛機遇到顛簸,即便是再輕微的顫動,她的頭腦里都會不可遏制地浮現出各種飛機失事的場景。
如果這時候旁邊坐的是凌淺,她大概會毫不猶豫地抓住她的手,以求汲取一絲微乎其微的安全感,然而現在她身旁的人是程奕,她不能。
察覺到身邊人的異樣,程奕有些疑惑地望過去。
她的兩隻手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握住了座位兩旁的扶手,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她雙目緊閉,好像在強迫自己保持鎮靜,可微顫的睫毛還是出賣了她內心的緊張。
飛機再次倏然下降,夏傾清晰地感受到了一陣明顯的失重感,強烈的不安漸漸侵襲全身,她幾乎是咬著牙拼盡了全力才壓抑住自己打顫的身子,手心早已被冷汗濡濕。
時間好像一下子被拉長,提心弔膽的感覺不知持續了多久,直到一隻溫熱的大掌從邊上伸過來覆住了自己,而後是那人沉沉的嗓音:
「別怕,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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