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林小雀來說,這種情況似乎是才出現不久,而且次數不多,並沒有引起她足夠的注意。
所以,她描述起來,一直是想到哪裡,說到哪裡。
好在許煉足夠耐心,聽了七八分鐘,總算是梳理的清晰一些。
可惜的是,那並不能歸屬為林小雀的能力。
林小雀所說的,其實不能算是記憶,充其量,只是一些模糊的閃回片段。
比如說,兒時還不記事的年紀里,在田間野路裡面,和自己的小夥伴爭相追逐,嬉笑歡鬧。
大學時期某個醉酒的夜晚,和自己的閨蜜把酒痛飲,盡情撒歡。
還有某些個極其平凡的一天,遇到了老大爺霸占座位,為老不尊的奇葩事件。
這些瑣碎的片段,被林小雀理解為記憶,並且堅稱是不屬於她的東西。
「其實吧。」
許煉想了想,說道,「很多人都會有這種記憶偏差的情況,因為記憶這東西,並非是一成不變的,我這麼跟你解釋吧,當你去嘗試回憶一件事,這件事所形成的記憶,會被自動擦除,而你回憶的過程,就是重新寫入這一段記憶,如果在這個過程中,某一個記憶點出現斷裂,就會進行自動腦補,把一些看到、聽到的東西,無縫貼入到這段記憶裡面,從而形成一種新的記憶,所以,你說那些記憶不屬於你,這也很容易理解,因為它本身就是事實與腦補的重新組合,會出現偏差,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小丫頭聽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反問一句:「真的嗎?」
「當然,我騙你做什麼?」
許煉頓時哭笑不得。
然後,他又給林小雀說了一個真實的案例。
曾經有位心理學博士,做過一個實驗,他同時給四十名學生看一本漫畫書,其內容非常簡單,就是兩個青年在打檯球的時候,被一個女人偷走了錢包。
在看書的過程中,博士要求所有的學生,都需要單獨的看完這本書,並且,相互之間不能有任何交流。
而這些學生不知道的是,他們所看到的漫畫書,其實是動過手腳的。
其中有一半學生所看到的內容,是被一男一女偷走了錢包,而非單純的一個女人。
等到所有人都看完漫畫,博士故意對他們交叉分組,也就是讓看到不同內容的兩個學生成為一組,討論各自看到的東西,然後,再統一寫出答案。
至於問題,則是偷走錢包的人,究竟是一個女人,還是一男一女。
按照正常邏輯,每一組學生所看到的漫畫都有區別,不可能達成共識,可最終的結果卻是,僅有五組人堅持了不同的答案,剩下的十五組,全部給出了統一的答案,或是一個女人偷走錢包,或是兩人合作作案。
「怎,怎麼會這樣?」
林小雀聽完,大眼睛撲閃撲閃,百思不得其解。
許煉笑著解釋:「就是我剛才所說的那樣,這些學生的記憶里出現了斷裂,然後,他們把聽到的那部分,自動貼合到自己的記憶裡面,成為了一個統一的答案,後來那位心理學博士,在這項實驗報告的最後面寫了一句話,他說,讓兩個人同時講述同一件事,是篡改人們記憶最強有力的辦法。」
這話略帶調侃,卻引人深思。
又過了片刻,林小雀終於釋懷,拍著胸口說道:「原來是這樣子,我還以為那些記憶都是別人的,然後莫名其妙的鑽進我的腦袋裡面了。」
「雖然這聽上去很酷,但我覺得,你那應該只是記憶偏差。」
按理說,林小雀的能力是超級記憶,出現這種偏差的概率微乎其微,但是,記憶偏差確實是最可能的一種解釋,許煉也只能暫時認定,這是由於林小雀的能力還不夠強大,所以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等她的能力慢慢成長,出現記憶偏差的幾率,應該就會降到更低。
「嗯,應該是的。」
林小雀一邊感嘆,一邊又有些後怕,「有些記憶碎片其實還挺嚇人的,按你這麼說,應該是我把一些電影裡的橋段,貼到了那些記憶裡面。」
許煉聞言,不由揶揄道:「你這小丫頭,平常都胡思亂想些什麼啊,怎麼還有嚇人的記憶碎片?」
「是啊,有一小段記憶,給我的印象特別深刻。」
林小雀說道,「在那裡面,我是一個身經百戰的軍人,不管是多麼危險的任務,對我來說都是小菜一碟,可是,我卻親眼目睹最要好的戰友死在了我的面前,那種痛苦和絕望的情緒,就像是我親身經歷過一樣,特別的真實,特別的感同身受。」
許煉有些意外,因為這段記憶,實在是跟他的經歷有些相似。
只不過,許多槍戰片都有類似情節,林小雀會有這種記憶碎片,也並沒什麼特殊之處。
「對了,那個戰友的名字我還記得特別清楚。」
林小雀情不自禁,露出了緬懷的表情,「那段記憶裡面,我叫他大兵。」
那一瞬,許煉的心跳仿佛漏掉了一拍。
他的瞳孔巨震,然後,灼灼的看著林小雀。
「你怎麼這樣看著我?」
林小雀有些被嚇到了,輕輕縮了下身子。
許煉沒說話,而是用他所有的力氣,在進行思考。
一分鐘後。
他終於確定,自己從沒有在林小雀面前,提到過大兵這個名字,儘管大兵的牌位時常擺在自己的房間,但林小雀對逝者非常敬重,許煉不說,她也從未主動問過。
也就是說,根本就不存在什麼記憶偏差,在林小雀的腦海中,的的確確出現了別人的記憶。
「小雀,你能描述一下這段記憶的情景嗎?」
許煉深吸了一口氣,迅速讓自己平靜下來,「不,你把所有你認為不是你的記憶,全部都說一遍,越詳細越好。」
林小雀面露不解:「不是說,這是我自行腦補,出現的記憶偏差嗎?」
「我以為是這樣,但現在看來,這恐怕是你的能力作祟。」
許煉用最簡單的方式,說出了他的理解,「你用了某種途徑,在別人不知不覺的情況下,讀取到了別人的記憶。」
「真的嗎,你怎麼這麼肯定。」
「因為這個別人,就是我自己。」
許煉苦笑道,「還記得之前,放在我房間的那塊牌位吧,那個葉兵,就是你口中的大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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