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溫折桑獨自坐著。筆言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許久她才幾不可聞地笑了,低聲自嘲「到底是不甘心。」
前朝有上官錦容,今朝為何就不能有一個溫折桑?她無奈地倚在窗邊,外頭的山火已逐漸熄了,黑黢黢的濃煙騰上天空,遮住了月。
「啾啾!」小翠鳥撲棱著翅膀落到溫折桑跟前,歪著頭瞧她。這小翠鳥就是謝貽寇帶回來的那隻,謝貽寇走了,它卻死乞白賴非要賴著溫折桑。溫折桑看它可愛,也就養在了身邊。
夜裡它本該在窩裡安睡,卻不知為何醒了,嘰嘰喳喳圍著溫折桑轉悠了幾圈,然後穩穩噹噹落在她肩上。
「你主子都走了也不跟著去,小白眼兒狼。」她伸出手指戳了戳小翠鳥的腦袋。
忽然「篤篤」有聲,她皺眉探了半個身子出去,一偏頭,就見本該在山上與朝廷兵馬廝殺的謝貽寇面帶討好的笑看著她。
那晚的事情陡然爬上心頭,溫折桑語氣冰冷,「你來做什麼?如果想挾持我讓魏將軍退兵的話那你就打錯全盤了,我如今已沒了官職在身,只是個無足輕重的人罷了。」
她說著就要關窗,謝貽寇眼看不好,立馬竄上前扣住她的手,沒皮沒臉倒:「大人,屬下知錯了。」
溫折桑柳眉倒豎,冷笑道:「眼下衙門裡到處都是魏將軍手下,你再胡攪蠻纏當心我讓他們拿下了你,也好為民除害。」
她撤回手,轉身去給自己倒了杯茶,小翠鳥歪著腦袋看謝貽寇,仿佛幾天沒見就不認識了似的。小翠鳥柔軟的羽毛掃過耳垂,留下酥酥麻麻的癢意和不知何時染上的薄紅。
「大人真要這麼絕情的話我也只能認命了。可嘆啊屬下冒著生命危險從山裡一路飛奔下來,就是為了看看大人是否安好。」謝貽寇不要臉地從窗外翻進來,還貼心地關上窗,免得讓人瞧見。
「如今你看到了,我好得很,不勞謝頭領操心,再過幾日我就會回上京,依著謝頭領的意願回去做個官家貴女,從此是好是壞,萬事不與謝頭領有何交集。」
兩人分明相處了半年,而今卻比陌生人還要疏遠。
謝貽寇只得苦笑,當初是他說了絕情的話,傷了她也傷了自己。大人生氣是應當的,而他,不論如何都會受著。
沉默許久,兩人只聽得到小翠鳥清脆的「啾啾」聲,須臾後,小翠鳥似是累了,晃晃悠悠飛回自己的巢穴,埋著腦袋睡了。
謝貽寇斟酌良久,實在不甘心就這麼離開了,「他們知道我……曾在大人手下做事,因擔心我投誠是假,所以時時讓人跟蹤我。那天我本以為自己甩掉了尾巴,卻沒想到他一路跟到了衙門,我不想讓大人因此涉險,所以……」他心裡咬牙,扭扭捏捏地吐露出事情,一邊還小心翼翼打量溫折桑的神情。
天知道他說了那些話後是如何想打死自己,可暗處還有人跟著,他只能裝作不在意,裝作不知道。
溫折桑神色微動,側目看著他,「那你今日為何要來,不怕人跟著?」
謝貽寇道:「就山上那情況,他們都只顧著自己逃跑,哪有心思監視我?我也怕大人心裡不痛快,就想著來與大人說個明白,大人若是惱了,打我罵我都好,就是、就是不要說什麼回上京成婚生子的話。」
他面上露出一點苦痛,隨即又嬉笑著說:「我聽義父說上京那些公子哥個頂個的紈絝,家裡不知有多少妻妾。大人又是要強的性子,哪能受得了與別的女人……」他喉嚨哽了一下,沒再說話。
「你倒會說話。」半晌,他聽見溫折桑嘟噥了一聲。再看她時,眉眼間的戾氣都化成風散了。謝貽寇長舒一口氣,正要再賣個乖時,溫折桑又開口了。
「你往後有什麼打算?我理解你為了自己兄弟向赫秋平投誠,但江未晞他們安全之後,你要何去何從?」
謝貽寇苦笑:「實不相瞞,我這幾天打聽到了一些消息,他們說我是皇子,要輔佐我等上皇位呢。」
溫折桑秀眉一挑,差點笑出聲來,「你這莫不是跟我開玩笑?普天之下誰不知道當今聖上的皇位是名正言順繼承的,即便你是先皇遺落在外的私生子,也斷然沒有繼承皇位的可能。」
「我當然不是。」謝貽寇無奈極了,「我只打聽到這麼點東西,其他再深一點消息的那些人也不知道。我就是想著赫秋平他們估計是反賊,給我個似是而非的身份拿我當活招牌呢。」
他忽然說:「我是個胸無大志的人,只想一輩子安安穩穩,做反賊、做皇帝我一點興趣都沒有。但我現在受制於人,實在找不到脫身的辦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溫折桑擰著眉沉思,皇上的密信里只說讓她速歸,對於速歸所為何事卻隻字未提。可聯繫清豐縣發生的事,莫非皇上對赫秋平一行人的事已有所察覺?如果是這樣,她確實得回上京。
「倒也不是沒有辦法。」溫折桑說,「謀逆是要誅九族的大罪,你不願做是最好不過的。如今天下初定,百姓休養生息,不管是皇上還是百姓,都容不得有人謀朝篡位——皇上看重天下太平,百姓關心自身安危。你若是能與皇上合作,幫著他拔除這顆毒瘤,那麼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赫秋平那些人來路不明,但看樣子也不是泛泛之輩。他們既說要幫著謝貽寇坐上皇位,那麼少不了要兵,要財,而普天之下能做到這一切的人少之又少。要麼有大商賈付出錢財,要麼權勢滔天,黨羽眾多。
謝貽寇面露不解,煩惱道:「我就是一介武夫,就算想找皇帝合作也無能為力啊。」
溫折桑神色揶揄,擱下茶盞覷著他:「你忘了我過幾日就要回上京了?此去上京山遙路遠,少說也有兩個月的路程,這兩個月的時間足夠你安排好江未晞他們的去處了。到時你再悄悄潛入上京,我自然就有辦法說動皇上,只是皇宮戒備森嚴,恐怕你很難親自和皇上洽談。」
說到這,她看謝貽寇臉色如常,甚至有些慶幸,這才繼續道:「不過你最好想辦法取得赫秋平的信任,否則他們可能不會讓你自由行動。」
一旦行動受到制約,很多事情就沒辦法做。
溫折桑說的這個辦法有很大的風險,其一,就是要解決赫秋平對他的信任問題,再者便是皇帝會不會再處理赫秋平後順手將他這個「疑似皇子」的人給一併處理了。
但是謝貽寇不想那麼多,他只覺得溫折桑說的辦法可行,他就想也不想答應了,嬉笑著說:「屬下就知道大人不會置屬下於不顧的。」
一時間,凝重的氣氛被沖得一乾二淨。溫折桑恍惚覺得他們分別的那幾天根本就不存在,她和謝貽寇在一起,她仍是被人指摘詬病的女縣令,而他也仍是站在她身後的謝捕頭。
但有些事還是有所不同的。
比如溫折桑悄悄移開目光,把謝貽寇對自己全然的信任放進了心底里。
冬雪回來稟報時謝貽寇剛剛離開。
「大……小姐,朱大人和魏將軍等人的住處安排下了,只是衙門裡房間不夠,我自作主張替他們包了處客棧。魏將軍方才回來了,據說山里一百多人全部伏誅,只是根據山匪叫囂時說的,他們的大部隊早已撤走了。朱大人聽說後怒不可遏,正在發脾氣呢。他還懷疑……懷疑是大人給山匪遞了訊息,這才讓那些山匪提前跑了。」
九月的夜是最涼爽的,冬雪進了屋便熄了燈籠里的燭火,說起那位新來的縣令胡說八道的言論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幸苦了。」溫折桑的目光若有若無地往窗外飄,可外頭黑黢黢一片,那個人也早已走了。
溫折桑說:「他新官上任風頭正盛,聽說他本想在上京往上爬,可惜出了這檔子事,心思全白費了。他有氣得撒出來,可又不能對著魏將軍撒,我便只好做了他的出氣筒。不過他說的話也是可笑,你不需理會他。」
冬雪:「小姐就是太寬心,才容易讓人欺負。」
「我只是還有更重要的事做。」溫折桑認真地說,「我此次回上京不準備帶你回去。」
「小姐為何如此?是奴婢做錯了什麼事嗎?」冬雪一聽就瞪大雙眼,天塌下來似的,她苦思冥想著自己是不是出了什麼差錯,最後忍不住苦了臉。
溫折桑怕她真哭出來,只得解釋道:「多大的人了怎麼還動不動就哭鼻子?我只是想著這裡好歹是我付出心血的地方,要是就這麼走了我心裡也不甘,可你知道我沒辦法留下來。所以我便想著讓你替我留下來,更可況我也不是註定就沒辦法回來了。」
如果她沒猜錯,等謝貽寇這事一過,她還是有機會回來的。
不知想到了什麼,溫折桑又笑著說:「還有啊,我若是將你帶走了,只怕宋寒會奔去上京找我理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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