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沒停的花如血終於停下了,她垂下刀鋒,黑亮的刀鋒上滾過一溜血珠,落入灌木叢下潮濕的泥土中,轉瞬將黑土染成了血紅。
她的動作實在是太快了,這六十三刀捅完,血液此時方從每一個刀口蜂擁而出,但帽子男卻依舊站立,仿佛死也不肯跌倒。
「首先,我對戴著帽子裝逼的男人不感興趣。」花如血緩緩的將離魂插回刀鞘:「其次,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用錢來解決的。」
她腳尖一挑,沉重的狙擊槍畫了一個漂亮的弧線,乖乖的跳進她白皙的手掌,她用槍口輕輕捅了捅帽子男,帽子男的身體就好像一條破舊的爛麻袋摔在了地面,濺起幾顆沙粒:「你居然要我殺掉段天道的弟弟,你不覺得是在說笑話?他要是知道了,那我……」
這是一個笑話。
一個一點也不好笑的笑話。
花如血一點都不想笑,但是她突然就怔住了。
因為她突然想不到這個不能殺段天賜的理由實在是有些站不住腳,就因為他是段天道的弟弟?
自己憑什麼不能殺段天道的弟弟?
段天道知不知道,傷不傷心,和自己有什麼關係?本來段天道就是自己的……
想到這裡,花如血又怔了一次。
因為她實在是無法定義,現在的段天道,究竟是自己的仇人……還是自己的男人?
花如血嬌顏色變,手中的狙擊槍口突然微微一動,又在帽子男的腦袋上開了一槍,這一槍將他穩穩戴在頭上的帽子也打飛了,露出一個炸裂西瓜般的腦袋,同時恨恨的說了一句:「都怪你!打死你!」
完全不知道這事跟自己有什麼關係,並且已經死掉的帽子男:「……」
遠遠的警笛聲響起,花如血深吸了一口氣,身形如電,雙臂微展,如振翅大鳥般,消失在了高樓屋宇之間。
其實這個時候,段天道也很生氣。
那天晚上那麼好的機會!
把肖桃都壓在下面了!
人家也沒表示反對!
結果郎東升一個電話,把什麼都毀了!
要換做平時,段天道肯定會去把郎東升揍一頓,然後找他要五十斤香蕉。可問題是郎東升說的這件事吧,他還真沒辦法找他的茬。
因為郎東升說的是白情雪的事。
段天道見過很多事,哪怕真的有ufo出現在他面前,上面下來兩個蛤蟆問他今天天氣怎麼樣,他都不見得會驚訝。
但是這次,他是真的驚訝了。
因為白情雪突然開始混黑社會了!
一個叫做『百合會』的新組織,突然之間襲擊了青鐵會數十個地盤,劉牛高自然是忍無可忍,於是派出人馬準備反擊,火拼之前,收風是必須的。
但是當劉牛高聽說百合會的老大叫白情雪時,就怔了一百二十三分鐘,這一怔,就怔到了深夜,果斷就讓郎東升給段天道打了個電話。
這話音里外雖然很婉轉,但中心意思很明確。
你段天道的未婚妻想玩黑道可以啊,拿我青鐵會去玩都不要緊啊,說一聲就行了啊,有沒有必要用強打強殺的手段啊?
段天道這一著急,連辦肖桃這麼大的事都放下了。
這白情雪也是的,你想玩什麼你就自己玩啊?沒道理這麼好玩的事你不叫我啊!
他仔細又想了一下,又覺得很可疑,白情雪當真不像是喜歡幹這種事的人,所以他二話不說就給白情雪打電話,但是對方不在服務區,然後他也懶得再打,二話不說就出去找這個百合會。
你冒充誰都行,但白情雪是他名義上的未婚妻,要冒充首先得問問段先生同意不同意。
奇怪的是,這個百合會在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之後,就消失的無影無蹤,而且隱匿的手段十分高明,連段天道都足足找了兩天,才終於找到了這家店。
這家叫做春桃酒家的小店。
很古色古香的酒家門口,卻站著數十條牛高馬大的大漢,雖然他們誰也不說話,但一看那兇狠的眼神,就寫的是生人勿進。
段天道就帶了兩個人。
一個叫劉牛高,一個叫郎東升。
這三個人沒一個覺得自己是生人,在對付敵人和對手的時候,他們都覺得自己最好不是人。
百合會砸場子的時候下手極狠,在聽說這是個冒牌白情雪之後,劉牛高和郎東升也都沒了顧忌。
郎東升一聲獰笑。
上前一步,已經握住了前方一名大漢地手腕,然後左肘一抬便重重地擊在了這倒霉傢伙地下巴上!
這傢伙馬上連聲也沒吭就直飛出了十來米遠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連光潔的水磨石地板上都拖出了一條長長的血痕,他的下巴碎裂成了七八塊,瞬間就暈了過去。
另外一名大漢又驚又怒,突然摸出一把槍,將黑洞洞的槍管指向了郎東升的腦袋怒吼道:「去死…………」
那個「死」字卡在了他的喉嚨中――
永遠的卡住了。
和著這個字一起卡住的還有他的呼吸,血液。
大漢頭部一瞬間被暴力強行扭曲到了背後,舌頭長長地吐出,喉嚨中還「咯咯」的響著,那雙本來憤怒現在蒙上了一層死灰的碧藍色眼睛絕望地望著自己。
一個魁偉非常的大漢驟然出現,昂然聳立當場,用單手捏住這名大漢的脖子,將這個體重近一百公斤的大漢輕描淡寫地提了起來,兩人的體型相近,但看上去就仿佛是殘暴的屠夫拎著一隻待宰殺的雞!
這還意味著,這個大漢地腕力。臂力已經達到了一個異常可怕的地步,僅是用前小臂和手腕的力量,就可以將一個人的頸椎骨生生地擰斷!
劉牛高身為青鐵會的當家,殺伐果斷是必須的,對付這些普通貨色,登時顯得高大威猛起來。
他一把就將這名大漢拋了開去,順帶砸到了一名正在用槍瞄準他的人,站在那裡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無論是想要穿透,繞行,翻越。都只怕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四名精銳大漢一起撲上,這四個人乃是新近投靠百合會的,雖然郎東升和劉牛高看起來很牛逼,但是他們都有絕對不能退縮的理由。
郎東升咆哮沖前,他一拳擊出,卻被兩個人同時從左右抱住,去勢一歪便重重地打在了旁邊的酒家的門上。
嘩啦一聲將夾層的木門打得破裂散碎開來。木片激烈無比的飛射而出。打在人的臉上甚至會擦出幾道血痕,但緊接著又有兩名悍不畏死的大漢飛撲而上。死死的抱住了郎東升的大腿。
劉牛高這邊的壓力就小了許多,現在他的目的很明確,就是破門而入,捉住裡面百合會的老大。
所以劉牛高沉肩撞擊向前方的人牆,奔跑之勢不變。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輛坦克挺著主炮黑洞洞的炮口直衝而來。就在劉牛高即將撞到四名大漢組成的人牆的時候,這四個人分了開來,兩個人開始俯下身體伸手去抱劉牛高的雙足,另外兩個人彎腰伸手抱向劉牛高的腋下,意圖遏制劉牛高雙手的活動範圍。
然而他們的心愿卻徹底破滅了。
他們想用近身擒拿纏鬥的方式來阻截劉牛高,可惜他們不要說拖延劉牛高一分鐘,就是連十秒也沒有辦到!
這就好像兔子與猛虎比賽誰的爪牙更加鋒利一樣好笑!
面對抱向自己手臂的兩人,劉牛高只是伸出手臂任他們抱住,然後兩條粗大的手臂向以順時針方向用力一挽,捏住他們的手臂向下一拖!
「咔嚓」兩聲脆響,這兩條胳膊都被劉牛高活生生地擰斷。劇痛使得這兩名大漢的臉容都扭曲了。他們依然要勉力反擊,只是劉牛高的雙手已經一把掐住了兩人的咽喉,輕描淡寫的捏破了他們的喉核。
而下方撲向劉牛高兩腿的兩人更是悲慘,劉牛高二話沒說一腳就踹在了一個人的臉上,這倒霉蛋的臉立即就像是撞到了鋼板一般,凸出的五官都凹了進去!
他的脖子更是怪異地向後扭曲,看上去就似一隻被頑皮小孩子捏歪了的糖人。
剩餘下來的最後那人倒是成功的抱住了劉牛高地粗腿,遺憾的是,依照劉牛高的怪力,他的體重被完全地忽視了。劉牛高發力起步奔跑。
這個可憐的大漢堅持著緊抱了不到十秒的時間,終於無奈的放開了手,因為他被嫌礙事的劉牛高重重的一腳踏在了手腕上!
那隻手腕立即無力垂下,被劉牛高踹到的地方既像是皮膚,又仿佛是血肉,還夾雜有慘白色的骨頭渣子。
僅憑十幾個普通大漢要攔住青鐵會當家和青鐵會雙紅花棍,還加上一個沒機會出手的段天道,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所以大漢們失敗了。
過程不超過十分鐘。
十分鐘之後,滿地就只剩下正在哀嚎的受傷大漢,和已經不能發出哀嚎的死大漢。
此時春桃酒家的門口,再也沒有絲毫阻礙。
劉牛高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方手絹,擦了擦手上濺起的血跡,朝後退了一步:「段先生請,這裡的事情交給我善後就好了。」
雖然身為青鐵會當家,他還是很會來事的,不管什麼時候,他的姿態都要放在段天道下面,只有這樣,才能保證段天道站在青鐵會這邊。
這個百合會來歷不明,侵占青鐵會的地盤時打的又是段天道未婚妻的招牌,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事情,也不知道百合會的目標究竟是誰,能低調一點就要低調一點。
段天道可沒想這麼多,他一直冷眼旁觀,百合會這批大漢的素質雖然在普通人里算是優秀,但拿來對付青鐵會還是有點力不從心,這個傻乎乎的冒牌貨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不過這人在想什麼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一定要讓這個冒牌貨知道,有些人的名頭是不能隨便冒的,尤其是跟段天道相關的人!
段天道昂起頭,撒著大拖板就溜溜達達的進了春桃酒家的大門。
臥槽!
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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