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拉天后這番話,把沈銀冰徹底搞的是腦子裡亂鬨鬨的好像一團亂麻,怎麼理也理不清。
她覺得赫拉天后所說的這些,有些地方是真是無比的,因為她能感覺到。
可有些地方,卻是自相矛盾的,比方勸她跟高雅等人聯手,來對抗流波山那些對付高飛的仙人。
誰都知道,高雅跟高飛的關係咋樣,而沈銀冰更是在國慶節那天,狠狠甩了高雅一耳光:這兩口子,都跟高雅有著死都可能無法解開的矛盾,怎麼可能跟他冰釋前嫌,並肩作戰?
沈銀冰愣愣的看著赫拉天后,希望能從她的眼眸中看出什麼,比方狡猾啊,陰險啊,陰謀得逞前的小心翼翼等神色。
不過赫拉天后的雙眸清澈如水,只有滿滿的真摯,最多就是還有關心,沈銀冰竟然找不到一點對自己不利的東西,這讓她更加的茫然。
「高夫人,我知道,今晚說的太多了,海量的信息,還有錯綜複雜的關係,都需要你來逐一理解透徹,這需要一個很長的時間。但我不能這樣做,因為——」
赫拉天后說著,看向了那一叢死亡草,臉上浮上心悸的神色:「因為死亡草馬上就要盛開了,奧林匹斯山急需高夫人你的援手,拯救,所以我只能先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訴你,以換取你的信任,請你儘快的把銅葉草還給我們。」
沈銀冰沒有馬上說話,也看向那一叢死亡草。
叢看到這些死亡草到現在,最多也不超過一個半小時,可當沈銀冰此時再看向這些草時,卻忽然有了種明顯的感覺:在這短短的時間內,這些死亡草的根部,好像又青了許多。
不會吧?
就這一會兒時間,它們就有了這樣大的變化?
沈銀冰心中一動,彎腰伸手採住了一棵草的根部,稍微用力向上拔時,就聽到赫拉天后喃喃的說:「死亡草泛青需要一萬八千年,葉子全綠需要十八天,抽芽盛開出死亡之花,卻僅僅需要十八個小時——啊,當死亡草的白色花兒全然綻放時,奧林匹斯山上所有萬物生命,就會全部枯萎,死去。」
「氣溫會變得無比寒冷,狂風大作,不再有陽光,只有潮濕陰冷的黑夜。黑夜中,到處都是好像絲條那樣的黑色毒蛇,那是美杜莎的頭髮所變,它們都有著一對血紅的小眼睛,大張著的嘴巴中有尖利的倒牙森森發光。它們無孔不入,尋找一切還殘存的生命,然後注射死亡的毒液。」
赫拉天后喃喃的說著,慢慢從石頭上癱跪在了地上。
是雙膝跪地,她的雙手高高舉過頭頂,腰杆筆直,隨即緩緩趴下,額頭觸地,這是標準的五體投地禮節,衝著那一叢死亡草,本來很溫和的聲音,變得無比沙啞起來,還在顫抖:「滿是生機的奧林匹斯山啊,成為了毒蛇的蛇窟。所有的萬物生靈啊,都在哀嚎著死去。這是一個充滿罪惡的黑暗世界啊,再也看不到光明。」
隨著赫拉天后如泣如訴好像祈禱的聲音,沈銀冰眼前慢慢浮上一幕畫面:她所在的這塊大地上,所有的植物都已經枯萎,變成蒼白的顏色,無數的飛鳥從天空落下,所有的走獸都哀嚎著伏在地上,活潑的流水被徹骨的寒冷凍成了冰的世界,游魚不再遊動,像那些飛鳥,走獸一樣,都慢慢變成了一具白骨窟窿。
奧林匹斯山的仙人們,無論他們怎麼努力,奔走,可都無法衝破黑暗,喊叫的聲音越來越低,奔跑的腳步越來越慢,終於隨著死亡草的白色花兒萬千綻放,變成了一尊尊沒有生命的石像。
一條條好像死死條那樣的黑色毒蛇,吐著血紅的信子,蜿蜒爬上了石像的脖子上,高高的昂起三角形的腦袋,衝著黑暗的天空膜拜。
黑暗的天空中,忽然慢慢出現一個無比聚大的腦袋。
那個腦袋是個女人頭,很漂亮的女人頭,可她的頭髮,卻是全部由黑色的毒蛇組成,一雙深邃到讓人看到地獄的眼睛裡,都是邪惡的獰笑。
這是黑暗形成的美杜莎頭像。
她的頭像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徹底遮掩了整個天空,把奧林匹斯山下的亞特蘭蒂斯也籠罩在了黑暗中,無數的中仙、散仙、神仆們,還有萬千生靈,就像奧林匹斯山上的生靈們一樣,哀嚎著死去。
幻象中,沈銀冰看到了她自己。
她沒有變成石像,也沒有被黑暗所吞噬,她仍舊穿著輕柔的白紗袍服,茫然的站在諸神殿前,親眼見證了眼前的一切,都在十八個小時內,失去了他們原本的生命。
沒有誰能逃得出奧林匹斯山,逃得出亞特蘭蒂斯,因為黑暗已經把這兒徹底的籠罩,氣溫足有零下一百度,萬千生靈的哀嚎聲,仿佛都給凍住——可唯有她,卻沒有受到絲毫的傷害。
因為沈銀冰不屬於西方世界,不屬於塵世間。
她來自東方的修羅道,是塵世間的修羅教主,美杜莎的邪惡詛咒,死亡草的盛開,都對她無可奈何。
但是她卻離不開奧林匹斯山,因為天好像塌了下來,用黑暗封住了所有走下奧林匹斯山的路,還有無數條毒蛇,在她身邊盤旋,遊走,吐著血紅的信子。
沈銀冰感覺不到冷,也感覺不到餓,她甚至可以一萬年不吃飯,一萬年不喝水,一萬年感覺不到徹骨的寒冷,卻無法阻止一萬年的孤獨。
她活著,卻只能站在諸神殿前,孤獨的呆在這個世界中。
沒有陽光,沒有鮮花,沒有小鹿,更沒有高飛——只有用語言文字都無法描述的孤獨,惶恐。
這個世界,怎麼會變成那樣?
這都是因為死亡草盛開了,這是美杜莎對奧林匹斯山最邪惡的詛咒。
除了那些邪惡的毒蛇還在遊走、妖艷的死亡之花盡情綻放外,黑暗上空還有數不清的冤魂,在大聲哀嚎著,聲音被寒風撕裂,偶爾會有一個冤魂,從黑暗的天空中一頭紮下來。
扎向沈銀冰,面目猙獰大張著嘴巴,張開的雙手十指就像一把把利劍那樣鋒利,眼眸中卻沒有一絲絲的生機,只有讓沈銀冰無法直視的空虛。
這一切,都是因為死亡草盛開了。
死亡草盛開,都是因為奧林匹斯山上沒有了銅葉草。
而沈銀冰,卻知道銅葉草在那兒。
銅葉草。
忘憂草。
仿佛間,沈銀冰通過重重的黑暗,看到了貪狼最秘密的基地中,那些歷經數百年才培育成草一樣的青苔——這就是忘憂草,奧林匹斯山的銅葉草。
它們的葉子翠綠,就像生了鏽的青銅,卻綻放著無比的生機。
看到這些銅葉草後,沈銀冰眼前的黑暗開始慢慢消散,天空中那個聚大的美杜莎頭像,不甘的嘶吼著,怒罵著,哀嚎著,被春風吹向宇宙最深處。
那數不清的黑色絲狀毒蛇,也都吱吱的叫著,在草叢中、石頭上、樹杈間來回的翻滾著,最後變成了一縷縷的青煙,裊裊的騰起。
陽光,金色的陽光,終於撕開了黑暗,照射在了奧林匹斯山上,灑在了一隻早就變成白骨的小鳥身上。
那一具白骨開始發生變化,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開始生出新的肌肉,羽毛——終於,小鳥活了,歡快的叫了一聲,跟它逐漸恢復生機的同伴們一起,展翅飛翔,在奧林匹斯山的上空,宣布生機的到來。
萬物復甦。
那些石像,也開始裂開,威嚴的宙斯王、溫柔的赫拉天后,清純可愛的美少女們,忠誠的下人瑪麗他們——都慢慢的復活了。
那麼多的人啊,還有那麼多的飛禽走獸,都圍攏在沈銀冰四周,就像此時正在向死亡草祈禱什麼的赫拉天后那樣,五體投地。
眨巴了一下眼睛,沈銀冰眼前這些幻覺全部消失。
奧林匹斯山的黑夜,依舊那樣迷人,溫柔的輕風吹過臉頰,就像高飛的手,空氣中飄蕩著花兒的香氣,不遠處的草叢中,傳來蟲兒的歌唱聲。
一切還是剛才的樣子。
奧林匹斯山並沒有被邪惡的黑暗所籠罩,那是因為死亡草還麼樣盛開。
沈銀冰微微低頭,看向了手裡采著的那棵死亡草,再次稍微用力向上拔。
就在沈銀冰剛來到死亡草面前時,只要用手指稍微一掰那些枯草,草葉就會碎裂成無數瓣。
可她僅僅聽赫拉天后講了一番漫長的話,眼前出現過一幕心悸的幻覺,這才用了多久?
死亡草的草葉,竟然有了十足的韌性:草葉不但沒有碎開,青色已經從根部,染到了草葉的中間位置。
死亡草,在復活。
以沈銀冰不能不震驚的速度,在迅速的復活。
「高夫人,您,只有十一天的時間,來制止悲劇的發生,讓死亡草永遠枯萎下去。」
就在沈銀冰為死亡草邪惡的復活能力而感到震撼時,赫拉天后慢慢從地上坐了起來。
「天后閣下,你——」
沈銀冰看向赫拉天后,張嘴剛說出這五個字,卻驚恐的發現:就在剛才還婉約溫柔的赫拉天后,卻憔悴的不像樣子了,就像猛地蒼老了至少十五年:「你、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子了?」
因為發現赫拉天后忽然變老後,沈銀冰心中驚恐,采著死亡草的右手一抖,拔下了那棵草。
「啊呀呀——」
一種很尖細、刺耳卻又幾乎聽不到的尖叫聲,忽然從死亡草的地下傳了出來。
完全是本能的,沈銀冰被嚇得一哆嗦,隨手扔掉了死亡草,低頭看去。
她看到,在那棵草被拔除來的地方,竟然有鮮紅的血冒了出來。
猛地,沈銀冰腦海中就閃過赫拉天后曾經說的那些:要是拔掉死亡草的話,就會有鮮血冒出來,這也代表著一個生命消失。
赫拉天后的眼珠動了下,隨即垂下了眼帘:「高夫人,我、我們已經在死亡草面前,呆了兩整天。」
「什麼?」
沈銀冰的眼睛,一下子瞪大:「我們在這兒,已經呆了兩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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