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你老婆只是適應不了這屋子裡的氣味罷了。」
老頭瞥了眼躺在屋子裡兩具屍體,到背著雙手慢悠悠跟著走了出去。
芭芭拉懷孕三個多月了,在遠距離殺人,或者曠野中看到鮮血時,都不會有什麼不好的反應,不過在屋子裡卻不行。
被扎卡拉一槍打爆腦袋的美女,和他自己都淌了很多血,搞的客廳內血腥氣息太濃,結果刺激到了芭芭拉的妊娠反應,這才有了乾嘔。
像這種很正常的娘們事,高飛才不會去管,再說了又不是他老婆,他要是像白板那樣牽著芭芭拉的小手噓寒問暖的,估計以後都得小心被當街狙殺。
「霍天晴,你終於被放出來了,恭喜。」
高飛走到霍天晴面前,也沒握手,更沒擁抱,好像他們之間的關係很一般那樣。
但倆人卻都知道,如果對方需要自己去拼命,自己就會毫不猶豫的撲上去。
霍天晴是個表面木吶,也不擅於表達的人,他不習慣那些俗禮物,只需分清誰是他兄弟就可以了。
「沒啥可恭喜的。」
霍天晴淡淡的笑了下,說:「其實這幾年是我最為平靜的幾年,能夠陪在高老爺子身邊,算是我最大的福份罷了。唯一的遺憾,就是從沒有在高家和你正式見過面,要不然我們肯定會好好喝一杯。」
九龍王中不分男女,不管是人不是人的,都喜歡喝酒,好像不喝酒就不配是九龍王。
「是嗎?」
高飛看著霍天晴端著酒杯的左手:「如果真的平靜,你指關節上為什麼會有這麼厚的一層繭子?我記得你在惹禍之前,手細法的可是好像大姑娘似的。」
高飛被開除部隊不長時間,霍天晴就犯了大錯一次酒後,竟然禍害了一個不到十八歲的小姑娘。
最重要的是,那個小姑娘的老子很牛,要想搞死霍天晴並不是太難。
幸好,就在霍天晴甘心等著被人搞死時,和他出身一個部隊的高雲華插手了,懇請高老頭出面把他從鬼門關前撈了回來,專門負責在暗中保護老頭安全。
說起來這事也不能全怪霍天晴,因為被他禍害的那小姑娘,也不知道吃錯什麼藥了,就是喜歡上了他,還無數次提出要私奔啥的……
聽高飛提到『惹禍』這倆字後,霍天晴眼裡閃過一絲尷尬,不滿的說:「我這幾年過的平靜不平靜關你屁事?反正我現在已經出來了,這不就完事了?」
「嗯,你說的很對,我才懶得關你個屁的事兒,我只關心這死人臨死前都說了什麼。」
高飛吸了下鼻子,拿腳尖點了點死不瞑目的扎卡拉。
儘管霍天晴在結束扎卡拉生命時,用了最快的速度,讓他幾乎感受不到一絲絲痛苦,可他好像被一層膜給蒙上的眼睛,還是瞪的大大的,好像很希望能看到明天的太陽。
不過,死人註定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陽,倒是感覺自己快要死了的小董,仍然看到了剛升起來的太陽。
小董左肋、右肩都受了傷,這是他在和至少十三名殺手廝殺過的結果。
幸虧魔蠍集團的殺手良莠不齊,而且在發現孩子蹤跡後,人人都想獨吞這份大功勞,不但不配合還相互排斥,這才給小董製造了突圍的機會。
可就算是這樣,小董也對新的一天充滿了絕望。
從海子犧牲後到現在,他已經和齊雲保護孩子多達三天了。
這三天內,倆人帶著孩子就像老鼠那樣,潛伏在第四個藏身之所一處被廢棄的汽修車間內,連門都不敢出一步。
目前小董三人最大的威脅,不是那些滿街轉悠尋找他們的兇手,而是渴。
自從小董第三次外出找水喝,卻差點回不來後,齊雲就不許他再出去。
小董不能再出事了,因為齊雲只是警衛局中的一名文職人員,她的任務就是協助小董和海子,假如小董再有個三長兩短,她壓根就沒法保護小凱撒。
齊雲安慰小董,說小凱撒被追殺四天了,他的父母早就該趕來本巴了,只是目前不知道他們躲在這兒罷了,他們唯有堅持藏下去,等那些殺手撤退後才能露面。
齊雲所說的這些,小董也明白,他也不是為自己三天沒喝一口水而絕望,主要是孩子。
今年才三歲的小凱撒,可不像是大人那樣能忍,連續三天水米未盡,她身子已經虛弱的不成樣子,從昨晚就開始發高燒,現在已經陷如了昏迷中。
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望著同樣憔悴的不成樣子的齊雲,小董低聲說:「要是孩子再不補充營養,我怕他撐不過今天。」
齊雲低頭,看了眼懷中的孩子,輕聲說:「那又有什麼辦法?只要我們一露面,就會被外面的監控頭發現,那些殺手在最短的時間內就能趕來。」
「就是這樣的。」
小董點了點頭,再次看向了機器旁邊的幾個油桶。
他們三人就藏在汽修車間最黑暗的角落中,廢棄的機器後面。
機器旁邊有幾個油桶,是些廢棄的機油。
從昨晚開始,小董就長時間的盯著油桶看,齊雲知道,受傷失血過多的他,現在比孩子還要渴,如果不是始終保持著一絲理智,他可能會喝廢機油,或者不要命的衝出去了。
「我不許你再看那些廢機油!」
看到小董目光始終定定的盯著那些油桶,齊雲心裡一顫,趕緊低聲喝道:「更不許衝出去送死!你要是死了,我和孩子都會完蛋……小董,你再堅持一會兒。說不定下一刻,救援咱們的人就會來到了!」
「別擔心,我能堅持住的,咳,咳!」
小董戀戀不捨的收回目光,虛弱的咳嗽了幾聲,低聲說:「有沒有開心的事兒說說?打發一下時間。」
「你知道我一個文職人員,為什麼要主動要求跟著你和孩子來美國嗎?」
齊雲想了想,才問出了這個問題。
小董笑了,眼神有些發亮:「當然是因為我了……在國內是我就看得出,你每次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樣。」
齊雲臉兒一惹,垂下眼帘:「你真看出來了?」
「嗯。」
「那、那你心裡是怎麼想的?是不是覺得、覺得我配不上你,所以才沒有主動向我表白?」
「不是。」
小董再次咳嗽了聲,說:「如果這次你能活著回去,你去你宿舍傳達室找李阿姨問問就知道了。」
齊雲抬頭:「李阿姨知道什麼?」
「我在出國之前,給買了件禮物,還寫了封信,委託李阿姨交給你的。」
小董的聲音里有了明顯的羞澀,卻也多了幾絲生機:「我接到任務出國時,就知道再過兩天就是23歲生日了,問了海子給你買了一個樹袋熊。信、信裡面寫得、寫得等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不用看,也知道你寫了什麼。」
齊雲輕輕牽起小董的手,低聲說:「只是你沒想到,我會和你們一起踏上前往美國的航班。」
「是啊,真沒想到呢。」
小董輕輕握著齊雲的手,不好意思的說:「你知道嗎?當時我看到你也出現在飛機上後,我都不敢看你。哦,對了,你也參與這次任務,不會是因為……」
齊雲蚊子似的哼哼道:「你沒有猜錯,我以文職人員身份參與這次任務,就是因為你、你們要去美國。」
小董眼神更亮:「原來,你其實也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齊雲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小董頓時就覺得心裡熱烘烘的,也不那麼難受了,渾身充滿了力量。
年輕人就這樣,一旦品嘗到愛情的滋味,不管身處多麼殘酷的環境下,都能生出蓬勃的活力,繼而鬥志昂揚。
唉,其實你不知道,我主動要求去美國,是因為我喜歡海子,而不是你……齊雲心裡嘆了口氣,想到已經犧牲了的海子,心裡就是猛地一疼。
但接著就釋然了:我現在絕不能去想海子,既然小董已經誤會我也喜歡他,那麼我就是他能堅持下去的動力。這,絕對是一個美麗的誤會,是老天爺安排的,無論能不能熬過這一關,我都不能讓他失望。
「媽媽,媽媽。」
就在小董品嘗到愛情的滋味,把絕望一拳打碎時,高燒中的小凱撒,低聲叫起了媽媽。
齊雲抬手在他額頭撫了一下,心攸地沉到了谷底:孩子的體溫愈加燙手了,如果再不抓緊輸水,他就算是能熬過這一關去,也會被燒壞大腦,成為弱智兒。
感覺到齊雲心中的恐懼,小董問道:「孩子……快不行了,對不對?」
齊雲咬了下嘴唇,輕輕點了點頭。
「呼!」
小董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又吐了出來,抓起擱在機器上的手槍,掙扎著站了起來。
齊雲問道:「你要出去?」
「孩子如果出事了,我們所做的一切都不再有價值,海子也會白白的犧牲。」
小董強忍著傷口的疼痛,低聲說:「無論怎麼樣,我都得做點什麼。」
「可是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不適合……」
話說到一半,齊雲也明白了過來:「好,那就出去,我們一起。就算死在一起,也比看著孩子死去要好得多。」
「不,你在這兒等著。」
小董轉身,右手拎著手槍,左手扶著牆壁,艱難的向窗口那邊走去:「如果半小時內我沒有回來,你再帶著孩子出去。」
如果小董半小時內沒有回來,那麼就證明他已經犧牲了,救護孩子的重任就落在了齊雲身上,她才能帶著孩子出去,看看能不能碰到好運氣。
齊雲心裡很明白,說:「好,如果你、你走了,不要走太遠,也許我很快就會追上你的。」
小董沒有回答,一步步的挪到窗口,推開窗戶後才扭頭笑了笑:「這算是說好一起走嗎?」
「是的,這就是說好一起走。」
齊雲點頭,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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