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心中緊繃了一下午的弦,這會子徹底斷了。他猛然直起身子,跪行兩步,一把抱住劉戎的大腿,大聲宣誓:
「主公!自打老朽進了這苑子,就一直感覺與主公相見恨晚,甚為投緣!仿佛冥冥之中,上天已安排好主公與老朽的相遇,緣分更是說不盡,道不完,一輩子剪不斷,理還亂……從今往後,老朽生是主公的人,死是主公的鬼!您就是罵我,打我,趕我走,拋棄我,老朽都會一如既往地誓死追隨您!直到永遠……」
我滴個媽呀!
劉戎聽得嘴角都快抽搐了,心想:大哥,你雷死我了!你這是表忠心呢,還是表白?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倆乾柴烈火,都等不及進屋,就直接在院子裡搞上基了!
媽的,你還抱我腿?鬆開!給我鬆開!!
劉戎突然被他抱住,早已嚇得魂飛魄散,這會兒正使勁往外拽自己的腿,偏偏這傢伙抱大腿抱得死緊,劉戎挪個步,都好像兔子拔蘿蔔一般,半天動不了分毫。
那人似乎還沉浸在悲痛之中,不可自拔,也不知是真哭還是假哭,聲音哽咽地絮絮叨叨,「不瞞主公您說,老朽原本的確想去七公子那裡,但老朽也是情非得已,迫於無奈啊……」
「唉……」劉戎掙扎得幾欲出汗,還是動不了,走不脫,索性認命了,站在原地,給他抱著大腿擦鼻涕,一手擱在胸前,一手托住下巴,半眯著死魚眼開口,「說吧,為什麼想去七公子那兒?願聞其詳。」
那人吸吸鼻子,「老朽原本在梓潼以盜墓為生……」
「嗯?!」他才剛說一句,劉戎已經一把揪住其衣領,瞪著他咬牙切齒,「你活得不耐煩了,還敢騙我?!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送給劉七?」
那人大驚,連連擺手,頭搖得像只撥浪鼓,「主公我沒騙你啊!冤枉啊,冤枉……」
劉戎眼一眯,湊近他問,「那剛才是誰說自己是建寧人士?」
那人道,「老家的確是建寧的,我家的祖墳現在還埋在那裡。不信主公你可以去查戶籍。」
「哦……」劉戎又鬆開了他,拿起桌面上的杯子,想喝口水潤潤喉,「叫什麼名字?」
「老朽史隘乾。」
『咣當』一聲脆響,劉戎手中的杯子,在石桌面上滾了半圈,水全灑了。
劉戎這回整個臉都扭曲了,彎下腰,一字一頓地重複:
「你真的叫……死、愛、錢?」
「當然是真的。」史隘乾有一瞬沒明白劉戎的意思,很快又更激動地搖晃著劉戎的大腿,「難道主公事到如今仍不肯相信老朽?那老朽只有……以死明志!」說完,放開劉戎的腿,爬起來,就要往柱子上撞。
「呃……」劉戎的手本能一抓,沒碰到他,手臂伸在空中,還沒來得及喊,他已瞬間回頭轉身,一把牽起劉戎的手,深情款款地問,「主公叫老朽何事?」
「……」劉戎整個人都黑線了,心想尼瑪,這人是猴子請來的逗逼麼?他剛才根本就沒打算尋死,自己也曉得,只不過想跟他說,你丫太雷了!要死死遠點,別搞得我院子裡血濺三尺,待會兒我連個下人都沒有,還得自己搞衛生。
結果怎麼就……被他摸了大腿,又摸手,豆腐吃了一次又一次啊?!
劉戎『吧唧』一下,額頭冒出很大一坨青筋,耐著性子對他道,「有事說事!你說你幹什麼不好?盜墓!挖人祖墳這種事會遭報應的你曉得不?難怪被人抓來做奴隸……」難怪你這麼有錢……
劉戎趁機從他掌中抽回自己的手,眼睛賊亮地摸了摸下巴。
史隘乾撇撇嘴,「本來我也不想,這種事平常人總會有些忌諱,但……」
「但?」劉戎挑眉重複,示意他往下說。
史隘乾繼續道:「老朽不是家境不好麼,就想搞些來錢快的。之前聽人說,瀟香香喜歡這些玩意兒,挖出來拿去洛陽可以換錢,所以就……」
「等會兒!」劉戎一聽見『瀟香香』這三個字,就跟那雷達發現核武器似的,大腦中立即警鐘不斷,「這件事,為什麼又會跟瀟香香扯上關係?」
史隘乾滿臉不可置信的表情,抱著劉戎的大腿,貌似很舒服,根本就沒打算放開,「你不知道麼?瀟香香剛跟隨天子回洛陽那會兒,很喜歡收集古玩。天子為了討好她,就四處徵集這些老物件。不過嘛……」
史隘乾說到此處,好像牙疼似的吸了吸,「一開始還能換到錢,後來就不行了。」
劉戎好奇,「為什麼?外族打來了?還是天下大亂咯?」她還記得謝瑜之前是這麼跟她說的。
「哪兒啊?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史隘乾嗤之以鼻,從懷裡三摸四摸、十八摸,終於掏出一張紙,小心翼翼地攤開來,放在石桌面上,推給劉戎看。
劉戎即使不看,也知道這張紙就是他之前許願事成之後,進貢給管家的另一張銀票。
劉戎正覺得奇怪,心道這傢伙好端端的,自己還沒問,他怎麼就把這個拿出來了?
於是抬手拿起銀票,湊近鼻孔下看了一遍,劉戎在十分昏暗地光線中,一個字一頓地念:
「賞、銀:一、千、兩!」
劉戎想了想,低頭問他,「一千兩白銀……很多嗎?」
史隘乾跪在地上,看傻子似的看向劉戎,「主公,您沒事吧?一千兩白銀不是很多……是非常非常地多!!多得可以把整個成都的店面買下來,或者去鄉下做個一輩子吃穿不愁的大地主!」
「噢!那你豈不是很有錢?」劉戎趕緊蹲下,雙手攙扶起史隘乾,將他摁在石凳子上,「坐坐坐,坐下慢慢說。原來是傳說中的土豪哥啊……哈哈哈……失敬失敬……」
劉戎瞅著他,眼睛都快冒綠光了,下巴差點流口水,如果身後有隻大尾巴,此時肯定搖得倍兒歡!
只聽史隘乾喃喃:「主公可能是大戶人家的公子,不知民間疾苦。容我細細說給你聽。」
「你請講。我聽著呢。」劉戎現在是,他放個屁,都覺得是香的,不僅洗耳恭聽,態度還來了個180°大轉彎。
史隘乾道,「主公知道銅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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