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英傑此時已經背對郭搏雄,正想轉身離開,聞言,立時止住腳步,扭過頭顱,「你說什麼?」
郭搏雄像是沒有聽見一般,爬起來之後,搖搖晃晃地,就要往比武台另一側的台階去。
「你給我站住!」江英傑指著郭搏雄的背影大喊。
郭搏雄根本不理會,眼看就要跨下台階。
心高氣傲地江英傑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連個小小的軍司馬都叫不住,頓時覺得面子有點掛不住,特別是台下的劉三,此時正望著自己,笑容意味深長。
「再不停下,休怪我不客氣!」江英傑又喝一聲。
郭搏雄依然腳步不停。
台下的人群中,已開始發出些許低笑。
江英傑一怒之下,提起長槍,就朝郭搏雄的後腰刺去。
醉意朦朧的郭搏雄,光是走路,步履都已經十分飄忽不定。眼看槍頭就要刺中他的左腎,郭搏雄卻恰好打了一個酒嗝,腰腹正巧往右邊一偏,像是要嘔吐。與之貼身而過的槍頭,僅差分毫就要刺中他的側腰衣料,卻恰巧撲了個空。
江英傑登時有些驚詫,像是從來沒想到過,自己竟然會失手。可就在他思索期間,他用力向前沖的動作,由於慣性,明顯收勢不及,眼看就要撞到對方面前,同時他整個毫無防備的背部,也徹底暴露在郭搏雄的眼皮子底下。
時間仿佛在這一瞬停止了。
郭搏雄微眯著混沌不清的眼眸,抬起兩根手指,須臾之間,猛地用力,點向江英傑的右肩胛骨下方。
那裡。是他持槍受力最重的部位。
江英傑頓覺手臂一陣酸麻,掌中的長槍幾欲抓握不住。與此同時,他整個人也因為郭搏雄的這個動作,被借力使力地,往前下方推了一把。
江英傑立馬穩不住重心,像是被人絆住了腳的人,霎時跌倒在地。摔了個狗吃屎。
由於一系列動作發生得太快。周圍的人群都沒看清楚怎麼回事,江英傑的長槍已「咣當」一聲,被其丟開。掉在地上;與此同時,他整個人也趴倒在台子上,氣得牙直痒痒。
「你……」江英傑還沒站起來,先將手指向上方的郭搏雄。正想開口說話。
郭搏雄卻在同時彎腰低頭,「嘔……」了一聲。吐得江英傑滿身滿臉,全是污物。
「噢……喲……」這下子,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禁捂住口鼻。紛紛發出一陣嫌臭的起鬨聲。
「抱歉……」郭搏雄嘔乾淨了,這才對地上看不到面容,全身都是嘔吐物的江英傑說。「不過你現在看上去順眼多了。」
說完,他緩步走下擂台。就要大刺刺離開。
江英傑一巴掌甩開頭臉上黏膩噁心的東西,站起來指著郭搏雄道:「豈有此理……嘿!你叫什麼名字?」
郭搏雄腳步沒停,甚至連頭都沒有回。
江英傑立即指著台下的劉二發火,「他是你營里的人吧?這麼沒有規矩,還不把他抓起來?!」
「呵……」劉二笑容嘲諷,像在看鄰居家不懂事兒的孩子,雖然沒有答話,眼神中,卻明確透露出一股「你算老幾?敢命令我?」的態度。
起頭的劉三,此時也靠近擂台,「他叫郭搏雄,是二營里最不服管教的人。他只服從強者。英傑賢弟別跟他一般見識。」
「哼!」江英傑明顯極不服氣,指著郭搏雄走遠的方向,對劉三說,「你把他給我叫回來!有種跟我堂堂正正地大戰三百回合!看看誰才是強者!」…
劉三的眼神,宛如等待老鼠上鉤的眼鏡蛇,「賢弟莫要生氣……他都已經算是半個死人了,你又何必為一個死人動氣?」
江英傑被人伺候著,擦洗污物,聞言,不禁好奇問道:「此話怎講?」
劉三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他已被點名分派到十八公子的屯中。開戰之際,去往最前線,給業火球點火。你若仍覺得不痛快,為兄倒有個法子……」
江英傑聽著,果然很有興趣。他興致勃勃地問:「什麼法子?」
劉三眼眸一眯,目光中划過一絲暗喜,「賢弟這次來成都,據我所見,帶的多是弩兵?」
「是。」
「開戰之際,為兄可讓你親帥一千弩兵,去保護修建石兵八卦陣的文官騎兵隊……」
劉三的話還沒說完,坐在嘉賓席上的劉十七已唰地一下,從座位上跳起來,耳垂下的新耳環,晃動幅度異常劇烈。
江英傑聽得專心,渾然不覺劉十七的異樣。
劉三陰鬱地嗓音,緩緩鑽進了江英傑的耳朵。
「……到時候,你就可以親眼看著郭搏雄怎麼被敵人殺死,如何?」
「好!」江英傑立即甩開下人幫其擦身的帕子,目光灼灼地直視劉三的眼睛,「一言為定!」
「呵呵呵呵……」劉三滿臉陰謀得逞地笑容,背手離開比武台時,留下一句響亮的話,「江東,果然輩出英雄少年!」
劉三剛一離開,劉十七已心急火燎地奔至擂台之下,踮著腳尖,望向台子上的江英傑,「表哥,此趟兇險,你萬不可去!」
江英傑聞言,眸光欣喜地跳下比武台,望向面前的劉十七,「表妹,你可是在為我擔心?」
劉十七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有些話卻不能明說,也不好點破,只能深顰秀眉,欲言又止。
江英傑見狀爽朗一笑,既無比自信,又帥氣陽剛,「表妹莫怕,縱使是刀山火海,我也定會得勝歸來!到時,你就知道,我比之英豪哥哥,也絲毫不差!」
「你……」劉十七忍不住上前一步,手捏帕子,還想再說。
江英傑卻如同每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非要在自己心愛的女人面前,用自以為是的方式,證明自己的實力,配得上自己心愛的妹子。
於是他在自尊心和面子的驅使下,執拗又倔犟地說:「表妹休要再勸,這趟我非去不可!」
郭搏雄從二營出來之後,直接去了劉戎的小苑。
他到的時候。謝瑜正依靠在月門處。其手指背上。擱著一片薄如蟬翼的明晃晃刀片,正在上下翻飛。
如此危險的動作,刀片在他手指之間。卻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不傷其分毫,即使換了左手,動作也依然流暢自如。毫無維和感。
郭搏雄看他一眼,「好了?」
謝瑜眉眼不抬。「早好了。」
「哼……」郭搏雄的嘴唇,在絡腮鬍茬中間咧開了,「你這個騙子。」
謝瑜聞言一笑,與郭搏雄一道。望向竹林之中,席地而坐的劉戎。
此時她面前的地面上,擺放著一堆拆得七零八落的箭羽。
傍晚的時候。史隘乾和苟勝,也如約出現在月門口。
他倆皆是一身塵土。特別是史隘乾,一向愛乾淨的他,這回可以說是灰頭土臉,好不邋遢。但劉戎還是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如此發自內心地暢然大笑。…
苟勝身後背著一個帆布包裹。
五人進屋之後,苟勝將包裹放置在圓桌上,打開一瞧,居然是個黑不拉幾地土罈子。
「這是什麼?」劉戎指著問。
史隘乾將擦臉的帕子往肩膀上一甩,起手抓過桌上的罈子,往地上一砸。
「咣當」一聲,罈子碎了。
劉戎差點被眼前之物,閃瞎狗眼。
因為鋪了一地的,除了罈子的碎瓷片,還有無數金燦燦、亮閃閃的金子。
有金塊、金條、金磚,還有無數佛珠大小的金豆子。
劉戎震驚得險些腿腳一軟,一屁股跌坐在地。
哎呀,媽呀!活了兩輩子,沒見過這麼多的錢啊啊啊啊……
劉戎不禁望向史隘乾。
史隘乾這會兒很有范兒地翹起二郎腿,端坐在凳子上,手指在膝蓋上,有規律地輕輕敲擊著。
「老朽一向覺得,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可惜有錢不如有權啊……只要我一天沒有脫離賤籍,無論逃到哪裡,都會被官兵抓去,送往戰場。」
劉戎盯著滿地的金子,好像看見了搶銀行的人正在分贓。
「老死,你去搶國庫了?」
「扯淡!一天我能從洛陽來回?這兒可是成都。」
史隘乾捋了捋稀疏的山羊鬍須,三角眼內,竟是土豪出手時地大氣磅礴。
「如今問題棘手,又迫在眉睫,有錢做事,總比沒錢來得方便。
既然命都保不住了,留錢又有何用?不如把這些金子拿去換有用之物。」
劉戎還沒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郭搏雄已道:「主公,若你同意,從明日起,我來訓練大家。」
劉戎好半天才醒悟過來,他叫的「主公」,指的是自己。
與此同時,其他的三個男人,也一併朝劉戎望來,目光之中,透露出來的,皆是無條件地信任。
「好!」劉戎伸出自己的右手背,一一望向他們道,「我們一定能活下來的!我相信郭搏雄!我也相信你們!」
其他四人相繼把自己的手背疊在其上,相視而笑,最後呼喝一聲,手掌下壓……
翌日起,郭搏雄不再去軍營報道,他每日報道的地點,改成了郊外。
與之一起出現在郊外的,當然還有其他四個歪瓜裂棗的隊友,當然也包括劉戎。
雖說他們頭一天信誓旦旦地,好像都很有幹勁似的。
但當第二日大清早,把他們從周公那裡抓回來集合的時候,是這樣的。
郭搏雄在喝酒,劉戎在釣魚,苟勝在挖鼻屎。
史隘乾雙手抱胸,蹲在微笑的謝瑜身旁,不停地撇嘴抱怨,「這人就是一酒鬼啊……憑什麼來訓練我們?他行嗎?」(未完待續)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79s 3.6335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