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雁高飛,枯葉遍地。
五個人,五匹馬,穿越山間田野,橫跨溪流淺灘,踏上了去往西天取經的征途,呃……打住,拉回來,是去往戰場最前線的旅程。
終於在半個月之後,他們一行五人,到達了劉戎之前暈過去的棧橋渡所,也就是地圖上的「二渡」。
這裡的情形與上次所見,已經截然不同。
劉戎騎在馬上,隨著馬匹在樹林中向前走動,一座巍峨聳立的城塞,逐漸從樹林間顯露出來,進入到視野當中。
劉戎看到城塞的外壁上仍搭有竹竿和木板製成的支架,像是還沒有完工。許多衣著破舊的工人,正步履蹣跚地不斷往上搬運著石塊和木頭。到處是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
劉戎望著眼前從未見過的場面,好奇出聲,「他們為什麼不穿軍服?」
策馬走在她前面的郭搏雄,偏頭回答:「那些人不是兵。」
劉戎一愣,還想再問,身後的史隘乾已趕馬上前一步,解釋道:「他們都是奴隸,跟我和苟勝一樣。
兵卒是用來送死的,好給長官們加官進爵,所以平時要訓練,哪有功夫做這些瑣事。
類似修建城塞、搬運物資這些粗重活計,當然是由奴隸們來做啦。」
劉戎聽得心裡很不舒服,忍不住緊鎖眉心,舉目眺望城塞外壁上,僅有獨木橋寬窄的支架。
那裡的高度,離地足有五六層樓,人光是走在上面,就已經搖搖晃晃。更何況那裡既沒有保險繩,也沒有任何安全防護措施。人們居然還要在上面搬運石塊和方條木料穿行其中,只會更加難以平衡重心,簡直是分分鐘玩命的節奏!
像城塞這樣一個浩大宏偉的工程,到修建完成,過程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劉戎看到有些走在支架上的奴隸,身形瘦得三根筋挑著一個頭,年紀看著也就不過十二、三歲的模樣,根本還是個孩子,卻被人抓來干苦力,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
劉戎又暗中側目,觀察了一下身邊幾個人的反應,只見他們一個兩個都是一副見怪不怪、習以為常的表情,可見這種事情在這裡,是有多麼地稀鬆平常。
劉戎見狀,也就沒有表露自己的真實想法,反而岔開話題,故意調笑著打趣史隘乾。
「哎,老死,我發現你不留鬍子,長得還是蠻英俊的嘛。之前咋那麼想不開呢?非要留個半長不短的山羊鬍,整個人看上去都老了一圈,跟個糟老頭子似的。」
「嘿嘿嘿……」史隘乾聽見劉戎夸自個兒長得帥,整個人都快飛起來了。他手摸後腦勺,三角眼上彎的弧度,看上去既得意又猥瑣,一不留神,就把自己內心真實想法給說了出來。
「老朽先前不是怕主公看上我麼……」
「……」劉戎聞言,整個人都傻掉了。
只聽史隘乾仍繼續在說:「我要不是走後門進了王府,估計到頭來,也是修城塞的命。可我聽聞大戶人家的公子少爺,都有許多怪癖。
主公你也說了,我長得這麼帥,萬一被人看上,豈不是虧大了麼?幸好我有先見之明……」
他說到此,三角眼在劉戎周身上下,來來回回地掃視,一副嫌棄又害怕地表情。
「哎,哪知道……你居然正好是個斷袖!」
你妹啊!
劉戎差點忍不住爆粗,笑容僵硬在臉上,說出口的話卻變成了,「那你現在怎麼又敢剃鬍子了?你就不怕我在路上把你……嗯?」
劉戎說到此處,故意不說了,笑得挺壞地,朝他動了動眉毛。
史隘乾見狀,居然嬌羞得像個未出閣的大姑娘,小臉一紅,扭扭捏捏地低喃,「命都快沒了,哪還在乎這些……主公要是實在喜歡老朽,臨死之前,老朽還是可以……勉為其難犧牲一下,滿足你的心愿……不過老朽不想被壓,主公你自己掂量……」
劉戎聽他吞吞吐吐說完這一番話,仿佛被球形閃電擊中了!整個人被雷得外焦里嫩的,險些從馬背上翻滾下來。
前面的郭搏雄聽聞至此,「呵呵呵……」笑得停不下來。
劉戎臉一黑,以手扶額,耳邊傳來謝瑜略帶笑意地嗓音。
「老史,我幫你……主公,你這個禽獸!有什麼你沖我來!」
「哈哈哈哈……」他剛說完,郭搏雄就在前面的馬背上,揚聲大笑起來。
史隘乾超級感動地望著謝瑜,「大聖人啊……這種事你都搶著上?人品也太好了吧!」
謝瑜面不改色,心不跳,「沒關係,在下敢為天下先。」
「聖賢啊……」史隘乾仍在感嘆,說著,還不忘對謝瑜豎起了大拇指。
「……」劉戎聽得,差點憋成內傷!
只有苟勝非常耿直地大聲道:「也就是咱家主公好說話,才由著你們幾個嘴皮子利索的隨便欺負!洒家就看不慣你們這些人,成天到晚地擠兌主公!」
說著,他瞪圓鷹眼,朝史隘乾冷哼一聲,像是真的生氣了。
「主公,只要你吭一聲,洒家現在就可以替你收拾這廝!」
史隘乾一瞧苟勝這架勢,也有些急了,「哎,你這人咋這麼不經逗呢?」臨死,還不忘拉個墊背的,「你就知道欺負老朽!剛才謝瑜不也說話了?你咋不說要修理他呢?」
苟勝想也沒想,就直接答:「洒家打不過郭大哥,郭大哥打不過謝瑜,所以洒家肯定打不過他!但是洒家打得過你!」
「哈哈哈……」這下,連劉戎也被苟勝的實誠給逗樂了,「狗剩真是個老實人啊……」
史隘乾聽聞這話,明顯極不樂意,臉色都變黑了幾分,指著苟勝,又想吵架。
劉戎曉得男人都愛面子。當著大家的面,被苟勝這麼說,史隘乾估計覺得挺下不來台的,於是趕緊出聲,打圓場道:
「好了好了,一人都少說一句,玩笑話而已,不要影響團結。」
與此同時,走在前方的郭搏雄也用馬鞭指著城塞的大門道:「我們在此略作休整,補充給養。」
四人皆點頭或作答回應,一起策馬,跟隨先行的郭搏雄,快速通過了熙熙攘攘的城塞大門。
此時正當午,城塞之內,飯菜飄香。
劉戎一下馬,就流口水了。
他們這半個月,過得都是風餐露宿的日子,足有十多天沒有吃過熱菜熱飯了。
幾個人快速把馬拴好之後,餵好草料,便立即尋味而去。
飯堂是露天的,此時正好開飯。
一排排十人圍坐的小長桌旁,已經坐滿了正在狼吞虎咽的士兵。
食物非常簡單。每人一個紅薯,一個土豆,和一碗照得見影子的米湯。卻還是讓好多天不得吃熱食的幾人很是興奮。
劉戎他們幾個在一張仍有空位的長桌旁入座。
剛一坐定,史隘乾就賊頭賊腦地在桌子下方,往每個人掌心內塞了一個雞蛋。
劉戎眼睛一亮,望向他道:「哪來的?」
史隘乾將食指豎在唇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小聲點……」
其他三人也很好奇,紛紛朝他看來。
史隘乾動動眉毛,笑得有點壞,「有錢能使鬼推磨麼……這是當官的配給,不是沒有……懂了吧?吃吃吃!沒有力氣,還怎麼打仗?先填飽肚子再說!」
劉戎也跟著在桌面之上,壓了壓手掌,小聲對苟勝交代,「要低調……低調……趕緊吃,別被人發現了,下回老死不好操作……」
坐在劉戎左邊的郭搏雄突然道:「哦……我忘了一件事情……」
劉戎一邊剝著紅薯皮,一邊好奇地扭頭瞧他,「什麼事?」
郭搏雄道:「你上次不是跟我說,跟我們一起去往前線的,還有兩隊人馬嗎?」
「對呀,一隊文官騎兵隊,負責修建石兵八卦陣;一隊弩兵,負責保護他們。然後我們五個送死的,負責去點火。這是莊賢親口說的。」
劉戎咬下一口紅薯,心不在焉地答。
郭搏雄問:「那為何這一路上,我們都沒有遇見這兩支隊伍?」
「也許是他們提前走了吧?」劉戎皺眉,「有什麼問題?」
郭搏雄以手托腮,摸著胡茬,「你之前可曾打聽過,這兩隊人馬,是何人帶隊?」
劉戎搖頭,復又開口,「他們是他們,誰帶隊,關我們鳥事?」正說著,身後突然傳來一記很不友好的口哨聲。
緊接著,一個身影,伴隨著挑釁的話語,出現在劉戎面前。
「噢、噢、噢……看看這是誰呀?本少爺還以為走錯了地兒,進了大內皇宮呢!居然瞧見一個太監?」
劉戎循聲一望,頓時臉色就垮黑一半。
只見江英傑領著兩個副官,耀武揚威地打劉戎面前經過,那也就算了。
偏偏這倒霉催的,非要讓副官把他的食盤擺放在劉戎對面的桌面上,然後用眼神示意坐在那裡吃飯的三個小兵,給他讓座。
那幾個兵吃到一半,抬頭見他站在自己身旁,眼睛瞪得賊大,只好匆匆端著吃食,離開了原處。
江英傑理所當然地霸占了劉戎對面的位置,顯然是打算跟劉戎他們幾個公用一張桌子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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