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諸侯 第一百六十二章 信任與信念（四）
「你個烏鴉嘴，就不能說點好聽的？！」苟勝呵斥。
史隘乾不服，「哎！老朽也是擔心才說的，你們幹嘛這麼看著我？」
郭搏雄道：「幸虧主公不在。就她那個直脾氣，讓她聽見你剛才說的話，肯定又得抽你兩大嘴巴，說你咒她！」
他們這邊討論得異常激烈，江英傑一個人在旁邊聽得面紅耳赤，目光游移。
過了一會兒，大家的爭論似乎消停了些，他又悄悄湊到史隘乾身邊，小聲對他嘀咕，「你家主公平常都大大咧咧的？」
「嗯，怎麼啦？」
「沒，沒什麼……就隨便問問……」江英傑摳摳臉，又搓搓手，「她脾氣怎麼樣？」
史隘乾鼓起腮幫子上的五指山，指給江英傑看，「咯，你也看到啦，就這脾氣，來得快，也去得快。不過我家主公是刀子嘴，豆腐心，雖然時有打罵，她還是很疼我的，嘿嘿嘿……」
史隘乾說到劉戎，三角眼一彎，不知想到哪個地方去了，竟然自己偷樂起來，全然忘記了旁邊還站著一個側目的江英傑。
江英傑問完之後，眼珠子來迴轉了好幾圈，像是在品味史隘乾話中的意思。
然後他忽地一下就咧開了唇角，「哼，我就知道，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動物！本少爺的魅力，哪個女人能抵擋得住？」
史隘乾瞅他一眼，目光中儘是鄙夷，「明明是朵水仙花，你裝什麼蒜吶？」
江英傑這麼暴脾氣個人，聞言居然沒惱。他神秘兮兮地湊近史隘乾，洋洋得意地說：「你家主公，她喜歡我……」
這下子不僅史隘乾，連距離他們三步開外的謝瑜也朝江英傑望來。
史隘乾撇嘴，「拉倒吧，主公指不定心裡多恨你呢！人家水靈靈一個小姑娘。被你壓在校場上打成那樣，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完了還喜歡你？她腦子有病？」
謝瑜聽得面色陰沉，徑自嘟囔一句。「我一直覺得她腦子有病……」
江英傑臉色也很黑，「那是以前……人的看法，是會改變的！」
「可她憑什麼喜歡你呀？」史隘乾哼笑，「你才認識我家主公幾天吶？老朽還跟她同一屋檐下，朝夕相處地生活了好幾個月呢！你怎麼知道主公喜歡的是你？不是我？」
「因為……」江英傑剛想回答。突然看到謝瑜正定定瞧著自己。
江英傑也不知為何，突然就住了嘴，眼睛盯在謝瑜的嘴唇上，咬牙道：「我不告訴你……」
「嘁！」史隘乾揮手，嘖了一聲，「就知道你編不出來。」
他們這廂正莫名其妙較著勁呢，那邊劉戎也終於摸到了崖頂。
「莊賢！！！」她剛一露頭，就指著跪坐在地的莊賢，橫眉立目，「你耳朵塞毛啦？！我喊你這麼多聲。你應一下會死？！」
說著，她整個人已經翻爬上來，躺倒在懸崖邊上，呼呼喘著氣。
莊賢了無生趣的嗓音，緩緩傳至劉戎的耳畔。
「唉……如今回成都，對區區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不如歸去……」
「歸你妹！敵人馬上就要追來了，你還在這玩什麼明媚憂傷？你剛剛才逼得他們五萬大軍不得不撤退，要是讓建寧人知道你是成都的軍師，依他們的土匪做派。還不把你碎屍萬段，生吞活剝啊？」
劉戎見他情緒低落，一點都沒有動彈的意思，只能蹲到棧橋頭邊上。去撈懸崖下方的繩索上來，然後跑到莊賢面前，自顧自地開始動手給他捆。
莊賢既不拒絕，也不配合，任她折騰。
劉戎忙活期間，看他一眼。又開始勸，「俗話說：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就算你是諸葛亮再世，身上有一千張嘴，真被建寧的人捉了，你能保證自己一定可以全身而退？」
「可回去了又有什麼用呢？」莊賢像是憋了許久，終於找到了宣洩口，一直壓抑在心頭的鬱悶，這會兒統統倒了出來。
「劉二有勇無謀，劉三又視我為眼中釘，這段時間我一直在等，等你爹的援兵。可結果你也看到了，不僅沒有援兵前來，他們甚至還把我們後撤的退路給斷了。
血畢竟濃於水啊……你爹最後還是選擇了自己的兒子，放棄了我。
就算我這趟回去，往後也不會再受重用。等待我的，無非是明升暗降，逐漸被架空實權……
等時機成熟了，他們再隨便給我安上一個罪名……
到時區區不僅難逃一死，就連活著的時候，也會被各種刁難。我又何苦再回去自取其辱？
不如趁機逃離此地，去往別的地方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哪有這麼容易？你要是去往別的諸侯那裡，別人信不信任你另說，要想干出點成績，少說也需要個三年五載。想再次爬到今天的位置，奮鬥個十年八年，那都算順利的了。」
劉戎紮緊他腰上的繩索，平靜道：「但是，人生有幾個十年供你這麼折騰？你這麼聰明個人，我說的話，你不會不懂。你只是不願意面對現實罷了。
成都的當權者，雖然已經不歡迎你，可你在成都有基礎，起點都比別人高。遇到點困難，你就放棄？不划算吶……」
劉戎已經做完事，手肘撐在大腿上，單膝蹲跪在莊賢面前。
「而且我覺得，你的情況，還沒糟糕到無可挽救的地步。你想啊，你這次回去，怎麼說也是立了大功的，我爹迫於壓力，怎麼也會敬你三分薄面。
他都不敢怠慢你，二哥和三哥再怎麼看你不順眼，暫時也不敢輕舉妄動。」
「可你爹都五十好幾的人了，還能保我幾天啊？成都遲早不是劉二管事兒，就是劉三，到時我的下場，還不是一樣悽慘。」
「哎，你這話說得有點鼠目寸光啊！有點侮辱你的聰明才智。」劉戎攤手，「機會，總是自己創造來的……我爹，可不只有劉二和劉三這倆孩子……」
劉戎說到此處，故意停頓一下。
莊賢終於抬起頭，對視劉戎的眼睛。
劉戎摸了摸下巴，語氣意味深長，「他還有劉十七這個閨女……」
莊賢眼眸一動，漸漸恢復了神采，臉上卻依舊不動聲色。
「哼，劉十七這小丫頭心大得很。她哪會安於現狀，固守成都這塊彈丸之地？她的心，早飛去江東的魚米之鄉了。
區區不才啊……一向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偏偏在劉十七這丫頭這兒栽了跟頭。不過不要緊……」
他話鋒一轉，目光中盈盈帶笑，「你剛才的話，倒是提醒了我，或許……我還有機會！」
「那是！以先生的風采和才情，任何女人都會拜倒在你的石榴褲下！
特別是像劉十七這種二八年華的少女，既沒有豐富的人生經驗，又沒有多少閱歷，豈會是您的對手？只要先生稍微用點心，哎，假以時日，她定會改變想法，非君不嫁的！」
劉戎越說越激動，心想：哎呀，媽呀！這趟沒白來啊！吃點苦還是值得的！若是能拉攏莊賢這智商爆表的人才站在自己這邊，以後在成都，明里暗裡他幫襯著一點，那可就賺大發了！
劉戎心裡小算盤打得挺嗨，說得停不下來。
「實在不行，還有劉十嘛！連我都看得出，十姐姐挺喜歡你的。」
莊賢眉毛一抖。
劉戎理所當然看見了，立即改口道：「不過先生會有點吃虧，畢竟十姐姐是二婚……」
莊賢眼皮子跟著一跳。
劉戎連忙滿頭大汗地急急補充，「不過話說回來，先生你能力是有，情商也高，就是缺少一個施展抱負和才華的平台。橫豎都是上位，靠裙帶關係怎麼了？換做是別人，沒你這身材樣貌，還沒這個機會呢！省長的女婿，哪有這麼好當的？」
莊賢的臉已經開始抽筋，看表情，他明顯對劉戎說的話接受不能，是懂非懂，「你想表達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
劉戎很高興，又湊近一點，用說悄悄話的口吻，對他道：「先生聽我一句勸，若是將來實在被逼得走投無路了，二婚就二婚吧……總歸是個跳板，大不了以後再納妾唄！」
莊賢終於忍無可忍，「眼前就有個現成的，我幹嘛非得去招惹劉十？劉戎，我發現你這人，有時精得可怕，有時又遲鈍得可以！」
「嗯？！」劉戎伸長脖子，像只雞，心想：這人咋一點都不識好歹呢？我苦口婆心給他分析了這麼久的厲害關係，他謝都不謝我一下也就算了，居然還罵我？！
莊賢勾魂的鳳眼朝她一瞥，唇角微微上揚的弧度，可謂攝人心魄。
「不過也好，女人想太多容易老，適當地依靠一下男人，沒你想像地那麼糟糕。而且還會顯得你更加可愛……」
「嗯？！！」這下劉戎眼睛也瞪圓了，心裡又開始隱隱發毛。
她每次剛覺得自己已經讀懂莊賢這個人的時候，莊賢總會有些出乎意料的舉動，讓劉戎覺得，自己始終沒有看透他。
這種感覺太糟糕了！(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