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謀天下 第三四八章 華露殿

    李世民當然也在前朝宮中見過蕭皇后，此時正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看，並非是貪戀她的美貌，也是心中詫異，如今蕭氏與之前容貌無異，反倒是這一身素雅的長裙一改之前的雍容華貴，讓他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蕭氏。

    咳咳，長孫皇后笑著說道：「來人啊，給蕭氏賜座。」

    蕭氏再度謝恩，起身落座，舉止之間優雅無比。

    「竟不知蕭氏生的如此美貌，難怪常聽人說起，當年的蕭皇后艷冠群芳，獨霸盛寵。」長孫皇后談到的都是女人喜歡的話題。

    蕭氏微微嘆息，搖頭道：「想當初，我與先皇也是舉案齊眉，鶼鰈情深。只不過陛下重病纏人，又受妖人蠱惑，竟然落得個悽慘的下場，連副棺木都是床板拆裝，哎，不堪回首。」

    蕭氏說著還落下淚來，袁紫煙一聲冷哼，不用說，這是在敲打自己呢。哎，也怪當年的楊廣，有病隱瞞，還非得讓自己知道，最後他落得個亡國君的罵名，自己也沒好到哪裡去，成了禍國殃民的妖女！

    「時運如此，蕭氏不必感傷。等朕平復江南之時，屆時會以帝禮為煬帝改葬。」李世民不由做出了承諾。

    「罪婦叩謝陛下聖恩！」蕭氏連忙叩拜，楊淑妃也跟著跪了下去，千恩萬謝。

    「陛下，不知您將如何安置蕭氏祖孫二人？」長孫皇后開口問道。

    「楊政道身世堪傷，既為前朝遺孤，又乃淑妃之侄，暫封員外散騎侍郎。」李世民想了想說道。

    蕭氏母女又齊齊叩拜，蕭氏更是流淚不止，以前她總擔心保不住這個苦命孫子的命，如今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楊政道再後來又擔任尚衣奉御，並無太大才能，最終壽終正寢，算是平穩度過一生吧。

    至於如何處理蕭氏。李世民有些為難，高不成低不就，年紀也大了些，都快六十歲了！

    「蕭氏就交由皇后全權處置吧！」李世民沒想到更妥善的法子。便將這個燙手的山芋推給了媳婦。

    長孫皇后微微一笑，說道：「陛下，說起來李楊兩家也算是親上加親，煬帝之女之孫，陛下都可以善待。那麼其最為鍾愛的妻子也該受到禮遇。眼下九嬪之位，昭容一位空缺，依臣妾看，蕭氏出身名門，長相不俗，舉止得體，正合適。」

    所有人都愣住了，蕭氏足足大了李世民二十多歲啊！沒這麼辦事兒的！

    「陛下，臣妾不同意！」楊淑妃第一個反對，跪倒在地。不滿的說道：「我與蕭氏為母女，母女同侍一夫，傳揚出去，貽笑大方！」

    「呵呵，妹妹與蕭氏並非是親生母女，不必拘於此禮。」長孫皇后微微一笑。

    幾位重臣也都持肯定態度，因為蕭氏入宮絕不是男歡女愛層面的事情了，隋朝還有不少舊部也追隨她和楊政道，如果蕭氏入宮的話，那就意味著前朝餘孽全部平叛。意義重大。

    「陛下，我也不同意。這都哪跟哪兒啊，前朝皇帝的遺孀當然得禮遇，但是可選擇的方式很多。為毛非得婚娶呢？」袁紫煙也提出抗議，很明顯，長孫皇后為的就是打擊自己和楊淑妃，純粹是拿來膈應人！

    「這個……」

    「陛下。」蕭氏不等李世民說完，再度下跪，說道：「罪婦願入宮服侍。不求恩寵，但求悉心照料，以報答陛下如山恩情。」

    「蕭美娘，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歲數了，這昭容也是正二品之位，多少人擠破了頭都進不來。就算你不為自己考慮，也得想想昭兒吧？將來世人怎麼看她，還讓她在宮中怎麼抬起頭來做人？」袁紫煙十分氣憤，又勸說道：「你完全可以跟著你孫子在宮外過自己的好日，何必再摻和進來呢？難道住在這裡，你就不睹物思人嗎？」

    「哎，義成死了，政道將來也有自己的妻室，我孤苦伶仃無依無靠。若是義成也在京城，我與其削髮為尼，也算是個真心的伴兒啊。」

    蕭氏嘆息連連，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把義成公主給搬了出來。李世民臉色一沉，賭氣的說道：「如此就依皇后之意，冊封蕭氏為昭容，賜華露殿！」

    哼！袁紫煙憤然起身，惱羞的走了出去，簡直是亂七八糟！都說古代人文明保守，私底下也是一團糟，還不如當代，一夫一妻，偷著養小三的也不敢拿到台面之上。

    楊淑妃雖然極度不滿，但也不敢忤逆聖旨，原本她頭上還盯著個公主的高貴頭銜，卻因為母后的進宮受到宮人議論。楊淑妃走到哪裡都覺得大家在看她的笑話，一氣之下，竟然病倒了，接近一個月才好。而蕭氏竟然一次都沒有來看過她，反而沒事兒就往長孫皇后那裡跑，兩人都是專業皇后，對於如何治理後庭，平衡嬪妃之間的關係等等，談論的不亦樂乎。

    蕭氏是傾囊相授，長孫皇后大受裨益，有時高興了還尊稱蕭氏一聲姐姐，真是個混亂的年代。

    「小姐，彆氣了，那個蕭昭容都快六十歲了，我就不信再過十年她還能像現在這樣。說不定是在突厥用了什麼偏方，據說藥效過後，衰老的很快呢。」雨竹安慰道。

    「哎，這跟年齡沒關係。在我們那個年代，老夫少妻，少夫老妻這種現象比比皆是，人間有真愛，當然可以跨越年齡。我就是氣李世民，他故意跟我賭氣，讓我難堪。」

    袁紫煙絮絮叨叨個不停，雨竹也不敢胡亂插話，她覺得小姐的癲瘋症又犯了，什麼這個年代那個年代的，她倆可是從小長大的，從未分開過。

    因為蕭氏的到來，袁紫煙和李世民的關係再度降到冰點，蕭氏經歷過大風大浪，不在乎旁人的眼光，當然也不會要求雨露均占，每天平靜似水，但是袁紫煙總感覺她一定有著不可告人的目的。

    這天下朝之後，袁紫煙來到了華露殿，蕭昭容竟然在認真的刺繡一個錦囊，五色絲線，以金色為主，其上有祥雲飛龍，除了皇帝，誰能用這樣的錦囊呢？

    「呦，都花眼了，再幹這種活一定很吃力吧？」袁紫煙沒好氣的說道，今日蕭昭容還穿了一套紅裙，裡面是粉色摸胸，雖然襯托的肌膚勝雪，但聯想到她的年紀，總是讓人感覺十分奇怪。

    「是國師大人，我老了，行動不便，自己找地方坐吧。」蕭昭容不動聲色。

    「你說你扮嫩扮得，讓人看著很不舒服。」袁紫煙就在蕭昭容對面坐了下來，認真的說道：「我來不是為了刺激你，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打得什麼算盤。你對先帝情根深種，當初宇文化及、竇建德都打過你的主意，但是你寧死不從，為何卻要著被世人恥笑，被女兒惱恨的後果，非要到皇宮中來呢？」

    「這是我的選擇，有幸成為昭容，還能住在原來的宮殿，就像是找到了自己的家。」蕭昭容總算是把錦囊放下，盯著袁紫煙，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我雖然上了年紀，但也是個女人，陛下英俊威武，我見了就喜歡，跟你是一樣的！」

    「得了吧，我才不信。」袁紫煙看看四周，說道：「宮中的那些藏寶已經被昭兒獻給大唐了，你是不會有機會再東山再起的。」

    蕭昭容嘴角猛抽幾下，大概是埋怨女兒不孝，輕易就將財寶送人。

    「我當初就對先帝言講，昭兒優柔寡斷，難成大器，可是先帝不聽，還是害人的預言啊！」蕭昭容突然說道。

    「什麼預言？」袁紫煙敏感的問道。

    蕭昭容眉毛，嘴角掛起一抹神秘的笑容，並沒有回答，再度拿起錦囊有模有樣的繡了起來。話不投機半句多，何況對方也不歡迎自己，袁紫煙怏怏起身往回走，腦子裡想的卻是蕭氏那句莫名其妙的話。

    楊淑妃之所以受到楊廣寵愛，不僅僅是父女情深，原來裡面還有個不可告人的預言。正是這個預言，可以讓楊淑妃有太子哥的名諱，也正是因為如此，楊淑妃竟然知道宮中天大的秘密，那些寶物的藏身之處。

    能在帝王之家受到重視的預言也就這麼幾種，從楊淑妃身上發生的種種跡象來看，最有可能就是當皇帝，或者她的後人出皇帝。後世人皆知，楊淑妃的兒子李恪，雖然文武全才，但是卻沒有皇帝命，最後也沒有得到善終。

    算了，何必計較那麼多呢。就像是當初的周珊珊，自幼家人給她算命便是貴妃命，結果是陪葬之故，身後哀榮，在亂世之際，匆匆埋葬，只怕是身旁也沒有多少陪葬品，連個三品大員的夫人都比不上。

    走到一處僻靜之地，袁紫煙獨自一人坐了下來。回頭想想，也許自己這一段太過浮躁了，陷入了宮斗與朝廷鬥爭的雙重折磨之中，太過入戲，以至於脾氣暴漲，傷人傷己，還讓對手有了可乘之機。

    哎，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頭呢？自己在這個陌生的年代到底又能做成什麼呢？袁紫煙百思，不得其解，迷惑至極。(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