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望去,天上一輪皓月,將大地都照亮了。不知道一千四百年後的月亮是否也像今日的一樣圓呢?
以前,袁紫煙從來不想家。因為回到家便是爸爸的唉聲嘆氣和媽媽的喋喋不休,爸爸的煩惱在於袁紫煙是個女孩子,袁家可是大家族,同輩兄弟家都有兒子,唯獨自己是個老絕戶,面對親戚異樣的眼神,無論如何一轉不過這個彎來,總覺得他們都在嘲笑自己。
媽媽沒有重男輕女的思想,她的煩惱則煩惱日子過得不好,工資一個月跟著一個月走,稍微再碰上點紅白喜事,家中就得拮据好幾天,好多開銷都要削減。若是趕到節慶,又是親戚走動,又是封紅包,讓人喘不過氣來。
不管怎樣,父母都是愛自己的。其實袁紫煙非常不愛吃雞蛋,更不愛喝牛奶。但是每天早餐,雷打不動的都會有這兩樣東西,這是老一輩認定的營養品,而且價格還能接受。
每天袁紫煙都會硬著頭皮,忍著乾嘔吃掉。因為即便是這點東西,也是父母從牙縫裡擠出來的,爸爸總會把沒剝乾淨的雞蛋皮啃乾淨,而媽媽則會把牛奶殘留塗在臉上美容。
袁紫煙也不愛吃堅果類食物,但是每個月媽媽都會買上一些,她覺得這便是有錢人家過的日子。媽媽每天用紙巾包上兩片核桃,三個腰果或者十幾粒剝好的松子,說是補充營養,有利於大腦發育,其實東西少的可憐,一口都能吃掉。
到了隋朝,袁紫煙莫名其妙成了袁天罡的女兒,這個消息要是讓老爸知道了,一定會樂暈,但他也許無法知道。
出來快一個月了,不知道父母過得好不好?尋人是要花大價錢的,家裡的積蓄早就讓自己上大學的時候花光了,也許還欠著親屬的錢,因為袁紫煙無意發現爸媽的工資折,總是在發工資第二天把錢取到剩個位數。
月亮啊,月亮,如果你真的靈驗,請你通知我親愛的爸爸媽媽,告訴他們我活得很好,很快就會回去,千萬別借錢找我,花那個冤枉錢幹啥啊?我走的時候,一定多帶些古董,隨便賣上一件,一家人一輩子吃香的喝辣的。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惟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時至今日,袁紫煙才讀懂蘇東坡的心境,月亮啊,月亮,一切拜託你了!
袁紫煙虔誠的雙手合十,惦記父母,越想越傷心,忍不住嚶嚶的哭了起來,聲音還越來越大。
「飄渺於雲端,掩映於清輝之間。不同以往清冷賞月之句,好詩,好詩!」身後傳來一個充滿磁性的聲音。
袁紫煙正難過的要命,哭鼻子還被人瞅見,當然有些惱羞,忍不住嘟囔道:「文盲,你懂個屁啊,這不是詩,是詞!」
身後的人不說話了,好像是不高興。
一個大老爺們還是個小心眼,不過也確實不該對人家發莫名火氣,袁紫煙抹了把眼淚回頭嘟囔道:「剛才心情不好,對不起啊。」
不遠處的一名高大的男子倒也沒在意,而是慢慢的走了過來。隨著距離的拉近,袁紫煙的眼睛又直了,此人看上去三十多歲的年紀,身高超過一米八,這在古代絕對是大高個,而且身材比例十分協調。
烏亮頭髮用根絲線簡單的盤在發頂,身穿一襲月白色長衣,腰纏白玉帶,更顯得人面若敷粉、器宇軒昂。走起路來,不搖不晃,龍行虎步,讓人望而生畏。
等走近了,袁紫煙看清了對方的相貌,眉若刷漆、眼射星光、鼻如懸膽,嘴角剛毅,心中不由暗自驚呼,真是世間罕見的好相貌,難不成是月宮上的吳剛下凡了嗎?
「你是?」
袁紫煙剛一開口,對面的那人卻突然啊的一聲大叫,雙目圓瞪,捂著胸口往後退了一步,顫聲問道:「何人在此,是人是鬼!」
我靠!
袁紫煙對他的好感一下子就沒有了,白瞎了這幅好相貌,原本以為是個人物,卻沒想到是個膽小鬼!被個女孩子嚇成這樣,還是爺們兒嗎?
袁紫煙沒好氣的說道:「不是人也不是鬼,我是天上的神仙!」
神仙?男子嘀咕了一句,到底壯著膽子上前兩步,斜著身子使勁盯著瞅,好像非要從這張臉上找到想要的答案一般。
「看嘛?!」
袁紫煙故意粗著嗓子猛地湊到這人面前問了一句,男子不提防,嚇得臉色都變了,後退時踩著了衣襟,竟然沒站穩,一屁股蹲在地上,十分狼狽。
哈哈,袁紫煙實在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這人也太逗了,衣著打扮人模人樣的,膽子卻這么小。
坐在地上的男子又看了好幾眼,終於長舒了一口氣,擦擦額頭的冷汗,起身坐到袁紫煙身邊,又斜眼看了兩下,嘆道:「實在是像。」
「像誰?」袁紫煙好奇的問道,心想又是男子討好女子的老把戲,用長得好面熟啊這等廢話找到共同話題。
「亡母。」
袁紫煙不由咧了咧嘴,是不是純心膈應人啊,拿老娘比老太太!袁紫煙不客氣的照著這人胳膊捶了一拳:「有這麼拿著自己親媽開玩笑的嗎?你這是大不孝,懂不懂?」
男子愣愣的揉著胳膊,眼神之中寫滿不可思議,竟然有人敢打自己?
「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啊?」袁紫煙實在受不了這人一驚一乍的模樣。
男子臉上終於露出一抹笑容,似乎適應了袁紫煙的性情,又恢復從容的氣度,不緊不慢的回憶道:「我自出生起,也只有亡母像你這般待我。少時逃學,母親便大聲訓斥,偶爾也有體罰。」
暈死,這人真是不會哄女孩子開心,總是拿本姑娘跟個亡故的老女人相提並論,感覺真的挺不舒服。
「聽你這口氣,你倒是對你媽挺懷念的,可是為何剛才看到我嚇成那樣?可見你口是心非,表里不一!」袁紫煙哼聲道。
男子眉毛一揚,饒有興致的看著身旁這位舉止言行都有些奇怪的女孩,說道:「你這話倒也有幾分道理。亡母十分嚴厲,我對她愛恨交織,難以言表。時辰已晚,不提那些。對了,適才那首詩,我聽著十分好,可是你所作?」
「算是吧。」袁紫煙沒精打采的說道,首先來講,這個時候還沒有詞,更沒有蘇東坡,暫時這麼應著吧,否則說了實話他更覺得碰到鬼了。
「想不到這宮中還有如此才情的女子,我竟然不知。」男子讚許的點點頭。
袁紫煙卻不以為然,說道:「要說宮裡的女人不會罵架撒潑我信,但是不會作詩我卻不信。她們從小便接受教育,不用學數學英語,專門學語文,個個水平都應該比我高。」
呵呵,男子聽著這通奇怪的理論,忍不住笑了。一股奇香傳來,袁紫煙忍不住抽動鼻子,發現這香味來自身旁這位,「好香的味道,這香料肯定價格不菲吧?」
「此乃龍涎香,熏得多了,也不覺得有何特別。」男子不以為然的說道。
袁紫煙卻是驚訝不已,想不到這世上還真有龍涎香,名貴非常,古代通常為皇室成員使用,莫非這人還有些來歷?但是遇事慌裡慌張的,還戀母怕母,能是什麼身份呢?
也許是看出了袁紫煙的疑惑,男子笑道:「我乃皇上身邊近侍,此香為皇上專用,燃後香氣濃郁,我常伴隨皇上身邊,難免身上也沾染些。」
哦,原來是這樣。袁紫煙開玩笑道:「你毛手毛腳的,還能在皇上身邊做事兒,一定是家裡有關係吧?」
「呵呵,可以這麼說。」
「俗話說得好,伴君如伴虎,以後也改改自己的毛病,小心哪天皇帝一翻臉,就把你給咔嚓了。」
男子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皺眉說道:「即便位高如天子,也不可濫殺無辜。我並無太大過錯,如何會被問罪至死呢?」
「切,那還是你不太了解他。咱們這位皇帝啊,說實話,不咋地,名聲不太好。」袁紫菸鬼鬼祟祟的看看四周低聲說道。
「哦?」男子臉上飛快閃過一絲不悅,只不過夜色之中袁紫煙並沒有看到。「我久居宮中,很少外出,竟不知百姓心中的皇帝究竟為何等模樣。」
「哎,咱們這位皇帝仁兄啊,那是聲名遠播,一千多年之後,只要稍微有點文化的人,提到他沒有不知道的。」袁紫煙搖頭道。
「既然青史留名,那便是好皇帝啊!」
袁紫煙一陣咧嘴,聽不懂人話,臭名昭著也可以青史留名。不過聽這個人的口氣好像挺維護隋煬帝的,袁紫煙也不好再說什麼壞話,只是好意的提醒道:「能讓家裡換個差事就換個吧,還是小命重要。我吧,誤打誤撞走到了今天,正在積極想辦法退出,也許明天就會被趕回家,算是臨行前對你這個朋友的肺腑之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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