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聽到了什麼?」
「從你開是說……殺手……的時候……」
轟!
雲兮的腦子一下子就好似炸開了一樣,登時慌了手腳。
有多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
她記得從六歲被夜魅帶走,那種茫然害怕,慌張又無措的感覺就一直如影隨形!直到八歲那年她殺了生平第一個人——一個前來襲擊他們的另一個殺手!
記得那年夏天的一個午夜,一個如鬼魅般的人影竄進了她與夜魅的「家」。姑且算是家吧。許是看她只是一個小孩子,那人有些輕敵了。在與夜魅的對決中,雲兮趁其不備,飛身一刀割斷了那人的喉嚨。血噴了她一臉,一身……
殺了那人後,她就那樣一直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連夜魅的稱讚也充耳不聞。腦子裡只有一個聲音:我殺人了!我、我殺人了!
看著滿身滿手的鮮血,雲兮崩潰地仰天大笑。
笑著笑著又哭,反反覆覆……
一直到一個小時後,
「你的手上已經有了一條人命,再也回不了頭了,認命吧!」
身後傳來夜魅沒有任何溫度,甚至還帶著一絲嘲諷的聲音。
直到那時,她才知道夜魅是故意的,故意表現出弱勢,讓她的手上沾上血,沾上人命!
從那兒以後,雲兮才正式接受了自己殺手的身份。
也是從那次以後,她再沒有過心慌失措的感覺!即使是在執行最危險的任務的時候!
可是這次卻……
為什麼?這是怎麼回事?
跟我走,我教你技藝……
不要!回來,雅兒……
爸爸、媽媽,你們在哪兒?
你們不要雅兒了嗎?
回來呀?
許許多多的聲音充斥在雲兮的腦子裡,大人的小孩的,男人的女人的,冰冷的慈愛的,歡笑的痛哭的……
雲兮痛苦地抱著頭,全身抽搐,表情痛苦不堪!
「爸爸,媽媽……不要丟下我!不要走……」
「兮兒,兮兒,你醒醒!你到底怎麼了?快醒來啊!」周晉看到雲兮剛剛還巧笑嫣然地與自己說話,怎麼突然就變成了這副樣子?嚇得登時慌了神。
大叫的聲音傳到了正在隔壁談事情的周昱與莫品安的耳中,兩人聞聲也忙趕過來。
「這是怎麼回事?阿晉!」周昱看到雲兮這失常的樣子也是一驚,忙出聲問道。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們剛剛還在笑著說話,一會兒她就不知道怎麼就變成了這樣兒了!」周晉早就嚇壞了,有些語無倫次的說著。
雲兮是他最重要的朋友,再加上古代的孩子都早熟,九歲的大小也已經朦朧地懂得了喜歡一個人!他知道自己是喜歡雲兮的,想要保護她的心也已經堅定無比!可是,他畢竟只有幾歲,看到喜歡的人突然失常早就嚇得沒了魂兒,哪裡還有一絲主心骨?
不過他卻是非常聰明的沒有提偷聽到的雲兮的話,那些話太過匪夷所思,在沒有弄明白事情的始末以及沒有徵得雲兮同意的情況下,還是暫時替她保密為好!
「大哥,你幹什麼?」正當周晉不知所措的時候,周昱卻抬手朝雲兮的後頸用力打了一掌,後者應聲倒在了他的懷裡。
「難不成你想讓她這個樣子出去?」周昱沉聲說道。
周晉也是十分聰明的孩子,一聽大哥的話立刻就反應了過來。
是啊,兮兒這個樣子很明顯得去看大夫。若這幅樣子出去被人看到不定會怎麼樣!
「莫兄,你派兩個人,一個去請城裡最好的大夫,一個去林舉人暫住的府門口守著,若是回來趕緊請了來米羅三樓的休息室。」頓了一下,周昱繼續道,「先不必說雲兮的情況,只說是我們有事,請他前來就是,以防他過度擔心!」
莫品安輕「恩」了一聲就忙出去安排了。
而周昱就抱起昏迷的雲兮與周晉一起起身上了位於三樓最末端的一間休息室。
這是雲兮專門留出來給自己暫時休息用的,其他客人或是工作人員是不能進來的。
這件屋子不知道用了什麼機關,溫度居然要比外面涼上許多,大概也就好比外界的五月左右的溫度。也正是因此,屋裡才會到處都盛開了這個時節沒有的紫色薰衣草。
不知道為什麼她一開始沒有到這件屋子裡休息,而是選在了二樓的包間。
進到屋裡,滿室的薰衣草花香讓原本焦躁不安的周晉兩人漸漸地平復下來。就連原本雖昏睡卻依然眉頭緊蹙的雲兮也舒展了眉心,露出安詳的表情。
「雅兒,你知道嗎,爸爸媽媽就是在普羅旺斯那一望無際的薰衣草花海里相識的……」
腦海里不斷閃現兒時與爸爸媽媽談天玩耍的畫面。
那一望無際的紫色海洋里,一個小小的身影穿著媽媽新買給自己的粉紅色連身短褲興奮地奔跑著,因為盡頭有一對依偎在一起的中年夫婦正含笑等著她……
「兮兒,兮兒,醒醒!」
是誰?誰在叫?兮兒?是在叫我嗎?可是,是誰呢?
是那個人嗎?
只見遠處的花海的盡頭,一個身穿月白色長袍的男子正笑吟吟地一手抱著一大束盛開的薰衣草,一手高高舉起,不斷的對自己揮手,嘴裡還不斷地叫著「兮兒」……
「兮兒,你終於醒了!你沒事真是太好了!」看到雲兮緩緩地睜開眼睛,周晉無比高興地一把抱住她喊道。
剛剛醒來的雲兮頭腦還有些混沌,猛地被周晉一通熊抱更是暈了個七葷八素,甚至連中午剛吃的桂花涼糕都差點吐出來!
「我有事!」雲兮無比艱難地吐出了三個字。
「啊!你哪兒不舒服啊,兮兒?」周晉聞言忙鬆開雲兮換做兩手抓著對方的肩,一臉擔憂地看著她,「大夫一會兒就到,你稍微忍耐一下!」
「呼,得救了!」雲兮沒時間理會對方多餘的擔心,只一直不停地大口喘氣。
剛剛放下雲兮後就一直在一旁看著的周昱聞言握拳掩嘴輕笑了一聲。惹來周晉的一個不解又略帶責怪的眼神。
真是的,我在這裡擔心的要死,大哥居然還在那裡偷笑!
「我怎麼可能會沒事?剛剛被你用力抱著,好好兒的人也被你給憋死了!」
終於僥倖逃過一劫的雲兮做了兩世加起來都沒做過的一件事——翻白眼!對周晉,也對周昱。
前者是因為他是害自己差點窒息的人,後者則是無良偷笑自己的人!
「我、我不是被你剛剛在二樓時的樣子嚇著了嗎?」周晉聞言不好意思地摸著後腦勺一邊嘿嘿傻笑,一邊說道。
雲兮聽到他的話呆了一下。
對啊,還有那件事沒解決呢。
「世子爺,我能與阿晉單獨說會兒話麼?」雲兮想了想看著周昱堅定地說道。
周昱看了雲兮和周晉一眼,沒說什麼,只輕「恩」了一聲就轉身出去了,留下兩個當事人四目相對。
「阿晉,我……」
「兮兒,你什麼都不用說,我都明白!」正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的雲兮被突然出聲的周晉打斷,「雖然我不知道你一個只有幾歲的小孩子能經歷什麼可怕、黑暗又漫長的歲月,但是,你就是你!無論你經歷了什麼,無論你誰,在我眼裡你就是你,林雲兮,我的朋友!不管你是妖怪也好,殺手也罷,我都認定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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