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您說的對,我回去上班。」蘇庭的聲音有些低:「老大爺,您這往車上拴什麼?」
「明天去京都,保佑一路順風的。」
「哦哦。」蘇庭有興趣兒道:「那能不能賣我幾個?我車都開溝兒里去了,也挺倒霉的,回去的路上也保佑我平安。」
一貫健談的老大爺一頓,搖搖頭:「生平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心不驚,你堂堂正正做人,路上肯定會平安的,你看,你這次把車開溝里去,不也沒受什麼傷麼?」
蘇庭的手顫了一下:「這倒是,不過我就求個心理安慰。」
老大爺再次沉默了一下,看蘇庭打算接過吉祥物幫忙的意思,他擺擺手:「小伙子啊,我和你說實話吧,這東西呀,別看做的精巧,不是什麼好玩意兒。」
「那您怎麼還帶著這麼多進城啊?」
「嘿,給別人帶的,不是啥好人,所以他的這些東西也都不是好東西。」口吻里是滿滿的嫌棄。
「那您怎麼還給他帶東西呢?」蘇庭的聲音有些輕。
「給錢唄。」
心臟那裡狠狠的擰了一下,蘇庭有點兒不太相信,這樣樸實的老夫妻為了錢竟然會——販毒!
緩了一下,蘇庭才接著問:「我看您和老大娘住在這裡,自給自足不成問題啊,很缺錢麼?」
「我們是不成問題了,不是還有孩子麼?」老大爺手腳麻利的將那些吉祥物藏在大斗的菜裡面:「有個兒子,還沒結婚呢,不過也快了,去年咱家在城裡買了房,年底相親成了,不出意外,今年就能辦酒了,說不定明年我就能抱上孫子了。」說起這個,老大爺樂呵呵的。
「所以就是為了娶媳婦麼?」蘇庭心裡有點兒滋味難明。
「哎,現在那些姑娘不比從前了,要車要房的,你要是沒有,介紹人都不給介紹。也不知道怎麼都那麼、那麼虛、虛什麼來著。」老大娘澆完了菜園子就站在那裡,沒有幫忙的意思。
「虛榮。」蘇庭接口。
「對,就是這個詞兒。」
「行了啊,你這話我可不愛聽。」老大爺反駁老大娘:「啥叫虛榮?我們家玲兒要是找個啥都沒有的,你樂意呀?反正我是不樂意,沒個房子,連個窩的都沒有,那日子咋過?別人家的閨女就是不閨女啦?也都父母養大的。」
「咋就不能過,村里也不是沒有房子,非得買樓,那幾十萬,容易麼?」老大娘的聲音低了兩分。
「你可拉倒吧,村里啥樣你也不是不知道,連個學校都沒有,有了孩子咋上學?」老頭兒這會兒忙完了站在那裡繼續說:「還有有病了咋整?隔壁老趙家那孩子怎麼啞的?不就是高燒送醫院不及時麼?還有老邢,如果在城裡,發病就送醫院,也許就沒有後遺症呢。」
「哎。」老大娘長嘆一聲,可不就是這麼回事兒麼,都說現在的姑娘虛榮,可城裡沒房子也真不行,農村啥啥都沒有。
老大爺蹲下身,蘇庭也跟著蹲下身,老大爺長嘆一聲:「也是咱們沒能耐,賺不到大錢,要是早兩年賺到錢,說不定咱們現在孫子都能開口喊爺爺了,玲兒結婚的時候也能多給點兒嫁妝,不至於她在婆家受白眼兩年。」
「老大爺,您已經挺勤快了,日子會好的。」蘇庭乾巴巴的說了一句。
「嘿,勤快有啥個用?我啊,十歲就開始幫家裡幹活兒,十六歲就頂個成人了,今年五十六,四十年吶,沒休過一天,還省吃儉用的,可有啥用?還不是買不起房子?」
老大娘這時候也走過來:「小時候啊,天天聽,艱苦樸素,勤儉節約是咱的傳家寶,現在看吶,這都是笑話。」
「世道變啦。」老大爺說完站起身,抬頭看了看圓圓的月亮,聲音里充滿了無限的惆悵:「小伙子,我們倆要睡了,你在我們家睡吧,西屋有張床,我們家小子的,你住那裡就成。」
「我已經鋪好鋪蓋了,點了蚊香。」老大娘也跟著說。
「謝謝。」蘇庭的聲音有些啞,他心裡難受,特別難受。
躺在床上,摸著身下乾爽的被褥,蘇庭翻來覆去睡不著,那一句世道變啦,實在讓人心酸,他們不勤快嗎?他們人不好嗎?可他們依舊窮苦,努力了一輩子,也買不起城裡一套房。如果是他們自己虛榮非要去城裡也就罷了,不是,而是他們生活的地方沒辦法繼續生活。
沒有學校,沒有醫生,他們必須舉家之力去城裡買房,然後在城市的底層辛苦的活著。想到這裡,蘇庭心裡更不是滋味兒。
心裡有事,再加上這裡又是販毒村,蘇庭的精神一直保持著高度的緊繃,根本睡不著,不知道過了多久,蘇庭的耳朵動了動,東屋似乎有動靜?
東屋確實有動靜,極低的說話聲,有點兒斷斷續續的,蘇庭一骨碌身爬了起來,從床上下來,悄無聲息的走到門這裡,耳朵貼在門縫兒上仔細聽。不能開門,這都是老舊的木頭門,開門就有聲音。
「這麼晚怎麼還有事兒?」老大娘的聲音壓得很低,不過可能天生大嗓門,所以聲音並不是特別的小。
「那邊突然改主意了,所以要把東西都撤下來。」老大爺倒是不在意,年紀大了,覺少。
「我開燈。」
「哎。」老大爺抬手把老大娘攔住了:「別開,西屋有人,別給他吵醒了,把車開溝里估計嚇夠嗆,讓他好好睡吧。」
「嗯,你這什麼時候回來?」老大娘想起來了,也就不開燈了。
「快吧,我看信息說已經把東西搬出來了,我就是到半截腰那裡接應一下。」老頭兒從炕上下地,用手電照明,小心的穿鞋:「建的那麼好的度假村,說炸就要炸了,哎。」
!!!炸度假村?蘇庭那腦袋嗡的一下子,瞬間空白一片,大夏天愣是出了一身冷汗,狠狠的吸了一口氣,蘇庭迅速冷靜下來,他現在往山上跑,送信來不來得及兩說,能不能找得到人又是一說,所以最快的辦法還是電腦聯繫。
可山上沒信號,聯繫不上,怎麼辦?越著急蘇庭越冷靜,他迅速在心中歸攏自己知道的消息,在心中過濾一遍同郭柔凝一起出來的都有誰,陳鴻哲,葛上靈……洪老,洪老那邊想必有衛星通訊系統,那麼現在要做的就是把消息給上邊,然後讓上邊聯繫洪老,就這麼辦。
蘇庭晃著身體迷迷糊糊的開門,慢悠悠的走出去,一副起夜的樣子。
老兩口一點兒都沒懷疑,老頭兒拿著手電筒按照原計劃出去了,蘇庭去廁所晃了一圈兒,看到亮光停住腳步,頓了一下才問:「老大爺,您這是起夜?」
「不是,我去水田看看乾沒干。」
「我陪您去?」
「不用不用,天兒旱,我天天白天都要走,晚上也要三天兩頭走一趟,都習慣了,你快去睡吧。」老大爺擺擺手,溜溜達達往外走,還真有那一股閒散的味道。大概就是這種自然而然的樣子,沒有人能想到他們幫忙販毒。
「哦,對了,我和我表哥還有件事兒沒說,大爺,能不能把手機再借我一下。」
「這記性。」老大爺搖搖頭:「去找你大娘拿吧。」
「好的好的,謝謝。」
第92章
蘇庭進屋的時候老大娘已經打開門把手機拿出來了,看來他和老大爺的對話,屋裡人聽的一清二楚。
「給,什麼事兒忘了?」老大娘隨口問道。
「我養了魚,每到周四都要清理一下,今天周四,剛剛忘記提醒表哥了。」蘇庭撥通之後還說呢:「不清理問題也不大,起夜想起來了就提醒一下。」
老大娘點點頭。
孫宏東再次接到蘇庭的電話心瞬間懸起,這個時候隊長再次打電話十有八/九不是什麼好事兒:「餵?什麼事兒?」
「表哥,我養的魚今天要換水清理,你現在有空麼?給我的魚缸清理一下。」
「魚?」孫宏東一頓,心瞬間提到嗓子眼,他們之間有自己的暗號,魚表示的是人。
「嗯,其實別的沒什麼,就那條孔雀魚嬌氣了些,要定時換水。」
「哪個是孔雀魚。」
「就是你曾經說過的,尾巴上好像被炸/彈炸開,血濺的到處都是的那條魚。」蘇庭說話的聲音很輕快,天知道他現在快急死了。
孫宏東一聽炸/彈兩個字,腦袋嗡一下,強冷靜問:「你不繼續了?明天真的回來?」
「度假總有個時間,如今結束了,明天就往回走。」
「行,我給你換水。」
「好,鑰匙我記得被我放在門框上了,鑰匙加指紋就能打開門,你看看,能不能打開。」
「嗯,稍等我一下,我這把遊戲打完的。我一會兒給你回過去。」
「好的。」蘇庭掛斷電話。
放下電話,孫宏東臉色蒼白:「立刻聯繫公/安部,隊長的意思是,周瀾準備炸度假村。」
臥槽!加班中眾人一聽眼睛立刻就紅了,炸度假村?郭柔凝正在度假村。
聯繫公安部,運用衛星通訊聯繫洪老,必須將這個要命的消息送出去……市局這邊開始行動起來,不過兩分鐘公/安部那邊就開始聯繫洪老。
結果——聯繫不上,不是沒有信號,而是信號被屏蔽,無論用什麼方法都聯繫不上,原本公/安部還有人對蘇庭的情報質疑,現在立刻閉嘴,所有人都知道,出事了。
等待的時間格外漫長,明明前後都沒超過五分鐘,可蘇庭覺得,什麼一日三秋,他這是一秒十年,一分鐘六十秒,那就是六百年,五分鐘之內,他的靈魂簡直就是走了好多個輪迴。
手機鈴聲響起的時候,蘇庭發現自己接電話的手竟然有點抖,可笑不可笑,面對暴虐的歹徒,他都能心平氣和的應付,結果現在接個電話竟然手抖了。
「餵?怎麼樣?」蘇庭屏住呼吸。
「鑰匙沒找到。」孫宏東的聲音帶著沉重:「無論怎麼找都沒找到。」
渾身的血液直接奔著腦袋衝去,眼珠子通紅,臉色則是異常難看,蘇庭難以置信:「沒找到?」
「嗯。」
「那算了。」難看的臉色,充血的眼睛在不甚明亮的燈光下沒沒有被老大娘發現,蘇庭儘量用平穩的聲音說:「大娘,手機還給您。」
「你表哥鑰匙沒找到啊?你也不用擔心,魚和人是一樣的,好日子能過,苦日子也能過。」老大娘安慰蘇庭。
「嗯,您說的對。」明明知道老大娘只是安慰他無中生有的魚沒事兒,可聽了這話,蘇庭還是覺得舒服了一點。
僵硬著身體回到自己居住的西屋,蘇庭坐在床上,眼睛看向開著的窗戶,窗戶上沒有紗窗,他從窗戶就可以翻出去。掃了一眼東屋,見屋子黑了,蘇庭沒有任何思考,直接從窗戶翻了出去。然後一溜煙順著路奔著山上走。
去他的冷靜,去他的理智,蘇庭的腦子現在只有一個念頭,他要全力以赴趕往度假村,郭柔凝在度假村,周瀾要炸度假村。他要過去,一定要過去。
至於說你要問他過去能幹啥?陪死嗎?這不在現在的蘇庭考慮範圍之內。
從沒有過的速度讓蘇庭的身影快得幾乎變成一道青煙,在夜色中越發的不引人注意,然而蘇庭並不滿意,再快點兒,還要再快點兒,只要的他的速度夠快,說不定、說不定還可以給郭柔凝報信呢。
再快點兒,再快一點兒……蘇庭堅信只要他的速度夠快,就一定能給郭柔凝他們報信兒,但老天似乎不太喜歡他,在蘇庭還沒有看到度假村的時候,整個山劇烈的晃動起來,仿佛地震一般,緊接著,炸雷一般的聲音響起——那是爆炸的聲音!
本就渾渾噩噩的腦子更加不清醒,充血的眼睛徹底紅成一片,蘇庭沒有半秒鐘的遲疑,加緊了步伐奔著爆炸聲響起的地方跑去,郭柔凝一定沒事,一定沒事。
風水與算卦不一樣,算卦一般需要用的時間比較短,但是風水不同,風水需要用的時間比較長,尤其是山區的風水,需要的時間更長,百尺為形,千尺為勢,一個龍脈很多時候綿陽幾百里。
在這幾百里之內出現的任何東西都會影響這個龍脈最後成為什麼龍,究竟是困龍,是飛龍,是回頭龍,還是孤龍……所以看風水是一個非常浩大的工程,古代說三年尋一脈,絲毫不誇張。
郭柔凝現在很慶幸,這一片的山脈她用蘇庭的手機用衛星圖看過,因此大致走向她是知道的,這裡是太行山分過來的一小節龍脈,龍太小,身邊的拱衛又不多,因此成不了什麼氣候,不過用來擺化龍局,還是夠的,因為這裡是正正經經的龍脈。
將周圍的山水大致畫好,郭柔凝又將度假村的位置標註明白,然後又繪製了度假村,度假村是按照九宮八卦方位來建築的,論理,地上建築是為附近不遠的地下化龍局做掩藏用的,那麼建成什麼樣兒都行,為什麼要建築成這個樣子呢?
這不是書中有記載的風水樣式,也不是自然地貌形成的風水,這是人為布的風水局,而且這個人還有隱藏,郭柔凝又沒看到整個風水局的全貌,想要破譯整個風水局,這是非常困難的。
倒背帝王位,倒背帝王位影響的範圍很廣,度假村是倒背帝王位,那麼化龍地應該距離這裡很遠,可如果距離很遠,那度假村的遮掩效果豈不是大打折扣?那麼如果就在度假村附近,倒背帝王位會影響化龍地的。
不對,郭柔凝畫畫的手一頓,她似乎從一開始就走入了一個思想誤區。
龍是什麼?四靈之一,統御天下水族,掌管天下水脈,後來又成為了帝王的象徵,是名副其實的吉祥瑞獸。每個人想到龍的時候想到的大概都是讚美,說道龍脈也都認為一定是出富貴人物的風水寶穴,其實這是不對的。
龍有孽龍,龍脈也有孽龍脈,比如傳說中的川蜀地區,孽龍為患,李冰父子治龍成功,造福萬民,這裡的孽龍指的是水龍脈,不是傳說中的龍,水龍脈形狀不好,導致此地風水奇差,自然災害眾多,最後李冰父子修建大壩,改出水口,將孽龍變為祥龍,最終,川蜀地區有了天府之國的美稱。
想通了這一點,郭柔凝的臉色有點兒差,周瀾想擺的化龍局,根本就不是怎麼化吉龍的格局,也是,不是自然形成的化龍局,想要化成吉龍,談何容易?與其艱難的求那化吉龍,不如放手一搏,化孽龍,畢竟,怎麼的都是逆天。
那麼如果化孽龍,九曲水,寶石,蝦兵蟹將,統領這些都少不了,除此之外,孽龍推翻舊有的統治,浴血而生。那麼這個倒背帝王位就可以解釋了,倒背帝王位就是孽龍的儲備糧。所以這個度假村也有鼎,倒背帝王位會聚集煞氣,工人在這裡工作容易發生意外事故,用鼎來鎮壓煞氣非常棒,還能遮掩化龍地的寶光,一舉兩得。
孽龍想要出世,必然需要一個引子,一個藥引子,炸掉度假村,倒背帝王位存儲的造反能量,煞氣就會一下子散逸出來,孽龍被這股煞氣激盪,就會有感而化,這時候再得到鮮血的澆灌,就可以騰空化孽龍。
浴血而生,如何浴血?自然是要有祭祀了,祭品麼,有什麼能比過萬物之靈的人類?難怪難怪,周瀾要把他們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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