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相養成手冊 第七十章

    謝重華發現,自打進了三叔府邸之後,她便再沒有安眠過,第二日又是精神不濟的醒來,坐在床頭愣怔了許久才掀被起身,看的照影都忍不住嘀咕,「小姐進了京,怎的像是生了許多心事的樣子?」

    謝重華也這般覺得,每每與三叔相處之後回來,她夜不能寐,總覺得如今這般是不對的,但又說不出來哪裡不好。對上照影探究關切的目光,無形中帶著壓力,她連續兩晚都翻來覆去的折騰到半夜才能入睡。

    呆呆的坐在妝鏡台前由著畫碧挽篡兒,聽簾外腳步聲傳來,宋嬤嬤的聲音響在屏風處,「小姐可好了?大人已在廳堂等候。」

    因著三叔在府里,謝重華得起床用早膳,睡眠不足的她原是存了幾分不耐,又聽催促,對鏡的面容已浮現惱意,只顧著此處不比家中,宋嬤嬤又不是相熟之人,便沒有發作小姐脾性,懶懶回道:「這下去。」

    宋嬤嬤哎了聲退出去,想是下樓去和謝元盛回話了。

    照影見狀便道:「這到底不是從前服侍在身邊的,陌生得很,不說小姐不自在,奴婢也覺得事事受拘。小姐這般和三老爺同吃同行的,怎不回謝府去?」

    「我有點想住侯府。」私下裡,謝重華對照影是貼心的,她不想回謝府,卻也發現住在三叔這裡沒有自己先前想的那般好。

    「舅夫人待您確實是極好的,但三老爺前日親自去接您,再回去也不好。」照影雖然贊同,但畢竟顧著三老爺顏面,面色為難的道。

    謝重華點頭,「我知道,我是這麼一說。」她閉了閉眸,心知自己真的回江府去,三叔定要不高興的。

    說到底,謝重華還是怕著謝元盛的。

    站起身往外,走到樓梯口時又道:「你們也去用飯吧。」

    「奴婢還是跟去服侍您的好。」照影目色不明,帶著詢問。

    謝重華搖頭,私心裡她不想讓照影發覺自己和三叔的不對勁,照影若知道了,定會傳信回去給母親的。雖說先前揣測母親可能不會反對,但畢竟這對她來說總是難以啟齒的,並不想讓旁人知曉。

    進了小廳,謝元盛見她無精打采的,不明白的詢問情況。

    謝重華見宋嬤嬤站在旁邊,只說沒事。

    「可是身體不舒服?」他不放心,伸手探她額頭。

    謝重華往旁邊一躲,覷了眼旁邊人,低聲道:「三叔,我真沒事,是剛起來沒睡好。」

    謝元盛便望了眼外邊天色,「這都過辰初了,還沒睡飽?」

    她嬌嬌的道:「我昨兒睡到正午呢。」

    謝元盛失笑,「哪有你這樣能睡的?對了,待會你是想去郊外走走,還是在城裡逛逛?我記得你從前倒是常鬧著要出府的,想去哪裡?」

    他聲線溫柔,很是好說話的模樣。

    謝重華過去是比較好動,逮著機會便想出去,胭脂綢緞首飾鋪那些女兒家喜歡的地方她都,酒樓茶館之類的人多,她雖有心卻不太方便,郊外是個好去處,只她領著僕婦隨從那樣傻傻的過去走一遭也無甚意思。

    如今聽到三叔詢問,心道帶著他出府逛那些鋪子總是不大好的,若遇著個熟人發現她三叔陪著,難免奇怪,最後便答了郊外。

    「剛從金陵回京,這一路的風光還不夠你賞的,倒是還想往城外跑。」謝元盛聽了如是打趣,對外喚來阿平讓他準備。

    謝重華不明白他現在為何凡事總喜歡說她幾句,關係轉變得生硬,也覺得突兀,沒將這種想法說出來,只同他吃了早飯出門。

    依舊是同坐馬車,謝元盛嫌她那些侍女麻煩沒帶,車廂里只二人,難免又牽上了小手。

    謝重華任由他握著,總覺得心中犯堵,有些想法生得連她自己都覺得內疚。搖搖頭想把那些煩人的情緒揮走,心中一遍遍告知自己,只當從前和三叔的處法繼續相處,不要尷尬。

    去的是西郊,臨近楓山,山腳植了大片紅楓,彼時樹茂花麗,溪水潺潺,很適合遊走散步。

    謝重華來過,謝元盛以前卻很少有這樣閒散賞景的時候,今日純粹只是陪她,見她笑容恬靜,眉眼較在府里時舒展了許多,便陪著她慢走。

    初次陪她出來,他心中也有雀躍,聽她說起這楓林深處有所別院,乃大長公主之院,每年金秋,大長公主都會在此宴請京中名門貴勛府里的小姐們來此賞楓品桂,如今好似都是由她的幼女虞留郡主在主事。

    謝重華以往年歲小,年齡稍長些,便隨祖父回了金陵城,自是只耳聞而未親臨過,同他道侯府的幾位表姐曾來過。


    謝元盛見她滿是憧憬的目光,含笑輕問:「怎麼這樣想湊熱鬧?」

    「京城嘛,閨閣里的女孩子不都是學詩繡花的,像世家子弟們考取功名一樣,總有人定期舉辦宴會,小姐們聚在一起切磋下才學本事。否則,個個都只待在自家府里,那像相府張小姐的才名和國公府陸家小姐的美名,都怎麼傳揚得出去?」

    謝元盛搖頭,忍俊不禁:「你才回京城幾日,這誰家府里的小姐美,誰家府里的小姐有才,你都知道了?」

    謝重華聊起這些閒話還是很有勁的,但也知道不該在三叔面前夸其他女孩子,隨口答道:「都是我蘊表妹與我講的。」

    他打趣起來,「那昭昭,你如果去了宴會,是才學好些,還是美名好些?」

    其實,世家小姐求的是端莊氣度,同樣家族們聘女時看的大都是品德而不是容貌,謝元盛不過隨口問問,省得她生悶。

    謝重華生性懶散,在家時並沒有主修這些,過去在衡興園如何懈怠、如何裝腔做樣的學習姿態,眼前人最清楚不過,此刻當然說不了大話。聞言她心虛的想了想,側頭咕噥道:「我又不出風頭,便是與大家一起玩玩罷了,那當眾賣弄才藝什麼的事情,我才不做呢。」

    「你還挺低調的。」謝元盛附和。

    謝重華嗔他一眼,見其笑得不加遮掩,臉紅道:「你別取笑我!」

    「沒有取笑。」他一本正經的語氣。

    「有!」謝重華知道自己才疏學淺,便只是糊弄長輩的功課成績,真要去和別家府邸里的小姐們比是不夠格的。其實從前三叔也知道,這會子再當著他的面,卻總覺得不好意思,她扭扭捏捏的又道:「其實不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嗎,幹嗎非要看那些四書五經,學詩詞歌賦,出門齊聚時難道除了比作詩沒其他事情可做了嗎?」

    「昭昭說得在理。」謝元盛其實也覺得閨閣女兒家的活動沒什麼趣味。

    他們倆往林深處走,不知不覺到了青楓別苑外面,謝重華望著那門額,納悶道:「這大長公主好生奇怪,好好的紅楓山下,居然取名做青楓別苑。」

    謝元盛盯著那幾個字,似想到了什麼,悠悠道:「大長公主倒是個極和氣的人。」

    謝重華不解,「三叔你見過她?」

    「嗯。」

    「聽說她是今上最小的姑姑,和太后感情極好。」

    謝元盛又「嗯」了聲,側首反問:「又是你表妹說與你聽的?」

    謝重華嘻嘻笑了笑,轉身往回走,邊走邊道:「看三叔在宮裡當差是厲害,盡認識了些皇親國戚。那三叔可有見過那位虞留郡主?」

    「年時見過一次。」謝元盛聲音淡淡的。

    謝重華繼續:「她長得好看嗎?」

    「哪有人這樣打聽的,虧你還是個女孩子。」

    謝重華哼了聲,「我不問這個,難道打聽她才學嗎,我又不在乎這些。女孩子看女孩子,表面比的是詩詞歌賦,說到底還不如長得好看。」

    謝元盛聽她如此理直氣壯的語氣,盯著她似玉的面龐調侃:「你這是詩詞不足,美貌相補?」

    謝重華耳熱,跑遠了幾步,抿著唇站在楓枝旁看他,想了想最後反倒是氣盛起來,「三叔這話,好似是在誇我。」

    謝元盛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只模稜兩可的答道:「你總能抓住字眼裡你想聽的關鍵。」

    散心散心,成效還是極好的,謝重華掃了在府里時那些強壓下去的情緒,路上同三叔有說有笑的,好似回到了以往在衡興園裡的相處模式。

    她說起京中人物時,發現三叔並不似她以為的那樣對外界毫無所知,許多話大都能答得上來,看這架勢,可比對謝府里的人上心多了。不過轉念想想,他既然知道謝府里的不是他的家人,如此冷淡也是情理之中。

    回到尉主府的時候,倒見畢方抵達了,侯在府檐下對剛下車的謝元盛拱手行禮,復命道:「尉主,屬下已將二小姐平安送至謝府。」

    當時不過是尋理由撇下的謝玉華,沒想到居然晚了四五日,謝重華偷笑,知三叔是故意的,抬頭望向他。

    謝元盛神色如常,點頭只交代他下去休息,便如常帶著謝重華進府。

    謝重華小看了三叔這個御前侍衛的本事,沒兩日,她的付嬌閣便被管家送來了許多請帖,多是喜帖或是生辰貼,打著各家府里長者或小輩們的好事請她過府。這明晃晃求相交的意思,謝重華再笨,也知不是衝著謝家門第,而是因為三叔,不由對他的事情更好奇了些。(83中文 .83.)



第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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