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道士要死要活的將宋芳州抗出宅子,一行人出了宅子大門,頓時愣了。
&車呢?」道士扛著宋芳州直喘粗氣兒。
原在宅門前蘇伯駕車候著,如今大雨密密整個胡同里連個人影都沒有,更別提馬車了。
柳五爺也蹙了眉,蘇伯沒有他的吩咐是斷然不會駕車離開的。
宋芳州失血過多頭暈眼花的趴在道士肩膀上,幽幽道:「我覺得我快死了……你們能不能先搶救我……」
柳五爺只是略微遲疑,便冒雨奔出了胡同,不多會兒雇了一輛馬車回來。
一行人忙上了馬車,直奔客棧而去。
卻是在半道,馬車忽然一陣顛簸,猛地勒馬停了。
&麼了?」柳五爺扶著跌過來的九生。
車夫在外道:「真是奇怪……這路不通了。」挑開帘子探頭進來,「天黑雨又大不知是不是走錯了,這條路不通,我換條路走,諸位爺看可好?」
&什麼話,小爺都快死了!」宋芳州眼冒金星氣道。
見柳五爺點頭,那車夫便重新鞭馬,換了一條小路走。
道士挑開車簾看了看,嘖嘖咂舌道:「雨夜不見路,換路必有鬼。」回過頭來看了九生一眼,「平白沒了馬車沒了路,我看是人的問題。」
九生一愣,抬眼看他,他的眼神十分的讓人不舒服。
柳五爺伸手扶了扶九生的背,對道士隨口道:「雨夜裡走岔了路常有的,你若不想坐車,下去走回去。」
道士搖搖頭,嘆氣道:「不聽貧道言,吃虧在眼前。」
話音將將落下,馬車哐的一聲,撞到了什麼一陣動盪,柳五爺忙伸手扶住九生,蹙眉道:「又怎麼了?」
那車夫在外不住的碎碎念,見鬼了見鬼了……怎麼走到了這兒?
道士閃身竄出了馬車,跳下馬車左右看了一下,不禁一笑,「我說什麼來著,不聽貧道言,吃虧再眼前。柳五爺您親自下來瞧瞧吧。」
柳五爺看了九生一眼,讓她待在車裡,自己挑開帘子下了車,不禁皺了眉頭。
污穢不堪,臭的人掩鼻。
這四周入目的皆是讓人作嘔的穢物垃圾,幾步之外就是一個污水垃圾堆出來的化糞池,馬車的輪子撞在一塊翻到的石碑上,上面寫著——禁止投倒垃圾。
那車夫如今臉色慘白,哆嗦道:「今天真是見鬼了,我明明是往客棧去的,怎麼到了這個鬼地方……」
道士十分嚴肅的對柳五爺道:「柳五爺你別不信邪,有人生來帶禍,小則倒霉,大到要命,如今你只是倒霉而已,以後可就說不定了。」
柳五爺臉色亦是不好,剛要開口,一側頭瞧見九生正挑開車簾看著他,小小的臉,細細的眉緊緊皺著。他便道:「走錯路而已,京城路況複雜,難不成你從未走錯過路?」看向車夫,有了怒色,「夜雨行路艱難,你走岔了路無妨,莫要神神叨叨。」
&枉啊!我真是看準了路,這地方死過人邪門……」車夫還要再講。
柳五爺喝止道:「這天下哪裡沒有死過人?照你這麼說全別活了!」又道:「既然走錯了,就快些回大道。」轉身上了馬車。
那車夫委實委屈,卻不敢再言,一壁嘟囔著早不該這麼晚了還拉人,一壁牽馬轉頭。
道士看著柳五爺上車笑了一聲,這世間當真有好男人?她不信。
趕上去,和車夫一同坐在車外道:「我來指路,你只管駕車。」
那車夫狐疑的打量他。
&什麼看,我乃正宗的高人,只是妝花了而已。」道士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竟是黑黑白白的一手,臉上也花了一團。
一路上車夫時不時偷望道士,別說經他一指路,一路順暢無比,很快就到了客棧,只是這道士臉花的跟唱戲的似得,是得化了多濃的妝才能花成這樣?
很快到了客棧,道士將宋芳州背出馬車,背上了樓。
剛打照面,道士一臉花妝簡直沒將宋芳州嚇暈過去,直到了樓上房中還心有餘悸,「你是掉化糞池裡了?」
&道士怒道:「我累死累活的背你,你就是這般報答我的?」
聲音也有些個奇怪……
柳五爺暫時顧不上道士,因為蘇伯竟然還沒回來。
他差永安去宅子外再找找看蘇伯在不在附近,又找了大夫來,讓玉音侍候九生去沐浴更衣。
等停頓下來,道士已不見了。
玉音卻回了來,笑吟吟的來侍候他洗臉更衣。
他道:「不是讓你服侍九生嗎?」
玉音委屈道:「九生妹妹不喜歡我,不讓我照顧。」
柳五爺微微皺眉,任由她服侍換了袍子,道:「你該稱呼九生小姐,主僕有別,規矩你要學好。」
玉音表情一頓,隨後忙笑道:「玉音知道,只是先前在船上時我和九生……」
&時非往日,你要記清楚,你們如今不一樣。」柳五爺系好腰帶,吩咐道:「她既不喜歡你,你便不用侍候她了,以後跟著蘇伯做好分內之事。」
玉音神色難堪,低頭應是,聽他又吩咐,備些飯菜,等會九生出來讓她先用飯。
玉音攥著纖細的手指只覺得心緒難平,同是被拐在一條船上,同是被一個人收留,怎麼就主僕有別了。
柳五爺出了臥房去看宋芳州,大夫已經給他瞧過,上了藥也包紮了傷口,如今他正側臥在榻上,包著一頭白紗布哎呦個不停。
瞧見柳五爺進來,他更是放大了聲音呻| 吟,哀怨道:「我傷得這樣重,回去可怎麼跟老爺子交代啊……」
柳五爺過前看了他一眼,問大夫道:「需要包的這樣驚心動魄嗎?」只差沒把整個臉給裹上了。
那大夫一臉為難,直拿眼看宋芳州,「這…>
&受傷那樣重,流了那麼多血當然得這樣包了,你又不是大夫你懂什麼。」宋芳州搶白道。
柳五爺知道他心裡在盤算什麼,便道:「你這樣回去也讓宋老爺擔心,不如讓人送個信兒,近幾日就在我這兒休養吧。」
宋芳州翻身坐起,喜道:「合該這樣!」忙喊來一直候在門外的隨身小廝,這般那般的囑咐一番,讓他回家報信去了。
小廝一走,他便來了精神,問柳五爺,「我的九生妹妹呢?」
柳五爺嘴角一抽,心裡嘆這世間當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嘴上卻道:「她累了,休息去了。」
宋芳州起身下榻道:「我去看看她。」
柳五爺還沒來得及攔,九生便進了來。
她新換了蘇伯給買的現成新衣,春衫羅裙一水的海棠紅色,頭髮剛洗,松松的挽在身後,襯得一張小臉又白又嫩。
&呀呀原來你長這麼好看啊。」宋芳州湊過去,伸手要抱她,嵬度猛地從她身後冒出來,撞的他胸口一痛,後退半步怒道:「你屬狗的啊!好狗不擋道!」
&怎麼過來了?用過飯了?」柳五爺上前道。
九生拉住嵬度,「我來問他點兒事。」
&麼事?」宋芳州揉著胸口道:「是不是來問問我傷的怎麼樣了?好點沒有?」
&是。」九生搖頭。
宋芳州很是受傷,委屈道:「沒有良心,虧我心心念念惦記著你,我快要死了你也不關心關心,我真可憐。」
九生看他一頭的白紗布,想了想問道:「那你好點沒有?」
宋芳州坐到榻上,撇嘴道:「現在關心晚了。」
九生看著他,一時無語。
還是柳五爺道:「你要問他什麼?」
九生便道:「我想問問他得的是什麼病,他犯病的時候有沒有在大廳里看到什麼。」
宋芳州哼了一聲,「我不知道,我受了好重的傷,什麼都不知道。」
九生語塞。
房外有人笑了,推開門道:「你要是什麼都不知道,幹嘛賴在這裡非要纏著這位小姑娘?」
房門推開,一人笑眯眯的走進來,撩了袍子坐下,自顧自的倒茶喝了一盞,然後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宋芳州道:「你就裝吧,你得的病你竟是不知了?」
眾人看著她,皆是愣怔。
宋芳州先道:「你誰?」
她揚眉一笑,「貧道法號歸寒。」對柳五爺伸手,「我的酬金拿來,還有我背他的銀子,一分都不能少。」
柳五爺也是略吃一驚,眼前這個人隨身穿道袍,高挽道姑髻,但眉眼俊秀,確實是個極為清秀的少女,跟那個聲音粗啞,臉色黝黑的道士半分都不像啊。
&是那個什麼都不行的臭道士?!!」宋芳州驚的恨不能把眼珠子瞪出來。
歸寒嘖的一笑,「一群沒見過世面的,易容術沒見過嗎?貧道除了法術不行,會的東西可多著呢。」
行得不得了。
宋芳州臉色一白,幽幽道:「你竟是女的……男女授受不親……你,你……有沒有占我的便宜?」
九生一驚,男女授受不親竟是這樣用的?
卻見歸寒喝了口茶,嘿嘿一笑道:「你全身我都摸遍了。」
宋芳州一聲哀嚎,呆愣愣的坐在了榻上,表情很是可憐。
九生看著他,有點心酸,便上前道:「你現在記得你犯病時在大廳里看到了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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