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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兵府設宴,而不是總兵宅設宴,這自然是意義不同。道友閣 m.daoyouge.com
儘管只是一條街上相鄰緊挨著的兩座院子,可一個是鎮守寧夏總兵官姜漢以官方身份設宴款待平北伯徐勛,另一個則是以私人的身份招待親朋好友。所以這一天,寧夏鎮上上下下的軍官到了個齊全,連寧夏前衛和左右中屯衛的高級軍官也來了不少。
大家本以為這位一來就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少年權貴必然要擺擺架子,拖到最後才姍姍來遲,可自忖來了個大早的他們卻赫然發現,帥府點將的議事廳前,姜漢正在和幾個人談笑風生。其中那個負手而立面帶笑容的,不是之前見過的徐勛還有誰?
自打徐勛從鎮遠關回來,又帶來了此前來犯固原的那一股軍馬的消息,隨即又讓他抽調寧夏前衛和左右中屯衛的兵馬,姜漢就一直在考慮萬一徐勛強令他出兵該怎麼辦,甚至已經讓人飛馬急告三邊總制楊一清。本想借著今日晚上設宴再探聽探聽消息,可誰想徐勛人是早早來了,可卻約法三章,今日不談公事。所以,這會兒他只能心不在焉地聽著徐勛身邊幾個人在那大說特說此番路過宣府大同的諸多風土人情。
仇鉞和幾個將領湊了上去,聽陳雄笑吟吟地提到大同婆娘,其中一個參將便忍不住舔了舔嘴唇道:「要說大同婆娘,確實除了京城,這北邊無人能比。聽說如今在花籍的樂戶就有超過兩千,歌舞管弦日夜不絕,從前慶王曾幾次花了大價錢從大同弄來了一批歌舞姬人,這才有慶王府眼下的女樂。就是咱們寧夏城中的青樓楚館,不少也都是原籍大同的婆娘。要說滋味,她們卻是比淮揚江南的女子還有味道些。」
這話題雖是陳雄勾起的。可這會兒引申出去太遠,而且連此前慶王壽辰的那檔子事也給揭了出來。姜漢不禁不滿地往那邊斜睨了一眼。然而。那參將乃是靈州左參將楚宏,還是剛剛從靈州所回來,並不知道此前的過節,因而絲毫沒注意到姜漢的發黑的臉色。說到這裡甚至還笑呵呵地問道:「總戎大人,今日既是設宴招待平北伯和諸位京城來的貴人。不如出條子向慶王府借幾個姬人來如何,否則觥籌交錯之間,也沒什麼滋味……」
「咳。咳咳!」
姜漢重重咳嗽了幾聲。正想敲打楚宏幾句,徐勛卻微微笑道:「怎麼,慶王府的歌舞姬人,平日裡也是能隨便借的?」
「聽說慶王做壽不看賀禮,只看心意,足可見為人尚算慷慨。再說有總兵府具名,哪裡會不借?」陳雄雖則年近五十。可出門在外近一個半月沒松乏過,徐勛又說過今晚上不過消遣消遣,因而他就笑呵呵地說道,「姜總兵意下如何?」
儘管寧夏城中亦有巡按御史,這種事情根本捂不住,御史十有**會往上彈劾,可眼見徐勛仿佛不以為意的樣子,姜漢便立時點點頭道:「也好,我這就派人去慶王府!」
隨著眾將陸陸續續的到來,姜漢少不得向徐勛一一引見。出乎他意料的是,他不過是領著人報官職名姓,可徐勛下一刻就能笑吟吟地說出人的履歷戰功來。若只是參將游擊將軍這一級也就算了,可下頭的守備、都司、中軍官,甚至那些寧夏諸衛的指揮使指揮僉事,有一多半徐勛都仿佛瞭若指掌,隨口就能說出人曾經最得意的戰功成就,如此一言一語搔到人的癢處,等到真正開席之際,今日赴宴的軍官們原本那忐忑不安一時都無影無蹤。…。
地處西北,菜餚中用得最多的便是羊肉。姜漢原本還擔心徐勛乃是金陵人氏,未必習慣吃羊肉,可眼見他大碗喝酒大塊吃肉,談笑了無禁忌,和前兩次見面的時候大不相同,一時只覺得腦袋亂糟糟的。尤其是見一個指揮使捧著個大碗上去敬酒,徐勛竟是二話不說一飲而盡,他更險些沒把眼珠子瞪出來。
西北的酒,可是入口就烈,到胃裡更烈的玩意!
徐勛也知道自己那點酒量,這一碗下肚覺得火燒似的,又見其他不少人都躍躍欲試,他卻信手把碗倒扣在了桌子上,笑著說道:「算起來已經喝了六七碗了,斷然不能再喝。諸位且容我隨意,我可還想留著點肚子品嘗其他好東西,不能只讓酒給灌飽了!」
恰逢這時候又送上了大盤羊肉上來,眾將自然齊齊大笑了起來。畢竟,如今的武將卻還沒到後來一心效仿文官氣度,連走路都要美婢攙扶,穿著亦是儒衫綸巾,就差沒像詩文中的諸葛武侯那樣搖一把羽扇的地步,最推崇的還是豪傑氣度爽快性子。譬如那些凡事都好節制,連吃飯都是淺嘗輒止的文臣,與其同席那就真是拘束透了。
因而,仇鉞甚至聽到左右在那兒低聲議論道:「之前還以為這平北伯是不好親近的權貴性子,如今看來,只要不招惹他,倒是還好。你看看,這會兒都是直接拿手抓的!想當初姜總兵設宴款待楊總制的時候,楊總制往那兒一坐,下頭可是沒人敢在吃飯的時候吭聲,更不要說招來歌舞姬人助興了!」
「說的是……哎,來了來了,竟然是慶王府的彩雲班!」
隨著這一聲驚呼,甚至有將領忘乎所以地站起身來。須知慶府歌舞伎不少,但來自大同的班子,卻就這麼一個。三十七人中,十二人為樂,十二人為舞,十二人為歌,領唱的姬人花名曰塞上雪,便是因為其肌膚勝雪,最為慶王寵愛之人。如今慶王能夠把這麼一個班子送到總兵府,足可見徐勛的面子大。
只是,大多數人都不知道,倘若沒有之前徐勛送到慶王府的那樣一份重重壽禮,這次又暗自派人去說了一聲,慶王也斷然不會投桃報李,如此慷慨大方。
牙板三聲之後,旋即便是琵琶聲起。儘管徐勛在京城已經聽過玉堂春那一曲讓張彩這個一時名士都讚不絕口的《十面埋伏》。但此時聽到這數人齊奏卻絲毫不亂的琵琶聲,仍是忍不住停箸細細欣賞了起來。倏忽間。曲調驟然一變。其中數人仍是之前的輕攏慢捻,而另外數人卻是陡然用右手奏起了剛勁有力的曲調,卻是撥弦之中猶如風雨大作。而此時此刻,歌姬之中便有一個裝束最艷麗。膚色最白皙的姬人起頭吟唱了起來。
「青海長雲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一人唱罷,眾人齊唱,一時間。那琵琶聲和歌聲仿佛融合在了一起。陳雄突然帶頭叫了一個好字。他這一起頭,四下里彩聲雷動,就連起初擔心徐勛讓自己往慶王府借歌舞班子興許另有目的的姜漢,瞧見徐勛亦是撫掌讚嘆,不由得心情為之一松。
朱厚照素來喜愛玩樂,張永陪著這位主兒看遍宮中教坊司的歌舞。本司胡同演樂胡同勾闌胡同這些煙花之地也是常去的,最初還不覺得這歌詞調子有何新奇之處。但此時設身處地地聽了這麼一會,他縱使一個閹人,也生出了血脈賁張的感覺來。此時此刻待到歌聲樂聲稍稍低落了下去,他才忍不住出聲問道:「歌姬和坐樂都已經見識過了,那些舞姬呢?」…。
「舞姬來了!」
隨著徐勛這一句低低的回答,就只見一色十二名做將軍打扮的舞姬亦是湧入了偌大的廳堂之中。皮靴輕甲,再加上那仿若頭盔似的帽子,以及那不知是真是假的佩劍,一時更是帶出了幾分戰場上的肅殺氣氛來。隨著琵琶聲驟然一停,取而代之的是長簫聲起,眾人不知不覺竟生出了一種夕陽照大漠的落寞蒼涼。
「黑雲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角聲滿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半卷紅旗臨易水,霜重鼓寒聲不起。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
儘管又是一首唐詩,但此時一眾歌姬卻是低聲曼唱,和之前猶如的激昂比起來,卻是更顯悲壯。一眾舞姬隨著唱詞從最初的守城到最後的敵襲,雖只是區區十二人,卻讓人猶如身臨其境,哪怕是座上多是和虜寇交過手的將領,此時此刻也全都看得聚精會神。而這一次,卻是直到樂聲停歇,歌舞女樂姬人齊齊下拜,四下里依舊鴉雀無聲。
「果然不愧慶王府的歌舞,名不虛傳。」
徐勛純粹以欣賞的角度看完了這一出不過一盞茶功夫的的歌舞,因而第一個開口打破了沉寂。見一眾人等依舊拜伏在地,他便開口說道:「這一出歌舞可是新排的?」
聞聽此言,此前領唱的那名歌姬便抬起頭,恰是嬌顏如雪:「回稟平北伯,賤妾等人十日前才剛剛排好這一班歌舞,原本是打算在今年王妃三十大壽上獻演,但今日慶王殿下特意吩咐,必要以新歌新舞獻演,所以便倉促之間搬上來了。若有疏失之處,還請平北伯恕罪。」
說到這裡,她便額頭點地再次行下禮去。今天被差遣到總兵府來獻藝,彩雲班眾人都知道是鎮守寧夏總兵官姜漢為了設宴款待平北伯徐勛,而自家慶王竟仿佛也有交好之意,特地賣足了力氣。可即便如此,畢竟是剛剛排演好的,總免不了有兩三個小錯。想著眼前是來自京師的貴人,眾人免不了都有些戰戰兢兢。
「曲好,歌好,舞好,最要緊的是,今日這一出應景!」
徐勛笑著站起身來,隨手拿起剛剛過後就一直擱置在旁的酒瓮,把倒扣的碗重新翻轉了過來,滿滿倒了一碗,這才舉起以示眾人道:「我本來已經不勝酒力,可今天看了這樣的歌舞,著實不可無酒。諸位將軍,剛剛這好曲好歌好舞足可下酒了,我敬諸位一碗!」
原本以為今日這一宴乃是鴻門宴,諸將都是心懷忐忑而來,可好酒好菜之後更是看了一出往日幾乎甭想看到的好歌舞,旋即徐勛更是親自敬酒,上上下下全都覺得極有面子,一時間,總兵姜漢帶頭,眾將站起身來忙著各自倒酒。最後齊齊舉起了碗來。
「就以這一碗,祝他日不教胡馬度陰山!」
剛剛連用了兩首唐詩。此時徐勛又是這麼一句。上下人等也不覺得突兀,自是齊齊應和了一聲。跪伏於下的歌舞姬人彼此小心翼翼地對視了一眼,都知道剛剛的歌舞曲子是對了這些京城貴人的胃口,自然都是極其歡喜。果然。等上頭一眾將校一飲而盡之後,徐勛便開口說道:「特意讓你們從慶王府過來獻演這麼一曲。也不能讓你們白跑一趟,賞!」
姜漢正想說已經備好了賞錢,可誰料徐勛身旁已經有一個年輕軍官站起身來。認得是此前府軍前衛派到寧夏鎮來公幹過的。仿佛是如今鎮守固原總兵官曹雄的次子曹謐。他眉頭才一挑,卻見曹謐已經捧了一個匣子走到了那些歌舞姬人面前。…。
「金玉俗物,不能酬此好曲好歌好舞。聽說從前北邊風俗,婦人都有裙刀,這匣子裡的裙刀,便賞了你們!」
眾妓都是為之一愕。然而,知道總兵府必然另有賞賜。領頭的塞上雪少不得再次盈盈拜謝,接了那匣子之後退出了廳堂。等到姜漢的親兵送來了一籮筐的清錢,她笑著吩咐跟來的人收了,等到抱著匣子和其他幾個素來親近的上了馬車,禁不住眾姊妹挑唆,她便揭開了蓋子。見其中果然是六把碼放得整整齊齊的裙刀,她忍不住抓了其中一把在手中把玩。
「這位平北伯也真奇怪,聽說今日也是他特意命人來說道,要演什麼戰爭的歌舞曲子,幸好咱們有排練過這麼一出,否則怎麼拿得出來?」另一個姬人也好奇地探頭過去湊在那匣子上瞧看,見一色都是黑黝黝的鞘子,她忍不住撇了撇嘴道,「要我說,我還真希望他能送兩樣內造的首飾。」
「小蹄子,內造的首飾是咱們消受得起的?縱使送回去也多半是要交上去的,王府王妃和那些正經夫人們還不夠分呢,還不如這些裙刀,說不定能落在咱們手上。」
塞上雪輕輕哼了一聲,突然信手抽刀出鞘,見這外表平平無奇的裙刀刀刃異常短小鋒利,她忍不住生出了一個念頭,當即笑吟吟地將其塞進了懷裡,隨即看著周遭的另外四個人低聲說道:「橫豎裡頭是什麼東西,也就是我們幾個知道,一人一把留個紀念,不管怎麼說,那也是大名鼎鼎的平北伯賞賜的東西。剩下的這一把,回頭獻給慶王殿下,就說是平北伯賞賜的,料想這種東西王府妃妾也是不會要的,他要麼重新賞了給我,要麼自己留著把玩,總不至於去問平北伯究竟賞了多少把?」
儘管眾人口中說還不如賞賜金銀首飾,可見東西其貌不揚,可確實是鋒利,又短小不起眼,可留著防身,一時之間,其他四人只猶豫片刻,就一人伸出手來拿了一把,做賊似的藏在懷裡。等到塞上雪又蓋上了匣蓋,方才有人好奇地問道:「就不知道平北伯大老遠地從京城過來,為何會帶著裙刀這種東西?」
不止是她們這幾個歌舞姬人不解,廳堂之上,徐勛把東西賞賜了下去,眾將之中也有不少人不解。此時已經是曲終人散之際,有人已經醉意深了,因而左手靠下的座位上,便有人忍不住開口問道:「不知平北伯剛剛緣何賞賜那些歌舞姬人裙刀?」
此話一出,其他人不禁齊齊朝那多嘴的人看去。尤其是總兵姜漢不無猜測——徐勛這幾把裙刀恐怕不單單是為了那些個歌舞姬人準備的,倘若是回頭真的一定要出擊,眾將之中有誰不肯應命,徐勛這一把裙刀送出來,那時候一世英名都要丟盡了!
「我聽說西北民風彪悍,多出豪傑英雄之士,縱使女子也是剛烈,隨身帶著裙刀是習俗,一時起意,便備下了這麼一些,沒想到今天果真有送出去的機會。」
徐勛卻是仿佛漫不經心似的答了一句,見那問話的指揮使已經被同僚拖了下去,其他人再沒有二話,他便搖搖晃晃站起身,隨便拱了拱手道:「今日想來應該是賓主盡歡,皆大歡喜。寧夏地處邊陲苦寒之地,諸位長年在這兒駐守,不免枯燥苦悶,偶爾賞鑑賞鑒歌舞,也沒有什麼不應當之處。只是各位也需得知道,寧夏鎮乃是九邊之一,虜寇此次固然是犯的固原,可萬一殺一個回馬槍,寧夏鎮也並不是高枕無憂的!太平之際聽歌觀舞,那是娛情,但戰事正酣之際賞鑒歌舞,那便是利刃加頸尤不自知!」…。
見下頭一種將領,不論酒意或深或淺,全都是面色赤紅,徐勛方才放緩了口氣說道:「從前王太傅經略三邊的時候,曾經向秦王討過女樂。今日我也敢對諸位說,倘若能夠教韃虜數年內不敢犯邊,我也願意出面向慶王討要女樂,以為軍中上下娛情!只有太平年間,方才能夠輕鬆愜意地賞鑒歌舞,否則,縱使這些女樂再好,萬一虜寇兵臨城下,乃至於破城之險,她們也只有裙刀自盡這一條路罷了!我言盡於此,諸位自省!」
及至徐勛眾人離席而去,帶著眾人送到門口的總兵姜漢不由得長長吁了一口氣。然而,他還沒來得及慶幸徐勛不過是嘴上敲打了這一番,那邊廂竟是有人低聲嘀咕了一句。
「那位平北伯是說真的?他真能從慶王那兒把彩雲班整個要過來,慶王怎麼捨得?」
「你個彭大傻子,閉嘴,你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
「幹嘛要閉嘴,聽說這位平北伯最是言出必行,他應該不止是說說而已!那樣的美人兒,卻是平常見一面都難,想想也不行?」
仇鉞回頭一看,見雖只彭大傻子一個人在那兒嚷嚷,但不少人臉上都流露出了深深的心動。想當初王越從秦王那兒把一整個女樂班子都要了過來,雖是納入府中,可卻也不是一人獨享,而是麾下眾將士但凡有功勞者,多半能賞得一個。在那個時候,功勞就是官職就是銀錢就是女人,下頭將士誰不盡力用命?
儘管已經過去了,但總兵府那場盛宴的情形仍然為人津津樂道。尤其是錯過這一場,沒能看見慶王府彩雲班那一出歌舞的上下將校,無不是捶胸頓足後悔莫及。而到關帝廟求見徐勛的上下軍官,也是絡繹不絕。這一次,徐勛就不像此前在京城興安伯府那樣對自薦的人關緊大門了,而是一一接見,哪怕是某些漏洞百出的獻言獻策,他也都是放著足夠的耐心聽。直到這一天清晨,他終於等到了風塵僕僕的幾個人。然而,其中卻沒有莫峰。
「虜寇自賀蘭山西北麓出沒,已經渡過了黃河入套,瞧著應該不過六七千人,觀煙塵所見,沒有帶多少輜重,也沒見裹挾多少百姓。」
得知這麼一個消息,徐勛終於放下了最大的一樁心事。鎮守固原總兵官是曹雄,算是他徐勛門下,而楊一清也親自趕去了平涼府,若再讓虜寇成功大掠而歸,這兩人便有逃脫不了的罪責,如今看來,不愧是楊一清和曹雄,應該沒讓人占到大便宜!
一個時辰後,寧夏鎮總兵府也送來了最新的消息,余寇陸續自靖虜衛退出固原鎮,三邊總制楊一清正往寧夏鎮趕來。知道楊一清是生怕自己冒進出事,徐勛見那前來稟報的仇鉞明顯在打量自己的臉色,他便開口說道:「你回報姜總兵,此事我知道了。」
等仇鉞一走,從大同大老遠地跟過來,還跟著徐勛去鎮遠關轉了一回的江彬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平北伯,既然虜寇動向已知,那如今是戰是守?」
徐勛瞥了江彬一眼,就知道這位拖著一直不回大同去,只怕就想著打一仗,如今這情形恰好正中其下懷。然而,這一次他是巡邊的,不是擔當總兵官配著什麼平虜將軍印來專門打仗的,況且如今敵情尚未完全明朗,與其貿貿然出擊撞在人埋伏圈裡,還不如拖一拖,一來等楊一清趕到,二來再琢磨琢磨巴爾斯博羅特和火篩究竟是怎個目的。
誰都不是傻瓜,就看誰的耐心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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