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琳兒突然就覺得眼眶內珠淚盈盈。
雖然從外表看來,趙琳兒很有一些女漢子的模樣兒,仿佛和李翠仙一樣,也能縱橫戰場,決機兩陣。但是這不過是表象而已,不過是琳兒在竭力模仿李翠仙的做派。
而本質上,趙琳兒仍然是個水做的柔弱女子。特別是她見到寵愛自己十幾年的父親趙昀的時候,淚水便再也無法抑制了。
頂盔貫甲的柔弱女子幾乎是從馬背上滾下來的,然後也顧不上卸下甲冑長刀,就這樣負這幾十斤的重量飛奔到了趙昀跟前,一頭就撲進了父親懷中一個「鐵人」就這樣撲了上了,幸好董宋臣和唐安安反應夠快,一人一邊兒輔助了趙昀,才沒有讓他被撞倒。
趙昀也是泣不成聲,自從趙琳兒被陳德興「搶走」,他可以說是無日不思,無日不想,只所以沒成疾,全是因為唐安安的開導。另外,趙琳兒只是落入賊人之手,並不是和趙昀天人永隔。雖然難以相見,但畢竟還是有那麼一絲的希望,至少還能在夢中相見。
今天,卻是美夢成真了。只是不知,這成真的美夢能做到何時?
「爹爹,女兒再不和您分開了,」趙琳兒哭著說道,「爹爹快隨女兒回臨安吧,以後就和女兒一塊兒住,讓女兒好好孝順爹爹。」
「好,好,好……」趙昀連聲說好,忽然又覺不妥,「琳兒,你說回臨安?」
趙昀自幼生長在南方。又在臨安居住了幾十年,早就習慣了南方的水土。他的身體也不好,如果北去燕京做囚徒。真不知能活幾年?所以趙琳兒就求陳德興讓趙昀回臨安養老。而陳德興居然也不擔心趙昀在臨安折騰出什麼事兒,滿口答應下來,還讓趙昀繼續居住在德壽宮中,日常供應還和當太上皇時候一樣。開銷當然不是大明朝廷出,而是富裕的天道教買單。
陳明帝國的財政制度至少是近代化的,君王的錢袋子不通國庫,天道教的財政同樣獨立。但是陳德興身為天道教的半神,卻可以名正言順的動用天道教的資金。而且天道教最近的財政狀況極佳,剛剛又發了一筆橫財。
因為天道教出資進行了第二次明洲探險。自然可以從明洲運回的黃金中分成,得到了兩萬斤純度超過九成的黃金,全都充作了天道莊的資本金。
「嗯,回臨安。」趙琳兒重重點頭,道,「爹爹還住德壽宮,女兒就在臨安陪著爹爹。」
「琳兒,你不回燕京去了?」趙昀的語調中隱約有些擔憂。趙琳兒莫不是在陳德興跟前失寵了吧?
「不回燕京了,」趙琳兒抹了把眼淚。已經破涕為笑,「女兒和聖人說好了,就在臨安陪著爹爹。而且臨安也將暫時作為大明的陪都,聖人每年西北風起就從塘沽南下。在臨安過冬,春暖花開時再泛舟北上。」
趙昀點了點頭,原來陳德興是要搞南北兩京制了。江南繁華。人口又多,單是浙西一路。人口和財賦就比整個北地都多了。因此大明朝廷是不可能不重視江南的,在南方設立陪都也就在所難免了。
當然。臨安只是暫時的陪都。西湖之畔的臨安太過富庶,仿佛也太過於溫柔,沒有鎮壓一方的威勢。所以在陳德興的計劃中,未來的大明南都不是在建康府就是在揚州。
……
西湖葛嶺,賈似道賜第。
賈似道在西湖邊上的這所宅子,大概是整個臨安城最好的房子了。園中亭台樓榭鱗次相望,一直從山間鋪到了湖畔。單是能稱得起一景的地方,就有蟠翠堂、雪香榭、翠岩堂、倚秀堂、玉蕊停、清勝台、光漾閣、春雨觀、養樂堂、嘉生堂、秋水觀、第一春、梅塢、水竹院、香月鄰、有聲在堂、介堂、愛此亭、留照亭、獨喜閣、玉淵閣、漱石亭、宜晚亭、半閒堂、多寶閣……數十處連綿不絕的精緻建築、景觀,同周遭湖光山色融為一體,富貴之中不失風雅。
賈大忠臣的光輝一生,也不知道貪污了多少公帑,收受了幾多賄賂,其中大半都用在了營建這所堪比皇宮的宅子上面。花出去的銅錢只怕有數百萬,營造出來的宅院卻處處都透著書香,更聞不到半點銅臭。每一處景致,仿佛都是書生們吟弄風雅,縱論國事的好去處。
這樣一所仿佛天上仙宮一樣的宅子,現在卻已經換了主人,成了陳德興在臨安的離宮。
不過陳德興的後宮就這麼點兒人,隨他南下的人更少,是無論如何不能同賈似道的後宅相比,根本添不滿諾大的葛嶺離宮。因此大部分宅院只是封存著沒有住人,只有臨近西湖的水竹院和修造在山間的半閒堂被打掃整理出來,前者成了陳德興的下榻之所,後者則是陳淮清的住所。
臨近黃昏,父子兩人都已經處理好了各自一大攤事情,陳淮清下山到了湖邊的水竹院。和兒子說話聊天,順便等著開飯這對父子現在也是難得一塊兒吃頓飯了。而且陳淮清眼看就要出國,往後這樣一塊兒吃飯的機會就更少了。按照儒家的標準,陳德興把一個五十多歲的親爹打發出國去搶地盤,大約也能夠上忤逆不孝了。
楊婆兒端著個盤子笑盈盈的走來了,盤子裡面是兩杯冒著熱氣的飲品。婆兒將其中一杯放在了陳淮清跟前的案几上,又把另一杯給了陳德興。還柔聲說道:「這是奴奴照小墨娘子教的法子調製的苦水茶兒,還照聖人的吩咐加了奶和糖。」
小墨娘子?苦水茶?還有奶和糖?陳淮清微微有些奇怪,拿起案几上的茶盞看了了,裡面是褐色而且有些濃稠的飲料。聞了一下,有股焦味兒。
「這不叫苦水茶,叫巧克力。」陳德興端起楊婆兒調製的巧克力飲料,輕輕抿了一口,除了可可特有的苦味和香味,就是濃郁的奶香還帶了一點甜味。已經有點兒後世巧克力的味兒了。
「味道還不錯!」陳德興放下茶盞,微笑著對父親道,「大人,您也嘗一下,這可是明洲最好喝的飲品。」
會好喝嗎?看著像泥巴!陳淮清苦笑了笑,端起茶盞,勉強喝了一口。
他覺得這玩意喝起來像是中藥,還是加了奶的中藥,也不知道陳德興怎么喝得下去?看來明洲運來的東西也不都是好的。這可可豆遠遠就比不上蕃薯、土豆和辣椒。
這些日子,陳德興還讓人在葛嶺離宮裡面試種起了蕃薯、土豆、辣椒還有玉米。還讓明洲回來的探險隊員介紹了蕃薯和土豆頗高的產量雖然不能和後世動輒幾噸的畝產量(年)相比,但是比起這個時代的稻米、小麥、高粱和粟米,蕃薯和土豆絕對能算高產農作物。一旦推廣,仿佛能為華夏之民提供充足的糧食。所以這兩種作物是極受重視的,在陳淮清這位大儒來看,蕃薯和土豆才是從明洲得到的所有東西中最寶貴的。畢竟民以食為天嘛!
陳德興這時候又開口說話了,是對楊婆兒說的,「婆兒,小墨娘子怎麼樣了?病好點了嗎?」
「托聖人的福,已經好些了。」楊婆兒搖搖頭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病,就是傷風,也不知怎麼會恁般厲害,這小墨娘子瞧著也算體壯,怎一個傷風就扛不住了。」
小墨娘子當然不是墨影娘,她名叫墨麗卡,就是那個被周小七帶回來的阿茲特克少女,被陳德興留在宮中負責製作巧克力飲料。不過前段時間卻得了感冒,病得很重,都有些奄奄一息了。
另外,和她一塊兒從明洲過來的印第安人,現在已經有三分之二病倒了,其中還病死了幾個!大明海軍定海鎮守府一度以為軍營裡面鬧瘟疫了,下達了「防疫令」,最後卻發現病倒的都是印第安人,而且都不是什麼大病,就是傷風其實就是一場流行性感冒。幸好這些印第安八旗兵都住在軍營裡面,沒有接觸到天花病毒,否則這些印第安人這會兒已經死的差不多了!
印第安人大面積病倒的消息,陳淮清也知道,現在又聽說小墨娘子也病了,便微微皺眉道:「俗話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明洲之人不服華夏水土,華夏之民若是遠行萬里,只怕也會病倒一片吧……」
陳德興抬眼看了陳淮清一眼,老頭子一臉的憂慮,不知道是不是擔心在印度染上什麼病死掉……老頭子現在的日子可好過呢,怎麼捨得早死?
陳德興卻只是微微搖頭,道:「水土是有的,但也不是什麼一方水土一方人……這些印第安人在咱們這裡病倒,是因為咱們這裡的病,在他們那兒是沒有的。若是這些病傳到了明洲,明洲的印第安人同樣會大批大批的病倒甚至是病死!」
他又抿了一口巧克力茶,語氣平靜地說,「所以咱們不能貿然往外移民,得小心謹慎,先搞清楚人家的地面上有什麼病是咱們這裡沒有的,又該如何醫治,如何防病,然後才能大規模的派人出去。」
他還有一半話沒說,就是這病……同樣是大明帝國征服世界的工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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