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倆踏進德康醫院門診大廳,寬敞明亮,整潔有序。正面是圓環狀的一站式服務中心,前來看病的群眾絡繹不絕。
隨爾陽四周張望,服務中心的後方兩側各有一部電動扶梯,扶梯之間矗立著醫聖張仲景的雕像,並沒有看到如尉遲昀朗說的公開招募志願者的告示牌。
按照張衛平的工作資料中,找到了肝膽外科的關元科主任醫師。
江歆一到自助機上取號,等候在外。
隨爾陽猶豫地看了江歆一一眼,從手袋裡取出江歆一的蔚藍藥業領徽戴上。
關元科辦公室門開了,從里出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手裡提著公文包,從西服的領徽看是康邦公司的醫藥代表。對方看到了隨爾陽的領徽,容光煥發地朝她點了點頭以示友好。
隨爾陽朝江歆一眨了眨眼,示意她先等著,隨後伸手敲門走進去。
關元科是一名四十多歲的男醫生,樣貌平平,戴著黑框眼鏡。
隨爾陽莞爾一笑,恭恭敬敬自報家門:「刁醫生您好,我是蔚藍藥業醫藥公司的……」
話沒說完,那位刁醫生突然抬起頭,不耐煩地大聲喊了一句:「出去!現在是看診時間,別影響其他病人。」
隨爾陽一下愣住了,臉上還掛著笑容,說:「不好意思,我看到有醫藥代表剛從這裡出來。」
走還是不走?不走又會怎樣?在隨爾陽思考的瞬間,耳邊再次響起了關元科尖利的嗓音:「還不走?杵那裡幹什麼?」
隨爾陽深深吸了一口氣,待情緒穩定,轉身把門關上。
她走到江歆一旁邊的空位坐下,她眼睛裡閃動著灼熱的光亮,「看你表演了。」
江歆一比了一個「OK」的手勢。
隨爾陽去了洗手間,換了一條連衣裙,摘下發筋長發放下,與此同時,還戴上一副平光眼鏡和口罩,回到江歆一旁邊。
大概過了半小時,終於叫江歆一的號了,隨爾陽跟著江歆一一起走進去。
隨爾陽頓然覺得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江歆一淡定自如,一秒入戲,像足了一名專業演員。
關元科問什麼,江歆一按照隨爾陽的台詞說,反反覆覆表達她懷疑自己得了癌症,醫生聽到肯定會上鉤。
本來容光煥發、精神抖擻的江歆一秉著演戲演全套的原則,即興發揮,裝成一副厭世臉,因為肥胖和病痛苦惱,極度消極。她按著自己的肝區部位說:「這裡經常痛,消化不良、食慾下降、全身乏力,我本來比現在更圓潤,現在越來越瘦了,醫生,我是不是得了癌症啊?」
看著江歆一誇張的表演,隨爾陽捏了把汗。
關元科雙手啪啪啪的敲打著鍵盤。
他們都以為是簡單檢查一下,就去交錢取藥。
誰知道那個醫生開了住院繳費單,讓江歆一做手術治療,笑呵呵地說:「還沒檢查就住院做手術?」
江歆一一看著病歷記錄單,瞬間如遭雷劈,呆立當場,嘴巴張成O型,久久無法回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江歆一覺得給他翻白眼都覺得浪費了,直接拍桌子問候醫生他娘。侮辱性何止億點點?這個醫生肯定是個神經病,要麼就是為了績效。
相對於江歆一的激動,隨爾陽就要淡定許多,不僅如此,她的嘴角還勾起一抹忍笑的弧度,心疼肥表姐一秒。
突然,隨爾陽發現江歆一有演女神經的潛質。
關元科見江歆一猶豫,馬上補充道:「先去檢查,再去辦住院手續。」
江歆一懶得多跟他廢話,拿著那張住院單罵罵咧咧的離開關元科辦公室。
沒聽到回應,江歆一抬眼看了看她身後,只見隨爾陽正摘下口罩,事不關己地對她挑著眉,臉上掛著幸災樂禍的表情。
離開醫院前,她們先去洗手間。
隨爾陽看到廁所門上寫滿五花八門的代孕廣告:三代試管代孕供卵精,包兒子和聯繫電話。
隨爾陽憤怒掏出包包里拿出唇膏,塗抹那些害人信息,說:「代孕是犯法的,這門上留了這些代孕試管嬰兒的廣告,醫院都不管的嗎?」
世界破破爛爛,總有人縫縫補補。
隨爾陽拿出手機拍照,備用。
「就是吃人的黑心醫院,肯定不會管這些雞毛蒜皮的事,說不定還收人家廣告位費用,又或者成功代孕從中收取提成。醫生有神經病都沒人管呢。陽陽,你把剛才那個關元科報道,還主任醫師呢,這職稱是怎麼評的,這種醫生不曝光他,中間肯定有什麼貓膩,不然會有更多病患受害。」江歆一越罵越激動,聲音越說越大,似乎要把話傳到那個關元科醫生的耳朵。
「好。」隨爾陽應聲,開門出去。
一個護士站在洗手台前洗手。
隨爾陽走到她旁邊另一個洗手盆洗手,她從包里取紙巾擦手,不小心,記者證掉落地上。
那名護士幫她撿起,看著記者證問道:「你是電視台記者?」
隨爾陽卻像沒聽見似的不回答,搶回自己的記者證放回手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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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直勾勾地上下掃視著她,像是想看出點什麼來,又問:「你們剛才去掛關元科醫生的號了?」語氣中有微微的詫異。
隨爾陽滿腹狐疑,睜大眼睛四下打望。
護士說:「我有料要曝,你會報道嗎?」
江歆一推開廁格門出來,大步流星走過來搶話:「她是最最最正義的記者,你有話儘管跟她說。」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多的表情看著護士,心裡暗爽:好像有戲。
「快洗手去。」隨爾陽命令江歆一。
護士顯得有些謹慎,說:「這裡說話不方便,你們到樓下小花園等我。」
隨爾陽越發覺得這家醫院有問題,拉著江歆一在醫院小花園等。
小花園裡種著三棵榕樹,枝繁葉茂,它伸展著枝葉籠罩著牆。一陣微風吹過,茂盛的葉子不斷散發出沁人心脾的香氣,樹葉隨著風發出「沙沙」的聲響。
烈日炎炎,蟬兒潛在樹葉間一聲聲地鳴叫,讓人心煩。
江歆一坐在石凳上一動不動地拿著手機發朋友圈,把關元科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而隨爾陽則拿著手持DV機開始拍攝樹蔭下散步的幾個病人在。
護士手上拿著一沓A4紙,姍姍來遲朝她們走來。
隨爾陽收拾好情緒,彎了一下嘴角,「可以開始嗎?」
護士點頭,拿著身份證對著鏡頭說:「我叫潘若柔是德康中醫院一名護士,實名舉報德康醫院肝膽外科關元科主任醫師,在醫院與年輕護士亂搞男女關係,利用職務之便收取禮品和大額回扣包養小三,小三是蔚藍藥業醫藥代表,還為其生了一個私生子。為小三購置價值幾百萬房產車輛,且與小三勾結轉移夫妻共同財產,對一雙兒女不管不顧,不支付任何撫養費和生活費,兒子重病在醫院的ICU等待合適的心臟移植,身為醫生的關元科依然對兒子不聞不問,導致她兒子的醫藥費都是由娘家支付,他們的生活無以為繼。」
隨爾陽震驚地睜大眼睛看著潘若柔,便分外仔細地觀察起來。
潘若柔把手上的資料一張張對著鏡頭展示,聊天記錄截圖,購房合同,與小三和私生子見面的照片,把關元科的事情娓娓道來。這可是她唯一的希望,只願老天不會把她逼上絕路。
生活把溫柔小女人硬生生逼成了強勢女漢子,現在又把女人逼成了反腐反黑反人設精英了?
潘若柔用力的揪著自己的頭髮,覺得媒體曝光關元科的惡劣行為,是她唯一改變現在這種令人蛋疼的局面的希望。關元科把她逼上絕路,她讓他前途盡毀,看他怎麼養小三。
醫者仁心,救死扶傷是醫生的天職,沒有醫德再高的術都不配做一名醫生。然而,那些違背初心,如同螞蟻搬家一樣小心翼翼收取回扣的醫生心中又有多少治癒患者的信心,以及推動醫學發展呢?
隨爾陽終於明白關元科剛才給江歆一看病時會如此敷衍,像是收回扣的行為表現。蔚藍藥業的醫藥代表不靠藥品的品質,而是直接用回扣點來刺激醫生處方和手術上。
拍攝完畢後,隨爾陽心情有些怪怪的,察覺到什麼不對勁,不禁問道:「你為什麼不和他離婚?」沒忍住露出一絲八卦的神色。
潘若柔聽到這麼一問,茫然地收回視線,面露無奈,「為什麼要便宜他和小三?」語氣里有一絲怨恨。迫不及待地問道:「你真的會幫我播這條片嗎?」
隨爾陽其實沒想到她所謂的報料是,實名舉報關元科。
深城電視台與自媒體不同,一直堅持守正創新、客觀準確、及時權威發布新聞報道和信息資訊,正確引導輿論、傳播正能量、穩定社會民心。
還沒查清楚背後緣由,事情是否屬實,單憑一人的片面之詞,貿貿然播出去,電視台新聞的影響力、公信力造成很嚴重的影響,會讓老百姓質疑主流媒體的責任與擔當。
事實上,的確如隨爾陽所想的那樣,潘若柔找她確實是臨時起意,可能就是看中她是電視台記者。如果她自己拍視頻,也激不起半滴水花。有些單位是不管員工私德的,出軌這種事,還沒有明確的法律可以制裁,這位女子選擇電視台這個媒體曝光,是明智的。
兩人對視了一秒。
潘若柔看見隨爾陽若有所思的神色,看著並沒有打算回答她問題,瞬間翻臉,「我還以為記者是有良知的,女記者能理解我現在的心情,一丘之貉。」說完憤然離去。
江歆一差點追上去打人,嗓門突然放大,「你和那個關元科才是一路貨色呢。」嗓音太有穿透力,隨爾陽連忙拉住她。
漲見識了,真是林子大了,傻鳥都有!
這個反轉讓隨爾陽始料未及,臉色整個垮掉,嘴不自覺地癟了癟。她心中疑慮四起,不過,她很快調整好心態,又覺得有些慶幸,不枉此行。「也算有收穫,一一,我們吃大餐去。」她攏了攏耳邊的捲髮,挽著江歆一的手臂,灑脫地走向去停車場。
三姐弟在外面吃完大餐,回到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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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爾陽窩在沙發里,纖細的手指划過手機屏幕,打開微博直接點開熱搜榜。看到微博熱搜榜上出現一條#妻子護士實名舉報醫生丈夫收回扣養小三#,後面跟著一個紅色的新,她眉毛不自覺一蹙。
隨爾陽大致看了一遍評論,十分熱鬧,絕大多數人都在罵關元科是醫療圈的渣男。
只有一個網友說:【只有我的關注點是醫生收回扣嗎?大三實習做了兩個月藥代,對這幾個字眼比較敏感,只能說,這是在正常普遍不過的事情,患者都是俎上魚肉。】
在旁邊也在刷微博的江歆一手指在手機屏上一划一划,喃喃自語:「女性是弱者,很容易得到同情。雖然她的遭遇很可憐,但這女人很有手段,這熱搜買的吧?」
隨爾陽睫毛輕顫了顫,沒回應。她回到房間洗澡,換上了短袖短褲睡衣,露出白嫩纖細的四肢。抱著個筆記本電腦躺在床上,從雲端下載今天偷錄的視頻。
哎!隨爾陽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都是臭一一太激動,沒讓關元科先用藥物治療,拿不到關元科開的藥,無法證明關元科收蔚藍藥業的回扣。
事已至此,她只能先從有限的素材中整理出有用的東西。
隨爾陽看著電腦屏幕想著接下來該怎麼處理,微信電話驟然響起。屏幕上顯示的名字是胡培新,那一瞬,她的眼皮快速地跳了幾下。心想,這個點打過來有什麼事呢?
她遲疑片刻才按了接受:「喂,胡叔?」
胡培新急促地問:「隨記者,你有認識腦科醫生嗎?」
電話那頭傳來了哀怨婉轉的女哭聲,邊哭還邊打嗝。隨爾陽問:「怎麼了,是筱婷妹妹病情有變化嗎?」
胡培新說:「我老婆,想把婷婷的器官捐給別人,我不相信她……你是記者,你認識人多,你可以幫我找一個腦科專家嗎?」
隨爾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說:「我幫你問問再回覆你。」
結束通話後,隨爾陽看著手機屏幕,心裡一陣發澀,卻無能為力。
她哪裡認識什麼腦科專家。
這時,尉遲昀朗又發了一個表情包過來:【周末約嗎?】
隨爾陽點開電腦版微信,看見「四字弟弟」四個字,突然想到什麼,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打著,給胡培新發微信:【胡叔,你可以去問問尉遲昀靖醫生。】
喜歡她似朝陽炙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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