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正東方才剛泛起魚肚白,手機鈴聲響起,舒苒猛地被驚醒,緊接著下一秒敲門聲也跟著響了起來。
沒人說話,除了傅易青這廝,不會有別人。
舒苒穿衣洗漱簡直可以用打仗來形容,五分鐘搞定一切。
上午除了陸地訓練,還有冰上訓練,上冰一小時。
休息的間隙,舒苒用來回憶昨天許婧瑜告訴她的內容。
午飯是張媽做的,舒苒剛上桌,傅易青接起電話,「餵?正好在吃飯,自己過來,逾時不候。」
快吃完的時候,有個陌生男人來了,長得還不錯,相比傅易青確實要普通了些。
看到傅易青,他臉上還掛著笑容,扭頭瞥見舒苒,表情瞬間由春天過渡到了冬天,冷風瑟瑟。
舒苒不明所以,不由得腦補出了什麼厲害的想法。
驚訝的小眼神小心打量這兩個男人。
好像被她知道了什麼了不得的真相。
傅易青為兩人做著簡單介紹,「秦流北,舒苒。」
雖然來了客人,但舒苒了解傅易青,他的安排不會因為任何人而改變,她吃完放下碗筷,索性先去了冰場訓練。
「這女的就是你千辛萬苦找的……」
秦流北話還沒說完,轉身發現走的不止是舒苒,還有傅易青。
「……」秦流北咬牙,「大老遠趕過來,真是好狠的心。」
見一桌子殘羹剩飯,秦流北攥緊了拳頭,恨恨地望著大門,把它當成了傅易青,「不寒暄幾句也就算了,還讓我吃剩菜!」
正這麼想著,卻見張媽端上一碗麵,「秦先生,請用。」
秦流北用一種看老鄉的汪汪水眸看向張媽,「阿姨,你真是個大好人。」
舒苒剛上冰,場外的傅易青喊道,「你先熱身,十五分鐘後,我要檢驗你對電影的理解程度。」
冰場自從被傅易青租下來後,就只有舒苒滑冰,所以冰面狀況每天都很好。
舒苒在冰上展開雙臂來了一個燕式步,感受著風從臉頰邊吹過。
十五分鐘的時間很快過去,即將開始檢驗她的學習成果。
舒苒的餘光瞥見了剛才那個男人,她微微蹙眉,心想這個人是誰。
在她的疑惑中,只見秦流北將筆記本電腦放置在冰場遮板上方從柱子上延伸出來的桌板上,接著望著她,神情不再冷冰冰的,而是透著一股認真和嚴肅。
傅易青見秦流北已經準備妥當,便沖舒苒道,「準備好了?」
「嗯。」
音樂聲起。
如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耀在草地上,迸發著生命的綠色上籠罩上金色的光輝,樂符恍如初戀般的青澀委婉,藏在心底不可訴說的愛戀,就像亨伯特見到洛的第一眼,水珠在女孩身上傾瀉而下,草地上的女孩俏皮地翹起小腿,陽光灑在她身上,純潔、美好。
因為舒苒並沒有編排過動作,純粹是根據昨晚許婧瑜的解說進行自我理解,動作變化並不大,步法跟上次的短節目相差不大,最多就是比以前更注重表情的運用。
回憶起電影情節,舒緩的音樂流淌如心扉,電影中男主角所做的一切,似乎都變得能夠理解了,他的壓抑,他的痛苦,他愛得那麼孤單,即便洛從未愛過他,即便她懷有別人的骨肉來壓榨他,他的愛從未更改。
音樂由輕進入暗戀,走向痛苦,由輕結束痛苦,歸於寧靜。
一曲結束,舒苒還有些愣愣。
滑出場,她期待地看向傅易青,「教練……」
傅易青扭頭看向秦流北,後者捧著筆記本走到傅易青身邊,「腿部肌肉還是太松,還需要加強體能訓練和肌群訓練,手臂擺動幅度數值穩定在4-5之間,更貼近4,也跟體能有關,右腿彎曲度比左腿稍遜色,右腿數值接近6,左腿接近5,這是柔韌度訓練,跳躍動作的高度接近8,彈跳力不錯。反應力和靈活度……」
秦流北說的都是中文,可組合在一起,舒苒就聽不明白了,說了一堆數字,這些數字是怎麼得出來的?
末了,他又加了一句,「還有,你真的要帶她?我怎麼覺得這麼不靠譜呢?她一看就沒什麼野心,這年頭世界冠軍誰還沒個野心?」
傅易青只淡淡出聲,「她是最符合條件的。」
「誰讓你當初跟昆汀那老頭子吵得這麼凶,你明知道他是個固執的保守派。」
見兩人說個沒完,舒苒出聲找著存在感,「那個……傅教練,我的表現您還滿意嗎?」
秦流北馬上瞪過來了,毫不掩飾自己對舒苒的輕蔑。
傅易青搖頭,直言不諱,「不滿意。」
舒苒猶如鬥敗了的公雞,節目都沒編排過,她覺得自己能到這個程度已經很不錯了,沒想到還是失敗了,看樣子她沒機會知道訓練這麼安排的原因。
傅易青忽然道,「結果跟我猜想的一樣,所以現在我就告訴你更改你訓練模式的原因。」
「誒?」舒苒茫然抬頭,「不滿意也要告訴我嗎?」
「正因為不滿意,才要告訴你。」
秦流北皺起眉頭,打斷道,「等下,難道她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等下再說。」
秦流北點點頭,退到一旁,不再打擾兩人的談話。
傅易青緩緩開口,「上次你們隊內測試結果,你是第幾名?」
舒苒有些羞於開口,女單成年組統共三個人,她墊底也就算了,還被青年組兩個女生超了過去。
她弱弱出聲,「第五。」
「之所以讓你們進行隊內測試,是因為國際滑聯有一個決定,在世界上選出兩個水平相當的選手,分別進行側重技術以及側重藝術方面的訓練,下一次冬奧會,你們兩個一決勝負。」
舒苒木訥地眨巴著眼睛。
傅易青又補道,「所以選中你並不是因為看中了你某一方面的天賦或者怎麼,只是因為全世界水平一般的選手裡,只有你們兩個資質相差最小。」
「所以……我的訓練才會更側重藝術,我是藝術訓練的選手?而另一個人是側重技術?」
傅易青點頭,「知道了真相,以後就不要對我的訓練模式提出任何置疑。」
舒苒怎麼也想不到,自己一個小嘍囉,居然跟國際滑聯扯上關係了。
她回去後才想起來一個更大的疑問,國際滑聯為什麼要選出兩個水平相當的選手在技術和藝術上分個勝負,這麼做的意義是什麼?
舒苒自然想不到國際滑聯的意圖,她現在能做的就是好好訓練,否則甭提跟分勝負,憑她現在的能力,就是大獎決賽都去不了,更何況是更高級別的冬奧會?
舒苒回過神,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怔了怔,繼續躺下做臥式動作,有些艱難地抱住腳踝。
側重藝術並意味著丟棄技術訓練,而是在藝術和技術並行的情況下,更重視藝術表現力訓練。
她舔了舔嘴唇,看來柔韌度確實還需要再練練。
*
電腦屏幕上的數據清晰明朗,所有動作都被解析成一串串冰冷的數據,少了美感,但更方便觀測。
秦流北把筆記本朝傅易青所在的方向側了側,「她的資質也就只能進個國家隊,要是往技術方向走,她的彈跳力還算是個優勢,但是你偏偏側重藝術,反正昆汀那邊還不知道匹配的花滑選手是誰,你不如找個在藝術方面更有天分的選手。」
「正因為她是一張白紙,所以才有無限的可能性。你不用勸我,也不需要敵對她,她現在是我的學生,在你沒成為她的老師前,沒有資格批評她。」
「嘿——」秦流北不悅起身,指著傅易青,「我這不都為了你的前途著想,我那是敵對她嗎?我只是覺得……把你的前途放在一個資質平平的選手身上有點太兒戲了。」
傅易青隨即起身,「你願意幫忙,就留下,如果想要說服我,那你可以離開了。」
長腿邁開,走進舞蹈房。
秦流北看著屏幕,無奈地搖著頭,「這年頭求人幫忙的反倒成了大爺了。」
舒苒半跪著躺在瑜伽墊上,整個背部都貼上腿腹,大腿上肌肉緊繃,裡面的筋也似乎崩成了一條直線。
她定了十分鐘,鬧鐘還沒響,她隨時都可能因為堅持不住而起身,可心裡有個聲音在說:「再堅持一秒,再十秒……」
鬧鐘鈴聲突然響起。
舒苒如臨大赦,睜眼的同時,臉上敞開笑意,視野里一抹倒立的人影,是傅易青。
她一愣,隨即爬起來,卻因為十分鐘的跪姿,小腿里堆積著乳酸,酥酥麻麻膝蓋一彎,往前栽去。
手臂上倏地一熱,傅易青像拎小雞似的扶著她的兩條手臂,成功幫她度過一劫。
「謝謝。」
他很快收回了手,好似什麼事也沒發生,「這部電影真的是你自己理解的?」
舒苒當即抬起頭,然後又心虛避開。
她一副做賊心虛的神色,即便沒有回答,傅易青也知道自己沒有猜錯。
「以後有不懂的問題儘量自己琢磨,別人的經驗始終是別人的,沒法成為自己的東西,明白?」
「明白。」
幸好,舒苒鬆了口氣,沒有罰她就好,「傅教練,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你表現得沒有想像中這麼差勁。」
「……」
舒苒有點受傷,她在他眼裡大概是垃圾一般的存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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