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清揚將韓玉送回玉蘭街的狀元府,這件事瞬間就引起了轟動。
除了大批民眾圍觀,更多的是國子監里的學子和韓玉的那些同年趕了過來。
韓玉的狀況引起了眾多的懷疑,沈清揚的解釋並不能使人信服。更有人當場便提出質疑,認為韓玉是被人暗害的,而羽林衛是在包庇加害人。
雖然他們並不清楚韓玉具體的受傷狀況,但沈清揚不讓他們見韓玉,就已經足夠引起懷疑。
梅雪是提前一步到的韓宅,她站在二樓的窗口,默默地看了一會兒院子裡鬧哄哄的人群後轉頭對梅剛說:
「大叔,你去告訴沈大人,讓他帶為首的那幾個人來見我,我有話要說。」
沈清揚黑著臉被圍在人群中間,梅剛擠到他身邊說了幾句話,他便仰起臉往二樓梅雪站著的位置看了看。
跟著沈清揚一起到二樓的有五個人,其中三個是國子監的學子代表,都是江南人,以林紹平為主。
另外兩個人是韓玉的好友兼同年,今春的新科進士馬釗和楊四季。
青衣青鞋的年輕女子,衣衫的樣式簡單得近乎男裝,不著脂粉釵環,只一根木簪挽著長發。
她神色淺淡,見眾人進門就平靜地站了起來。
沈清揚走到梅雪身邊,對著林紹平等人說:
「這位是梅雪姑娘,太醫院的五品太醫,關於韓玉的情況,讓她來給你們解釋。」
林紹平等人都有些吃驚,他們是聽說過梅雪的,但沒見過本人,更想不到梅雪竟是這樣簡單素淨的一個人。
而且是如此的年輕,一看就比他們的年紀還要小些。
梅雪完全無視眾人驚訝的眼神,讓梅剛上了茶後就淡聲說:
「諸位對韓大人的關心,令我很感動。但有些話,我不得不說,還請你們慎重考慮後再決定要不要一直這樣鬧下去。」
梅雪的眼神帶著些微的冷漠,掃了一遍林紹平等人後才說:
「韓大人的傷勢比較嚴重,至少他的雙腿如果不趕緊救治,後半輩子他就只能是個瘸子甚至永遠躺在床上。
而和他的腿傷比起來,他此番遭遇的意外,令他精神上受到的打擊更大。
你們如果一直這樣圍著韓宅要說法,或者繼續在外面大肆宣揚這件事,只會給他造成更大的精神壓力,或許會逼著他走上絕路。
目前,我們誰也不清楚韓大人到底經歷了什麼事情。
若韓大人真的不是遭遇意外,而是被人暗害的,我相信沈大人一定會查出真相,還韓大人一個公道,也給你們一個交待。
站在一個醫者的角度來說,我認為你們若是真的關心韓大人,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給他一個安靜的休養環境,而我,一定會盡全力救治韓大人。
我向你們保證,只要韓大人的精神狀況達到了可以與人交流的程度,我一定第一時間邀請你們來和他見面。」
屋子裡靜的落針可聞,梅雪不再說話,也不再看林紹平等人,而是端起手邊的茶盞慢慢地喝著。
梅剛站在梅雪身後,腰裡挎著劍,一雙虎目冷冷地掃視著林紹平和馬釗等人。
沈清揚坐在圓椅中,雙手搭在扶手上,神色冷淡地看著林紹平等人說:
「就如梅姑娘所說,韓玉的病由她來負責,而韓玉的遭遇,我一定會查清真相給你們一個交代。
你們若願意,現在就帶著各自的人離開。若不願意,要繼續在這裡鬧,我不介意把你們全都押到羽林衛,讓你們好好鬧個夠。」
林紹平和馬釗有些遲疑,他們五個人走到外面的廊道里商量了一陣,終於還是進屋說願意接受梅雪和沈清揚的建議。
梅雪就微微地笑了,放緩神色站了起來說:
「韓大人的雙親正在來京的路上,你們是同鄉,可以關注一下老人家的行程,等他們到了,也好第一時間給予接待。
若有需要幫助的地方,盡可以找我或者沈大人。」
林紹平等人都點頭,給梅雪和沈清揚行禮道謝後下樓去了。
院子裡的人逐漸就都離開了,並不是很大的韓宅終於安靜了下來。
陳醫令從昨天開始就一直陪在韓玉身邊,梅雪和沈清揚進屋時,他剛剛給韓玉換完藥,正站在桌旁洗手。
梅雪在床邊坐下,伸開雙手輕輕在韓玉的雙腿上來回摸索。
陳醫令邊用帕子擦手邊輕聲說:
「就只呆呆地看著屋頂,一夜都沒合眼。我給他餵了三次安神藥他才睡著,這也才睡著不到半個時辰。」
梅雪點了點頭,又掀開韓玉的褲管仔細看了看才說:
「應該是被重物擊打折斷的,傷口還算齊平,但打斷再接仍有風險,並不能保證不留下任何後遺症。」
「那也好過以後永遠躺在床上。」
沈清揚冷聲說。
梅雪點了點頭,站起身對陳醫令說:
「他的身子太虛弱,前輩你這幾天儘量給他增加營養,並且讓他儘可能多的睡覺。
再過個三五天,如果他的身體能有好轉,我就動手給他重新接骨。」
陳醫令點頭應下,又看著沉睡的韓玉長長地嘆了口氣。
魯王府里,李謹暉急得在屋子裡團團打轉。
嘉蘭郡主步履悠閒地進了屋,在椅中坐下,然後才不滿地看了一眼李謹暉說:
「哥哥這是做什麼?不過一點兒小事,何至於如此驚慌失措?」
李謹暉連連搓手,急急地走到嘉蘭郡主身邊說:
「好妹妹,你又不是不知道沈清揚那傢伙,被他咬住的人,哪有能脫身的?
對了,還有梅雪那個賤人,她本就看我不順眼,這次她也插手了。」
嘉蘭郡主就笑出了聲,又哼了一聲說:
「你怕什麼?沈清揚現在根本就沒有證據能指證你,不然他早就來抓你了。
再說了,韓玉是老四的人送來的,就算要追究,那罪魁禍首也是李瑾宏,還有喬卓文那個閹貨,你怕什麼?
就沈清揚那條瘋狗,我就不信他能把淑妃和老四怎麼樣。」
久處高位,嘉蘭郡主和李謹暉根本就沒把韓玉這個受害人放在眼裡。
更何況韓玉現在不過是一個活死人。
李瑾暉想了想,覺得還就是這個道理,便也冷靜下來,想叫下人去那院子裡把尾巴收拾乾淨。
嘉蘭郡主就又冷笑,瞥了他一眼說:
「你會不會動動腦子?沈清揚剛帶走韓玉,他難道會不留人在那裡監視?你現在讓人過去,難道不是故意給他送人頭?
你要是真想做點事,就安排人盯緊韓玉家裡,他若久拖著不死,我自會安排人送他一程。」
李瑾暉愣住,半天才明白過來,忙堆起一臉笑連連朝嘉蘭郡主道謝。
等嘉蘭郡主仰著臉走遠了,李瑾暉才敢擦著額頭上的汗小聲嘟囔:
「明明就是你追求韓玉不成,便故意攛掇老四對韓玉下手,如今倒好,把什麼都撇在我和老四頭上。」
但他自來畏懼自己的這個妹妹,也就只敢小聲抱怨幾句罷了。
留下陳醫令照看韓玉,梅雪就準備回王府,卻在韓宅門口碰到了匆匆趕來的長樂郡主。
長樂郡主從馬上跳了下來,直接走到梅雪面前問:
「瑾之表哥今天進宮了,我才知道這件事,韓大人怎麼樣了?」
梅雪搖了搖頭低聲說:
「韓大人現在還不能見人,你去看看沈大人吧,他這兩天都沒怎麼休息。」
長樂郡主點頭,轉身就往院裡面走,感覺到梅雪還站在原地看著她,就回頭瞪了梅雪一眼說:
「我知道的,他若乏的很了喝酒,我是不會再罵他的,你趕緊回家去。」
梅雪就笑了,朝著長樂郡主點了點頭,提起裙擺上了馬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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