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口中喃喃著,轉向另一邊。
素辛突然對著他的背影說道:「如果給你脫離這個地方的機會,你願不願意離開?」
因為素辛想起上次遇到的從鏡子裡爬出來的幾個小鬼,他們都能夠奪舍為人,也就是說,這些人出了這個世界以後,他們就算是不能成為人,至少還能保留自己一絲神魂,也能進入輪迴,修來生。
青年腳步稍微頓了頓,微微扭了下頭,然後淡淡地揮了揮手,隱入芸芸人潮中。
「既然最後的結果都是死,與其去現實世界中苦苦掙扎求而不得地死,為什麼不在這裡進行享受後死去?」
青年轉身時,雙眼不自覺地流下淚水。
百無一用是書生,踐諾最初的承諾,在金榜題名時拒絕了那些權貴要將他收攬招婿,直接返鄉想將她風光迎娶進門時,發現她早已嫁作他人婦。
用情至深,一時間接受不了這個現實,醉酒後無意間走入一條迷霧的小路,再醒來後發現自己便到了這個地方。
他成了一個擁有妻妾無數家財萬貫的大老爺,他的父母也健在,所有人都對他無比尊崇。
這裡,所有一切都可以實現,他放縱了一把。
他覺得就算是夢也願意就這樣一直沉睡下去,可是當有一天他發現自己身上發生某種變化時,他已經回不去了。
素辛遇到第一個人就被拒絕,而且她聽得出來對方意識是清醒的,並且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人。
這讓她心裡不怎麼好受。
素辛又問了一個大概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她的皮膚看起來還比較緊緻,而且體內的元珠也比普通人的多。
「小妹妹,如果阿姨告訴你這裡只是你做的夢的話,你願不願意離開這裡?」
小女孩下意識往後退了退,充滿戒備地看著素辛,「你是誰?你是不是花姑子?我是不會跟你走的」
素辛:「我不是花姑子人販子,長此以往的話你就再也醒不來了。」
小女孩還是搖著頭:「不不,我就要留在這裡,這裡有好多好吃的,想吃多少就吃多少。還有漂亮的衣服穿,也沒有人打我罵我了,也不用去幹活,我不要醒來,我不要」
小女孩說著就跑遠了。
而後,素辛又接連問了幾個,他們回答都出奇的一致。
要麼把素辛當作是神經病,要麼就是堅決地留在這裡,因為這裡什麼都有,為什麼要出去受苦受罪?!
所以,其實是這些人他們主觀意願不想離開。
這時,遠處傳來敲鑼打鼓的聲音,原來是十幾個隨從簇擁著一頂轎子過來。
上面坐著一個紅光滿面的中年男人,他左擁右抱,下轎的時候也是人當的凳子。
他先是去的當鋪,伸手從自己皮囊里抓了一把的珠子兌換,然後很多人簇擁過去,進入最大的一家酒樓放肆吃喝。
在經過素辛旁邊的時候,她認出來了,這人不就是昨天在那荒村遇到的執意要拋下父母妻兒的男子嗎?
素辛不由得想到他離開後,他的父母妻兒在那裡哭的多麼傷心,多麼無助的場景。
素辛終究沒有忍住,說了一句:「你還記得你的妻子兒女嗎?他們還在家裡等你回去呢?」
那男子稍微愣了一下,朝素辛呵斥道:「哪裡來的叫花子,現在在這裡過的舒舒服服的,少來煩,滾」
這裡一切都是那麼真實,或者說本來就是真實的存在。
素辛又怎會說動這些人?
折騰了一晚上,天上的月亮漸漸淡去,前面的霧氣逐漸變濃。
就像是最開始那樣,從淡到濃再變淡…當視線逐漸清晰起來時,前面已經變成了素辛昨天白天看到的那個城鎮的模樣了。
不過和昨天人們都聚集在城鎮中的場景不一樣,白天,這些人都如同行屍一樣,到田間地頭去勞作,沒有一個人偷懶…
現在,陰陽棋盤的網格空間和現實完全重疊,所看到的也都是一樣的了。
從那些人旁邊經過,這些人完全沒有任何反應。
因為他們現在就是沒有神魂的行屍走肉而已,被別人下了符令只是在這裡當做免費勞力的工具而已了。
他們的意識在享樂的世界,而他們的軀殼就無休止地勞動,直到所有能量耗盡的那一天,便徹底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素辛走出這個村子的時候,發現還有人慕名前來。
看起來就像逃難的,但是臉上卻充滿嚮往和希冀之色。
問素辛:「前面是不是就是極樂世界了?」
素辛說道:「那裡就是不歸路。」
幾人就用古怪的眼光瞟她,竊竊私語「嘖嘖原來是個瘋子」「就是,有極樂世界不去還去外面受苦幹什麼?」「誰知道呢,或許人家覺得長得好看跟大戶人家當小妾」
儘管這些人說話的聲音很小,但是素辛仍舊一字不落地聽到了。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但是這一刻,她明知道他們去的就是不歸路,她也懶得再多說一句了。
一路走走看看,發現這裡人們生活還是挺平靜富足的,沒有戰爭瘟疫也沒有邪魅作祟。
絕大多數人只把所謂的極樂世界當作一個笑談。想來也是,如果生活還過得去,誰會去想那些呢。
後來兩個多月的遊歷,素辛沒有再看到那樣的與世隔絕的山谷,因為有了這一層戒備和顧慮,素辛發現這裡所有一切都變得怪怪的。
而且素辛還發現了一點,這裡的人都沒有鬧鬼的現象,也沒有看到有遊方的道人。
素辛也沒有主動去打破,所以這大概是她行走了那麼多地方,唯一一個沒有給自己打廣告的地方。
來到最大的流螢城,素辛在茶館裡喝茶聽人嘮嗑講評書,其實就是多了解當地的風土人情,突然聽到街道上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
探頭看去時,發現是一隊官兵正在抓一個穿著土黃色長袍的道人。
素辛注意到道人身上有淡淡的靈力波動,所以應該是有幾分真本事的,只是不知道為何會被抓?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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