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也沒想到龍孫的真實處境居然是這樣。」
謝憐搖了搖頭,有點嘆息。
這個發現讓她打破了對於龍族的「濾鏡」,原來身為龍族,也並不代表就能理所當然的擁有一切。
萬物生靈,似乎都是一樣的,都要努力向上走,一旦停滯下來,都要承受巨大的壓力。
回想當時,杜凝兒提起龍孫時渾不在意的樣子,謝憐還以為她在丹霞山地位超然,有依仗才能如此,現在想想,竟然連這些普通的賓客都是這樣的想法。
這足以說明一件事情。
天底下已經沒有人看好龍孫能夠成功化龍了。
大家似乎都已經看到了他再次化龍失敗,灰頭土臉的被趕出岷江的畫面了。
正如銀髮中年所言,大戲開始了。
他親自走下台,跟每一個前排的賓客敬酒,然後姿態放的很低,很虛心的在求教著什麼。
被他求教的那些賓客們紛紛站了起來,同樣以一種謙卑的姿態回應著。
雖然坐在丙字號的人們聽不到他們的對話,但是只靠猜的,也知道了內容。
「龍孫又在求教化龍之法了。」
「他前後六次化龍,次次都失敗,已經放下了所有的驕傲,只要有人告訴他法子,怎麼都是要嘗試一番的。」
「但顯然是沒人能幫得上他的,龍族的那些長輩,以及老龍君當年結交的真仙,都已經選擇了漠視,足以說明此題無解。」
「那又能怎麼辦呢?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不少人在低語。
也並不是所有人都在看笑話,也有人和祝青青一樣,感到有些唏噓。
畢竟是真龍之後了,六次化龍失敗,就淪落到了如今的地步。
「龍孫居然已經先後嘗試六次化龍了?」
謝憐愕然。
雖然她對化龍之事不算了解,但也知道,每次化龍都是一次險關。
稍有不慎,是可能丟掉性命的。
這就跟修行者渡劫是一個道理。
龍族因為其得天獨厚的條件,在化龍劫的時候會被更多的針對,其成功率要比修行者度真仙劫的時候困難的多。
但那一般指的是普通龍族,像是龍孫這種,有著完整傳承,甚至繼承了江神職位的二代,肯定是要比普通龍族多幾分把握的。
「是啊,龍孫已經化龍六次了,如果不出意外,三百年內,還會第七次,也是最後一次嘗試。」
銀髮中年舉起酒杯飲下,神色顯得有些複雜。
「但是這最後一次,所有人都已經預見到了結果,他是不會成功的,唉,可惜,當初老龍君還在的時候,我這一脈受到了不少照顧,沒想到竟然會後繼無人。」
難怪銀髮中年對龍孫的事情頗為關心,而且別人幸災樂禍的時候,他也沒有附和,原來竟是他這一脈和老龍君有幾分香火情誼。
「屢戰屢勝雖然值得誇讚,但是屢敗屢戰才更有氣魄,龍孫能夠化龍六次,次次敢於拼搏,僅這一份魄力,應當也是非常難得的,有這一份氣魄在,未必不能第七次化龍成功。」
謝憐就事論事,思忖了少許之後,給出了自己的看法。
別的不說,就龍孫這屢敗屢戰的行為,就是尋常龍族不敢去做的。
「你說的本來是很有道理的,但龍孫化龍一事,沒有那麼簡單這樣吧,這是相關的記錄,若你感興趣,可以看看。」
銀髮中年取來一本書冊,遞給謝憐。
「《化龍志》」
謝憐翻到扉頁,發現有個落款。
「天機上人。」
銀髮中年介紹道。
「天機上人乃是天機閣的傳人,這一脈世代單傳,代代都稱天機上人,精通卜算之道,古往今來,也不知道算過了多少王朝氣數,看過了多少滄海桑田這化龍志,便是當代天機上人在二百年前所作,寫的就是龍孫的事,天機上人在書中近乎用肯定的口吻,確定了龍孫沒有化龍希望了,除非遇到天大的緣法,能夠幫助他逆天改命!」
「天機閣的卜算,向來是每卦必中,絕無失手,天機上人給出這個評語,就連龍族的那些龍君們都不再抱有希望。」
「因此,世人這才對龍孫徹底失去希望。」
謝憐翻開了化龍志,目光一掃的同時說道。
「但天機上人不也沒有把話說死麼?若有緣法,或許能有轉機。」
銀髮中年聞言輕笑。
「這種話聽一聽就是,若有緣法,若有緣法這得是多大的緣法啊?連數位龍君和數位真仙都幫不上忙,那得是什麼級數的人才能幫他逆天改命?這樣的人真的存在麼?」
謝憐沒有說話。
祝青青動了動嘴,什麼都沒說,只是目光下意識的看向謝憐。
謝憐沒有在意她的動作,而是直接翻開了化龍志。
看完之後,露出恍然之色,說了句。
「難怪。」
之後將《化龍志》還給銀髮中年,道了聲謝,就不再多問了。
不止一個人說過龍孫的心性不好,性情乖張,但是看了《化龍志》之後,謝憐才知過去的龍孫惡劣到了什麼程度。
說一句人憎狗厭也不為過。
因為其父母早年間意外的隕落緣故,他便是老龍君唯一的親人。
祖孫之情,本來就多為寵溺,再加上失去了兒子,老龍君自然是對龍孫無限的嬌慣。
於是自然而然的就養出了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二世祖來。
也不知道闖了多少禍。
若不是有老龍君護著,他就是有一萬條命,也早就被人活剮了曬成了龍干。
偏偏這廝還自視奇高,老龍君仙逝之後,他感受到同族對他的嫉妒,不屑和冷漠,他一點也不反省過去的錯誤,反而受到了刺激,沒過多久便開始嘗試第一次化龍。
若是能化龍成功,那麼自然什麼都不必說,在修行界實力代表一切,一旦成為真龍,別人再怎麼厭恨他,見了面也要畢恭畢敬的稱呼一句龍君。
但像是他這樣的心性,若是能夠成功化龍,那才是見了鬼。
毫無意外失敗。
失敗之後,面臨更多的嘲笑和譏諷,仍然頭鐵,養傷二百年,再度開始衝擊化龍劫。
再次失敗。
之後,更是憋著一股勁,屢敗屢戰,期間老龍君留下的班底,比如說總管等人,多次勸誡,但他自然是聽不進去的。
再失敗了四次之後,終於被打擊到了極致,徹底失去了驕橫之氣,對未來的道路不再那麼自信。
這時候才想起來維繫老龍君為他遺留下來的人脈,於是第一次設宴,邀請真仙和其他龍君到來。
但因為其在龍族實在是不得人心的原因,龍君們一個也沒來,只是派人送了禮物。
倒是大多數真仙都來了。
念在過往和老龍君的舊情,真仙們對他還是不錯的,真真切切的給了一些建議,然後贈與了不少丹藥和法器。
真仙們的關愛,並沒有實質性的改變龍孫急功近利的本性,得了這些丹藥和法器之後,反而讓他的自信心起來了,於是再次嘗試化龍。
前面幾次,看情況不對,他還知道退卻,但這一次憋著一口氣想要證明自己,所以硬著頭皮堅持,結果就留下了難以痊癒的道傷。
無奈之下,只好再度設宴,但這一次真仙們就沒來了,只是派門人送來了一些療傷的丹藥。
之後的事情就不必說了,道傷未曾痊癒的龍孫,更不可能有化龍的希望,據說第六次化龍的時候,剛一開始,他就直接退縮了。
這是連心氣都沒了。
天機上人寫下這《化龍志》,更像是一種反面教材,和《傷仲永》一樣,用來警示後人。
只是不知道龍孫看了這書後,會是什麼樣的感受。
看看前廳正在和所有人交談,態度謙卑,毫無架子的龍孫,謝憐心中說不上是什麼感受。
說憐憫吧,其實也沒有,走到今天,龍孫算得上是咎由自取。
但要說幸災樂禍,肯定也是不會的,她和龍孫無冤無仇,犯不著這樣。
不過在知道了這些事情後,忽然間就有一種意興索然的感覺。
「龍孫無論是化龍成功也好,失敗也罷,都和我沒有半點關係,此次僅僅只是為了赴宴而來,如今宴席已經結束,是時候離開了。」
謝憐起身,向銀髮中年抱了抱拳,表示自己有事先要離開。
後者並沒有感到驚訝。
事實上離席的人不止謝憐一個。
像是他們這些坐在丙字號的,本來也不是那麼重要,走了便走了,沒什麼太值得在意的。
因此,謝憐非常順利的就走出了龍宮。
「娘娘,接下來咱們去哪?」
祝青青問道。
「聽說這八百里岷江風景絕佳,來都來了,不妨好好看看。」
謝憐想了想,說道。
但實際上,卻是想要好好的研究一下脾臟洞天之中的那半截大山。
主僕二人就這麼離了龍宮,前往了水面。
而龍宮之中,仍然算得上熱鬧。
龍孫一路與人攀談,很快就到了甲字末席。
正是華元義的位置。
「敖兄。」
「華兄。」
二人比較熟悉,自然而然的問候了一番。
然後便進入了正題。
「華兄,你知道的,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不知道你有沒有什麼能教我的。」
龍孫目光灼灼的看著華元義。
「敖兄你是知道我的,我華元義對朋友從來都是毫無保留的,這些年我將師尊的那些舊友都找了個遍,但是卻無一人肯幫忙,唉,人死如燈滅,現在的三陽觀在很多人眼裡已經名存實亡了。」
他言辭說的很是淒切。
讓龍孫感同身受,嘆息道。
「正是人死如燈滅,祖父故去之後,一切都變了。」
二人又聊了幾句,龍孫離開了,前往了更靠後的位置去找人攀談,當然,實際上還是求助。
但連甲字號的賓客都幫不到忙,更靠後的人豈能幫得上忙呢?
註定是一場空。
華元義目送著龍孫離去,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默默的喝了一杯酒,然後起身前往丙字號去尋找謝憐。
只是剛一來到,便露出驚訝之色。
「人呢?」
華元義一眼掃過,哪裡還有謝憐的身影?
心中頓時生出緊迫感。
連忙上前詢問鄰座。
「方才坐在這裡的那位小姐呢?」
銀髮中年回答道。
「不久之前,就已經離席了。」
離席了?
華元義眼中露出一抹迷茫,謝憐為何會離席?
他先前表態明明已經很清楚了,等應付完龍孫就會過來拜見,而且自己還是以報恩之名。
謝憐怎會離開呢?
他是個聰明人,既然是聰明人,想問題總是會往複雜處想。
絕對不會覺得謝憐是因為沒意思了,所以就離開了,此時的他生出一種惶然之意。
「莫非謝娘娘看穿了我的心思?」
但總還是有點僥倖心理,想著或許謝憐只是覺得龍宮煩悶,出去散步去了。
於是便追了出去,四處找了一圈,沒有見人,甚至還不甘心的跑到了江面上。
但八百里江面浩浩湯湯,哪有半個人影?
心中這才確定。
「看來我是錯過這個緣法了。」
有些遺憾,又有些惆悵,最後只能安慰自己。
「還好,也算是結了善緣,將來若是再見,總還是能再想辦法。」
一念至此,也不過於糾結,直接轉身回到了龍宮之中。
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喝了幾杯酒,餘光看到臉色不太好看的龍孫。
龍孫想要找人幫忙,但在座的各位,顯然沒有一個是能幫到他的。
他自己當然是有這個覺悟的,只是帶著一絲僥倖心理舉辦了這次宴會,但如今發現真的無人能夠幫到他之後,就有點繃不住了,眼裡也露出了一抹絕望之色。
是的,正是絕望。
尋常蛟龍若是不能化龍,只憑著蛟龍之身,也足以在這個世界很好的生存了。
有些運氣好的,也能占據一處水澤,享正神氣數。
但龍孫卻不在這個行列里。
他的祖父乃是岷江龍君,岷江龍宮的這一切算得上是祖業,他自身天賦根底也不低,混成這樣完全是他自己的原因,若是丟了祖業,他日後還怎麼見人?
百分百會社死,從此就別想出來見人了。
而且他還是個性子傲的,真讓他搬出龍宮,又能去哪裡呢?只怕是比死都要難受。
很多出身低微的人羨慕龍孫的二代背景,卻不知道龍孫也有自己需要背負的責任,最後三百年的期限就像是一座大山,壓得他絲毫喘不過氣來。
擺宴席算什麼?被人拒之門外算什麼?被人在背後非議又算什麼?只要能增加化龍的一絲希望,他什麼都是願意做的。
別人此刻見龍孫臉色不好看,還意識不到什麼,但和龍孫相熟的華元義卻知道,現在的龍孫實際上心理承受能力已經到了個臨界點,隨時都有可能崩潰。
「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只可惜,這個道理龍孫不懂,不對,他也許是懂得,但他所處的位置,根本退不得。」
華元義在心中思索。
其實按照他這種聰明人的想法,如果他是龍孫,在看到化龍無望之後,他會主動退一步,讓出這岷江江神的位置。
如此一來,自己不僅能得到一些體面不說,還能藉此跟族內置換一些條件。
他隨便選一處江河棲身,做不了八百里岷江之主,做個四百里平湖水君卻也是不錯。
憑藉著老龍君的遺澤和人脈,到時候即便自己只是蛟龍之身,日子過的應該也會不錯。
但可惜,這條退路已經被龍孫自己堵死了。
他勇猛激進,有進無退,時至今日,早已用完了人情,硬生生的把自己逼成了一個笑話。
這就是性格問題了,龍孫遠沒有華元義的這種圓滑和世故,他認為若是丟了祖業,那是比死還要無法接受的事情。
「我剛剛已經暗示的很清楚了,但是謝娘娘卻先行一步離開,這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其實已經是委婉的拒絕,我想要借著報恩為理由與她建立交情,這條路子怕是行不通但我卻可以賣個人情,將謝娘娘的消息告訴龍孫!」
華元義思索了一陣,暗暗做出了一個決定。
他是個利益至上的人,謝憐那邊的路子走不通,但卻可以在龍孫這裡撈著人情。
龍孫現在完全是心態瀕臨崩潰的樣子,他拋出謝憐的消息,龍孫定然會當救命稻草一樣抓住。
不管他能不能找到謝憐,得到這個緣法,那都跟他華某人沒關係了。
反正龍孫的這份人情,他是死死的握在手中了。
不過話雖如此,華元義心裡還是覺得龍孫不大可能有這個機緣,因為謝憐這等高人已經來到了龍宮做客,這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在給龍孫機會。
結果你自己錯過了,這能怪誰?
莫非指望這樣的神仙人物吃回頭草不成?
「龍孫若是知道此事,只怕是會悔恨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想到這,華元義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或許前面的那些算計都是虛的,他真正想看的,僅僅只是龍孫錯過了唯一改變命運機會的緣法之後,所表現出來的絕望和崩潰。
一念至此,他再飲了一杯酒,然後便起身,到了龍孫處。
龍孫已經逛遍了整個乙字號,當然是沒有人能夠幫助到他。
接下來自己還能做什麼呢?
難道去更靠後的位置去找那些實力平平,背景平平的修行者幫忙嗎?那就真的是在故意搞笑了。
所以此刻的他如喪考妣,整個人陷入到了極其強烈的惶恐之中。
「只有最後三百年的期限了,難道說我真的要丟了祖業嗎?不,那我寧願死在化龍劫之中!」
而就在此時,華元義拿著兩杯酒走了過去。
一杯酒遞給龍孫,等後者接過後,關切問道。
「敖兄,怎麼樣了?」
龍孫搖了搖頭,卻是連說話的力氣也沒了。
一仰頭,將杯中酒飲下。
華元義陪著他喝了一杯酒,說道。
「有一件事情,我左思右想,都覺得有些不對,想到此事可能關係到敖兄的大事,我便坐不住了,特意來告知你。」
龍孫一怔,繼而苦笑道。
「現在我還能有什麼大事,除了化龍之外,其他事情我都已經不在乎了。」
「可我說的就是化龍的事情。」
「什麼?」
看著龍孫猛然瞪大的眼睛,華元義故作嘆息。
「但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起,甚至能不能幫到敖兄也不一定。」
「請你務必說來。」
化龍二字,深深的戳到了龍孫的軟肋。
「敖兄可知道今天我帶了什麼禮物過來。」
「這個我還沒來得及看禮單。」
「我帶來了一丸半養龍丹。」
「養龍丹?此物倒是能夠增進道行,提純血脈,稱得上珍貴,但對我的作用不是很大。」
「敖兄沒有明白我的意思,重點不在於養龍丹,而在於養龍丹從何而來。」
華元義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道。
「我的情況你也知道,咱們都是長輩仙逝的苦命人,自師尊走後,三陽觀一天不如一天,全靠我勉力維持,這養龍丹乃是真仙級數才能煉製出來的丹藥,我哪有本事求來?此丹的出處,還在數日之前」
他將釣龍湖釣魚一事稍加潤色,說了出來。
一邊說著,一邊觀察龍孫的臉色。
「我只當那謝娘娘是個門外漢,不懂得如何釣魚,所以才送她一些餌料,卻不曾想到,她並沒有看得上尋常靈魚,而是一開始就只盯著龍魚,並且需求量極大.你也知道,龍魚可是想釣就能釣來的?我當時絲毫不覺得她有成功的希望,卻不曾想到,她竟然取出了一瓶丹藥,將其碾碎了作為餌料,藉此吸引龍魚,不過片刻功夫,就釣來了數十尾龍魚我當時看的瞠目結舌之時,那謝娘娘將僅剩的一丸半丹藥拋給我,說是償還先前我贈她餌料的人情。」
「結果一看,這哪裡是什麼餌料?竟是養龍丹啊!」
「難怪那些龍魚如此瘋狂,養龍丹最是能助長龍氣,龍魚根本無法抵禦這種誘惑,所以才甘願被她釣起!」
聞言,龍孫果然露出激動之色。
「用養龍丹當餌料來釣龍魚,尋常人哪有這樣的大手筆?一定是真仙,不,至少是真仙級數!快!華兄,告訴我那謝娘娘在哪,我要去拜見她!」
釣龍湖距離岷江並不遠,化出蛟龍真身很快就能飛到,他已經迫不及待了。
但華元義卻是搖了搖頭,說道。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龍孫神色一震。
「你說什麼?」
華元義深吸一口氣。
「且聽我細細說來,華某得了這一丸半養龍丹,雖然說只剩下一丸半,拿出去有點不好看,說出去有點不好聽,但這畢竟是對龍族殊為珍貴之物,所以特意取來,當做禮物,獻給了敖兄我本以為,與那謝娘娘只是萍水相逢,卻不曾料到,居然能在龍宮之中遇到她!」
「謝娘娘在龍宮?」
龍孫懵了,一臉的迷茫之色。
「不可能,我從未邀請過什麼謝娘娘!」
「不,謝娘娘真的來過了龍宮,而且就坐在丙字號席位,我先前還與她交談過。」
「怎會有這樣的事?」
他連忙喚來總管,詢問關於謝憐的事情。
總管將金冊取出,龍孫目光一掃,果然看到了一行字。
「小寧縣謝憐,座次:丙字號,七。」
他嘴巴張開,半晌沒說出話來,好不容易緩過勁來,滿眼都是疑惑。
「怎麼會呢?她為什麼會來龍宮?為什麼會坐在丙字號?」
總管聞言,慚愧說道。
「這是我的失誤,謝娘娘拿的是丹霞山的請帖,帶的是六十六尾龍魚作為禮物,本該座次靠前些才是,但我見她寂寂無名,且無門無派,於是產生了誤判,將她安排在了丙字號席位但很快我就知道錯了,因為那謝娘娘來者不拒,一個人就吃了一百多道菜,這根本不是常人能夠辦到的!」
華元義適時說道。
「一個人吃一百多道菜,不是真仙,誰人能吃得下這麼多龍宮佳肴,不怕被靈氣撐死嗎?還有六十六尾龍魚,也對上了,那釣魚之人正是謝娘娘無疑。」
龍孫更加激動,還有惶恐。
「怎能讓這樣的人物坐在那麼靠後的位置,不該,你萬萬不該啊!」
總管苦笑一聲。
「當我意識到出錯之後,第一時間道歉,並且為她調整座位,謝娘娘態度溫和,但她的侍女卻說:先前不安排我家娘娘坐在前面,現在就算是請,也不會動彈咯。」
龍孫這一刻連吃人的心思都有了,連忙說道。
「快,帶我過去,我當親自道歉!」
他是真正的有一種慚愧的感覺。
自己苦求真仙,現在真仙來了,自己有眼不識泰山,竟然如此怠慢人家。
這絕對不是龍宮的待客之道。
「敖兄先不要著急,現在去找謝娘娘可能有點晚了,我剛才看過,她似乎已經走了」
「走了!?」
「是啊,我找遍了龍宮沒有見到他人,應該是離開了。」
「你為什麼現在才通知我!?」
龍孫瞬間紅了眼,那埋藏在心底的桀驁和戾氣都涌了出來。
他本就不是個好脾氣,性情乖張,耐心極差。
只是這些年經過了太多打擊,才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但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旦到了焦急的時候,本性就冒出來了。
華元義見其怒火滔天的樣子,心中冷笑,表面上卻是露出一副委屈的樣子。
「天地良心,我是想通知敖兄的,只是僅憑釣魚那一件事,我並不敢完全確定她的身份,之後又發生了一事,才讓我確定下來」
龍孫壓抑著火氣問道。
「什麼事?」
華元義說道。
「我見謝娘娘竟然來了龍宮,當下感到驚奇,上前與她攀談,卻意外發現,她侍女手中竟有一塊令牌,當時我沒有想明白這塊腰牌是什麼,只是覺得眼熟,似乎是什麼重要之物。」
「回到座位上後,我仔細回憶了很久,才終於想起來,這枚令牌乃是數千年前的魔頭陰陽童子的身份信物啊!」
龍孫心中一凜,陰陽童子的大名突然被提起,也勾起了他過往的回憶,當年老龍君提起此魔頭的時候,也是一副萬分忌憚的樣子啊。
「這老魔不是早就被殺了嗎?」
「假的,當初師尊就懷疑老魔是假死脫身,事實果然是如此,不然那枚令牌怎麼可能會出現在謝娘娘手中?」
「所以為什麼會出現在她手中?」
「謝娘娘乃是有道真修,不可能和老魔有什麼交情,那麼自然就只有一個可能了,定是那老魔犯在了謝娘娘手中,直接就被挫骨揚灰了,就連身份信物都落入到其侍女手中,成了一件玩物!」
華元義沉聲說道。
「那老魔是何等難纏的人物,五位真仙都沒有將其殺死,但是卻隕落在謝娘娘手中,當時我想明白此事之後,再和前面釣龍湖偶遇一事相結合,馬上就確定謝娘娘至少是真仙級數的人物,第一時間就想要將其引薦給敖兄,但等我找過去的時候,卻發現她已經不在了」
「現在我想想,我都有些後悔,我知道化龍一事對敖兄是何等的重要,所以當時對謝娘娘的身份有所懷疑的時候,沒有敢直接告知,就是怕萬一鬧個烏龍,豈不是讓敖兄空歡喜一場?」
「結果等到我完全確定的時候,卻已經錯過了機緣,唉,此事要說起來,我也是有責任的,想那謝娘娘何等人物?陰陽老魔都犯在她手裡,若是這樣的人物,說不定真能幫助敖兄逆天改命,可惜」
每一個字仿佛都在扎心。
龍孫的眼睛已經完全紅了。
「不,我絕對不能錯過這個機會,我一定要找到她!」
他像是發瘋一般,直接衝出龍宮,撂下了滿堂賓客。
——
寬闊的江面上,華元義和老總管駐足等待。
龍孫已經衝出去很久了,一直沒有回來,也不知道有沒有尋到那所謂的謝娘娘。
但二人心裡其實已經有了答案。
機緣這個東西,不是隨時隨地都能遇到的,一旦錯過,再想找回就麻煩了。
但對於這個最終的結果,二人的心態卻又不一樣。
華元義更多的是幸災樂禍,他字字扎心,刻意刺激龍孫,就是為了要看他錯失機緣後追悔莫及的樣子。
而老總管呢,則是單純的悲觀。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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